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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程光清和阚海蹒跚着脚步走进徐家凹院子。

    借着宋宏伟家门口路灯的光亮,于根远看见程光清和阚海都通红了脸,并且,阵阵酒精气味,随着晚风飘散进他的鼻子。于根远知道:他们两人肯定是有几分醉意了!

    “走,到我(家)上面去,我泡两杯农茶给你们解解酒。”于根远边说,边伸出一只胳膊去搀程光清。同时,又问阚海:“能不能走?”

    “我没事,程组长可能醉了。”

    “谁说我醉了?我没有醉,这——这点酒——酒算啥子?哪个要你扶我哟,我自己走得……”程光清边说边挣脱于根远的胳膊。

    “没人说你醉了,我们是说这里暗,怕你绊着了石头。走,到我(家)上面去先喝点茶!”于根远那只被程光清推开的胳膊,又向程光清靠过去。

    “还要去你家坐哇,都几点钟了?”

    “程叔,你放心,你们两人的床铺我都铺好啦,走吧,才九点过呢,明天又不慌着下村去,就多睡一睡,走吧,阚大学!”

    于是,程光清由于根远搀扶着,阚海跟在后面,三个人踉踉跄跄的沿石阶爬行。

    读小学五年级的儿子早已上床睡着了,于根远的妻子周桂莲从厨房里端来一盆热水让程光清和阚海洗脸。程光清见盆里的水有些浑浊,便一边拧洗脸帕,一边问于根远:

    “你们还是挑水用?我看你们院子里不是有水池、自来水管么?”

    “有自来水管、水池也是白搭,好长一段时间就没自来水用了,院子里,大家都挑水用,外面卫生院和学校里都是一样的。”于根远说罢,无奈地摇摆着头。

    阚海也洗了个热水脸,跟着程光清一起在小木椅上坐下来,喝口老山茶,感觉非常舒畅!

    “在来的路上,我见坡上的田里也还有些水,应该说煤d里也不至于没水吧?”程光清又说道。此刻,他也清醒了许多,说话也比先前流利多了。

    “煤d里怎么会缺水呢?程叔,你不是知道的,即便是大天干年辰,煤d里也是有浸水的!”于根远回答说。

    “是不是水管被堵塞了,还是别的?”阚海问。

    于是,于根远便把近两年来徐家凹断水的事,从头至尾的向程光清和阚海详细地讲了……

    “岂有此理,煤d又不是他私人所有的,凭啥子不让大家喝水?当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么!”

    听罢于根远夫妇的叙述,程光清愤怒地说道。

    “我看这样好了。”程光清看了看阚海,对他说道:

    “我们明天就着手解决水的事。不仅院子里面和外面的住家户要吃水,我们工作组的两个也要吃水呀?我就不信这个吴——吴…”

    “伍梦良!”于根远补充说。

    “我就不信把他伍梦良没办法!”

    说着说着,程光清和于根远,这一对近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忘年之交老友,越说越有了精神……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是十二点过了。而经过了一天的长途乘车的阚海,早已感到疲惫不堪了。然而,他却见程、于二人竟然越摆越容光换发了。于根远家那十八英寸的黑白电视屏幕上又没啥子好看的节目,于是,他便先告辞了,独自一个人回了寝室去……

    一疥书生

    吃过晚饭,阚尚杰急匆匆洗了澡,大约在八点钟左右,腑下挟了个公文包,出了房门,点上一支香烟,慢悠悠地朝县百货公司职工宿舍楼走去。

    “黄阿姨好!”

    按了老半天的门铃,史立成家的房门才打开了。

    阚尚杰笑眯眯地对前来给他开门的黄竹均问候道。

    “哦,是尚杰,快进屋里坐!”

