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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圆锥体

    直至多面体,各种几何图形,不一而足;这一连串面相的表

    情,从愤怒直至y荡,凡人类的各种表情,应有尽有;这一

    连串面相所体现的年龄,从皱巴巴的初生婴儿直至老纹纵横

    的垂死老太婆,各种年龄都有;这种种面相还表现了一切宗

    教上的神怪幻影,从农牧神直至鬼王别西卜 3

    ;还表现一切动

    物的侧面形状,从咧嘴至尖喙,从猪头至马面。请诸位看官

    想象一下,巴黎新桥

    1

    的所有柱头像,即在日耳曼·皮隆

    2

    手

    下化为石头的那些梦魇,个个复活过来,轮番走到您跟前,瞪

    着灼热的眼睛,死死盯着您看;也想象一下,威尼斯狂欢节

    的各种各样假面具,一个个接连出现在您的夹鼻眼镜底下;总

    而言之,这是一个人间面相万花筒!

    纵情狂欢愈来愈弗朗德勒式了。倘若特尼埃 3

    作画描绘,

    也只能给一个极不完整的印象而已。请诸位再想象一下萨尔

    瓦多·罗札 4

    所作的酒神节大战的场面吧。什么学子,什么

    御使,什么市民,什么男人,什么女人,全不复存在;克洛

    潘·特鲁伊甫也罢,吉尔·勒科尼也罢,“四个利弗尔”玛丽

    也罢,罗班·普斯潘也罢,全无影无踪了;只见一片乌烟瘴

    气,放荡不羁,一切全消失了。整个大厅只成了厚颜无耻、嬉

    戏胡闹的一个大熔炉,张张嘴巴狂呼乱叫,双双眼睛电光闪

    闪,个个脸孔丑态百出,人人装腔作势。一切都在吵吵嚷嚷,

    一切都在狼嚎狗叫。狰狞怪异的面孔,一张接一张来到花瓣

    格子窗d,牙齿咬得咯咯响,真是有多少张怪面孔,就好比

    有多少根扔入熊熊烈火中的柴棒。从这翻滚沸腾的人群中,有

    如锅炉中的蒸汽,冒出一种嘈杂声,刺耳,尖锐,凄厉,如

    同蚊蝇振翅那样嘘嘘作响。

    “哇!天杀的!”

    “瞧一瞧那张脸孔!”

    “一文不值!”

    “下一个!”

    “吉尔梅特·莫若尔皮,瞧瞧那个公牛头,只差两个角啦。

    可别是你的老公么!”

    “又来一个!”

    “畜生!这算什么怪相呢?”

    “嗬啦嘿!这是弄虚作假!只要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就行

    了!”

    “这个死鬼佩瑞特·加尔博特!亏她做得出来!”

    “绝了!真绝!”

    “闷死我了!”

    “瞧这一个,耳朵都伸不出来了!”

    等等,等等。

    不过,也该给我们的老友约翰说句公道话。在这场群魔

    乱舞中,只见他还待在柱子顶端上,就像一个见习水手待在

    角帆上一般。他怒不可遏,身子乱摆乱动,嘴巴张得老大老

    大,发出一种人家听不见的叫声,倒不是人群的喧嚣声盖过

    了它,尽管喧嚣声如何强烈,而是其叫声大概达到了尖锐声

    可闻的极限,按照索弗尔的算法是一万二千次振动,按照比

    奥的算法是八千次 1

    。

    至于格兰古瓦,起初一阵沮丧过去之后,又泰然自若了。

    他挺直腰干,不向厄运低头,第三次对那班演员,对那些会

    说话的机器说:“继续演下去!”接着便在大理石台子前大步

    踱来踱去,甚至心血来潮,也想去小教堂的那个窗d显一下

    身手,哪怕只是为了向这帮忘恩负义的民众做做鬼脸、讨个

    开心也好。但转念一想:“那可不行,这有失我们的颜面,别

    去计较了!我们要斗争到底!”他反复告诫自己:“诗对民众

    的影响力是巨大的,我要把他们拉回来。等着瞧吧,看谁压

    倒谁,是怪相呢,还是文学?”

