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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先为小弟弟所做的这种善行作为抵偿。这等于他在弟弟身上

    某种功德投资,是他预先为弟弟积存起来的一小桩好事,以

    备这小淘气有朝一日缺少这种钱币之需,因为通往天堂的买

    路钱只收这种钱币。

    他给这个养子洗礼,取名卡齐莫多,这或者是想借以纪

    念收养他的那个日子,或者是想用这个名字来表示这可怜的

    小东西长得何等不齐全,几乎连粗糙的毛坯都谈不上。一点

    不假,卡齐莫多独眼,驼背,罗圈腿,勉勉强强算个差不多

    人样儿而已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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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卡齐莫多在拉丁文的原义是“差不多”的意思。

    三 猛兽的牧人自己更凶猛

    却说,到了一四八二年,卡齐莫多已长大成人了。由于

    养父克洛德·弗罗洛的庇护,当上了圣母院的敲钟人有好几

    年了。而他的养父也靠恩主路易·德·博蒙大人的推荐,当

    上了若扎的副主教;博蒙大人于一四七二年在吉约姆·夏蒂

    埃去世后,靠其后台、雅号为公鹿的奥利维埃—— 由于上帝

    的恩宠,他是国王路易十一的理发师—— 的保举,升任为巴

    黎主教。

    卡齐莫多就这样成了圣母院的敲钟人。

    随着岁月推移,这个敲钟人跟这座主教堂结成了某种无

    法形容的亲密关系。身世不明,形体又丑陋,这双重的厄运

    注定他永远与世隔绝,这不幸的可怜人从小便囚禁在这双重

    难以逾越的圈子当中,靠教堂的收养和庇护,对教堂墙垣以

    外的人世间一无所见,这早已习以为常了。随着他长大成人,

    圣母院对他来说相继是卵,是巢,是家,是祖国,是宇宙。

    确实,在这个人和这座建筑物之间存在着某种先定的默

    契。他还是小不丁点儿,走起路来歪歪斜斜,东颠西倒,在

    教堂穹窿的y影中爬来爬去,瞧他那人面兽躯,就仿佛真是

    天然的爬行动物,在罗曼式斗拱投下许许多多奇形怪状y影

    的潮湿昏暗的石板地面上匍匐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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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后,当他头一次无意间抓住钟楼上的绳索,身子往绳

    索上一吊,把大钟摇动起来时,他的养父克洛德一看,仿佛

    觉得好似一个孩子舌头松开了,开始说话了。

    就这样,卡齐莫多始终顺应着主教堂渐渐成长,生活在

    主教堂,睡眠在主教堂,几乎从不走出主教堂一步,时时刻

    刻承受着主教堂神秘的压力,终于活像这座主教堂,把自己

    镶嵌在教堂里面,可以说变成这主教堂的组成部分了。他身

    体的一个个突角—— 请允许我们用这样的譬喻—— 正好嵌入

    这建筑物的一个个凹角,于是他似乎不仅是这主教堂的住客。

    而且是它的天然内涵了。差不多可以这么说,他具有了这主

    教堂的形状,正如蜗牛以其外壳为形状那般。主教堂就是他

    的寓所,他的dx,他的躯壳。他与这古老教堂之间,本能

    上息息相通,这种交相感应异常深刻,又有着那么强烈的磁

    气亲合力和物质亲合力, 结果他在某种程度上粘附于主教堂,

    犹如乌龟粘附于龟壳那般。这凹凸不平的圣母院就是他的甲

    壳。

    我们在这里不得不运用这些修辞手法,无非是要表达一

    个人和一座建筑物之间这种奇特的、对称的、直接的、几乎

    是同体的结合,故无须告知看官切莫从字面上去理解这些譬

    喻。同时也不必赘言,在如此长期和如此密切的共居过程中,

    他早已对整个主教堂了如指掌了。这座寓所是他所特有的,其

    中没有一个幽深的角落卡齐莫多没有进去过,没有一个高处

    他没有爬上去过。他一回又一回地只靠雕刻物凹凸不平的表

    面,就攀缘上主教堂正面,有好几级高度哩。人们常常看见

    他像一只爬行在笔立墙壁上的壁虎,在两座钟楼的表面上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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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这两座孪生的巨大建筑物,那样高耸,那样凶险,那样

