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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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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爆发了一阵笑声和掌声。在巴黎,一句俏皮话总是

    立即得到理解,因而总是受到捧场的。

    我们还应c上几句:科珀诺尔是个平民,而他周围的观

    众也是平民,因此,他们之间思想沟通有如电流之迅速,甚

    至可以说意气相投,同一个鼻孔出气。弗朗德勒袜商当众给

    宫廷显贵们脸上抹黑,这种傲慢的攻击在所有平民百姓的心

    灵中激起了某种难以言明的尊严感,这种感觉在十五世纪还

    是模糊不清的。这个袜商刚才竟敢顶撞红衣主教大人,可真

    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有些可怜虫习以为常,连给红衣主

    教擎衣牵裾的圣日芮维埃芙住持的典吏的几个捕头的那班奴

    仆,也都对他们毕恭毕敬,俯首贴尾,所以一想起来心里挺

    痛快的。

    科珀诺尔高傲地向主教大人打躬,主教大人连忙向路易

    十一也畏惧的万能市民还礼。随后,正如菲利浦·德·科米

    纳 1

    所称之为贤人和滑头精的吉约姆·里姆,面带讥诮和优

    越感的笑容,注视着他俩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主教大

    人十分狼狈,忧心忡忡,而科珀诺尔泰然自若,踌躇满志,也

    许还暗自思忖,说到底他那袜商的头衔并不比其他头衔逊色,

    而他前来替其议婚的玛格丽特公主的母亲玛丽·德·勃艮

    第,对红衣主教说不定比不上对袜商的惧怕哩,因为能够把

    根特人煽动起来反对鲁莽汉查理的公主的那班嬖宠们,并不

    是什么红衣主教;当弗朗德勒的公主亲自跑到断头台下哀求

    民众宽饶他们时,一句话就可以增强群众的意志,不被她的

    眼泪和恳求所动的,也不是什么红衣主教;可是,袜商只要

    抬一抬他穿着皮外套的胳膊肘,就可以叫两个人头落地:吉

    ·德·安贝库和吉约姆·于果内两位赫赫有名的老爷

    1

    !

    但是,对于可怜的红衣主教来说,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与这般没有教养的人为伴,看来这杯苦酒非饮到底不可了。

    看官也许还没忘记那个厚颜无耻的叫花子,就是序诗刚

    一开始,便爬到红衣主教看台边沿上的那个乞丐吧?即便这

    些显贵驾到,他也没有松手爬下去溜走;当上层教士们和使

    臣们纷纷入座,活像弗朗德勒鲱鱼一般紧挨着坐在看台的高

    靠背椅上,他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架式,索性把两条腿交叉

    搁在柱顶盘下楣上面。其蛮横无礼,世所罕见,但起初并没

    有人发现,大家都把注意力转向别处去了,而他,对大厅里

    发生的事情也全然不知,只见他摇头晃脑,一副那不勒斯人

    无忧无虑的神情;仿佛出自某种机械惯性的作用,在喧阗中

    不时一再喊着:“请行行好吧!”诚然,在全场观众中,可能

    唯有他独自一个人不屑掉头去瞅科珀诺尔和监门的争执。然

    而,说来也真凑巧,根特这位已经取得民众强烈好感并成为

    众目注视中心的袜店老板,恰好走过来坐在看台的第一排,不

    偏不倚正在乞丐头顶上方。这位弗朗德勒的使节,仔细察看

    了一下眼皮底下的这个怪物,亲热地拍了拍他破烂衣服下的

    肩膀,大家一看,吃惊可不小呀。乞丐猛然一回头,两张脸

    孔顿时流露出不胜惊讶、心领神会、无比喜悦的神情。随后,

    全然不顾在场的观众,袜商和病鬼手拉着手,低声细语攀谈

    起来。这时,克洛潘·特鲁伊甫的破衣烂衫衬托着看台上的

    金线锦锻,就像一条毛毛虫爬在一只桔子上一般。

    看见这新鲜的奇特景象,观众欣喜若狂,大厅里一片嘈

    杂声,红衣主教立即觉察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稍微欠了欠

    身,但从他的座位上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儿特鲁伊甫身上那件

    见不得人的宽袖衣衫,自然而然以为是乞丐在讨乞。这样胆

    大包天,教红衣主教气炸了,喊道:“司法宫典吏大人,快给

    我把这个怪物扔到河里去!”

