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书院 > 都市言情 > 巴黎圣母院 > 第 13 部分

第 13 部分

整天到处乱窜,疯了似的,神情恍惚,形容可怕,活

    像一头丢了小仔们发疯的野兽,到各家各户的门窗上乱嗅一

    气。她直喘粗气,头发散乱,样子挺吓人的,而且眼睛像冒

    着火,把眼泪都烧干了。见到行人,拦住嚷道:‘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我漂亮的小女儿!谁把她还给我,我情愿做她的

    奴婢,做他的狗的奴婢,要是他愿意,吃我的心肝也行。’遇

    到了圣雷米教堂的神甫,对他说:‘神甫先生,我可以用手指

    头去刨地,不过你得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乌达德,这真

    叫人撕心裂肺,讼师蓬斯·拉卡布尔老爷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我看见他也哭了。——‘啊!可怜的母亲!’晚上,她才回到

    家里来,就在她不在家时,有个女邻看见两个埃及婆娘抱着

    一包什么东西偷偷上楼去,随后重新把门关好,走下楼来,就

    匆匆溜走了。她俩走后,便听见帕蓝特房里好像有孩子的哭

    叫声。母亲回来一听,放声哈哈大笑,顿时像长了翅膀似地

    飞快奔上楼去,又好像炮弹轰然一响,破门而入……—— 乌

    6

    7

    2

    达德,那可真是骇人听闻!呈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她那娇小

    可爱的阿妮丝,不是仁慈的上帝恩赐给她的那个何等红润、何

    等鲜艳的心肝宝贝,而是一个活像小妖怪的丑八怪,跛脚,独

    眼,畸形,瞎嚷嚷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她吓得连忙捂住眼睛。

    她说:‘唉!会不会是巫婆把我的女儿变成了这样可怕的畜生

    了?’人们赶紧把那个小罗圈腿抱开,要不,非叫她发疯不可。

    这准是某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埃及女人生下的孽障,看样

    子四岁左右,说起话来不像人话,而只是一些无法听懂的词

    儿。花喜儿一头扑向那只小鞋,这是她先前一切所爱留下的

    一切了。她呆在那里许久许久,不开口,不喘气,大家以为

    她已经断气了。猛然间,她浑身直打哆嗦,疯狂地把那只圣

    物般的小鞋吻个遍,放声大哭起来,仿佛心都碎了。我敢说,

    要是换了我们,也会一样悲恸的。她连连喊道:‘咳!我的小

    女儿呀!我漂亮的小女儿呀!你在哪里?’叫人听了肝肠欲断。

    我现在一想起来还要哭哩。你们不知道,我们的孩子,那可

    是我们的骨r呵。—— 我可怜的厄斯塔舍!你呀你,长得有

    多俊!你们不知道他有多乖巧呀!昨天他对我说:‘我呀,长

    大了要当近卫骑兵!’哦,我的宝贝厄斯塔舍呀!要是你丢了,

    叫我怎么活呀!—— 花喜儿猛然站起身来,随即在兰斯城奔

    跑,一边嚷叫:‘到埃及人营地去!到埃及人营地去!捕役们

    快去烧死那些巫婆!’然而埃及人已经走了,天也黑了,追赶

    他们是不可能的。第二天,在离兰斯八公里外的丐地和蒂鲁

    瓦之间的灌木丛里,发现了篝火的残迹、帕盖特孩子的几根

    绸带、点点血斑和若干山羊粪。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正是礼

    拜六之夜,可以确信无疑埃及人就在灌木丛里举行过巫魔会,

    7

    7

    2

    同鬼王别西卜一道把那个小女孩生吞活吃了,现在回教徒还

    保留着这种习俗呐。花喜儿听到这些可怕的事情后并没有哭

    泣,只是动了动嘴唇像要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隔天,

    她满头黑发顿时全花白了。再隔天,她失踪了。”

    “这确实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乌达德说道,“连勃艮

    第人听了也会落泪的。”

