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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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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原地,将四盆白茶逐一搬到绿竹丛旁,打碎瓷盆,连

    着盆泥一起移植在地。他虽从未亲手种过,但自来看得多了,

    依样葫芦,居然做得极是妥贴。不到半个时辰,四株白茶已

    种在绿竹之畔,左首一株“抓破美人脸”,右首是“红妆素

    裹”和“满月”,那一株“眼儿媚”则斜斜的种在小溪旁一块

    大石之后,自言自语:“此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

    半遮面’也,要在掩掩映映之中,才增姿媚。”中国历来将花

    比作美人,莳花之道,也如装扮美人一般。段誉出身皇家,幼

    读诗书,于这等功夫自然是高人一等。

    他伸手溪中,洗净了双手泥污,架起了脚坐在大石上,对

    那株“眼儿媚”正面瞧瞧,侧面望望,心下正自得意,忽听

    得脚步细碎,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只听得一人说道:“这里

    最是幽静,没人来的……”

    语音入耳,段誉心头怦的一跳,分明是日间所见那身穿

    藕色纱衫的少女所说。段誉屏气凝息,半点声音也不敢出,心

    想:“她说过不见不相干的男子,我段誉自是个不相干的男子

    了。我只要听她说几句话,听几句她仙乐一般的声音,也已

    是无穷之福,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他的头本来斜斜侧着,

    这时竟然不敢回正,就让脑袋这么侧着,生恐头颈骨中发出

    一丝半毫轻响,惊动了她。

    只听那少女继续说道:“小茗,你听到了什么……什么关

    于他的消息?”段誉不由得心中一酸,那少女口中的那个

    “他”,自然决不会是我段誉,而是慕容公子。从王夫人言下

    听来,那慕容公子似乎单名一个“复”字。那少女的询问之

    中显是满腔关切,满怀柔情。段誉不自禁既感羡慕,亦复自

    伤。只听小茗嗫嚅半晌,似是不便直说。

    那少女道:“你跟我说啊!我总不忘了你的好处便是。”小

    茗道:“我怕……怕夫人责怪。”那少女道:“你这傻丫头,你

    跟我说了,我怎么会对夫人说?”小茗道:“夫人倘若问你呢?”

    那少女道:“我自然也不说。”

    小茗又迟疑了半晌,说道:“表少爷是到少林寺去了。”那

    少女道:“去了少林寺?阿朱、阿碧她们怎地说他去了洛阳丐

    帮?”

    段誉心道:“怎么是表少爷?嗯,那慕容公子是她的表哥,

    他二人是中表之亲,青梅竹马,那个……那个……”

    小茗道:“夫人这次出外,在途中遇到公冶二爷,说道得

    知丐帮的头脑都来到了江南,要向表少爷大兴问什么之师的。

    公冶二爷又说接到表少爷的书信,他到了洛阳,找不到那些

    叫化头儿,就上嵩山少林寺去。”那少女道:“他去少林寺干

    什么?”小茗道:“公冶二爷说,表少爷信中言道,他在洛阳

    听到信息,少林寺有一个老和尚在大理死了,他们竟又冤枉

    是‘姑苏慕容’杀的。表少爷很生气,好在少林寺离洛阳不

    远,他就要去跟庙里的和尚说个明白。”

    那少女道:“倘若说不明白,可不是要动手吗?夫人既得

    到了讯息,怎地反而回来,不赶去帮表少爷的忙?”小茗道: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想来,夫人不喜欢表少爷。”那

    少女愤愤的道:“哼,就算不喜欢,终究是自己人。姑苏慕容

    氏在外面丢了人,咱们王家就很有光彩么?”小茗不敢接口。

    那少女在绿竹丛旁走来走去,忽然间看到段誉所种的三

    株白茶,又见到地下的碎瓷盆,“咦”的一声,问道:“是谁

    在这里种茶花?”