    “他妈的!红衣主教大人!”科珀诺尔仍然握着克洛潘的

    手,说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

    “绝了!绝了!”喧闹的群众嚷道。从此,如同菲利浦·

    德·科米纳所言,科珀诺尔君在巴黎也像在根特一样,深受

    民众的信任,因为这样气概的人如此目无法纪,一定深得民

    心的。

    红衣主教一听,气得紧咬嘴唇。他侧头对身旁的圣日芮

    维埃芙教堂的住持低声说:

    “这就是大公殿下派来给玛格丽特公主议婚的滑稽可笑

    的使节!”

    “大人阁下同这班弗朗德勒猪猡讲礼节,那是白费心。”住

    持应道。“珍珠摆在猪面前 1

    。”

    “倒不如说,猪在玛格丽特之先 2

    。”红衣主教微笑地答

    道。

    听到这些文字游戏,所有身披架裟的朝臣们个个乐得心

    醉神迷。红衣主教顿时心情稍微轻松一些,总算同科珀诺尔

    扯平了,他的调皮话也得到了捧场。

    现在,我们不妨用今天时行的说法,对看官中间那些有

    能力归纳形象和意念的人不妨问一声,当我们打断他们原先

    的注意力时,他们对司法宫平行四边形大厅里的情景是否有

    个清晰的印象。大厅中间,背靠西墙,是一座铺着金色锦缎

    的华丽大看台。那些神情严肃的人物在监门高声通报下,从

    一道尖拱形小门,一个接一个地步入看台。看台的头几排长

    凳上,已经坐着好多贵人,头上戴的帽子或是貂皮的,或是

    丝绒的,或是猩红绸缎的。在肃穆庄严的看台周围、下方和

    对面,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到处是一片喧豗。民众的千万

    双眼睛注视着看台上的每一张脸孔,千万张嘴巴交头接耳说

    着看台上每个人的名字。这种情景确实稀奇,值得观众注目。

    然而,在那边,大厅的尽头,那上排有四个五颜六色的木偶、

    下排也有四个木偶的台子,究竟是什么玩艺儿?台子的旁边,

    那个身穿黑布褂儿、脸色苍白的人,到底是谁?唉!亲爱的

    看官,那是皮埃尔·格兰古瓦及其演出序诗的戏台。

    我们大家都把他丢到脑后去了。

    而这恰恰是他所担心的。

    红衣主教一入场,格兰古瓦就一直坐立不安,千方百计

    想挽救他序诗的演出。先是吩咐已停顿下来的演员继续演下

    去并提高声音,可是眼见没有一个人在听,索性叫他们停演

    了。停演已有一刻钟之久,他一直不停地跺脚,不停地奔忙,

    不停地呼喊吉斯盖特和莉叶娜德,不停地鼓动周围的人要求

    序诗演下去。可是这一切努力全付诸东流了。没有一个人把

    视线从红衣主教、御使团和看台上移开:看台成了各个视线

    辐凑的巨大圆圈的唯一圆心!我们还得遗憾地指出,当红衣

    主教大人驾临,把大家注意力都可怕地分散开的时候,序诗

    的演出已开始叫观众有点腻烦了。说到底,看台也罢,戏台

    也罢,演的都是同一出戏:耕作和教士的冲突,贵族和商品

    的冲突。而且,格兰古瓦给打扮得怪里怪气,穿着黄白相间

    的大褂,涂脂擦粉,不伦不类,文绉绉用诗句说话,许多人

    与其观看这个稻草人,老实说,倒不如看一看在弗朗德勒使

    团中,在小教廷中,在红衣主教的红袍下,在科珀诺尔的外

    套下,那班在呼吸、在活动、在相互碰撞的有血有r的大活

    人。

