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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部分

奈,我又跑去找利淀乡的书记、乡长,他们仍然以各种不叫理由的理由将付款一事予以推委,最后并抛出一句:帐,我们一定要认,但是,钱嘛我们没有,等我们一旦有了钱,我们政府一定及时向你厂支付,你请放心,我们是政府,又跑不了的。之后,我要他们再打欠条,但是,他们那里肯打。”

    艾厂长喝口茶水,继续愤怒地讲道:“前几天,我又去了一次利淀。跟前几次一样,他们总是以各种不成为理由的理由予以推委,满口答应认帐,可就是不拿钱,阚律师,你说,天底下那有这样的乡长书记,还是堂堂的乡政府呢,我怀凝他们一定是要赖帐,拒不付货款,岂有此理,怕国家没有王法了,因此,一气之下,我就想到了你们,我希望能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我们的货款纠纷,怎么样,阚律师?我们能不能打赢官司?我的货款能不能追回来?你帮我参谋参谋。”讲完案情经过,艾厂长双目里向阚海放s出期待的神色。

    阚海翻阅完艾厂长带来的购销合同书和一些付款、收款、欠款、提货等有关票据,抬起头来看着艾厂长那期待的目光,他顿感浑身有力,精力充沛,思想敏捷——艾厂长的目光,是一种把他当兄弟一样恳求的、信任的目光!

    “艾厂长,你应该知道利淀乡政府购买这些预制构件做啥子吧?”阚海表情严肃地问道。

    “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应付县上搞的普九运动,用来修建他们乡中学的教学大楼去了。”

    “艾厂长,你能确定利淀乡政府是为了应付县上的普九?”阚海又问。

    “是的,我绝对肯定,因为他们当时来我们厂洽谈时是这么说的,况且,当时那个中学的校长也来了的,我还办了他们的招待呢。”艾厂长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迷惑——他不知道阚律师问的‘普九’,跟利淀乡政府不还他厂的钱之间有何联系。

    “哦,这样看来,要及时收回你们厂的货款,应该说是要希望的,我看。”阚海微笑着煞有介事地说道,他没有直接说明道理,而是只向艾厂长抛出一点‘希望’。这都是他跟彭律师和许主任他们学来的——不要在当事人来询问时,就把对案件的处理方法完全抖给当事人!

    “真的,阚律师?你有这个信心?感打保票?”艾厂长急切地追问。

    阚海一听艾厂长问他是否能打保票,内心里虽然有些反感——这年头,真正敢跟当事人打保票的律师,有几个?又不是自己判案!

    阚海微笑着,满脸是神秘的色彩,他冲艾厂长模菱两可地点了点头,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那——那我请你帮我打这个合同官司,怎么样,阚律师?”艾厂长见阚海对他的话点头,表明阚律师可以帮助自己拿回利淀乡政府差他的十多万元货款——这个捆绕他们两年多的合同纠纷案,便急忙想请他出面代理自己的厂跟利淀乡打官司。

    阚海正需要听艾厂长说这句话——二十三万六千元的官司,一般按本所的规矩该收一万多元的代理费,这样一来,自己便可以通过办这件案子,分到近四、五千元的报酬了,相当于自己在行政机关里的一年的工资总和了,绝对不能轻易把这条‘鱼’放走!

    于是,阚海面带微笑,含蓄地说道:“帮你打官司,可以呀,但是,那得看我们双方有没有诚意。”

    “我肯定是有诚意的,阚律师,你请放心,我——要不,我来你们这里干啥?只要你答应能帮我追回欠款,我们马上就可以签定委托合同,怎么样,阚律师?”

    “那行!”阚海马上叫小谢拿出一份所里印制好的专用《委托代理合同》,让艾厂长过目。

    在后来关于如何收代理费的时候,艾厂长问阚海他们所里是怎么个收法。

    “一般情况下,我们是按官司所涉及的标的总额来收费,另外还要根据案子的难易程度,来加以浮动……。”

    “标准呢,一般是多少?”

    “这个吗,一般是标的总额的百分之五,按我们省司法厅和省财政厅、物价总局联合定的标准。”

    “百分之五?按我们合同的总标的,二五一十……该是一万一千八百?”艾厂长惊奇地问到。

    “是的,但可以有一些浮动。”阚海知道艾厂长可能嫌代理费稍高了些,于是,便说他们的这个官司看似简单,实则很复杂,要追回欠款相当不容易。肯定还会涉及到麻柳县政府。艾厂长见阚海分析案子有条有理,同时结合自己若干次亲身追欠款的经历,倒以认为阚海说的合情合里。于是,当阚海把代理费降到一万元时,他便只好答应了——毕竟,追回大多数的货款,才是他自己的目的呀,要是不请律师帮助,自己能有办法吗?

