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急送这活儿,拼的就是时间,送人手里不能凉喽。对我来说,还有格外的

    别扭。有一次敲开门,我呆那儿——点餐客人是我以前的病人。你能想象我的尴

    尬。可这没法避免。点餐只留住址电话,没法判断哪个是挨过我刀的。还有,上

    班时间不敢喝水,因为基本没时间上WC。回店里没工夫歇着,老有活儿,一单

    一单不断。还有就是老得瞪圆了眼珠子盯着探头和标牌,禁行的、禁左的、禁停

    的,订货的主儿净住犄角旮旯,我路况不熟。就这样千小心万小心,刚过去一个

    月,还是交了三次罚款、还罚了两分儿。照这么罚下去,铁定撑不过一年。实在

    不成就骑店里的车。我现在刚从副主任医师掉地面有点儿不适应,老觉得开车还

    残存点儿优越感。等活不下去也就拉下脸了。有时候等绿灯,分神:疲于奔命,

    焦头烂额,这真是我想要的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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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拜四我轮休,开车带她去爬山。她刚爬半小时就喊饿。没辙,下山带她回

    市区,找了条热闹的街,下了车,手拉手领她在街上逛。

    瞅一馆子挺干净,就进去坐下,我点了个扒猪脸。这是她以前的最爱,每次

    我捞不上几筷子就准没。结果她仰脸问服务员:「这菜怎么做啊?」

    我赶紧悔棋,打圆场说算了算了我们点别的。服务员不依不饶,扒猪脸贵呀。

    他镗镗镗站那儿说:「咱这儿的猪脸,人来了都点一个!毛儿刮特干净!不腥不

    腻,补血,特别适合女士。慢火仨小时,炖得入味,绝对烂乎。您夹一筷子嘿,

    它跟您筷子尖儿上颤悠,面皮儿半透明。它贴您味蕾上内种滑腻的感觉嘿!我就

    敢跟您这么说,吃一口,准想再来一口。吃完一脸,准再来一脸……」我瞅她脸

    色儿已经发沉,面底肌群蓄力待发。我拉她起来说「走走走,咱吃土匪鸡去。」

    她在我怀里挣蹦,力道精熟通厚。我努着全身的劲儿勉勉强强给她扥门口,不料

    被一人挡住。我一瞅,穿西装,中年男,仪表堂堂,说:「还没尝呢,别急着走

    啊。今儿我给您打六折。给个面子。」

    我已经按不住怀里这牲口了,不识货的主儿非来添把柴。我只听见耳边雷霆

    炸响:「你们后厨有多少猪?说!」经理愣一下,说:「二位,街对面土匪鸡请

    你们过来花了多少?我给两倍。都爽快人。交个朋友。」

    我就顺嘴那么一说。敢情他们这附近还真有一家土匪鸡?我跟内经理说:

    「拜托,我妹今天就惦记吃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