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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解您们不是那种嫌穷爱富的人,干吗不答应呢?请您们今生今世就相信女儿这一次吧!”黄旭恳请父母道。

    黄旭见父亲和母亲对吕晓云的请求一直拖拖拉拉的进行敷衍,也满以为他(她)们是信不过吕晓云。

    对于垂危在病床上的女儿的恳求,黄老夫妻两只有强忍内心的悲痛,极力点头微笑。那两双老眼里盛满了苦涩的泪水。

    是呀,他们何尚不想答应呢?这么好的年轻人,打起灯笼火把也难找啊……

    “能不告诉他吗?生病能成为不能办理结婚登记的正当理由吗?”黄母那颗柔软的心再也支撑不住了。

    “自私点说,我何尚不想答应?可是,那是我们一辈子的良心呀!”黄父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寒露过后,天空中的灰云渐渐多起来,辽阔的田野也纷纷沉寂;云江河边,草木渐次枯黄;天空飞鸟匆匆;河谷里那混浊的水流正渐渐退却,最后,只在河道里剩下一滩鱼鳞般的鹅卵石;秋天,正一步步远离我们而去!

    一只失群的大雁“哇哇”鸣叫着从天堂镇的上空飞过,突然间,引发你无限的惆怅和迷惘……

    “这是我的命!这——这是我的命啊,怎么能怪她?”当黄旭的父母被吕晓云和女儿黄旭两人“迫”得毫无退路时,经过再三思量,黄父、黄母最终还是把黄旭的实际病状告知了吕晓云。

    听罢这恶耗,吕晓云傻傻的愣了足足两个小时。之后,便嚎啕痛哭起来。

    吕晓云的脑海一遍空白,他忘却了昨天,同时也想不到明天。他唯一知道的是:为啥子恶运就偏偏降到自己和黄旭的头上呢?

    “本来,我们也很想答应你们办理结婚登记的,可是——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两老整过后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哪怕是临终时恐怕也死不闭目吧?”

    躺在病床上的衰弱的黄旭快乐着。因为她正在幻想着一个美好的梦境。但是,吕晓云知道:如今,每一点滴的时光都将一去永不复回,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一滴一滴消失,并将成为自己永恒的记忆——在这个世界里,有什么事能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离开人世而更为痛苦的呢?!

    “我要跟黄旭办理结婚登记,请伯父伯母允许!”有一天,吕晓云对黄父、黄母毅然说道。

    黄父、黄母谔然……

    奇迹出现了——就在吕晓云和黄旭办理结婚登记后的第二天,已卧床不起几个月的黄旭突然精神百倍,居然能独自下床来行走了,完全跟正常人一般。

    这一突然的变故,不仅喜煞了吕晓云和黄父、黄母,同样也震惊了医院的许多老专家门。虽然说他们知道奇迹在医学上来说是存在的,但是,象黄旭这样一个身患绝症而即将魂魄归西的人竟能突然间站立起来,跟正常人没啥子两样,这在本院里还从来没有过先例!

    “我们回家吧,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黄旭竟然象正常人一样不痛不昏近二十多天,而医生检查也确认病症被控制了。于是,黄旭便要求出院。

    在遵得医生的同意后,黄旭终于出院了。为了感谢那位医生的神奇医术,黄父、黄母和吕晓云还特地赠给那位主持医生一面锦旗,以衷心感谢他给与黄旭第二次生命!

    那位专门负责治疗黄旭的疾病的医生,刹啦间全县闻名了……

    然而,就在季节即将走进春天的时侯,就在吕晓云和黄旭举办婚礼后不足一个月,那个星期一的夜晚啊,留给吕晓云终身痛苦的回忆——凌晨两点过几分,刚从温暖的新婚的被窝里爬起来的黄旭告诉吕晓云:胃子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

    于是,吕晓云赶紧翻身下床找药。待他找来药丸,药还没喂进黄旭的嘴里,她便剧烈呕吐起来,进而是脸色煞白,呼吸艰难……一家人冒着洌洌的寒风赶紧把她送往医院。经检查:病情复发!

    这一次,黄旭再没有能够站着走出那间病房!

    “回光返照!”周围的亲戚朋友们对于发生在黄旭身上的奇迹,如是说。

    “回光返照?那有这么长时间的回光返照呀?!”