    直到艾厂长在委托合同上签了字,盖了厂里的公章,并先向所里叫了五千元的诉讼费(剩余的五千元在阚海第一次出庭前交清),阚海方才把自己的办案思路简略地告诉了艾厂长。

    “……搞普九,县上是要专门拨资金的,如果查实县里已经把经费拨下去了,利淀乡政府不付货款,这说明他们是有钱不付。而这比款是专款专用的,乡长、书记绝对不会挪用,这样,通过起诉到法院,并强制执行,是能够追回货款的;如果经查实,县上还没有把这笔款拨下去,那么,也通过起诉到法院,由法院依法判决利淀乡政府支付你厂剩余货款,同时,要求麻柳县人民政府协助执行,你想,有县政府垫底,你说你们厂能不能追回货款……”

    听罢阚海的分析,艾厂长脸上先前那y霾的表情不见了,代之以甜蜜的微笑——他终于不再去思考代理费是否值得的事了,只庆幸自己今天运气好,遇到了一位有‘本事’的好律师,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阚海的身上。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到,这案子真正艰苦的还在以后跟法院打交道时,那时,为了追回他们厂的欠款,他将付出不匪的代价!

    当天下午,阚海和艾厂长就到县法员经济庭送交了诉状和相关材料。鉴于以往输官司的教训,阚海便牢牢记住了彭律师和许主任曾经给他指点过的‘秘方’,因此,当他和艾厂长与经济庭的法官们粗略地商讨过此案的着手点和程序、以及去麻柳县的时间等等之后,经济庭的那位大块头魏法官在跟阚海去厕所时,对阚海说道:

    “阚律师,你是知道的,外出办案十分辛苦,我们庭里的兄弟伙一般都不愿意外出(其实正好相反),就比如说你现在代理的这个案子吧,我们完全可以不出去,完全可以委托麻柳法院向利淀乡政府送达诉状和出庭通知书,”魏法官掉头望了望厕所门,发现没有来人,便继续说道:“但是,你是知道的,如果我们按这种程序走,最终的效果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们便依法做了判决了事,至于能不能追回欠款嘛,那另当别论。”

    阚海当然明白魏法官说的话的背后的意思,便装出十分爽快的样子回答说:“魏法官你请放心,我的当事人是个企业家,为人处世爽快得很,事情办成功了,只要我跟他讲讲,他一定会重重感谢你们各位弟兄伙的。”

    魏法官见阚海说得十分爽快,同时又把他们法官称着“兄弟伙”,看那样子,也是位“懂得起”的律师,于是,便很友善地拍拍阚海的肩榜说:“那好,慢点你就跟艾厂长说一下,这次我们庭里一共去三位兄弟,汪庭长、我还有那个小黎,外加驾车的司机,另外,汪庭长刚才跟我说了,最好把我们院里的余院长也请去,他跟麻柳法院的彭院长是老战友,关系好得很呢。你是清楚的,你们的这个案子不仅涉及到利淀乡政府,也要涉及到麻柳县政府呢,如果不把麻柳法院的头儿搬动,你知道案子的最后结局的。”

    “是的,是的,你老兄说得在理!”阚海觉得魏法官说的话,跟许主任说的完全吻合,便赶紧奉承到。

    “你跟艾厂长说说,看——看大家——今天晚上是不是找个地方——聚一聚?明天是星期,怕到时不好找余院长——汇报案子。”魏法官把手卷成话筒形状,贴在自己的嘴边,象是个讲话的喇叭,他小声地对阚海说,同时,示意阚海注意他的手型。

    阚海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魏法官的手型表达啥子意思,他脑壳里立即闪现出无数十个“?”。这时,魏法官做着那个姿势转了一圈,嘴里在“支支吾吾”的吼着啥子。于是,阚海立即明白了——他是要自己跟艾厂长说,今天晚上请他们经济庭的几个兄弟,还有余院长去夜总会唱歌!