    黄竹均早就在房门的猫眼里看见了来人是阚尚杰。但是,开门后,她仍然做出对阚尚杰的到来很感到惊奇的样子。

    阚尚杰进屋来到客厅里,见史立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年纪跟史立成相当、中等个子、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夹克的阚尚杰不认识的男人。看神情,他跟史立成刚才正在摆龙门阵,只是因为尚杰的到来,他们才不得不中断了谈话似的。他一脸的麻子在日光灯的照耀下也非常地明显。

    自从阚尚杰进门的那刻起,那个男人的警觉的目光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脸。此刻,他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史立成。

    “来来来,尚杰,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史立成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向阚尚杰挥了挥手,示意他靠近自己坐。

    “我想把筹备小组今天讨论会的有关情况跟您汇报汇报。哦,这样吧,要不,我明天上午到您办公室去给您汇报,不打扰您们谈话了。”

    见那位中年男人一直用警觉的目光盯着自己,阚尚杰暗想:或许,他们两人之间有不应当让第三者听见的话要谈吧。于是,他便试探性地说道,并做出要退出房间去的样子。

    史立成会意,当即笑眯眯地指着那位中年麻脸男人,向阚尚杰介绍说:

    “没关系,都是自己人嘛,喏,这位是天堂镇建筑公司的张总经理,我的老同学!”

    阚尚杰马上迎上去与那位麻脸男人握手,那位麻脸的张总经理也赶快站了起来。

    史立成又把阚尚杰向张总经理介绍说:

    “这是我们县委办新上任的办公室主任阚尚杰同志,是我的得力助手呢,也是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筹备领导小组的副组长。”

    “幸会幸会,张总经理。”

    “幸会幸会,阚组长,啊,不,也是阚主任!请阚主任以后多多关照哟。”

    “哪里哪里,我人年轻,工作上没经验,以后,我还得向张总经理多多请教。”

    阚尚杰和张经理彼此客套了一番,两只手——一只细皮嫩r、另一只又黑又粗,它们相互交叠在一起,轻轻地摇了摇。

    “两位都别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嘛,一个是我的老同学,私营企业家;一个是我们县委办公室的能人,我的得力助手。都是我们云江的精英嘛!”史立成笑眯眯地说道。

    “喝茶,尚杰!晓红不在家?”黄竹均给阚尚杰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来,问道。

    “吃了晚饭,她去她舅妈那边去了。改日,我一定叫她来陪同黄阿姨打牌耍。”

    阚尚杰一边接过茶杯,一边回答说。

    茶水很烫,阚尚杰本不想喝,但疑思一番后,他象模象样的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正欲将滚烫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却见茶几上正放着一个非常鼓胀的空白封面的大信封,将自己面前的茶见面积占着。于是,阚尚杰便伸手欲将那信封朝茶几中央推一推。就在阚尚杰的手还没有靠近那信封的瞬间,张经理忽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速抢在阚尚杰前面,伸手将那信封抓到了自己手中。张经理本欲将那信封揣进自己的夹克里,却又忽然停住了。此时,张经理不知怎么的竟脸红了一阵,然后,又白一阵。最后,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史——史书记,这—这—这文件—啊,不,这材料—对这材料就交给您啦?对,这材料!”

    说罢,又颤微微地将那封“材料”递到了史立成面前。

    他的额上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哦,材料?啊,对,黄竹均,你把‘材料’拿去放到我寝室里,别摆在茶几上嘛,不然,连茶杯也没得地方放了。”

    史立成镇定自如地说道。

    于是,黄竹均便赶紧跑过来,一把从史立成手中抢过那信封,怆惶的朝史立成的寝室跑去。

    直到黄竹均的身影在客厅里完全消失了,张经理才又重新坐回到原先坐的位置上。也只有在这时,他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笑意。但是,那笑意分明是十分勉强的。

    史立成脸色凝重地瞟了阚尚杰一眼,他显然是对刚才张经理的行为感到几分不满意。但是,当他发现阚尚杰脸上没出现啥子异样的时候,便又哈哈笑起来,朗声对阚尚杰说道:

    “尚杰啊,我说,这一个人的一生,是不是过得太快了?”

    没等尚杰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史立成继续自言自语道:

    “简直是太快了!就拿古代一位名叫李白的大官说的:人生如梦啊!(其实,史立成根本就弄不清楚这句话是否是李白所说,也弄不清楚李白是唐朝的一位大诗人。)”

    说道这里,史立成长叹一声,同时,又将自己硕大的头颅朝背后的沙发仰过去,继续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quot;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童年的事情。那时候呀,我跟张总都穿着开裆裤,光着脚。我们两刚读完小学,就回生产队挣工分去了,是不是呀,张总?”

