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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不应该,但那也只是一点酒而已,而且也是公用的酒,算起来,伊芙自己也有一份,而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喝过什么酒,就算她是一次性把这么多年来没喝的全喝了,不行吗?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变得如此可怕。

    东方冷冷站在人群没有看到的位置,冷眼望着这一切。

    世情从来如此,有什么好惊讶呢,一切要是不发展到这一步,才叫奇怪呢。

    人类总是这样,软弱,愚昧,自私,而又善于推卸责任。面对灾难时,人们慌张,愤恨,怨老天爷,怨世界,怨天下人,独独不怨他们自己。在这个慌乱的时候,所有人都急切得想找一个情绪发泄的对象,在这个面临噩运,却又无力对抗把噩运施加给他们的强者时,他们就会很自然地,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慌张,全部发泄在弱者身上。

    人性千古如一,无论是以前的中原苗疆,还是现在这个奇异的世界,根本没有一丝改变。

    天真的伊芙,以为大家真是为了那酒而争吵吗,以为只要自己站出来承认就可以平息混乱吗?

    就算没有酒又怎么样,大难临头时,为了一点点利益,人们都会争斗得你死我活。

    你收拾东西时,抢占了我的财产,你赶j时偷偷捉了我一只j,你赶路时,抢了我的位置,任何理由,都足以让人们争斗了。而她此刻站出来自认偷酒,等于让所有人的情绪有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发泄对象,真是愚蠢啊。

    东方冷冷地笑笑,世人由来多负心,笨村姑简直是在找死。

    伊芙被这疾风暴雨般的变化,吓呆了,她想要分辩,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可以说什么,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我……”

    直到此时,她仍然记得,不能说出老爷爷来,以至于想要分辩,却更加张口结舌。

    “不是什么,当了小偷,还想要抵赖吗?”

    是谁在耳边一声怒吼,不记得了,从小听到大的声音,不知为什么,现在如此陌生。

    是谁用力一堆,不记得了,这样的狰狞和可怕,仿佛身周的,全是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她身不由己地跌倒在地,是谁抬起一脚恶狠狠地踢来,伊芙惨叫一声,本能得缩紧身体,闭上眼睛。

    第四章 绝然来去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预料中的疼痛,而是一声极可怕极恐怖的惨叫。

    她愕然睁开眼,眼前只见一袭黑袍及地,脱口道:“爷爷。”

    这一刻,正围着伊芙辱骂打的人,只感到了一阵突出其来的剧痛,在不可思议的巨力下,身不由己地四下倒飞出去,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听来倒象是一声,也因此更觉恐怖和惊惧。

    而在四周旁观围骂的人,都只觉一阵狂风袭来,人人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待得再次睁开眼时,他们的亲人,朋友,那些正围着伊芙的人,已经分跌到四面八方,有人挂在树头,有人趴在房顶,有人吊在竹篱上,当然,有更多的人倒在地上,每个人都没有力量再动弹,每个人都在不断吐血,然而,就连呻吟的声音都听不到,不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坚强忍耐,而是因为在那可怕无比的剧痛中,所有人的意志在瞬间被催毁,就连呻吟的力量都没有了。

    而在伊芙身边已站了一个一身黑袍的白发老人,他的长发直垂至腰,他那黑色的衣袍式样极奇诡异,长可及地,袍袖拂云,他的面容苍老而没有表情,他的眼神冷漠得象千年不化的冰雪,明明太阳就挂在天空,可是,当他站在阳光下时,天地就变成了一片寂然的冰雪。

    而伊芙惊讶地叫着:“爷爷。”挣扎着起来,脸上一片茫然,仿佛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村人们至此才醒悟过来,老人和女人们尖叫着扑向自己受伤的亲人,孩子们无助地大声哭泣,而没有受伤的年青壮汉们,飞快奔向他们那坚强的武器。锄头,铁铲,木g,一切可以用来攻击人的东西都被他们抄在手上,他们大声怒喝着扑了过来。

    东方冷冷一哂,除了当年黑木崖一役,他因令狐冲而处处留情,这世上,还从没有什么人在攻击他之后,还可以有命活着。

    他可不象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那样,有这种那种的束缚,或是认为,用武功去杀不会武功的人,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然而,这时仍然什么也不知道的伊芙大叫了一声:“不要。”她张开了双臂,拦在东方面前,大声地喊:“你们不要伤害他,他只是个老人。”