    “难怪你一听到埃及人就吓得要命!”热尔维丝c上一句。

    “你刚才带着你的儿子赶紧逃走,这样做很对,因为这伙

    埃及人也是从波兰来的。”乌达德接着又说。

    “不对。”热尔维丝说道。“听说是从西班牙和卡塔卢尼亚

    来的。”

    “卡塔卢尼亚?这有可能。”乌达德应道。“波兰,卡塔卢

    尼亚,瓦卢尼亚,我老是把这三个地方弄混的。但有一点是

    确信无疑的,他们都是埃及人。”

    “而且,他们肯定都长着獠牙,吃起小孩来才行。”热尔

    维丝加油添醋地说道。“要是爱斯梅拉达也吃一点,一边却噘

    起小嘴装出一副轻蔑的样子,那我才不会感到意外的。她身

    边那只白山羊耍的把戏太鬼了,其中必有歪门邪道。”

    马伊埃特默默地走着。她沉浸在遐思之中,这种遐思有

    点像是某个悲惨故事的延续,并引起精神上的一阵阵震撼,直

    到触及心灵深处,它才会停止。这时,热尔维丝对她说:“花

    喜儿的下落怎么样,没人知道吗?”马伊埃特没有应声。热尔

    维丝摇着她的胳膊,喊着她的名字,又问了一遍,马伊埃特

    这才仿佛从沉思中惊醒。

    “花喜儿的下落吗?”她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像刚听

    8

    7

    2

    到这问题似的。接着,她尽力集中精神,注意弄明白这句话

    的意思,于是急速应道:“啊!无人知晓。”

    马伊埃特停顿了一下又说:

    “有人说看见她黄昏时从弗莱尚博门出了兰斯城,也有人

    说她是在天刚亮时从老巴泽门出城的。有个穷人在今天某市

    场的那块地里的石十字架上,找到了她挂在上面的那金十字

    架,就是六一年毁了她的那件金首饰,是她的第一个情郎、英

    俊的科蒙雷伊子爵送给她的礼物。帕盖特哪怕再穷,也从舍

    不得把它脱手,把它当命根子一样珍惜。因此一看见她把这

    金十字架也扔了,我们妇道人家都认为她已经自尽了。可是,

    旺特酒店的人说,曾在通往巴黎的那条石子路上,看见她赤

    着脚走过。不过,果真这样的话,那她就得从维尔门出城,但

    这看法并不一致。换种说法会明白些,我深信她确实是从维

    尔门出去的,不过也就从这个人世间出去的。 ”

    “不明白。”热尔维丝说道。

    “维尔,那是一条河呀。”马伊埃特带着忧伤的笑容应道。

    “可怜的花喜儿!”乌达德说,不由一阵颤抖。“投河死了!”

    “投河死了!”马伊埃特紧接着说道。“想当年,居贝托这

    个好老爹坐船顺流而下,唱着歌经过丹格桥下,有谁知道日

    后有一天,他亲爱的小帕盖特也从这桥下经过,却既无歌声,

    也无船只呢?”

    “还有那只小鞋呢?”热尔维丝问道。

    “同那母亲一起消失了。”马伊埃特应道。

    “可怜的小鞋呀!”乌达德说。

    乌达德,肥胖而又容易动感情,跟着马伊埃特唉声叹气,

    9

    7

    2

    本来到此也就很满足了,可是热尔维丝好奇得多,问题还没

    有穷究到底呐。

    “还有那个妖怪呢?”她突然问马伊埃特道。

    “哪个妖怪?”马伊埃特问道。

    “就是巫婆丢在花喜儿家里换走了她女儿的那个小埃及

    怪物呗!你们拿他怎么了?我巴不得你们把他也淹死才好呢。”

    “不。”马伊埃特答道。

    “怎么!那是烧死的?其实,理该如此,一个妖孽嘛!”

