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书院 > 都市言情 > 巴黎圣母院 > 第 19 部分

第 19 部分

   “是我使您厌恶吗?”他终于问道。

    她没有应声。

    “是我使您厌恶吗?”他又问了一遍。

    “不错,”她应道,痛苦得嘴唇在抽搐,看上去像在笑一

    样。“这是刽子手拿死刑犯开心。多少个月来,他跟踪我、威

    胁我、恐吓我!要不是他,上帝啊,我那是多么幸福啊!是

    他把我推下这万丈深渊。啊,苍天!是他杀了……是他杀了

    他—— 我的弗比斯!”

    说到这里,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抬头望着教士,说:

    “呵!坏家伙!您是谁?我做了什么得罪您啦,您才对我恨之

    入骨?咳!您对我有什么怨仇?”

    “我爱你!”教士喊道。

    她的眼泪霍然打住,目光痴呆,瞅了他一眼。他跪了下

    来,目光似火,紧紧盯住她看。

    “你听见了吗?我爱你!”他又喊道。

    “什么样的爱?”不幸的少女直打冷战。

    他紧接着说:“一个打入地狱的人的爱。”

    有一阵子,两人都默不作声,双双被各自的激情压碎了,

    他是丧失理智,她是麻木不仁。

    “听着,”教士终于说道,他又恢复了异常的平静。“你马

    上就会全知道的。在这深夜里,到处漆黑一团,似乎上帝也

    看不见我们,我悄悄扪心自问,有些事在此之前连对我自己

    都不敢启口,我要把这一切全向你倾吐。你听我说,姑娘,在

    遇见你之前,我可是过得很快活……”

    “我何尝不是!”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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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打断我的话……是的,我那时过得很快活,至少我自

    认为是那样的。我十分纯洁,心灵里清澈如水,明净似镜。没

    有人比我更自豪,把头高高昂起。教士们来向我请教贞洁情

    c,博学之士来向我求教经学教义。是的,科学就是我的一

    切,科学就是我的姐妹,有个姐妹我就足够了。若非随着年

    龄的增长,我也不会有其它的念头。不止一回,只要看见女

    人形影走过,我的r体便兴奋不已。男人性欲和男人血气这

    种力量,我本以为在狂热少年时就已经终生将其扼杀了,其

    实不然,它不止一次地掀起狂澜,把我这个可怜人因立过铁

    誓而被死死拴在祭台冰冷石头上的那条锁链掀动了。然而,通

    过斋戒、祈祷、学习和修道院的苦刑,灵魂重新成了r体的

    主宰,于是我回避一切女人。再说,我只要一打开书本,在

    光辉灿烂的科学面前我头脑中一切污烟瘴气的东西便烟消雾

    散了。不一会儿,我觉得尘世上一切浊物全逃之夭夭了,在

    永恒真理那祥和的光辉照耀下我恢复了平静,感觉到满目灿

    烂,神清气爽。教堂里、大街上、田野中,女人的模糊身影

    零零落落浮现在我眼前,却几乎从没有在我梦中露面,只要

    魔鬼仅仅差遣它们来向我进攻,我轻而易举地就把魔鬼打败

    了。如果说我没有保持住胜利,那是上帝的过错,上帝没有

    赋予人和魔鬼同等的力量。……听我说,有一天……”

    说到这里,教士突然顿住。女囚听见从他的胸膛里发出

    声声的,好似垂死时的喘息,仿佛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接着说:

    “……有一天,我倚在秘室的窗台上。我当时读什么书来

    的?啊!我这时脑子里乱成一团,记不清了。……反正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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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在看书。窗子朝向广场,忽然我听见一阵手鼓声和音乐