    阚海立即埋低了头,装出思考问题的样子,其实,他是在分析:到底自己现在能不能代艾厂长答复魏法官,同意今晚请他们去“逍遥”——艾厂长为啥子要不惜花这么多代理费、诉讼费来打官司?不就是寄希望于阚海和法院把他的十多万员货款拿回来么?办顿招待算啥子?不就是千把元么?外面还有十多万呢?不靠他们,能够拿回来么?在说,他对自己又相当信任……。

    “没问题,我——我一会儿跟艾厂长说说,他绝对会同意!那——那——在啥子地方……。”阚海立刻给魏法官打包票。

    “你真是个合格的律师,阚兄弟!”魏法官见阚海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十分惊喜地一掌拍在阚海的肩上,朗声说道。“我看这样吧,今天呢是周末,城区的场所肯定很挤,再说,如果余院长出来,人多的地方也不便讨论案子——这样吧,我觉得桥头的凤凰夜总会,那里比较清净,怎么样?”

    “你哥子定了就行了!”阚海也装着象魏法官那么‘豪爽’的样子,在他的扛着法院徽章的肩头上拍了两下。

    魏法官和阚海相视而笑了。

    出厕所时,两人又跟完全不认识似的,各走各的路,一前一后。

    在离开法院回所里的路上,阚海一直在思考着怎样跟艾厂长谈刚才在法院时,魏法官跟他讲的话,他内心 “砰砰”的跳个不停。

    “艾厂长,有件事——我——我想跟你谈谈。”阚海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他知道:现在不说,一会儿到了所里,人多就更不好讲了。

    “没关系,阚律师,你有时么话就只管说吧。”艾厂长见阚律师埋着头不好意思说话的样子,又继续补充说: “你放心,阚律师,你帮我把事情办成了,我——我一定会重谢你的!”艾厂长误会了阚海的意思——他当是阚海希望他能事后额外’补赏‘他了。

    “不是,艾厂长,你——你误会了,我——我是说……。”于是,阚海便把刚才在法院时,他跟魏法官两人之间的谈话,以及自己已经越权代他答应办经济庭的几位法官和余院长他们招待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没关系,办就办吧,可能这是现在打官司——免不了的吧。”

    听罢阚海的叙述和合情合理的分析,艾厂长淡淡地说道,虽然说他脸上没有笑意,可是,也没有y霾。他知道,阚律师也是为了自己的案子作想啊,他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的呀(当然,让艾厂长产生有这样的想法,那是阚海嘴才的成功作用),再说,现在这些年,出门办啥子事,不是这样的呢?!

    “我真是太草率了!”阚海见艾厂长同意了,内心自然十分高兴。毕竟,艾厂长总算没有让自己在法官的面前丢脸——要不,以后自己怎么开展业务呀?居然敢戏弄他们?!与此同时,他又装出跟艾厂长一样——十分无奈却又不得不为之的样子,让艾厂长感觉到他对他的负责和忠诚。

    “阚律师可不要这么说,你是个合格的代理人,这点我清楚。这样吧,晚上六点我骑车到你们所里,你在那里等我,我们一起去桥头。”

    阚海当即答应了。与此同时,对于艾厂长对他的如此信赖,他不仅感觉不到高兴,反而有一种犯罪的感觉。为啥子会有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

    凤凰夜总会是云江县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设在原云江大桥头凤凰山坡上的一家集餐饮、住宿、保健按摩、歌舞等等于一体的综合性娱乐场所。自从天外天公司老总冯燕出事后,就象所有的天外天公司下属的夜总会、卡拉ok厅、宾馆、娱乐中心一样,本来效益就差,现在就更差了。因此,为了提高经营效益,公司决定将这些机构纷纷承包给个人经营。承包凤凰夜总会的是一个外地老板,他的经营方式更加‘开放’,特别是几个月前,他特地花大价钱从外地带回来一批与城区其它的娱乐场所的服务小姐相比更漂亮更‘开放’的服务小姐,极大地刺激了他的生意。于是,曾经寂寞的凤凰山,如今又歌舞升平了——每夜,那疯狂的音乐声;服务小姐们爹声爹气地与顾客们打情骂s的声音;那络绎不觉的轿车、摩托车、中巴车、电动三轮车和人力三轮车的马达声和铃铛声,便不绝于耳,直到东边的群山之巅露出鱼肚白后,才能渐渐平息下来……。

    但是,就象现在这样,当夜幕刚刚降临,那些声音又渐渐升起来了……

    晚上六点半,当艾厂长和阚海来到凤凰夜总会时,法院的警车已经停在那里了——魏法官他们先行一步比阚海和艾厂长早到达那里,并且,已经找好了吃饭的地点。

    艾厂长和阚海跟着魏法官向餐饮部的房间走去,经过一阵子的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一雅间里。阚海抬眼望去:汪庭长、小黎、司机罗师傅和余院长他们四人已经围坐在一张铺有洁白的餐桌布的大圆桌旁了。阚海和艾厂长赶快跑过去跟他们一一握过手,并‘忏悔’自己的迟到,而魏法官则马上反手将雅间的门关上了。