    “既没有淹死,也没有烧死,热尔维丝。大主教大人很关

    心这个埃及孩子,给他驱了邪,洗了礼,仔细地祛除了附在

    他身上的魔鬼,然后把他送到巴黎来,作为一个弃婴,放在

    圣母院前的木床上,让人收养。”

    “这班主教呀!”热尔维丝嘀咕道。“他们满肚子学问,做

    起事来非同一般。我倒要请教你,乌达德,把魔鬼算做弃婴,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这个小怪物准是个魔鬼,得了,马伊埃

    特,这小怪物在巴黎又怎么样了?我相信,没有一个好心肠

    的人会要收留他的。”

    “不知道。”这个兰斯女人答道。“正好那时我丈夫买下了

    伯吕公证事务所,离兰斯城有八公里远,我们便不再关心这

    件事了;再说,伯吕前面有两座塞尔内土丘,挡住视线,望

    不见兰斯大教堂的钟楼。”

    这三个可敬的女市民就这样说说谈谈,已经来到了河滩

    广场。由于全神贯注谈论她们的故事,经过罗朗塔楼公用祈

    祷书前也没有停步,就下意识地径直朝耻辱柱走去,耻辱柱

    周围的观众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增多,很有可能此时吸引着众

    0

    8

    2

    人视线的景象,使她们完全忘记了老鼠d和打算在那里祈祷

    的事儿。想不到马伊埃特手上牵着那个六岁的胖墩厄斯塔舍,

    突然提醒了她们那个东西。“妈妈,”他说,好像某种本能告

    诉他老鼠d已经走过了。“现在可以吃饼了吗?”

    若是厄斯塔舍机灵一点,就是说不那么嘴馋,他就会再

    等一等,等到归去时,回到了大学城,到了瓦朗斯夫人街安

    德里·缪斯尼埃的家里,等到老鼠d和玉米饼之间隔着塞纳

    河的两道河弯和老城的五座桥,那时才放大胆子,提出这样

    一个难为情的问题:“妈妈,现在可以吃饼了吗?”

    厄斯塔舍此刻提出这个问题是很冒失的,却提醒了马伊

    埃特的注意。

    “对啦,”她一下子叫了起来。“我们竟把隐修女给忘了!

    快告诉我老鼠d在哪儿,我给她送饼去。”

    “马上就去。”乌达德说。“这可是一件善事。”

    但对厄斯塔舍却不是好事了。

    “哎哟,我的饼!”他说着,一下子高耸左肩,一下子又

    高耸右肩,连连直碰着各边耳朵,那是他极为不快的表示。

    三个妇女转身往回走,到了罗朗塔楼附近,乌达德对另

    两个人说:“三个人可别同时都往d里看,免得把麻衣女吓坏

    了。你俩装做念着祈祷书的赞主篇,而我把脸孔贴到窗d口

    去看。麻衣女有点认得我。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我会告

    诉你们的。”