    叫人望而生畏,他爬上爬下,既不晕眩,也不畏惧,更不会

    由于惊慌而摇摇晃晃。只要看一看这两座钟楼在他的手下那

    样服服贴贴,那样容易攀登,你不由会觉得,他已经把它们

    驯服了。由于他老是在这巍峨主教堂的深渊当中跳来跳去,爬

    上爬下,嬉戏玩耍,他或多或少变成了猿猴、羚羊、犹如卡

    拉布里亚 1

    的孩子,还不会走路就会游泳,一丁点儿的小毛

    娃跟大海玩耍。

    再说,不仅他的躯体似乎已经按照主教堂的模样塑造成

    形,而且他的灵魂也是如此。这个灵魂是怎样的状态呢?它

    在这种包包扎扎下,在这种粗野的生活当中,到底形成了什

    么样的皱褶,构成了什么样的形状,这是难以确定的。卡齐

    莫多天生独眼,驼背,跛足。克洛德·弗罗洛以极大的耐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教会他说话。然而,厄运却

    始终紧随着这可怜的弃婴。圣母院的打钟人十四岁时又得了

    一个残疾,钟声震破了他的耳膜,他耳聋了,这下子他的残

    缺可就一应俱全了。造化本来为他向客观世界敞开着的唯一

    门户,从此猛然永远关闭了。

    这门户一关闭,就截断了本来还渗透到卡齐莫多灵魂里

    那唯一的一线欢乐和唯一的一线光明。这灵魂顿时坠入沉沉

    的黑夜。这不幸的人儿满腹忧伤,如同其躯体的畸形一样,这

    种忧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难以医治的了。我们还得再说

    一句:他耳朵一聋,在某种程度上也就哑了。因为,为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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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意大利南部一个地区名。

    让人取笑,他从发现自己耳聋的时候起,就毅然打定主意,从

    此沉默不语,除非当他独自一个人时才偶或打破这种沉默。他

    的舌头,克洛德·弗罗洛费了好大气力才把它松开来,如今

    他自己却心甘情愿结扎起来。于是,当他迫不得已非开口不

    可时,舌头却麻木了,笨拙了,就像一道门的铰链生锈了那

    般。

    假如我们现在设法透过这坚硬的厚皮一直深入到卡齐莫

    多的灵魂,假如我们能够探测出他那畸形躯体结构的各个深

    处,假如我们有可能打起火把去瞧一瞧他那些不透明的器官

    的背后,探测一下这个不透明生灵的y暗内部,探明其中每

    个幽暗的角落和荒唐的盲管,突然以强烈的光芒照亮他那被

    锁在这兽x底里的心灵,那么我们大概就可以发现这不幸的

    灵魂处在某种发育不良、患有佝偻病的拙劣状态,就像威尼

    斯铅矿里的囚徒,在那犹如匣子般太低太短的石坑里,身子

    老弯成两截,很快就老态龙钟了。

    身体残缺不全,精神一定萎缩无疑。卡齐莫多几乎感觉

    不到有什么依照他的模样塑成的灵魂,在他体内盲动。外界

    事物的印象先得经过一番巨大的折s,才会到达他的思想深

    处。他的大脑是一种特殊的介质,穿过大脑产生出来的思想

    无一不是扭曲的。经过这种折s而来的思考,必然是零乱不

    一的,偏离正道的。

    由此产生许许多多视觉上的幻象,判断上的谬误,思想

    上的偏离,胡思乱想,忽而疯狂,忽而痴呆。

    这种命中注定的形体结构,其第一种后果就是他对事物

    投s的目光受到干扰。他对事物几乎接受不到任何立即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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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外部世界在他看来似乎比我们要远得多。