    东方略略扬眉,把手上的力量收走一大半,左手一把将伊芙拉后,右手才闲闲一袖挥出去。

    这一次。伊芙看得很清楚。她感觉到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把自己拉得后退到一边。她亲眼看到。那黑色地袍袖。鼓着风。飘拂不定如疾风浮云。在她面前。并不快。也不象很用力地挥了出去。然后。天地之间。劲风大作。接着是惨叫声震彻心魂。

    这一次地惨呼声是次第响起。一连串响个不停。几乎让人错以为。这惨叫声永远不会停止。

    伊芙亲眼看着。那些年青地。强壮地身体。象枯枝败叶一样飞了出去。那些熟悉地面容因为痛苦扭曲到极至。那些熟悉地身体。象虾子一般因痛楚蜷缩在一起。

    有地人跌落在地。马上传来清脆地骨头断裂声。有人还在半空中。鲜血已经象泉水一样喷了出来。有地人倒挂在树上。身体地每一分每一寸都裂开大大小小地口子。无数地鲜血迅速染红衣服。

    天地一片寂静。世界一片寂静。刚才地喧闹。刚才地纷乱。刚才地怒骂喝斥。全都变成了这一刻地静寂。

    几乎是转瞬之间。全村地青壮年。都已经倒了下去。他们或许还没有死。但给人地感觉全都只剩下一口气。正拼命地挣扎在生死线上。

    刚刚还在哭泣的女人们,连痛哭都忘了,刚刚还在惨叫的老人,张开嘴,僵硬地站在地上,发不出声音。

    有人全身颤抖,有人站不稳,或跪或趴或跌在地上。

    有人喃喃地在念着:“魔鬼,魔鬼……”

    有人双手向天,做出向神灵上天乞求的姿式。

    有人全身抖个不停,五体投地伏在地上,额头牢牢抵着地,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没有人再敢正眼望东方,没有人再敢冲向他,甚至没有人敢对他发出半点声音,人们大多僵硬,崩溃,而仅有几个还仅存理智的人,或是颤抖地想尽量把自己往树后屋里藏起来,或是走向自己受伤的亲人,流着眼泪,却不敢作声地看他的伤势,或是有人强忍着,发出几声低微的啜泣,脸色苍白得象一个鬼。

    东方很满意,看,这世上谁需要讲什么道理,又有什么必要解释,拳头就是道理,力量就是解释,世人从来多负心,即然如此,又何必同他们讲情义。

    他笑笑,转过身来,眼神忽然一凝,顿在了伊芙身上。

    伊芙正愣愣望着他,眼中全是惊恐与畏惧。

    东方微笑,啊,这个笨蛋女人似乎终于开始正常了,终于开始用正常人的眼神来看东方这个魔头了。

    他微笑,伸手,仿佛漫不经心地想为伊芙拂一拂纷乱的头发。

    伊芙很自然地往后一缩,无意识地想要回避与他的接触。

    东方低声轻笑,居然并不生气,眼神竟是从未有过地温柔,他看了看伊芙,然后朗声长笑。

    这一声笑,竟是穿云裂石,声振长宇,自有金石之音。

    伊芙因为惊奇而瞪大了眼,他能发出声音,他……他应该是会说话的。

    然而,下一刻,便是风声大作,飞沙走石。

    伊芙身不由己后退数步,闭上眼,以避免被风沙伤到眼睛,再睁开时,天地寂寂,再不见那个很多很多日子以来,她日日必见的身影了。

    回到那并不让人留恋的一方空地,东方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一袖拂出,整座小木屋轰然倒塌。那小小的简陋的木屋,是一个纯朴的少女,在阳光下,带着满头汗水,辛苦地拖动一块块木头,唠叨着催促着那个总爱懒洋洋倚在旁边不做事的爷爷帮手,慢慢得建起来。

    每一块木头是她绑紧,每一个接口是她钉牢,屋子上,每一丛茅草,每一枝树叶,都是她亲手覆盖上去。

    然而,东方没有任何迟疑地一袖挥出,于是,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汗水,所有劳累中的笑容,所有辛苦里的快乐,在这一刻,化为尘埃。

    远处传来伊芙惊惶而焦急的叫声:“爷爷,爷爷。”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慌乱越来越急切。

    东方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即然畏惧,即然恐慌,为什么又要来寻找。

    然而,来寻找是为什么,他已不介意,并不想去探寻。他知道,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让他可以如此轻松,如此畅快,如此不需要有任何留恋,不必有丝毫回头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他永远和这个气人的笨村姑不再相见的机会。

    该学的语言他已经学会了,在偏僻山村长大,不曾出外的笨村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会比他更多,那个小村姑,已经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了

    伊芙飞快地奔向山林,奔向她与他日日常相对的小小空地,奔向只属于他和她的小小木屋,奔向那个旁人眼中的恶魔。她飞快地奔跑,狠狠地责备自己。

    怎么能那样对待他呢?