    她独自走到窗d口。她的眼睛刚往里面一瞄,脸上立即

    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表情,原来又快活又开朗的面容顿时改

    变了表情和脸色,仿佛从阳光下走到了月光下。眼睛湿了,嘴

    1

    8

    2

    巴抽搐着像快要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把一只手指按在

    嘴唇上示意要马伊埃特过去看。

    马伊埃特心情激动,悄悄地踮起脚尖走了过去,就像走

    近一个垂死的人的床前那样。

    两个女子站在老鼠d装有栅栏的窗口前,一动也不动,大

    气也不敢出,朝d里瞧着,眼前的景象实在悲惨。

    那间斗室又窄又浅,顶上尖拱状,往里面看很像一顶主

    教的大法冠。光秃秃石板地面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女人,与

    其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蹲着。下巴靠在膝盖上,两臂交叉,

    紧紧合抱在胸前。她就这样蜷缩成一团,一件麻袋状的褐色

    粗布长衫把她全身裹住,宽大的皱褶层叠,花白的长发从前

    面披下来,遮住面孔,顺着双腿直拖到脚上。乍一看,她活

    像映托在小屋y暗底部的一个怪异的形体,一种似黑非黑的

    三棱体,被从窗d口透进来的日光一映照,她身上有两种反

    差强烈的色调,一半y暗,一半明亮,宛如人们在梦中或是

    在戈雅 1

    的非凡作品中所见到那种半暗半明的鬼魂,苍白,呆

    板,y森,蹲在坟墓上或靠在牢房的铁栅上,这既非女人,也

    非男人;既不是活人,也不是确定的形体;这是一个影象,是

    真实与虚幻交错、黑暗与光明交织的一种幻影。在那垂至地

    上的头发掩盖下,几乎分辨不出一个消瘦和冷峻的身影;从

    她的长袍下,隐隐约约露出一只挛缩在坚硬冰冷的石板地面

    上的赤脚。这紧裹在丧服下若隐若现的依稀形体,叫人看了

    不寒而栗。

    2

    8

    2

    1 戈雅 (1746—1828),西班牙著名画家。

    这个仿佛被牢牢砌在石板上的形体,看上去没有动作,没

    有思想,没有呼吸。时值一月,穿着那件状如麻袋的单薄粗

    布衫,赤着脚瘫坐在花岗石地面上,没有火取暖,呆在一间

    y暗的黑牢里,通风口是歪斜的,从外面进来的只是寒风,而

    不是阳光;对于这一切,她似乎并不痛苦,甚至连感觉也没

    有。仿佛她跟着这黑牢已化作石头,随着这季节已变成冰。她

    双手合掌,两眼发呆。第一眼看去以为是个鬼魂,第二眼以

    为是个石像。

    然而,她那发青的嘴唇不时微开,好透口气,又不时颤

    抖,却像随风飘荡的树叶,死气沉沉,呆板木然。

    可是,她那双暗淡的眼睛却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一

    种深沉、y郁、冷静的目光,不停地盯着小屋里一个无法从

    外面看得清的角落。这一目光仿佛把悲惨灵魂的一切伤感,都

    紧系在什么神秘的事物上。

    这就是那个因其住处而被称为隐修女、又因其衣裳而被

    叫做麻衣女的人儿。

    热尔维丝也走过来和马伊埃特及乌达德在一起了,三个

    女子都从窗d口往里张望。她们的头把照进土牢里的微弱光

    线挡住了,那个不幸的女人虽然没有了光,但似乎并没有注

    意到她们。乌达德低声说道:“别打扰她。她出神入定,正在

    祈祷哩。”

    这时候,马伊埃特仔细察看那张消瘦、憔悴、披头散发

    的脸孔,心里益发惴惴不安,眼里充满着泪水,不由悄悄嘀

    咕了一句:“要是真的,那可太奇怪了!”

    她把脑袋从通气孔的栏栅当中伸进去,好不容易才看得

    3

    8

    2

    见那悲惨女人一直盯着的那个角落。

    她把头从窗d缩回来时,只见她泪流满脸。

    “你们叫这个女人什么来着?”她问乌达德。

    “古杜尔修女。”

    “而我呀,就叫她花喜儿帕盖特。”马伊埃特接着说。

    于是,伸出一根指头按住嘴唇,向呆若木j的乌达德示

    意,要她把头也伸进窗d里去看一看。

    乌达德瞧了一瞧,只见在隐修女y沉的目光死盯着的角

    落里,有一只绣满金银箔片的粉红色小缎鞋。

    热尔维丝也跟着去看,于是三个女子一起仔细瞧着那悲

    惨的母亲,情不自禁都哭了起来。

    可是,她们端视也罢,落泪也罢,丝毫没有分散隐修女

    的注意力。她依然双掌紧合,双唇纹丝不动,双眼发呆。凡

    是知道她底细的人,看见她这样死盯着那只小鞋心都碎了。

    三位女子没说一句话儿,她们不敢作声,甚至连悄声细

    语也不敢。眼见这种极度的沉默,这种极度的痛苦,这种极

    度的丧失记忆—— 除了一件东西外,其余的一切统统忘却了

    ——,她们仿佛觉得置身在复活节或圣诞节的正祭台前,肃

    然起敬,沉思默想,随时准备下跪了。她们仿佛在耶稣受难

    纪念日刚刚走进了教堂那般。

    末了,还是三个人当中最好奇、因而也最不易动感情的

    热尔维丝,试图让隐修女开口,便叫道:“嬷嬷!古杜尔嬷嬷!”