    他这种不幸的第二种后果,就是使他变得很凶狠。

    他确实很歹毒,因为他生情蛮野;而蛮野是因为他长得

    丑恶。他的天性如同我们的天性一样,也有其逻辑。

    他的力气,发展到那样非凡的程度,也是他狠恶的一个

    原因。霍布斯 1

    曾说,坏孩子身体都强壮 2

    。

    话说回来,应当替他说句公道话,歹毒也许不是他的天

    性。他自从起步迈入人间,便感到、尔后又看到自己到处受

    人嘲笑、侮辱、排斥。在他看来,人家一说话,无一不是对

    他的揶揄或诅咒。慢慢长大时,又发现自己周围唯有仇恨而

    已。他便把仇恨接了过来,也沾染上这种普遍的恶性。他捡

    起人家用来伤害他的武器,以怨报怨。

    总而言之,他把脸转向人家,总是非心甘情愿的。他的

    主教堂对他就足够了。主教堂到处尽是大理石雕像,有国王,

    有圣徒,有主教,至少他们不会冲着他的脸大声嘲笑,他们

    总是用安详和霭的目光望着他。其他的雕像虽是妖魔鬼怪,却

    对他卡齐莫多并不仇恨。他太像它们了,它们是不会恨他的。

    它们宁愿嘲笑其他的人。圣徒们是他的朋友,必然是保佑他

    的;鬼怪也是他的朋友,必然是保护他的。因此,他常常向

    它们推心至腹,久诉衷肠。有时一连几个钟头,蹲在这些雕

    像随便哪一尊面前,独自同它说话。一有人来,赶紧躲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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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原文为拉丁文。

    托马斯·霍布斯 (1588—1679),英国哲学家。

    像一个情人悄悄唱着小夜曲时突然被撞见了。

    再说,在他心目中,圣母院不单单是整个社会,而且还

    是整个天地,整个大自然。有了那些花儿常开的彩色玻璃窗,

    他无须向往其他墙边成行的果树了;有了萨克逊式拱柱上那

    些鸟语叶翠、绿荫如织的石刻叶饰,他无须梦想其他树荫了;

    有了教堂那两座巨大的钟楼,他无须幻想其他山峦了;有了

    钟楼脚下如海似潮的巴黎城,他无须追求其他海洋了。

    这座慈母般的主教堂,他最热爱的要算那两座钟楼了:钟

    楼唤醒他的灵魂;钟楼使他的灵魂把不幸地收缩在dx中的

    翅膀展开飞翔;钟楼也有时使他感到欢乐。他热爱它们,抚

    摸它们,对它们说话,懂得它们的言语。从两翼交会处那尖

    塔的排钟直到门廊的那口大钟,他对它们都一一满怀深情。后

    殿交会处的那钟塔,两座主钟楼,他觉得好似三个大鸟笼,其

    中一只只鸟儿都由他喂养,只为他一个人歌唱。尽管正是这

    些钟使他成为聋子,但天下做母亲的总是最疼爱那最叫她头

    痛的孩子。

    诚然,那些钟的响声是他唯一还听得见的声音。唯其如

    此,那口大钟是他最心爱的。每逢节日,这些吵吵闹闹的少

    女在他身边欢蹦活跳,但在这家族中他最喜欢的还是这口大

    钟。这口大钟名叫玛丽,独自在南钟楼里,陪伴她的是其妹

    妹雅克莉娜,这口钟小一点,笼子也小一点,就摆在玛丽的

    笼子旁边。这口钟之所以取名为雅克莉娜,那是因为赠送这

    口钟给圣母院的让·德·蒙塔居主教的妻子叫这个名字的缘

    故—— 尽管如此,他后来还是逃脱不了身首异处上鹰山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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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 1