    话说回来,我们的诗人看到观众稍微恢复了平静,就计

    上心来,这本来倒可以挽回败局的。

    “先生,要是从头开始如何?”他转身对身边一个神色看

    上去很有耐心的大胖子说道。

    “什么?”那个胖子说。

    “喔!圣迹剧呗。”格兰古瓦应道。

    “随您的便。”胖子说。

    听到这种半真半假的赞许,格兰古瓦觉得足够了,遂亲

    自上阵,尽可能把自己与群众混同起来,高喊起来:“从头再

    演圣迹剧!从头再演!”

    “见鬼!”磨坊的约翰说。“那边,顶里头他们到底在嚷叫

    什么?”(因为格兰古瓦嗓门特响,听起来像好几个人在叫似

    的。)“学友们!你们说,圣迹剧不是演完了吗?他们还要从

    头演,这可不行。”

    “不行!不行!”所有学子全嚷叫起来。“打倒圣迹剧!打

    倒!”

    可是格兰古瓦使出浑身解数,喊得更响了:“从头演!从

    头演!”

    这些叫嚷声引起了红衣主教的注意,便向几步开外一个

    穿黑衣的大汉说:

    “典吏先生,那些鬼家伙莫非关禁在圣水瓶 1

    里,才哇啦

    哇啦叫得那么凶?”

    司法宫典吏是一种两栖性法官,一种司法界蝙蝠,既属

    老鼠,也属鸟类;既是判官,也是武士。

    典吏走到主教大人跟前,提心吊胆,唯恐大人不悦,结

    结巴巴向大人解释民众失礼的原委:大人尚未驾临,正午已

    到了,演员迫不得已,只好没等尊驾莅临便开演了。

    红衣主教一听,纵声大笑。

    “说句实话,即使是大学学董遇到这种情形,也会这样做

    的。您说呢,吉约姆·里姆君?”

    “大人,”吉约姆·里姆应道:“我们免受了半出戏的罪,

    也该知趣了。这总算沾光了。”

    “可以让这些下流坯把戏演下去吗?”典吏问道。

    “演下去,演下去。”红衣主教应道。“我无所谓。我可以

    利用这个时间念念日课经。”

    典吏走到看台边,挥了挥手叫大家安静,高声喊道:

    “市民们,村民们,百姓们,你们有人要求从头再演,又

    有人要求不演,为了满足这两部分人的要求,主教大人命令

    从刚才停顿的地方继续演下去。”

    确实只得迁就两部分人。可是作者和观众却对红衣主教

    都怀恨在心。

    于是剧中人又重新大发议论了,格兰古瓦指望观众至少

    能好好听一听他剧作的剩下部分。然而这指望也像他的其他

    幻想一样,很快就破灭了。观众倒是勉勉强强静下来,但格

    兰古瓦原来却没有发觉,就在红衣主教下令继续演下去的当

    口,看台上远没有坐满,所以在弗朗德勒特使们驾到之后,又

    突然再来了一些随从人员,这样,在格兰古瓦大作的对白中

    间,断断续续穿c着监门的尖叫声,通报他们的姓名和身份,

    严重地影响了演出,真是一场灾难。大家不妨想象一下,一

    出戏正在演出,就在两个韵脚之间,甚至常常在一行诗前后

    两个半句中间,有个监门突然尖声怪叫,老是像在c话,诸

    如:

    “雅克·夏尔莫吕老爷,王上宗教法庭检察官!”

    “约翰·德·阿莱,王室马厩总管,巴黎城夜巡骑士署侍

    卫!”

    “加利奥·德·热努阿克大人,骑士,普鲁萨克的领主,

    王上炮兵统领!”

    “德霍- 拉居埃老爷,我们国君的全国暨香帕尼省和布里

    省的森林水利调查官!”

    “路易·德·格拉维尔大人,骑士,王上的辅臣和近侍,

    法国水师都统,樊尚林苑的禁卫!”