    史立成说罢,把头转向张经理。

    张经理赶快报以微笑,回答:

    “是呀,是的,就是嘛,那时候,我——我家里子妹多,父母又穷,所以——所以没有读初中。”

    “不光你家里穷,我家里也一样穷啊!”史立成痛心疾首地说道:

    “穷?不要紧嘛,人穷志不穷!穷则思想变呀,是不是?”

    史立成说罢,便将左目转向张经理,将右目转向阚尚杰。

    “是,是!人穷——穷么,也要有骨气嘛。”张经理回答说。

    “是的,是的!穷就要变,‘思’就是‘想’的意思。”阚尚杰也回答说。

    “这是——这是——这是哪个说的?”史立成再次左顾右盼了一番。

    “是——是——是毛老人家教育我们的!”张经理终于涨红了脸回答道。同时,一只眼仰视着史立成的同时,另一只眼睛又疑惑的投向阚尚杰,似乎在请求他赞同似的。

    “是——是——毛主席应该是说过。”

    其实,阚尚杰也弄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可是,一见张经理投过来的那恳请的目光,他便胡乱应和着说道。回答完毕后,便也将目光转向史立成。

    “还是我的老同学,志气高哇。七三年,在队里当泥水匠,东跑西跑;七七年,在公社里第一个组建了一支队伍搞建筑。先是帮村民修土墙房子,后来,又帮公社、大队修了一些砖墙的学校啦,厕所啦,一步一个台阶,是哪年自己开的公司?八五年还是八六年?”

    “八八年!”张经理回答说。

    “对了,我就说该是八八年嘛。能人呀,我的老同学!”

    说道这里,史立成将左手臂放在张经理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了一番后,表情冲动地问道:

    “现在,你公司的家产该是千万了吧?真是个人才!”史立成说道此处,像忽然想起了啥子事似的,突然对阚尚杰说道:

    “尚杰呀,象张经理这样的人才,真是难得呀。今后,我们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的建设,还需要张经理他们的公司大力支持和帮助呢,尚杰,你说是不是呀?”

    “是的,是的,我们的公司——怎——怎么离得开张经理的支持呢?”阚尚杰急忙笑着回答说。

    “老——史书记太过奖了,我张某人能有今天,全靠老——史书记的关照——帮助和关心,要不是您给我……”

    “全靠党的政策好呀,张经理,是不是?”史立成忽然打断了张经理的话,说道。“没有党伟大的开放、改革,人民怎么能富起来呢?您怎么能富起来呢?我们党中央、国务院,是允许你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嘛。我呢,还有——尚杰,我们都是党的干部,是人民的公仆嘛,也就是你张经理的公仆哟。公仆,公仆,就相当于仆人;仆人,也就是服务员之类的,是不是?帮你们服务,也就是帮人民群众服务,应该的呀!”

    于是,阚尚杰便点头表示赞同,曰:

    “应该的,应该的!”

    从史立成家出来,张大富心旷神冶。史立成的声音仍在他耳边回响……

    一想起刚才在史立成家里的情形,他兴奋得差点笑出声来。听,他那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是多么的响亮、多么的铿锵,简直就跟他的心一样,踏实、坚信!

    自从老同学史立成初任云江县政府的副县长以来,也就是,自从他那小小的建筑队破天荒地打入县城区的建设工程以来,他张大富与史立成之间的互相配合是多么的成功:

    小到街面的铺设、围墙的整修;大到某个单位办公楼的修建和旧城区房屋的拆迁改造,这一个一个的工程项目,没有不是经过史立成的穿针引线方才承揽上的。当然,在一大叠一大叠满是油香味儿的钞票滚进他张大富口袋里的同时,每一次工程的开工前夕,他张大富都少不了要亲自去史立成家递送 “材料”——而“材料”每次都是用空白面大信封装着的。

    “互相配合,互相支持嘛!”。张大富时常对自己的手下教导说:

    “我们的事业离不开领导们的关心和扶持,但是,领导们也需要我们的尊敬(进贡)和支持呀。否则,只能是‘吃了上顿,无下顿’!你们不想想,县里面有那么多的大建筑公司——县房地产开发公司、县第一建筑公司县第二建筑公司、县第三建筑公司……县土地开发公司,以及许许多多私人办的建筑公司,至少大小也该有好几十家吧?我们公司算得了啥子?排得了老几?我们公司怎么能够离得开史书记的关心呢?……虽然,从实力上讲,我们或许比不上它们。但是,我们有我们的办法,那就是:灵活!我们的资金的管理,远比那些国营的也好、集体的也好,都要灵活得多。赚多少钱,又怎么开支,灵活!我们远比它们灵活!如果你们还不懂啥子叫灵活,比如说,为了承揽到某个100万元工程项目,我可以拿出将要赚到的40万元的利润中的百分之二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六十,去‘开道’!而那些国营的、集体的建筑公司,它们可以吗?它们能吗?这就叫‘灵活’!”

    早在去年三月,许多包括张大富在内的县上几十家建筑公司的头头们,便知道县上要创办天外有天股份公司。而且,对这个公司的创建需要投入的资金之大,是云江县史无前例的,工程项目之巨大也是史无前例的。对于建筑行业来说,这是多么巨大的一个商机呀!

    如今是啥子年代?

    是市场经济时代!市场经济,就是竞争的经济。说白了,就是你抢我抢他也抢;你踏我,我踩你的经济。这么大的一条“鱼”,谁见了不眼馋?

    于是,当云江县委关于“加快改革步伐,大力发展第三产业”的文件还没有印发之前,许许多多的建筑行业的老板们,便纷纷提前(钱)行动了!

    张大富当然不会错失良机,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去史立成家送“材料”了……

    “去南街大转弯!”

    张大富在县百货公司大门口叫了辆三轮人力车,风风火火地钻了上去……

    “我把今天下午,筹备领导小组临时在县委底楼会议室召开的讨论会的会议纪要给您带来了,请您老人家过目。”

    张大富走后,阚尚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会议纪要,递给史立成。说道:

    “会议纪要我现在就不详细看了,你把下午讨论的情况,简单跟我讲讲。”

    史立成从茶几下面的一只铁盒里,取出一支卷好的“核武器”,点燃——这是一种由晒干后的烟叶直接包裹而成的长约四、五寸的旱烟,未经过任何加工制作,烟劲特大,当地农民都管它叫“核武器”。

    史立成还在生产队当记分员的时候,也就是开始学会吸烟时,便吸的是这种烟。即便是他后来当了乡官,哪怕是进了县城又继续做官,直到今天,他仍然吸这种烟。云江县委、县政府以及各部门里那些从乡、镇晋升上来的领导们,几乎都爱吸这种烟。

    “当官也不能忘本嘛!”史立成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谆谆教导他的部下们。

    然而,凡没有吸过这种烟的人,一闻到这种烟的味道,直想打呕。

    “我归纳了一下讨论意见,总的来说,第一小组、第四小组的乡、镇党委、政府负责人多数都认为要坚决完成县委和筹备领导小组下达的筹资任务。第二小组和第三组里面,也有表示要不管采取啥子办法,也要全面完成县委和筹备小组下达的任务的。只不过——只不过……”

    强烈的叶子烟气味,让阚尚杰重重地“阿欠”了几声。“阿欠”一打完,又接着说道:

    “这两个组,有部分负责人看来没有完全深刻领会县委(94)004号文件精神的重要性,以至——以至开了黄腔!借口说啥子农民两年前的农税提留都还未交清,去年集资修公路,农民还跟他们的干部打起来了,这次要农民集资,恐怕他们干不胡……”

    “混帐!工作还没有开始,就在打退堂鼓了!”

    史立成愤然一巴掌拍到茶几上,直让茶几上的茶杯里的茶水,四处飞溅。

    “徐——徐炳松参加的是哪几个组的讨论?”

    屋内气氛凝固了,阚尚杰屏住了呼吸。沉默良久,史立成突然问阚尚杰说。

    “是二组和——和三组,对,就是二、三组。”

    史立成放在沙发上的手掌,不自觉地攥紧成了拳头。此刻,他又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