    雅间的门被关上后,法院的几位法官的谈话才开始活跃起来。当漂亮的服务小姐开门进来询问客人们点些啥子菜时,艾厂长当即把菜谱献给余院长,一定要他亲自点自己喜欢的菜。余院长则在忸忸泥泥推辞一番后,终于发话了。

    “各位,我看这样吧,现在呢我们县的各个企业也不太景气,我们的艾厂长呢也不好当呀,这样吧,我们今天就带头为企业减轻负担,今晚吃饭么我们就简单些,随便点几个菜,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啊,三、两下填饱肚子,也好早点休息,为我们下周星期一的外出战斗做准备,怎么样,各位?”余院长朗声说道。

    “那里那里,余院长和各位法官百忙中抽时间来关心我的小小的预制构件厂,我——我简直太感谢各位了,如果今天菜太简单了,那——那岂不是我太失礼了?各位只管点自己喜欢的菜,只管点!”艾厂长微笑着说道。

    阚海初听余院长那样说,满以为余院长是为难得的企业的贴心人,可是,真正在余院长点过几样菜后,阚海目瞪口呆了。

    余院长一共点了四样菜:红烧四脚鱼(娃娃鱼)、清蒸团鱼、鱼翅、龙凤烫……仅这四样,共计价值近千元!

    ……

    一桌七人在雅间里吃喝了近两个小时,各个都喝的面红耳赤,东倒西歪,方才络络续续丢下筷子。席间,魏法官把艾厂长喊到隔壁的房间里不知说了些啥子,直到汪庭长最后一个丢下筷子,方才进雅间来,魏法官走在前,艾厂长在后。

    “各位领导,我看这样吧,现在呢我们各位都吃过饭了,承蒙各位领导对我厂的关心和帮助,过两天呢各位就要为了我厂的事远赴麻柳去奔波了,今天呢,我代表我厂的全体职工,邀请各位领导一会儿去左边那栋楼的音乐厅小唱几曲,请在坐的各位务必赏脸,不然的话,大家就见外了,是不是呀余院长?请,各位请!”艾厂长朗声宣布后,他那黝黑的脸上努力升起笑容。

    “太客气啦,太客气啦!”余院长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他微笑着,爽快地把手在空中一挥,摇头晃脑的对艾雨恒说道:“艾厂长,你——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星期一我一定亲自出马,麻柳的彭院长是我的哥们儿,你放心!”他的手再次在空中一挥,补充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有此理,借钱还钱,差帐还帐,这是天经地义的,哪个要怎子?!”

    “谢谢,谢谢,太感谢您老人家啦!”艾厂长边说,边搀扶着余院长走出雅间……

    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艾厂长还陪着法院的五人在凤凰夜总会的歌舞厅里唱歌、跳舞,他们每个人都怀抱一个漂亮的“外来妹”,在灯光幽暗的舞厅里,在没有灯光的包间里,或声嘶力竭地吼叫,或在沙发上疯狂地做a,或让服务小姐们拍得膘肥的后背‘啪啪’价响……

    阚海是十二点过十分离开凤凰夜总会的。临走时,他只跟艾厂长交代了几句,叫他留下来陪法院的几个人耍。

    走出夜总会的大门,阚海叫过一辆人力三轮车,快步跨了上去。

    “进县城!”

    仰靠在三轮车的靠背上,阚海闭着双眼,任凭幽凉夜风吹拂。然而此刻,他感觉不到晚风的寒意,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一钟遥远而飘渺的声音——“ 你堕落了么?”

    这是一个曾经多么熟悉的声音啊,是谁的呢?——“你堕落了么?”

    此刻,这个声音正漂浮在他前方的上空,并渐渐地朝天堂的方向移去——刚才,正是这个飘渺的声音把他引出了那间幽暗的舞厅,并使他不得不仓皇的追寻而去……。

    是的,自己已经堕落了,就在今晚,在刚才的十分钟前,就在凤凰夜总会那间昏暗的包间里,在那位自称名叫“毛毛”的‘外来妹’身上——

    ‘毛毛’太象林洋了,简直就象一对双胞胎。就在‘毛毛’刚走进舞池来的瞬间,阚海就差点把她叫林洋了。

    “你简直太象我——我曾经的一个朋友了!”当他楼着‘毛毛’在幽暗的舞池里漫漫移动舞步时,喝了酒的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