    声,扰乱了我的遐思,我很生气,便向广场望了一眼。我看

    见的—— 当然其他人也看见了—— 那可不是供世人r眼睛观

    赏的一种景象。在那边,在铺石板的广场中间,时值晌午,阳

    光灿烂,有个人儿在跳舞。她是那样的秀丽,若与圣母相比,

    连上帝都会更喜欢这个女子,宁愿选她做母亲,假如在他化

    身为人时,她已在人间,定会情愿是她生的!她一双眼睛又

    黑又亮,满头乌黑的头发,正中有几根照着阳光,像缕缕金

    丝闪闪发光。一双脚像轮辐一样在飞快旋转,全然看不清了。

    乌黑的发辫盘绕在头部周围,缀满金属饰片,在阳光下闪闪

    发光,好似额头上戴着一顶缀满星星的王冠。她的袍子点缀

    着许多闪光片,蓝光闪烁,又缝着许许多多亮晶晶的饰品,有

    如夏夜的星空。她两只柔软的褐色手臂,恰似两条飘带,绕

    着腰肢,忽而缠结忽而松开,她的身材,美丽惊人。啊!那

    光彩夺目的形体,甚至在阳光下,也像某种明亮的东西那样

    耀眼!……唉!姑娘,那就是你!……我,惊讶,沉醉,心

    迷意乱,不由自主地凝望着你,望呀望呀,我突然吓得浑身

    发抖,意识到命运把我抓住不放了。”

    教士透不过气来,又停顿了片刻,接着又往下说:

    “既然已经半着了魔,我竭力想抓住什么东西,免得再坠

    落下去。突然想起撒旦过去曾经多次给我设下的圈套。我眼

    前的这个女子,美貌非凡,只能来自天堂或地狱,绝非用一

    点凡间的泥土捏成的普普通通的女子,内心也绝非像一个妇

    道人家那样浑浑噩噩,灵魂里只有颤悠悠的一点亮光照着而

    已。她是一个天使!然而,却是一个黑暗天使,烈火天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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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光明的天使。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发现了你身边有

    只山羊,一只群魔会的畜牲,正笑着注视我。晌午的阳光把

    它的犄角照得像火在燃烧一般。于是我隐约看到魔鬼设下的

    陷阱,我再也不怀疑你从地狱来的,是来引诱我堕落的。我

    对此深信不疑。”

    说到这里,教士直视女囚,冷冰冰地又说。

    “我至今还深信不疑。……那时候,魔法逐渐起作用,你

    的舞姿一直在我头脑中旋转,我感到神秘的巫术在我心中已

    实现其魔力,我灵魂中一切本应觉醒的反而沉沉入睡,就像

    雪地里濒于死亡的人,任凭这样沉睡过去反而觉得愉快那样。

    猛然间,你唱起歌来。可怜的我,我又能怎么样呢?你的歌

    声比你的舞姿还迷人。我要拔腿逃走,但不可能。我被牢牢

    钉在那里,在地上生根了。仿佛觉得那大理石上的楼板早已

    高高上升,把我的膝盖全掩埋了。没法子,只得待在那里听

    到底。我的脚像冰,我的头嗡嗡响。末了,你也许可怜我啦,

    不唱了,消失了。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观照,那使人销魂荡魄

    的音乐的回响,逐渐在我眼里和耳际消失了。我一下子瘫倒

    在窗脚下,比倒下的石像还僵直、还了无生气。晚祷的钟声

    把我惊醒了,我站立起来,拔腿逃走了。可是,咳!我心底

    里却有什么东西倒下来,再也无法直立起来。”

    他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

    “是的,从那天起,我心中闯进了一个陌生人。我运用我

    熟悉的一切灵丹妙药来自我治疗,诸如修道院、祭坛、工作、

    读书。真是胡闹!咳!当你满脑子装满欲情,心灰意冷地拿

    脑袋去撞科学的大门,其响声是多么的空d!你可知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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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从那以后,在书本和我之间,一直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什