    心地善良的老人们迷惑地摆摆头……

    约会

    下班时,尚杰打来电话叫阚海晚上过他家去吃饭。

    “男孩子应该主动点,线,我们已经给你牵了。只要不是上班时间,你都应当主动去黄阿姨家,何况你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胆子更应该大点才是。”饭桌上,阚尚杰表情严肃地说道。“对于象史春燕那样的家庭的女孩子来说,你的嘴巴要更甜点,不要太书呆子气了,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

    阚海轻轻点了点头,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阚尚杰的话,总是让他觉得别扭。因为,阚海从他的“机会”里听出了某些似乎跟政治上有关联的意味——把婚姻与个人的政治前途挂钩,这让阚海很反感。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对哥哥和嫂嫂的热情泼冷水。因而,虽然他内心里是多么的惆怅和失落,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表面上,他装出对尚杰的‘教诲’很听从的样子,而在思想意识的深处,却浮现出了史春燕那一张并不美观的面孔来。

    吃罢晚饭,阚海独自一人去水果摊买了几斤香蕉和红富士苹果。然后,径直朝西街的县百货公司职工宿舍楼走去。

    沿路上,他步伐迟缓、心情恢恢。

    “不漂亮!”自从他第一次去史家见过史春燕后,这个词汇便一直占据着他的脑海。特别是史春燕那因高度近视而眼球十分凸出的双眼,它们时时刻刻都浮现在阚海的眼前。这跟他事先的料想是多么的不和谐呀!

    “人家的家庭条件无可挑剔,漂亮——漂亮能当饭吃?”

    “到底去不去(黄竹均家)呢?”阚海感到一片茫然。

    但是,他僵硬的双腿还是硬拖着他灰暗的思想,继续向前!

    “砰!砰!砰!”

    在黄竹均家门口,阚海屏气片刻,略微整理了心情,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右手。他是多么希望这道门里边没有回音呀。

    “哦,是小阚,请进来!”

    “黄阿姨好!”

    进到客厅里,阚海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史立成。阚海赶紧招呼:“史——史叔叔好!”

    “大家好,大家好,快过来坐!”

    史立成笑咪咪地对阚海说道,并示意阚海坐到他身边去。阚海刚在史立成身边坐下,史春燕就从她的寝室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轻轻地朝阚海点点头,算是对阚海招呼了,然后,径直去了电热开水瓶那边,准备取杯子给阚海泡茶。

    “你嫂嫂怎么没有过来耍呢?”早知颜晓红会这么安排的黄竹均,没话找话说。

    “她说她今天晚上单位上有点事,今晚就不能来陪黄阿姨耍了,要我代她给史叔叔、黄阿姨道个歉,说改日再来陪黄阿姨打牌耍。”

    “不用这么客气,小阚,道啥子歉?我们之间又不是外人,要是太客气了,反而不好,是不是,小阚?”

    史立成说罢,又‘吧嗒吧嗒’地吸起了‘核武器’。他笑咪咪地看了看黄竹均,然后,又盯着阚海。

    “是呀,我们之间又不是外人,我和你史叔叔都非常喜欢你和你的哥哥、嫂嫂随时过来耍,打打牌呀,或者吹吹闲牛也可以。俗话说的,亲戚,亲戚,要随时走到起,才亲嘛。”黄竹均十分兴奋地接口说。

    “刚从大学毕业来到机关里,怎么样,对机关里的工作适不适应?”史立成突然问起阚海的工作来。

    “还不——不太——熟悉。”

    毫无思想准备的阚海被堂堂云江县的县委书记这么突然一问,遽然紧张起来。阚海结节巴巴地回答说,他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丁永明那张瘦长而黑油油的脸来。他本想回答说‘不适应’,可又觉得如果这么说,且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无能。于是,便改说成‘不太熟悉’。

    “丁局长可是个好局长啊,他待人很好,全局没有人不拥护他!”史立成并没有注意到阚海的表情变化,只顾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他的基层工作经验很丰富,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工作能力是很强的,心地又善良,他可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干部哦。”

    阚海偷偷地瞟了史立成一眼,他从史立成说话的语气中听出:看来,丁永明与史立成的关系还不错嘛。你看他那表情,完全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呀?