    唉!只剩下他独个儿观看自己的大作了!

    甚至比刚才还更糟,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众人的脊背。

    我说错了。他刚才在危急时刻征询过意见的那个颇有耐

    性的大胖子,依然面朝着戏台待在那里。至于吉斯盖特和莉

    叶娜德,早已逃之夭夭了。

    这唯一的观众如此忠心耿耿,格兰古瓦打从心底里深受

    感动,遂走近他跟前,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并跟他说话,因

    为这位大好人靠在栏杆上有点睡着了。

    “先生,谢谢您。”格兰古瓦说道。

    “先生,谢我什么?”胖子打了一个呵欠,应道。

    “我看得出来,是什么使您感到厌烦。”诗人接着说。“是

    那嘈杂的吵闹声使您无法自由自在地听戏。不过,别着急:您

    的大名将留芳万代!请问尊姓大名?”

    “雷诺·夏托,巴黎小堡的掌玺官,为您效劳。”

    “先生,您在这儿是诗神缪斯的唯一代表。”

    “您太客气了,先生。”小堡的掌玺官应道。

    “只有您赏脸听了这出戏,您觉得怎么样?”格兰古瓦接

    着说。

    “嗬!嗬!”肥胖的掌玺官半睡半醒应道,其实有点信口

    开河。

    这种赞赏,格兰古瓦只好也就满意了,因为他们的谈话

    突然被一阵雷鸣般掌声和地动山摇的欢呼声打断了。狂人教

    皇选出来了!

    “绝了!绝了!绝了!”四面八方民众一齐喊着。

    果然,这时从花瓣格子窗的圆d伸出来的那个怪相,光

    彩夺目,妙不可言。狂欢激发了民众的各种想象力,什么才

    算是最理想的怪诞面相,他们心目中都有个谱,可是至今从

    窗d钻出来的那些五角形、六角形、不规则形状的面相,都

    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妙无比的丑相,

    把全场观众都看得眼花缭乱,一举夺魁是十拿九稳的了。科

    珀诺尔君亲自鼓掌喝彩;克洛潘·特鲁伊甫参加了比赛,他

    那张脸可以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也只好甘拜下风。我们也是

    自愧不如。我们并不想在这里向看官描述那个四面体的鼻子,

    那张马蹄形的嘴巴,那只被茅草似的棕色眉毛所堵塞的细小

    左眼,那只完全被一个大瘤所遮盖的右眼,那上下两排残缺

    不全、宛如城堡垛子似的乱七八糟的牙齿,那沾满浆渣、上

    面露着一颗象牙般大门牙的嘴唇,那像开叉似的下巴,特别

    是笼罩着这一切的那种表情,狡黠、惊愕、忧伤兼备。如可

    能,请诸位看官把这一切综合起来想一想吧!

    全场一致欢呼。大家急忙向小教堂涌去,有人把这位真

    福的狂人教皇高举着抬了出来。这时,大家一看,惊讶得无

    以复加,叹为观止:原来这副怪相竟然是他的真面目!

    更恰当地说,他整个人就是一副怪相。一个大脑袋,红

    棕色头发竖起;两个肩膀之间耸着一个偌大的驼背,与其相

    对应的是前面j胸隆凸;大腿与小腿,七扭八歪,不成个架

    势,两腿之间只有膝盖才能勉强并拢,从正面看去,活像两

    把月牙形的大镰刀,只有刀把接合在一起;宽大的脚板,巨

    大无比的手掌;而且,这样一个畸形的身躯,却有着一种难

    以描状的可怕体态:精力充沛,矫健敏捷,勇气非凡。力与

    美,均来自和谐,这是永恒的法则使然,但这是例外,例外

    得离奇!这就是狂人们刚刚选中的教皇。

    这简直是打碎后又胡乱焊接起来的一个巨人。

    这样一个独眼巨人一出现在小教堂的门槛上,一动不动,

    墩墩实实,体宽与身高不相上下,如同某一伟人所言,底之

    平方,穿着那件一半红一半紫的大氅,缀满银色钟形花纹,尤

    其他那尽善尽美的丑相,民众一眼便认出他来,异口同声喊

    叫起来:

    “是卡齐莫多,那个顶呱呱的敲钟人!是卡齐莫多,圣母

    院那个响当当的驼子!独眼龙卡齐莫多!瘸子卡齐莫多!绝

    了!绝了!”