    么呢?是你,你的身影,是某一天从天上降落到我面前的那

    个光辉灿烂幽灵的形象。但是这个形象不再是原来的颜色,它

    变得昏暗、惨淡、y森、好似一个冒失鬼凝望太阳之后视觉

    上久浮现着一团黑影。

    “无法摆脱,你的歌声老是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你的双脚

    一直在我的祈祷书上飞舞,你的形体始终在夜里睡梦中悄悄

    在我r体上滑动,于是我迫切想再见到你,触摸你,了解你

    是谁,看一看你是不是仍像你在我心中的完美无缺的形象,现

    实会粉碎我的梦幻也说不定。总之,我希望能有个新的印象,

    好把原先的印象抹掉,更何况原先的印象实在叫我受不了了。

    我四处寻找你,终于再见到你。灾难呀!我见到你两次,就

    恨不得见到你千次,恨不得永远一直见到你。于是—— 在这

    通向地狱的斜坡上,怎能刹住不往下滑呢?—— 于是,我再

    也无法自持了。魔鬼缚住我翅膀上的线,另一端系在你的脚

    上。我也像你一样,成了流浪者,到处漂泊。我在人家的门

    廊下等你,在街上拐角处伺候你,在钟楼的顶上窥探你。每

    天晚上,我都反省自己,益发感到更入迷、更沮丧了。更着

    魔了,更没救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埃及人,波希米亚人,茨冈人,

    吉卜赛人。巫术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听着,我曾希望有一场

    审讯能使我摆脱魔力的控制。有个女巫曾经魔住了布吕诺·

    德·阿斯特,他把女巫烧死了,自己也得救了。这我是知道

    的。我拿定主意,要试一试这种疗法。首先,我设法不让你

    到圣母院前面的广场上来,只要你不来,我就能把你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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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当做耳边风,还是来了。接着,我想把你抢走。有天夜里,

    我试图把你抢走,我们是两个人,已经把你逮住了。不料来

    了那个晦气军官,把你放了。他搭救了你,你的灾难也就开

    始了,也是我的灾难和他的灾难。最后,我不知道怎么办,也

    不知道事情会落个什么下场,所以向宗教法庭告发了你。当

    时我以为这样做,就会像布吕诺·德·阿斯特那样把病治好

    了。我也模模糊糊认为,通过一场官司可以把你弄到手,我

    可以在牢房里抓住你,占有你,你在牢房里是无法逃脱我的

    掌心的;你缠住我这么久,也该轮到我缠住你了。一个人作

    恶,就该把恶行做绝。半途撒手,那是脓包!罪恶到了极端,

    会有狂热的乐趣。一个教士和一个女巫可以在牢房的稻草上

    销魂荡魄,融为一体!

    “所以我告发了你。恰恰就在那个时候,我每次碰见你,

    都把你吓得魂不附体。我策划反对你的y谋,我堆积在你头

    上的风暴,从我这里发出。变成威胁恫吓,变成电闪雷鸣。不

    过,我还是迟疑不决。我的计划中有些方面太可怕了,连我

    自己也吓得后缩了。

    “也许我本来可以放弃这个计划,也许我的丑恶的思想本

    会在我头脑中干涸而不结出果实。我原以为继续或者中断这

    起案件完全取决于我。可是任何罪恶的思想是不可祛除的,非

    要成为事实不可;但是,正是在我自以为万能的地方,命运

    却比我更强大。唉!咳!是命运抓住你不放,是命运硬把你

    推到我偷偷设下的y谋那可怕的诡计齿轮中碾得粉碎!……

    你听着,这就快说完了。

    “有一天,又是阳光灿烂的另一个日子,我无意中看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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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走过一个男子,他喊着你的名字,呵呵大笑,眼神y荡。该

    死!我就跟踪着他。后来发生的一切你全知道了。”

    他住口了。那少女唯一说得出来的只有一句话儿:

    “啊,我的弗比斯!”

    “不要提这个名字!”教士说,同时猛烈地抓住她的胳膊。

    “不许提这个名字!唔!我们多么苦命,是这个名字毁了我们!

    更确切地说,我们彼此都受命运莫名其妙的捉弄而相互毁灭!