    阚海一边装出十分认真聆听的样子,一面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而在脑海里,他则反复思考到:看来,丁永明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在跟史立成的女儿谈恋爱吧?否则,这家伙能不在史立成面前说自己一箩兜坏话?要是这样……

    “总之呢,机关单位跟学校完全是不同的。”史立成只顾自己讲话,就象是在会议室的讲台上发言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阚海的窘态。

    “读书,是从书本上吸取知识,了解道理;而机关工作,则是许多事务性的;只有把从书本上学来的东些灵活地运用到实践工作中去……”。

    “工作,工作,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老谈啥子工作?你也太工作狂了嘛,老头子!”

    早已在旁边发现了阚海的窘态的黄竹均,突然打断了史立成的‘演讲’,并一个劲儿的给史立成递眼色。

    坐在黄竹均旁边的史春燕在父亲发表‘演讲’时就一直在留意阚海的神态,此刻,见她母亲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发话了,便赶紧把目光转移向自己的寝室,似乎在那里偷偷发笑。

    “白天讲了一整天,回到家里,还是要孩子们多谈谈他(她)们感兴趣的事情嘛。”

    突然受到黄竹均的打扰,史立成虽然很不高兴。但是,鉴于今晚有其他人特别是阚海在场,他又不便跟老婆发火。同时,又见老婆在挤眉龙眼,看看阚海,便说道:

    “哦,你看,我讲起话来,连把今天晚上办公室开会的事都忘记了。好吧,小阚,以后你要随时来耍哟,春燕也是年轻人,你们年轻人之间就谈点你们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吧,我要到县委办公室那边去,不陪你们了。”

    突然回过神来的史立成灵活地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说完,便站起身来,在黄竹均的一遍催促声中走出门去。

    “二妹,你可要多向小阚请教哟,你不是说党校的考试令你头都大了么?”黄竹均一边关门,一面对女儿说。 “小红没有过来,我们牌也打不起来了,我到楼上你官阿姨那里去打牌。”

    随即,黄竹均又微笑着对阚海说道:“你们两位年轻人就在这里看电视吧,相互交流交流学习上的问题,小阚你也要主动带好我们家二妹哟。”

    阚海见黄竹均也要出门去,心想:她是故意把自己和史春燕单独留下来的吧?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红了脸。而且,黄竹均口口声声“二妹”呀“二妹”的,也叫阚海觉得特别别扭——史春燕,她象个‘妹’么?

    “打牌,打牌,天天就只晓得打牌!”早已识破了母亲‘y谋’的史春燕并不领情,她悻悻然抱怨说。她虽然是多么希望阚海能早日融入她的生活之中,变成她想象中的男人——她的男人!可是,自从她第一次与面前这个男人见面以来,她迷惑了:他虽然那么眉清目秀,相貌端庄,可是,从他的眼神里,她还是看出了他对她的不屑或不以为然。虽然他表现得那么羞怯而彬彬有礼,可那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总之,他跟其他她所见过的那些喜欢在他周围跳来跳去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哼,有啥子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土包子么?”有时,为了寻求心理的平衡,她总是设法寻找一个强劲有力的理由来藐视他。然而,找来找去唯一让她觉得强劲些的,便只有阚海的出生了——只有这样想,她的伤痛才会轻些。虽然她清楚:他虽说是来自农村,可其穿着与精神面貌与“土”字沾不上边;而他那羞怯与腼腆,又与一般农村小伙子迥然不同。

    “不管怎么讲,他终归是农二哥出生的!”史春燕嘹了嘹牙,狠劲地想到。

    黄竹均出门去了,客厅里只剩下阚海和史春燕两人。由于觉得两个青年男女单独呆在屋里气氛很压抑,阚海便向史春燕建议去街上散散步。

    “我们去街上转一转,怎么样?饭后散散步,有益于身体健康。”

    “转一转?去哪里?”

    史春燕没想到阚海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一个平素就让她十分头痛的建议!一时间,史春燕六神无主,她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左脚,似乎那投向自己左脚的目光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阚海的,或者都不是,而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似的!

    史春燕颤抖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脚,并顺势站起来。

    “去那儿?这么晚了!”史春燕了无生趣地问道。

    阚海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似乎对自己的建议感到不满意的口气,正要说“如果你觉得时间晚了我们就别去了”,却见史春燕已经站了起来。于是,阚海红着脸回答说:“我们就到西街转转。”

    阚海硬着头皮走在前面,史春燕紧随其后。下楼梯阶时,史春燕因为左脚不方便,身子左右摇晃的幅度相当大,好在楼梯阶的光线很暗,阚海还满意为那是因为她视力近视的缘故。

    “走慢点,光线太暗了!”阚海转过头来提醒史春燕说。

    史春燕对阚海的‘关心’只轻轻地“恩”了一声,心想:你完全有资格同情我!

