己的力量砸进身体里边去了。

    也许是战争时期留下的习惯,身为一个过去的老游击队员,虹对走过的路会

    记得特别清楚。在来来回回的走过了几次歌公岭山口之后,虹有时候觉得,她看

    到的一棵树,或者是,赤脚踩上的一块石头,突然会让她产生熟悉的感觉。按事

    先计划,救援队在翻过山口以后才由人力接替马队背运物资,他们的竹背筐现在

    都是让马驮着。虹自己想了想,从进惠村给尼拉家背货开始,她像是第一次能有

    那么轻松的机会走一回山道。在肩背上压着那一百多斤的份量,她也不是就不能

    走,她也走了这一年多了,可是每一趟上路受的那个苦,遭到的罪,都得是用她

    自己的肩膀和背脊,腰板和腿脚硬抗下来的。谁真走上一回谁知道。背奴在路上

    能够看到的,从来只是自己脚掌边的泥土,而现在她至少能挺起腰来,能够看到

    一些天空的颜色了。

    傍晚以前,他们在歌公岭山口看到他们国家的天空。已经连续着过了十多个

    阴天,就是刚才上山的半天路程里,整个天上也一直是阴沉暗淡。但是现在像是

    正在开始发生变化。

    偏西的太阳在他们现在望过去的方向。它正渐渐的显出光影的轮廓来。几乎

    是在突然之间,云层上裂开了一些形状奇特的缺口,金红色的光线像水柱一样倾

    泻了下来,照耀在歌公岭宽阔的西坡坡面上。像他们事先知道的那样,几天中的

    雪都下在了山的中段。积雪在他们脚下更低些的地方,他们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

    那里还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而现在正在泛出银色的反光,积雪的地段像一条缠

    绕在大山中间的洁白的腰带。厚重的云块正在他们眼前散成薄絮,视野清澈澄明

    地伸展向远方,连更远的山脚下,依旧是绿色的草地和森林都变得清晰可见。

    这该是个使人感动和梦想的时间。在很多年前,虹也曾经从这里俯视过她的

    故乡。那时候自己想到了些什么?爱,争取自由的决心和勇气,对伟大未来的梦

    想和信念?她现在又想了些什么,她现在还能想什么?

    她手脚系着的铁链很沉,虽然已经带着它们一起走了那么久的路了,还是很

    沉,她整天光着的身子很冷。她也不可能喜欢走在路上的时候,人们突然呆住盯

    着她胸脯的样子。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被命运决定了的事,终生都没法改变了

    吧。不会变的命就不用再费神去管它。如果说这些事还跟她自己有点什么关系,

    那就是她还想死。死大概是人能够改变命运的唯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