    可见这可怜家伙的绰号多如牛毛,随便挑就是。

    “孕妇千万要当心!”学子们喊叫。

    “想当孕妇的也得当心!”约翰跟着喊道。

    婆娘们果真掩起脸孔来了。

    “哎哟!这只丑八怪猩猩!”一个女人说。

    “又丑又凶!”另一个女人道。

    “真是恶魔一个。”第三个添上一句。

    “我真晦气,住在圣母院近旁,整夜整夜都听到他在檐槽

    上转来转去的声响。”

    “还带着成群的猫。”

    “他总是在人家的屋顶上。”

    “他从烟囱给我们施魔法。”

    “前天晚上,他到我家的天窗上向我做鬼脸,我以为是个

    男人,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相信他是去赴群魔会 1

    的。有一回,他把一把扫帚丢

    在我家屋檐上了。”

    “哎呀!驼子的丑脸!”

    “哎哟!卑鄙的灵魂!”

    “呸!”

    男人却个个欣喜若狂,拼命鼓掌。

    成为喧闹对象的卡齐莫多,一直站在小教堂门槛上,神

    情y沉而庄重,任凭人家赞赏。

    有个学子—— 我想是罗班·普斯潘—— 走到他跟前,对

    着他的脸大笑,未免凑得太近了。卡齐莫多只是把他拦腰抱

    起,轻轻一抛,把他从人群中扔到十步开外。他这么干,一

    言不发。

    科珀诺尔君,惊叹不已,也凑近去。

    “他妈的!圣父啊!你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美的丑八怪。

    你不但在巴黎,就是在罗马也配得当教皇的。”

    说着说着,乐呵呵把手伸出去放在他肩膀上,看见卡齐

    莫多动也不动,又接下去说:

    “你是一个怪家伙,我心里痒痒的,真想跟你去大吃大喝

    一顿,哪怕要我破费一打崭新的十二个图尔银币 1

    也无所谓。

    你认为怎么样?”

    卡齐莫多没有应声。

    “妈的!难道你是聋子?”袜商说。

    他确实是个聋子。

    然而,他对科珀诺尔的亲狎举动不耐烦了,猛然一转身,

    牙齿咬得咯咯响,把那个弗朗德勒大汉吓得连忙倒退,像是

    一条猛犬招架不住一只猫似的。

    于是,科珀诺尔又恐惧又敬重,围着这个怪物兜了一圈,

    半径起码有十五步距离。有个老妪向科珀诺尔君解释说,卡

    齐莫多是个聋子。

    “聋子!”袜商发出弗朗德勒人特有的粗犷笑声,说道。

    “他妈的!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教皇。”

    “嘿!我认识他。”约翰喊叫起来。他为了能就近看看卡

    齐莫多,终于从柱顶上滑下来了。“他是我哥哥副主教的敲钟

    人。—— 你好,卡齐莫多!”

    “鬼人!”罗班·普斯潘说道。刚才被他摔了一个跟斗,到

    现在全身还酸痛哩。“他出现,是个驼子;他走路,是个瘸子;

    他看人,是个独眼龙;跟他讲话,是个聋子。—— 唉!他的

    舌头哪里去呢,这个波吕斐摩斯 1

    ?”