    “德尼斯·勒·梅西埃老爷,巴黎盲人院总管!”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越来越叫人受不了。

    这种离奇古怪的伴奏,使得戏难以演下去了。但使格兰

    古瓦格外感到恼怒的是,他无法装做视而不见,他的大作越

    来越精彩,就是无人愿听。确实,结构之巧妙,情节之曲折,

    真是无以复加。正当开场四个剧中人悲叹不已,狼狈不堪之

    际,维纳斯身著绣有巴黎城战舰纹章的华丽披褂,真是以女

    神的轻盈步伐,亲自来见他们,要求嫁给那位许诺要娶绝代

    佳人的嗣子。这时,从更衣室里传出霹雳的轰鸣,朱庇特表

    示支持这门婚事。眼看女神就要得胜了,直接了当地说,就

    是要嫁给嗣子为妻了。不料来了一个少女,穿着雪白的花缎,

    手拿一朵雏菊(显而易见,这是弗朗德勒公主的化身 1

    ),来

    与维纳斯争夺嗣子。剧情突变,曲折跌宕。经过一番争执,维

    纳斯、玛格丽特和幕后的人们一致同意把此事提交圣母公平

    裁判。剧中还有一个美妙的角色,就是米索不达米亚国王堂

    ·佩德尔。可是,演出被打断的次数那么多,这个角色起什

    么作用也说不清了。所有这一切都是从那张梯子爬上去的。

    然而,一切全完了。这种种精妙之作都无人问津,无人

    领会。红衣主教一走进来,仿佛就有一根看不见的魔线,一

    下子把所有的视线从大理石台子拉向看台,从大厅南端转移

    到西边。任凭使出什么解数,也无法使观众摆脱这种魔法的

    控制。所有目光依然盯着那里,那些新来的人,他们该死的

    名字,他们的长相,他们的服装,持续不断叫观众分心。这

    真令人伤心呀!除了吉斯盖特和莉叶娜德,格兰古瓦拉拉她

    们袖子,有时掉转过头来以外,除了他身边那个耐心的大胖

    子以外,这出可怜的圣迹剧完全被抛弃一边,谁也不听一句,

    谁也不瞧一眼。格兰古瓦所看到的只是观众的一个个侧影。

    眼见这可以使他留芳万世的戏台,这可以使其诗篇永远

    传颂的戏台,一块又一块坍塌,这是何等辛酸苦楚呀!再想

    一想民众原先迫不及待要倾听他的大作,差点起来造典吏大

    人的反!如今戏演了,却无人理睬。可是就这同一出戏,开

    场时是受到全场那么一致的欢呼呀!民心起落,真是变化无

    常!想一想典吏的那几个捕头,差点送掉小命!唉!要是能

    换回那甜蜜的时刻,格兰古瓦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监门那粗暴的独白终于停止了。大家全到齐了,格兰古

    瓦松了一口气。演员们维妙维肖地演下去。可是万万没有想

    到,那个袜商科珀诺尔君霍然站立起来,格兰古瓦遂在众人

    聚精会神之中听到了他这篇罪恶昭彰的演说:

    “巴黎的市民绅士先生们,我不知道他妈的我们待在这里

    干什么来的。不用说,我当然看见那边角落里,那个台子上,

    有几个人看上去像要打架。我不晓得这是不是你们叫做的圣

    迹剧,这可真没有劲!他们只在那里磨牙,就老是不动手。我

    等他们打头一个拳头已等了一刻钟,什么也没等着。只会骂

    骂咧咧伤人的,那是胆小鬼。应当把伦敦或鹿特丹的拳斗士

    叫来,那才棒哩!你们就可以看到一拳拳重击,响声连广场

    上都听得见。可是瞧瞧这儿几个,好不可怜!他们至少也应

    该给我们跳一个摩尔人 1

    舞,或者随便什么假面舞!原先告

    诉我的不是这个玩艺儿。本来答应我的是什么狂人节,是选

    举狂人教皇。我们在根特也有选狂人教皇,在这事上我们并

    不比人落后,他妈的!在这里可以说说我们的做法。大家聚

    集在一起,乱哄哄的一大群,就像这里一样。然后每人轮流

    把脑袋从一个大窟窿钻过去,向其他人做鬼脸。哪一个鬼脸

    最丑恶,得到众人的欢呼,他就当选为狂人教皇了。就是这

    样子。好玩得很!你们要不要学我们家乡的方式选你们的教

    皇呀?这总不会比听这些唠唠叨叨的家伙那么叫人倒胃口。谁

    愿意从窗d伸头做鬼相的,谁参加就是了。市民先生们,你

    们说怎么样呢?这儿男男女女怪模样的有的是,我们尽可以

    用弗朗德勒方式大笑一场。我们的面相都是够丑的了,可以

    指望选出一个最拔尖的怪相来。”

    格兰古瓦恨不得回敬他几句。可是由于惊愕,气恼,愤

    慨,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况且,这般市民被称为绅士心里乐

    不可支,对于深孚众望的袜商的倡议都热情洋溢地表示赞同,

    任何反对都是徒劳的,只有随大流才是,格兰古瓦双手捂住

    脸孔,恨不能像提门忒斯 1

    笔下的阿伽门农

    2

    那样,有件斗

    篷可以把头蒙起来。

    五 卡齐莫多

    转瞬间,一切准备停当,按照科珀诺尔的主意便做起来

    了。市民们、学子们和法院书记们一齐动手。大理石桌子对

    面的小教堂被选定做为表演怪相的舞台。把门楣上面那扇漂

    亮的花瓣格子窗的一块玻璃砸碎,露出一个石框的圆d,约

    定每个竞赛者从这圆d伸出脑袋。不知从何处弄来两只大酒

    桶,马马虎虎摞了起来,只要爬上桶去便够得着那个圆d了。

    为了保持怪相新鲜和完整的印象,还规定每个竞选人—— 不

    论是男或是女(因为可能选出一个女教皇来),先得把头蒙起

    来,并躲在小教堂里面,一直等到正式露面时为止。不一会

    儿,小教堂里挤满了参赛的人,小教堂的门随即关上了。

    科珀诺尔从座位上命令一切,指挥一切,安排一切。在

    喧闹声中,红衣主教并不比格兰古瓦好受一丁点儿,也狼狈

    不堪,推说有事要张罗,还得去做晚祷,遂带着他的全部人

    马,提前退场了。他驾到时,全场群众激动不已,现在他离

    去,谁也无动于衷。唯有吉约姆·里姆一个人觉察到主教大

    人的溃逃。民众的注意力,有如太阳运行一般,始自大厅的

    一端,在正中停顿片刻,如今已移到另一端了。大理石桌子

    和锦缎看台曾有一度大好时光,现在该轮到路易十一小教堂

    了。打从这时起,可以在此肆意胡闹了。全场只有弗朗德勒

    人和贱民而已。

    怪相竞赛开始了。第一张露出窗d的脸孔,眼皮翻起,呈

    现血红色,嘴巴张开成血盆大口,额头皱得像我们脚上穿的

    帝国骑兵式的靴子 1

    ,大家一看,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狂

    笑,要是荷马在世,听了都会把这帮村镇百姓当成神仙哩。话

    说回来,这座大厅不正是奥林匹斯山 2

    吗,而这一点,谁都

    没有格兰古瓦笔下那可怜的朱庇特更清楚的了。接踵而来的

    是第二个、第三个,随后又是一个,接着又再一个。笑声,快

    活的跺脚声,始终不绝于耳,并且一阵高过一阵。这情景给

    人某种飘飘然的特殊感觉,具有一种令人陶醉和迷惑的力量,

    只能意会,无法名状,是难以向我们今天的读者、我们沙龙

    的读者言传的。请诸位看官想象一下:一连串面相接二连三

    出现,形形色色,奇形怪状,从三角形直至梯形,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