    自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人这样站出来保护过她,从来没有人,因为她被责骂而这样生气过,从来没有人,因为别人伤害她而去攻击别人,从来没有人,会为她抱这样的不平。

    然则,她却伤害了他。她居然也象别人一样,因为吃惊,因为害怕,而躲避他,而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他。

    他一定非常非常伤心的吧。

    伊芙狠狠地责备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知道后悔,为什么,当时仅仅是因为没想到,因为太过吃惊,所以,竟然那样冷漠地对待他。

    那个爷爷,明明是个极温柔的人,所以,他的眼神里,有的只是寂寞,所以才会在她欢乐时,仿佛流露出微笑。这样温柔的人却出手伤人,一定也是很不情愿的吧,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却反而害怕他。

    受伤的村民们看起来虽然很严重,可是听村长说,应该不会死,爷爷,其实是个极心软的人吧。他那么厉害,那么本事,可是穿得那样简单陈旧,眼神那样忧伤憔悴,他一定有过很多很多的伤心事,现在的处境这么不好,也从来不用他那么厉害的本事去欺压别人,情愿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林子里,我却这样这样地伤了他。

    她飞快地奔跑着,她想要来到他的爷爷身边,眼看着那片空地就在眼前,她大喊着爷爷冲过去。她要去到他身边,她要对他说,她没有害怕他,没有厌恶他,她只是太吃惊了,一下子没有回过神,她是个笨姑娘,她不够聪明,她没看出爷爷这么本事,但是,她还是想要做他的孙女,还是想要永远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然而,她所有的热情,在这一刻,全然冷寂。

    整片空地,到处狼籍,昨天还在的木屋已经不见了,只有满地断裂的木头滚来滚去,只有满眼飘零的茅草和树叶,随风轻动。

    伊芙手脚僵木地望着这一切,他们的空地没有了,他们的木屋没有了,她的爷爷不见了。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慢慢地,慢慢地蜷作一团,然后慢慢地痛哭失声。

    再不会有人安静地烤着r,在熊熊的火光下抬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再不会有人随兴地席地而坐,侧过头,眼中带笑,看她大口吃r。

    再不会有人一语不发,却从来没有一丝不耐烦地,听她说一切琐碎之事。

    。

    再不会有人总是把空空的酒壶递过来,明净的眼睛随意一扫,就让她忘了所有的后果,一个人悄悄去偷酒。

    再不会有人在她被人欺负时挺身而出,如亲人般保护她,毫不客气地把欺凌她的人全部打飞。

    从有记忆以来,她就没有亲人,在这小小的村庄中,她笑着闹着开开心心长大,只有一个人睡觉时,才会整夜整夜呼唤亲人的名字,泪流满面。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命中有了一个人,让她总是惦念,时时牵挂他可曾饿着,有无冷着。让她每天每天,不见一面,就不能安心,让她倚偎在他的身旁,一颗心就前所未有地安宁。

    她想,她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亲人。然而,转瞬之间,又被她亲手毁掉这份情谊。

    她蜷缩成一团,痛哭不止。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亲人了。她到底哭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是到最后泪已哭尽,嗓子也已经彻底干哑了,然而她站起来,向前走。穿过树林,穿过小村,离开她最最熟悉的家园,在前方,在那无数的树森,无树的山林之后,是一个有无数人的陌生世界,

    这村里长辈们的传说中,那里的国王暴残无情,那里的军队凶狠可怕,他们让可怜的百姓无法生存,只能拼命逃离。但是,那里,应该就是爷爷离去的方向,那里,应该就是爷爷离开后,所投向的世界。在那里,应该可以有机会,找得到那个爷爷……

