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又扇了自己一掌。

    脚下的步子一直没有停,足心终于传来清凉的湿气,他踩着卵石,像更深的

    地方走去。

    一身的汗,一身的脏污,不找到更深的水,又岂能洗净?

    卵石布满了青苔,他踉跄了两下,终于还是滑倒在小溪的中央。

    清澈冰凉的溪水,终于流遍了他的全身。

    他闭紧双目,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如果不是阵阵鱼香钻入了鼻孔,聂阳可能还要昏睡更久。

    他睁开眼,双目依然血红密布,漫长的昏睡并没给他带来任何休息和恢复,

    和昏倒前相比,他唯一的不同仅仅是身上的衣服变成干爽的亵衣。

    他瞪着眼望了一圈,简陋的木屋并没有什么装饰,清苦而简单。

    香味从外面飘进来,是没有加多少佐料,简单的炖鱼味道。

    他从床上翻下来,木板发出叽叽嘎嘎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解体成七零八落

    的碎片。

    打开门,门外蹲着一个瘦小的老汉,正用架在卵石滩上的黑色铁锅,炖煮着

    鲜美的鱼汤。老汉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冲他笑了笑,道:“伢子,醒咯?”

    聂阳没有答话,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锅沸腾的鱼汤。

    “年纪轻轻,咋就那么不惜命嘛,拼拼杀杀,弄得一身疤瘌,图个啥哟。”

    老汉絮絮叨叨用破碗盛了两大勺鱼汤,端起来送到他脸前,“最近老有死人从那

    头飘下来,你这样活着的倒是头一个。来咯,赶紧喝了,好好歇一阵子。”

    聂阳默默接过鱼汤,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鱼肉,混着鱼刺,烫的要命的

    鱼汤,都被他一股脑吞进了肚子。

    他现在仿佛能吞下任何东西。

    老汉似乎察觉了他的神情不似常人,摇了摇头,又给他盛了一碗,惋惜道:

    “可惜咯,好好的年轻人,竟成了傻子。”

    聂阳也不辩驳,只是一碗一碗喝着鱼汤。

    好像,他真的已经成了傻子。

    喝完了鱼汤,喝暖了身子,他也不答谢,而是缓缓地走到了溪边,向上游的

    方向看了过去。

    “伢子,莫要再去和人拼命咯。这世上有啥能比过好好地活着?”老汉一边

    收拾着架起的锅,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但等老汉回头的时候,溪边已经没有了人影,远远地,只剩下上游那边的一

    丛灌木,犹在微微晃动。

    聂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