    “他愿意的时候还是说话的。”老妪说道。“他是敲钟震聋

    的。他不是哑巴。”

    “他缺的就是这个啦。”约翰评论道。

    “而且,还多了一只眼睛。”罗班·普斯潘加了一句。

    “不对。独眼比瞎子更不完美,欠缺什么,他心中有数。”

    约翰颇有见识地说道。

    这时,所有的乞丐,所有的听差,所有的扒手,聚合起

    来跟学子们一道,列队前往法院书记室,翻箱倒柜,弄来了

    狂人教皇的纸板三重冠和滑稽可笑的道袍。卡齐莫多听凭打

    扮,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一副既顺从又高傲的样子。然后,

    大伙让他坐在一副五颜六色的担架上,狂人帮会的十二名头

    目随即把他扛起来。这独眼巨人放眼一看,畸形脚底下尽是

    人头,个个眉清目秀,昂首挺拔,五官端正,他那忧郁的脸

    上顿时眉开眼笑,流露出一种苦楚而又轻蔑的喜悦表情。接

    着这支衣衫褴褛、吼声不绝的游行队伍开始行进,依照惯例,

    先在司法宫各长廊转一圈,然后再到外面大街小巷去闲逛。

    六 爱斯梅拉达

    我们很高兴地要告知看官,在上述整个情景过程中,格

    兰古瓦和他的剧本始终顶住。演员们在他的督促下,滔滔不

    绝地朗诵,而他自己也津津有味地倾听。那场喧扰,既然无

    法阻止,只得忍受了,但他决意坚持到底,毫不灰心,希望

    群众会把注意力再转移过来的。当他看到卡齐莫多、科珀诺

    尔和狂人教皇那支震耳欲聋的随从行列吵吵嚷嚷走出大厅

    时,心中那线希望的火花又燃烧起来。群众迫不及待地都跟

    着跑了。他想:“行了,所有捣乱的家伙全走了!”不幸的是,

    所有捣乱的家伙就是民众。转瞬间,大厅变得空空荡荡了。

    说真的,大厅里还有一些观众,有的零零落落,有的三

    三两两围在柱子四周,都是老幼妇孺,他们是不堪吵闹和纷

    乱才留下来的。有几个学子依然骑在窗户的盖顶上,向广场

    眺望。

    “也罢,”格兰古瓦想道。“总算还有这么一些人,能听完

    我的圣迹剧也就够了。他们虽然没有几个人,却都是优秀的

    观众,有文学修养的观众。”

    过了一会儿,当演到圣母登场时,本来应当演奏一曲交

    响乐,以造成最宏伟壮丽的戏剧效果,却卡住了。格兰古瓦

    这才发现乐队被狂人教皇的仪仗队伍带走了。他只好认命了,

    说道:“那就作罢!”

    有一小群市民看上去像是在谈论他的剧本,他遂凑近去。

    下面是他听到的片言只语:

    “施纳托君您知道德·纳穆尔老爷的纳瓦尔府宅吗?”

    “当然知道,就在布拉克小教堂的对面。”

    “那好,税务局最近把它租给圣画家吉约姆·亚历山大,

    每年租金六利弗尔八个苏巴黎币。”

    “房租又再涨得那么厉害!”

    “算了吧!他们不听,其他人会听的。”格兰古瓦叹气想

    道。

    “学友们!”窗口上一个年轻的捣蛋鬼突然嚷起来。“爱斯

    梅拉达!爱斯梅拉达在广场上呐!”

    这句话一出口,竟然产生魔术般的效果。大厅里留下来

    的所有人全冲到窗口去,爬上墙头去看,嘴里一再叫着:“爱

    斯梅拉达!爱斯梅拉达!”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鼓掌的轰鸣声。

    “爱斯梅拉达,什么意思?”格兰古瓦伤心地合起双手唠

    叨着。“啊!我的天哪!好象现在该轮到窗户露面了。”

    他掉头向大理石桌子看去,发现演出中止了。恰好此时

    该轮到朱庇特拿着霹雳上场,可是朱庇特却站在戏台下面呆

    若木j。

    “米歇尔·吉博纳!”诗人生气地喊叫起来。“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就是你演的角色吗?快上去!”

    “咳!梯子被一个学子刚拿走了。”朱庇特应道。

    格兰古瓦一看,果然千真万确。他那大作的症结与结局

    之间的任何联系都给切断了。

    “那混账小子!”他喃喃说道。“他干么拿走梯子?”