    。第二座钟楼里还有六口钟,最后,交会处钟塔另有六口

    更小的钟和一口木钟,只在复活节前的星期四晚饭后,直至

    复活节瞻礼前一日的清晨才敲这口木钟的。这样,卡齐莫多

    在其后宫里一共有十五口钟,其中最得宠的是大玛丽。

    钟声轰鸣的日子里,卡齐莫多那兴高采烈的样子,真是

    难以想象。只要副主教一放他走,说声“去吧!”他便连忙爬

    上钟楼的螺旋形梯子,其速度比别人下楼梯还要快。他气喘

    吁吁,一头钻进那间四面悬空的大钟钟室,虔敬而又满怀爱

    意地把大钟端详了一会儿,柔声细气地对它说话,用手轻轻

    抚摸,仿佛它是一匹即将骋驰的骏马一般。他要劳驾它,感

    到心疼。这样爱抚之后,随即呼喊钟楼下一层的几只钟,命

    令它们先动起来。这几只钟都悬吊在缆绳上,绞盘轧轧作响,

    于是那帽盖状的巨钟便缓慢晃动起来。卡齐莫多,心突突直

    跳,两眼紧盯着大钟摆动。钟舌一撞着青铜钟壁,他爬上去

    所站着的木梁也随之微微震动。卡齐莫多随大钟一起颤抖起

    来。他纵声狂笑,喊叫道:“加油呀!”这时,这口声音低沉

    的巨钟加速摆动,随着它摆动的角度越来越大,卡齐莫多的

    眼睛也越瞪越大,闪闪发光,像火焰燃烧。末了,钟乐轰鸣,

    整座钟楼战栗了,从地基的木桩直至屋顶上的三叶草雕饰,梁

    木啦,铅皮啦,砌石啦,全一齐发出轰轰声响。这时候,卡

    齐莫多热血沸腾,白沫飞溅,跑来跑去,从头到脚跟着钟楼

    一起抖动。大钟像脱缰的野马,如癫似狂,左右来回晃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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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蒙塔居 (1349—1409),路易五世的宠臣,路易六世在位时任财政总监。

    一四○九年勃艮第公爵以盗用公款罪下令逮捕他,并在巴黎菜市场处以斩首。

    铜大口一会对着钟楼这边的侧壁,一会对着那边侧壁,发出

    暴风雨般的喘息声,方圆十几里远都听得见。卡齐莫多就站

    在这张开的钟口面前,随着大钟的来回摆动,忽而蹲下,忽

    而站起,呼吸着那令人丧胆的大钟气息,一会儿望了望他脚

    下足有两百尺深那人群蚁集的广场,一会儿又瞧了瞧那每秒

    钟都撞击着他耳膜的巨大铜舌。这是他唯一能听见的话语,唯

    一能为他打破那万籁俱寂的声音。他心花怒放,宛如鸟儿沐

    浴着阳光。霍然间,巨钟的疯狂劲儿感染了他,他的目光变

    得异乎寻常,就像蜘蛛等待苍蝇那样,伺候着巨钟晃动过来,

    猛然纵身一跳,扑到巨钟上面。于是,他悬吊在深渊上空,随

    着大钟可怕的摆动被掷抛出去,遂牢牢抓住青铜巨怪的护耳,

    双膝紧夹着巨怪,用脚后跟猛踢,加上整个身子的冲击力和

    重量,巨钟益发响得更狠了。这时,钟楼震撼了;他,狂呼

    怒吼,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棕色头发倒竖起来,胸腔里发出

    风箱般的响声,眼睛喷着火焰,而巨面钟在他驱策下气喘吁

    吁,如马嘶鸣。于是,圣母院的巨钟也罢,卡齐莫多也罢,全

    然不复存在了,而只成了梦幻,成了旋风,成了狂风暴雨,成

    了骑着音响骋驰而产生的眩晕,成了紧攥住飞马马背狂奔的

    幽灵,成了半人半钟的怪物,成了可怕的阿斯托夫 1

    ,骑着一

    头活生生的鹰翅马身的青铜神奇怪兽飞奔。

    有了这个非凡生灵的存在,整座主教堂才有了某种难以

    形容的生气。似乎从他身上—— 至少群众夸大其词的迷信说

    法是如此—— 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圣母院所有大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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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阿斯托夫:英国传说中的王子,其号角能发出可怖的声音。