    县百货公司职工宿舍楼前面有一块大约一亩宽的地坝,右边一部分作了停车场,左边是一块绿地,地坝中央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喷泉,“山”下是水池,池里有二、三寸长的红鲤鱼在遨游。

    寒风在院坝的昏暗里四处游荡,绿地上的花木和假山上的小树均已掉光了绿叶,只剩下枯黑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缩发抖。

    阚海和史春燕相伴来到假山旁。由于这院坝里没有安装有路灯,夜晚从这里经过的人们都是借助于职工宿舍里s出来的灯光行走的,好在空坝子都被砌成了光洁平整的水泥地面,借助一点点幽暗的光线,行人一般也还看得见走路。

    虽然看不见假山的造型,但听声音,仍然可以知道假山上的喷泉此刻仍在奋力喷洒。一进入这个幽暗的场地,阚海觉得十分舒适。他觉得在这里跟史春燕交谈或对视,比起在她那灯光明亮的客厅里来更加自由、随和——反正,在这朦胧的灯光下也看不清史春燕那张略显丑陋而却傲慢十足的脸,以至于,彼此之间说起话来也要轻松得多。

    “平时的晚上,你不喜欢跟同学或朋友出来转转么?”

    史春燕一直默默地忍耐着,一颠一跛地跟在阚海后边。阚海试探着问她道。

    “恩?晚上——一般很少出来。”史春燕慵懒地回答道。“街上有啥子好转的?白天天天都看到的。如果晚上有空,我还不如在屋里多看几本书呢,或听听音乐啥子的,根本用不着上街吃灰尘,到处东张西望的,跟傻儿一样。”

    “这——这也倒是。”阚海从史春燕的答话中听出了她对他建议出门来转的不满和愤怒。一时间,他感到手足无措,连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是黑夜,给了他反驳的勇气!

    “你没看报子上经常说,每天饭后走一圈,伤风感冒不沾边么。”

    “怎么说怎么有理!”史春燕针锋相对马上回答。

    虽然看不清史春燕的面孔,但阚海仍然感觉到她一定是板着面孔的。他认为这样与她争论不仅会破坏今晚的气氛,也显得无知和无聊。试想想看:她这个云江‘一号’的女儿,会甘心‘输’给她老爸统治下的县工商局局长丁永明统治下的法制科科长贾基利统治下的一名普通科员么?

    在双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这一次该轮到史春燕打破僵局了。她就象是受了她爸爸的委托那样询问起阚海的办公室的工作、日常生活、以及家庭情况来。阚海均心灰意冷地一一作了简单答复。

    “我从不去小吃店吃东西,那里的食物一点也不卫生。”

    当史春燕听阚海说有时自己在县政府食堂没有买到饭而去街上的小吃店吃饭时,她以厌恶的表情说道。“那是小商贩呀、民工呀、以及进城赶集的农民们才经常去吃东些的地方,脏兮兮的,很多传染病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呢。今后,你也不要去那地方吃东些了!”

    从她说话的语气里,阚海觉得她对农民是十分鄙视的,认为他们天生就是‘脏’的。这样想着,阚海觉得自己完全没了跟她交谈的兴趣。于是,他双目眺望远处那路灯照耀下的街道,脑海里在寻思着今晚该如何收场才是。前面远处幽暗的街道上,偶尔有几辆自行车驶过,车铃子的“叮当”声让他忽然醒悟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和史春燕已经走出了百货公司职工宿舍大院了。于是,他侧面瞟了史春燕一眼,见她在平日里那老是板起的面孔,此刻,正在惨白的路灯下泛着红光——或许,她正在为自己的胜利而庆祝吧!

    一想到两人出门最多不过才半个小时,如果就这么回去,回到那令他极不舒服的地方去,自己恐怕也不好立即就提出告辞吧?于是,阚海装出不知情的样子,放任自己的脚步继续朝前迈去!

    夜幕,已经完全地降临天堂镇。稀疏的路灯泛着朦胧而幽冷的白光;街边的人行道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地赶路;寒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