    “去看爱斯梅拉达呗。”朱庇特可怜巴巴地应道。“他说:

    ‘瞧,这儿正好有把梯子闲着!’说着就搬走了。”

    这真是雪里加霜,格兰古瓦只好忍受了。

    “统统见鬼去吧!”他对演员喊道。“要是我得了赏钱,你

    们也会有的。”

    于是,他耷拉着脑袋,撤退而去,不过他最后一个才走,

    就像一位大将在英勇奋战之后才撤离的。

    他一边走下司法宫弯弯曲曲的楼梯,一边嘟嘟哝哝:“这

    帮巴黎佬,都是笨驴蠢猪,道道地地乌合之众!他们是来听

    圣迹剧的,却什么也不听!他们对什么人都留神,什么克洛

    潘·特鲁伊甫啦,红衣主教啦,科珀诺尔啦,卡齐莫多啦,魔

    鬼啦!可偏偏对圣母玛丽亚毫不在意,一点也不!这帮浪荡

    汉,我早知如此,就塞给你们一群处女玛丽 1

    !而我呀,是来

    对观众进行观言察色的,结果看到的只是人家的脊背!身为

    诗人,如有什么成绩可言,只抵得上一个卖狗皮膏药的!难

    怪荷马在希腊走村串镇,四处讨乞为生!难怪纳松 2

    流亡异

    邦,客死莫斯科!可是,这帮巴黎佬口口声声喊叫的爱斯梅

    拉达,究竟是啥名堂,我若能弄明白,心甘情愿让魔鬼扒我

    的皮!这到底是个什么词?肯定是古埃及咒语了!”

    整理

    第 二 卷

    一 险情丛生

    一月,夜幕很早就降临了。格兰古瓦从司法宫出来,街

    上已是一片昏暗。这降临的夜幕,倒使他感到高兴;他巴不

    得即刻钻进哪条y暗寂寥的小巷,好无拘无束地进行思考,让

    他这哲人先包扎一下他这诗人的创伤。况且,他不知何处安

    身,只有哲理是他唯一的栖身之所。初次涉足戏剧就惨遭夭

    折,他不敢回到草料港对面的水上谷仓的寓所去;本来指望

    府尹大人会给他的祝婚诗一点赏钱,好还清巴黎屠宰税承包

    人吉约姆·杜克斯—西尔六个月的房租,一共十二巴黎索尔,

    相当于他所有东西价值的十二倍,包括他的短裤、衬衫和铁

    面盔都估计在内。他暂时躲在圣小教堂司库那间监牢般房子

    的小门d里,盘算片刻,既然巴黎所有马路随他挑,得选一

    个过夜的窝。他想起上星期曾在旧鞋铺街发现吏部某咨议的

    家门口有块供骑驴用的脚踏石,并曾暗自想过,这块石头需

    要时倒可以给乞丐或诗人充当枕头,那是再妙不过了。感谢

    上苍赐给他这样一个好主意!他便准备动身穿越司法宫广场

    到老城去,那里一条条宛如姐妹的古老街道,诸如桶坊街,老

    呢布坊街,旧鞋铺街,犹太街等等,七拐八弯,纵横交错,真

    是曲曲折折的一座迷宫,至今那些十层楼房还屹立在那里哩。

    然而正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狂人教皇的游行队伍也从司法

    宫出来,大喊大叫,火把通明,还由他—— 格兰古瓦—— 的

    乐队奏着乐曲,浩浩荡荡蜂拥而来,挡住他的去路。这一见

    呀,他自尊心所受的创伤又剧痛起来,遂拔腿躲开了。他惨

    遭不幸的遭遇,苦不堪言,凡是能使他回想起这天有关节日

    的一切,都感到痛苦难当,伤口在淌血。

    他打定主意,取道圣米歇尔桥,不料那儿有成群的孩子

    拿着花筒和冲天炮到处奔跑。

    “该死的烟花炮仗!”格兰古瓦说道,赶忙折回,奔到兑

    换所桥。桥头的一些房屋上悬挂三面旗帜,分别画着王上、王

    太子和弗朗德勒的玛格丽特公主的肖像,还有六面小旌旗,上

    面的画像分别是奥地利大公、波旁红衣主教、博博热殿下、法

    兰西雅娜公主 1

    、波旁的私生子亲王

    2

    ,以及另一位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