    她这样叫了三遍,声音一遍比一遍高。隐修女纹丝不动,

    没应一声,没看一眼,没叹一口气,没有一点反应。

    这回由乌达德来喊,声音更甜蜜更温柔:“嬷嬷!圣古杜

    4

    8

    2

    尔嬷嬷!”

    一样的沉默,一样的静寂。

    “一个怪女人!”热尔维丝嚷道。“炮轰都无动于衷!”

    “也许聋了。”乌达德唉声叹气道。

    “也许瞎了。”热尔维丝添上一句。

    “也许死了。”马伊埃特接着说。

    说得也是,灵魂即使还没有离开这麻木、沉睡、死气沉

    沉的躯体,至少早已退却并隐藏到深处去了,外部器官的感

    知再也传达不到了。

    “那么只好把这块饼放在这窗口上啦。”乌达德说。“不过,

    哪个小孩会把饼拿走的。怎样才能把她叫醒呢?”

    直到此时,厄斯塔舍一直很开心,有只大狗拖着一辆小

    车刚经过那里,把他深深吸引住了,但突然发现他母亲和两

    个阿姨正凑在窗d口看什么东西,不由也好奇起来,便爬上

    一块界石,踮起脚尖,把红润的小胖脸贴到窗口上,喊道:

    “妈妈,看吧,我也来瞧一瞧!”

    一听见这清脆、纯真、响亮的童声,隐修女不由颤抖了

    一下,猛然转过头来,动作迅猛,好比钢制弹簧一般;她伸

    出两只嶙峋的长手,把披在额头上的头发掠开来,用惊讶、苦

    楚、绝望的目光紧盯着孩子。这目光只不过像道闪电,一闪

    即逝。

    “哦,我的上帝啊!”她突然叫了一声,同时又把脑袋藏

    在两膝中间,听那嘶哑的声音,它经过胸膛时似乎把胸膛都

    撕裂了。“至少别叫我看见别人的孩子!”

    “你好,太太。”孩子神情严肃地说道。

    5

    8

    2

    这一震撼有如山崩地裂,可以说把隐修女惊醒过来了。只

    见她从头到脚,全身一阵哆嗦,牙齿直打冷颤,格格发响,半

    抬起头来,两肘紧压住双腿,双手紧握住两脚,像要焐暖似

    的,她说:“噢!好冷!”

    “可怜的人呀,你要点火吗?”乌达德满怀怜悯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要。

    “那好吧,”乌达德又说,递给她一只小瓶子。“这是一点

    r桂酒,可以给你暖暖身子,喝吧!”

    她又摇摇头,眼睛定定地望着乌达德,应道:“水。”

    乌达德坚持道:“不,嬷嬷,一月里凉水喝不得。应当喝

    一点酒,吃这块我们特地为你做的玉米发面饼。”

    她推开马伊埃特递给她的饼,说道:“要黑面包。”

    “来吧,这儿有件大衣,比你身上的要暖和些。快披上吧!”

    热尔维丝也顿生怜悯之心,脱下身上的羊毛披风,说道。

    正如拒绝酒和饼一样,她不肯收下这件大衣,说:“一件

    粗布衣。”

    “不过,你多少也该看出来了吧,昨天是节日呀!”好心

    肠的乌达德又说。

    “看出来了。”隐修女答道。“我水罐里已经两天没有水

    了。”

    她停了一下又说:“大家过节,把我给忘了。人家做得对。

    我不想世人,世人为什么要想我呢?冷灰对熄炭嘛。”

    话音一落,她好像说了这么多话感到疲乏了,又垂下头,

    靠在膝盖上。乌达德,头脑简单而心地善良,自以为听懂了

    她最后几句话的意思,认为她还在埋怨寒冷,便天真地答道:

    6

    8

    2

    “这么说,你要一点火啦?”

    “火!”麻衣女说,腔调显得很怪。“那个已在地下十五年

    之久的可怜小娃娃,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