    你痛苦,是不是?你发冷,黑夜使你成为瞎子,牢房紧紧包

    围着你,不过也许在你心灵深处还有点光明,尽管那只是你

    对玩弄你感情那个行尸走r的天真的爱情罢了!而我,我内

    心里是牢房,我内心里是严冬,是冰雪,是绝望,我灵魂里

    是黑夜。我遭受什么样的痛苦,你可知道?我参加对你的审

    讯,坐在宗教审裁判官的席上。不错,在那些教士风帽当中,

    有一顶下面是一个被打入地狱、浑身不断抽搐的罪人。你被

    带进来时,我在那里;你被审讯时,我也在那里。……真是

    狼窝呀!……那是我的罪行,那是为我准备的绞刑架,我却

    看见它在你的头上慢慢升起。每一证词,每一证据,每一指

    控,我都在那里;我可以计算出你在苦难历程上的每一个脚

    步;我也在那里,当那头猛兽……!我没有预料到会动用酷

    刑!……听我说,我跟着你走进了刑讯室。看见你被扒去衣

    服,施刑吏那双卑鄙下流的手在你半l的身体上摸来摸去。我

    看见你的脚,这只我宁愿以一个帝国换取一吻并死去的脚,这

    只我觉得头颅被踩扁也其乐无穷的脚,我看见它被紧紧套在

    那可怕的铁鞋里,它可以把一个活人的肢体变成血酱r泥。

    啊!悲惨的人!当我看见这一切时,我用藏在道袍下面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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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匕首割自己的胸膛。听到你一声惨叫,我把匕首c入我的

    r体里;听到你第二声惨叫,匕首刺进我的心窝里!你看,我

    想伤口还在流血。”

    他掀开道袍。果然他的胸膛好像被老虎利爪抓破了一般,

    侧边有一道相当大的伤口,尚未愈合。

    女囚吓得连忙后退。

    “啊!”教士说道,“姑娘,可怜可怜我吧!你以为自己很

    不幸,唉!唉!你并不知道什么才是不幸呢。咳,钟爱一个

    女人!却身为教士!被憎恨!却以他灵魂的全部狂热去爱她,

    觉得只要能换取她微微一笑,可以献出自己的鲜血、腑脏、名

    誉、永福、不朽和永恒,今生和来世;恨不能身为国王、天

    才、皇帝、大天使、神灵,好作为更了不起的奴隶匍伏在她

    的脚下;只想日日夜夜在梦想中紧紧拥抱着她,却眼睁睁看

    见她迷上一个武夫的戎装!而自己能奉献给他的只是一件污

    秽的教士法衣,叫她害怕和厌恶!当她向一个可悲而愚蠢的

    吹牛大王慷慨献出宝贵的爱情和姿色时,我就在现场,心怀

    嫉妒,怒火冲天!目睹那使人欲火中烧的形体,那如此温柔

    细嫩的茹房,那在另一个人亲吻下颤动而泛起红晕的r体!

    呵,天呀!迷恋她的脚,她的胳膊,她的肩膀,梦想她蓝色

    的脉管,褐色的皮肤,以至于彻夜蜷伏在密室的石板地上折

    腾,竟导致了遭受毒刑!费了多少心思,其结果竟是使她躺

    在皮床上!唔!那俨然是用地狱的烈火烧红了的实实在在的

    铁钳呀!唔!就是在夹板中间被锯成两半的人,被四马分尸

    的人,也比我有福份!你哪里知道,在漫长的黑夜里,血管

    沸腾,心儿破碎,脑袋炸裂,牙齿咬住双手,这种酷刑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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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滋味呀!有如穷凶极恶的刽子手把您放在烧红的烤架上不

    停地转来转去,倍受爱情、嫉妒和失望的煎熬!姑娘,发点

    善心吧!别再折磨我,让我歇一歇吧!请在这炽烈的炭火上

    撒点灰烬吧!我额头上汗流如注,我求你,请擦掉这汗水吧!

    孩子!你就用一只手折磨我,用另只手抚慰我吧!发发慈悲,

    姑娘,可怜我吧!”