    段誉更不怠慢,从大石后一闪而出,长揖到地,说道:

    “小生奉夫人之命,在此种植茶花,冲撞了小姐。”他虽深深

    作揖,眼睛却仍是直视,深怕小姐说一句“我不见不相干的

    男子”,就此转身而去,又错过了见面的良机。

    他一见到那位小姐,耳中“嗡”的一声响,但觉眼前昏

    昏沉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若不强自撑住,几

    乎便要磕下头去,口中却终于叫了出来:“神仙姊姊,我……

    我想你好苦!弟子段誉拜见师父。”

    眼前这少女的相貌,便和无量山石d中的玉像全然的一

    般无异。那王夫人已然和玉像颇为相似了,毕竟年纪不同,容

    貌也不及玉像美艳,但眼前这少女除了服饰相异之外,脸型、

    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肤色、身材、手足,竟然没一处

    不像,宛然便是那玉像复活。他在梦魂之中,已不知几千几

    百遍的思念那玉像,此刻眼前亲见,真不知身在何处,是人

    间还是天下?

    那少女还道他是个疯子,轻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惊

    道:“你……你……”

    段誉站起身来,他目光一直瞪视着那少女,这时看得更

    加清楚了些,终于发觉,眼前少女与那d中玉像毕竟略有不

    同:玉像冶艳灵动,颇有勾魂摄魄之态,眼前少女却端庄中

    带有稚气,相形之下,倒是玉像比之眼前这少女更加活些,说

    道:“自那日在石d之中,拜见神仙姊姊的仙范,已然自庆福

    缘非浅,不意今日更亲眼见到姊姊容颜。世间真有仙子,当

    非虚语也!”

    那少女向小茗道:“他说什么?他……他是谁?”小茗道:

    “他就是阿朱、阿碧带来的那个书呆子。他说会种茶花,夫人

    倒信了他的胡说八道。”那少女问段誉道:“书呆子,刚才我

    和她的说话,你都听见了么?”

    段誉笑道:“小生姓段名誉,大理国人氏,非书呆子也。

    神仙姊姊和这位小茗姊姊的言语,我无意之中都听到了,不

    过两位大可放心,小生决不泄漏片言只语,担保小茗姊姊决

    计不会受夫人责怪便是。”

    那少女脸色一沉,道:“谁跟你姊姊妹妹的乱叫?你还不

    认是书呆子,你几时又见过我了?”段誉道:“我不叫你神仙

    姊姊,却叫什么?”那少女道:“我姓王,你叫我王姑娘就是。”

    段誉摇头道:“不行,不行,天下姓王的姑娘何止千千万

    万,如姑娘这般天仙人物,如何也只称一声‘王姑娘’?可是

    叫你作什么呢?那倒为难得紧了。称你作王仙子吗?似乎太

    俗气。叫你曼陀公主罢?大宋、大理、辽国、吐蕃、西夏,哪

    一国没有公主?哪一个能跟你相比?”

    那少女听他口中念念有辞,越觉得他呆气十足,不过听

    他这般倾倒备至、失魂落魄的称赞自己美貌,终究也有点欢

    喜,微笑道:“总算你运气好,我妈没将你的两脚砍了。”

    段誉道:“令堂夫人和神仙姊姊一般的容貌,只是性情特

    别了些,动不动就杀人,未免和这神仙体态不称……”

    那少女秀眉微蹙,道:“你赶紧去种茶花罢,别在这里唠

    唠叨叨的,我们还有要紧话要说呢。”神态间便当他是个寻常

    花匠一般。

    段誉却也不以为忤,只盼能多和她说一会儿话,能多瞧

    上她几眼,心想:“要引得她心甘情愿的和我说话,只有跟她

    谈论慕容公子,除此之外,她是什么事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便道:“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高僧好手没有一千,

    也有八百,大都精通七十二般绝技。这次少林派玄悲大师在

    大理陆凉州身戒寺中人毒手而死,众和尚认定是‘姑苏慕

    容’下的手。慕容公子孤身犯险,可大大不妥。”