    方有了活力,这古老教堂的五脏六腑才悸动起来。只要知道

    他在那里,人们便即刻仿佛看见走廊里和大门上那成千上万

    雕像个个都活了起来,动了起来。确实,这大教堂宛如一个

    大活人,在他手下服服贴贴,唯命是从,他可以随心所欲,叫

    它随时放开大嗓门呼喊。卡齐莫多犹如一个常住圣母院的精

    灵,依附在它的身上,把整座教堂都充满了。由于他,这座

    宏伟的建筑物仿佛才喘息起来。他确实无处不在,一身化作

    许许多多卡齐莫多,密布于这座古迹的每寸地方。有时,人

    们惊恐万分,隐约看见钟楼的顶端有个奇形怪状的侏儒在攀

    登,在蠕动,在爬行,从钟楼外面坠下深渊,从一个突角跳

    跃到另个突角,要钻到某个蛇发女魔 1

    雕像的肚皮里去掏什

    么东西:那是卡齐莫多在掏乌鸦的窝窠。有时,会在教堂某

    个y暗角落里碰见某种活生生的喷火怪物 2

    ,神色y沉地蹲

    在那里:那是卡齐莫多在沉思。有时,又会看见钟楼下有个

    偌大的脑袋瓜和四只互不协调的手脚吊在一根绳索的末梢拼

    命摇晃:那是卡齐莫多在敲晚祷钟或祷告三钟 3

    夜间,时常

    在钟楼顶上那排环绕着半圆形后殿四周的不牢固的锯齿形栏

    杆上面,可以看见一个丑恶的形体游荡:那还是圣母院的驼

    子。于是,附近的女人都说,整座教堂显得颇为怪诞、神奇

    和可怖;这里那里都有张开的眼睛和嘴巴;那些伸着脖子、咧

    着大嘴、日夜守护在这可怕教堂周围的石犬、石蟒、石龙,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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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指早、中、晚三次宣告祈祷圣母的钟声。

    这种神话中吐火怪物通常是狮首、羊肚、龙尾。

    希腊神话中的女魔,谁被它看见,便立即化为石头。

    声可闻;若是圣诞夜,大钟似乎在咆哮,召唤信徒们去参加

    热气腾腾的午夜弥撒,教堂y森的正面上弥漫着某种气氛,就

    好像那高大的门廊把人群生吞了进去,也好像那花瓣格子窗

    睁着眼睛在注视着人群。而所有这一切都来自卡齐莫多。古

    埃及人会把他当做这神庙的神;中世纪的人会以为他是这神

    庙的妖怪;其实,他是这神庙的灵魂。

    因此,那些知道有过卡齐莫多的人认为,今天的圣母院

    是凄凉的,了无生气,死气沉沉。人们感到有什么东西消失

    了。这个庞大的躯体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副骷髅;灵魂已经

    离去,空留着它住过的地方,如此而已。这就好像一个头颅

    光有两只眼窝,目光却没有了。

    四 狗与主人

    话说回来,卡齐莫多对任何人都怀有恶意和仇恨,却对

    一个人是例外,爱他就像爱圣母院,也许犹有过之。此人就

    是克洛德·弗罗洛。

    此事说来很简单。是克洛德·弗罗洛抱走了他,收留了

    他,抚养了他,扯大了他。小不丁点儿,每当狗和孩子们撵

    着他狂叫,他总是赶紧跑到克洛德·弗罗洛的胯下躲藏起来。

    克洛德·弗罗洛教会了他说话、识字、写字。克洛德·弗罗

    洛还使他成为敲钟人。然而,把大钟许配给卡齐莫多,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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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于把朱丽叶许配给罗米欧。

    因此,卡齐莫多的感激之情,深沉,炽烈,无限。尽管

    养父时常板着脸孔,y霾密布,尽管他总是言词简短、生硬、

    蛮横,卡齐莫多的这种感激之情却一刻也未曾中止过。从卡

    齐莫多的身上,副主教找到了世上最俯首贴耳的奴隶,最温

    顺的仆人,最警觉的猛犬。可怜的敲钟人聋了以后,他和克

    洛德·弗罗洛之间建立了一种神秘的手势语,唯有他俩懂得。

    这样,副主教就成了卡齐莫多唯一还保持着思想沟通的人。在

    这尘世间,卡齐莫多只有与两样东西有关系:圣母院和克洛

    德·弗罗洛。

    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副主教对敲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