    她不记得自己没有带食物,她不记得,自己这么多年替村人做工,得到的少少的一些钱,都还放在她的小屋子里没有拿,她不记得,自己两手空空,除了一双因为做粗活而长满粗茧的手,除了一个稚弱,但却扛过无数重担的肩膀,她什么也没有。然而,她一直一直走下去,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前路,就此,身影渐渐湮没在小路的尽头。

    第五章 苍茫人间

    东方终于离开了山林。下了山之后,是很长很长,荒无人烟的道路,村子里负责隔段时间出去做买卖的人,都要用马代步,才能负着货物,走过这么漫长的道路。当然以东方的轻功,这段常人看来极为头疼的远路,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在这片荒凉的,长满杂草,间或有些大树,因为长年少有人走动而显得极之冷清的道路上,他或追风逐电,或信步漫行,或是偶有意趣,提气奔腾,追逐树梢的飞鸟,不知不觉,已走过了几许远道,几许弯路,眼前渐渐开扩,可以看得到比较象样的路了,路上的行人,也在渐渐增多。

    东方放慢脚步,在路边闲闲行走,淡淡看着路上人来人往。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山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村外的人。

    果然大多身材高大,深目高鼻,皮肤多属白色,而眼睛头发的色泽也一样多有不同,他们说的话,有的语音和村里多少有些区别,但只要仔细听,还是能找到很多相似之处,凭经验推断,很快就能弄明白话里的意思。

    东方颇有兴至地观察着一切。人们的衣饰多有不同,虽然看起来,他们有衣物打扮,生活方式,常用工具,都和以前所处的世界大不相同,但如果仔细看,仔细分辩的话,还是可以轻易地找出很多相似之处。

    而且,就算风俗语言习惯文化都完全不同,但人类最根本的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看人的衣服打扮,就可以分辩地出,谁是贫穷农户,谁是微薄小工,谁是富有商人,谁是官员仕绅。

    穿着华丽衣服的人家境肯定富有,拥有马车的人,生活想来不错,而如果带着不少从人,前呼后拥,那不是巨富,便该是高官了。还有那偶尔会经过的,骑快马,着重甲的人,该是武者吧。只是不知道,这里可也有江湖,又或者,强大的武者只属于国家。

    在一个闭塞村庄中长大的村姑根本不能把这个世界的详情全告诉东方,好在东方久历江湖,早就练出处变不惊的本事,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凭自己的能力,理出头绪来。所以,他对新环境适应得极快,对新世界的一切知识,吸收得也极快。

    仔细听路人的对话,越来越熟悉他们的语言,即使略有口音差异,也不能再影响他的理解。

    仔细观察路人地行动。看行路人在路边买卖东西。很自然地分析出一般物品地物价。以及不同钱币地价值。

    而所有地一切观察。都隐藏在看似漫不经心行走休息之间。

    在路人眼中。他不过是个穿着怪异黑袍地老人。因为长长地白发。和苍然地眉眼。都代表着他地生命所余无多。所以人们一般不会对他多加注意。也很自然地忽略了他地长相和普通人略有不同地这一特点。

    就这样。东方漫无目地地前行。也经过一些小村庄。也经过一些小镇。式样奇特地房屋也曾让他颇有兴至地注意了一番。然而。很快有发现。这些屋子。如同其他地一些生活用具一样。虽然和以前世界地有很大地不同。但基本地功能和特点。都没有什么区别。

    在普通地小镇走上一个来回。哪里是普通民宅。哪里是有钱人家。哪里是官员府弟。哪里是一般店铺。哪里是供人住宿休息地酒店。根本就一目了然。

    在他地印象中。酒店从来是各种消息地汇聚地。想要休息打尖。想要打听消息。酒店永远是第一选择。

    而这个新世界的酒店也很好找,看到哪个地方,灯光明亮,门户大开,里头坐满了人,喧天的热闹声不绝于耳,那就是必是酒店了。对了,这里的人,好象是叫酒馆,而不是酒店的。

    东方施施然走进小镇唯一一家酒馆,目光一扫,已经确定了柜台的位置,然后很随便地抛下十几块黑晶币。

    至于东方身上为什么会有钱?这个嘛。本来他在森林深处,随便摘点外头找不到的奇珍异果,或是弄点怪兽的毛皮骨头,拿到外头,那是轻而易举就能卖到大价钱。但是,做事一向肆意而随兴的东方教主当然不愿这么麻烦。他一路行来,看路人购买东西,要是见到谁衣服过于华丽,钱包过份鼓鼓囊囊,他就也随便伸伸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