    教士滚倒在地面石板上的水洼里,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在

    台阶的石级角上。少女听着,看着,等他筋疲力尽,气喘吁

    吁,不再说了,她才低声又说一遍:“啊,我的弗比斯!”

    教士跪爬到她跟前,喊道:

    “恳求你啦,你要是还有心肝,就别拒绝我!啊!我爱你!

    我是一个可怜虫!你一说出这个名字,不幸的人儿,就好像

    你用牙齿咬烂我的整个心肌!怜悯怜悯吧!倘若你从地狱来,

    我就跟你回地狱去。为此目的,我要做的都已经做了,你的

    地狱,就是我的天堂,你的目光比上帝的目光还具有魅力!啊,

    说吧!你到底要不要我?一个女人竟然拒绝这样一种爱情,那

    可真是群山也会起舞啦。唔!只要你愿意!……噢!我们会

    很美满的!我们可以逃走,我可以帮你逃走,我们一起逃到

    某个地方去,去寻找这大地上的一片乐土,那里阳光最明媚,

    树木最繁茂、蓝天最湛蓝。我们相亲相爱,我们两人的灵魂

    如琼浆玉露,互相倾注,我们永远如饥似渴,渴望男欢女爱,

    永无尽期地共饮这永不干涸的爱之美酒!”

    她放声大笑,笑声凄厉,打断他的话说:

    “瞧呀,神甫!您的指甲流血啦!”

    教士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儿木雕泥塑似的,死盯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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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的手,末了,用一种温柔得出奇的声调说道:

    “那可不是!你就侮辱我,嘲弄我,压倒我吧!不过,来,

    快来!我们得赶紧。我对你说了,就在明天,河滩上的绞刑

    架,知道吗?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太可怕了!看见你走进囚

    车里!噢!求求你啦!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你!噢,快

    跟我走。等把你救出去之后,你还来得及爱我。你要恨我多

    久就多久。可是来吧。明天!明天!绞刑架!你的极刑!啊!

    快逃!宽恕我吧!”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精神恍惚,要把她拖走。

    她瞪着眼睛呆呆看着他。

    “我的弗比斯怎么样啦?”

    “啊!”教士叫了一声,松了她的胳膊。“您真没有怜悯心!”

    “弗比斯到底怎么啦?”她冷冷地又问了一遍。

    “他死了!”教士喊道。

    “死了!”她始终冷冰冰的,一动不动。“那么,您为什么

    要劝我活下去呢?”

    他并没有听她说,只是好似自言自语: “噢!是的,他一

    定死掉了,刀刃c过去很深。我想刀尖直刺到心脏!啊,我

    全身力气都集中在匕首的尖端上!”

    少女一听,像狂怒的猛虎似地向他扑过去,并以一种超

    自然的力量把他推倒在楼梯上,嚷道:“滚吧,魔鬼!滚,杀

    人凶手!让我去死吧!让我和他的血变成你脑门上一个永不

    磨灭的污斑!要我属于你,教士!休想!休想!我们绝无结

    合的可能,甚至在地狱里都不行。滚蛋,该死的家伙!休想!”

    教士踉踉跄跄来到石梯前,悄悄把双脚从道袍皱褶的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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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中解脱出来,捡起灯笼,慢慢爬上通向门口的石梯,打开

    门,走出去了。

    忽然,少女看见他从门口又探进头来,脸上的表情真可

    怕,狂怒,绝望,连声音都嘶哑了,向她吼着:“我告诉你,

    他死了!”

    她扑倒在地上。地牢里再也听不到什么声响了,唯有水

    滴在黑暗中坠落下来震动了水洼而发出声声的叹息。

    五 母  亲

    一位母亲看到自己孩子的小鞋,心中的思念油然而生,我

    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思念更令人眉开眼笑的了。

    尤其这是准备节日里、礼拜天、受洗礼时穿的鞋,连鞋底都

    绣着花,孩子还没有穿着走过一步路,那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