    那少女果真身子一震。段誉不敢直视她脸色,心下暗道:

    “她为了慕容复这小子而关心挂怀,我见了她的脸色,说不定

    会气得流下泪来。”但见到她藕色绸衫的下摆轻轻颤动,听到

    她比d箫还要柔和的声调问道:“少林寺的和尚为什么冤枉

    ‘姑苏慕容’?你可知道么?你……你快跟我说。”

    段誉听她这般低语央求,心肠一软,立时便想将所知说

    了出来,转念又想:“我所知其实颇为有限,只不过玄悲大师

    身中‘韦陀杵’而死,大家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天

    下就只‘姑苏慕容’一家。这些情由,三言两语便说完了。我

    只一说完,她便又催我去种茶花,再要寻什么话题来跟她谈

    谈说说,那可不容易了。我得短话长说,小题大做,每天只

    说这么一小点儿,东拉西扯,不着边际,有多长就拖多长,叫

    她日日来寻我说话,只要寻我不着,那就心痒难搔。”于是咳

    嗽一声,说道:“我自己是不会武功的,什么‘金j独立’、

    ‘黑虎偷心’,最容易的招式也不会一招。但我家里有一个朋

    友,姓朱,名叫朱丹臣,外号叫作‘笔砚生’,你别瞧他文文

    弱弱的,好像和我一样,只道也是个书呆子,嘿,他的武功

    可真不小。有一天我见他把扇子一收拢,倒了转来,噗的一

    声,扇子柄在一条大汉的肩膀上这么一点,那条大汉便缩成

    了一团,好似一堆烂泥那样,动也不会动了。”

    那少女道:“嗯,这是‘清凉扇’法的打x功夫,第三十

    八招‘透骨扇’,倒转扇柄,斜打肩贞。这位朱先生是昆仑旁

    支、三因观门下的弟子,这一派的武功,用判官笔比用扇柄

    更是厉害。你说正经的罢,不用跟我说武功。”

    这一番话若叫朱丹臣听到了,非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可,那

    少女不但说出了这一招的名称手法,连他的师承来历、武学

    家数,也都说得清清楚楚。假如另一个武学名家听了,比如

    是段誉的伯父段正明、父亲段正淳,也要大吃一惊:“怎地这

    个年轻姑娘,于学武之道见识竟如此渊博精辟?”但段誉全然

    不会武功,这姑娘轻描淡写的说来,他也只轻描淡写的听着。

    他也不知这少女所说的对不对,一双眼只是瞧着她淡淡的眉

    毛这么一轩,红红的嘴唇这么一撅,她说得对也好,错也好,

    全然的不在意下。

    那少女问道:“那位朱先生怎么啦?”段誉指着绿竹旁的

    一张青石条凳,道:“这事说来话长,小姐请移尊步,到那边

    安安稳稳的坐着,然后待我慢慢的禀告。”那少女道:“你这

    人罗哩罗唆,爽爽快快不成么?我可没功夫听你的。”段誉道:

    “小姐今日没空,明日再来找我,那也可以。倘若明日无空,

    过得几日也是一样。只要夫人没将我的舌头割去,小姐但有

    所问,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少女左足在地下轻轻一顿,转过头不再理他,问小茗

    道:“夫人还说什么?”小茗道:“夫人说:‘哼,乱子越惹越

    大了。结上了丐帮的冤家,又成了少林派的对头,只怕你姑

    苏慕容家死……死无葬身之地。’”那少女急道:“妈明知表少

    爷处境凶险,怎地毫不理会?”小茗道:“是。小姐,怕夫人

    要找我了,我得去啦!刚才的话,小姐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婢

    子还想服侍你几年呢。”那少女道:“你放心好啦。我怎会害

    你?”小茗告别而去。段誉见她目光中流露恐惧的神气,心想:

    “王夫人杀人如草芥,确是令人魂飞魄散。”

    那少女缓步走到青石凳前,轻轻巧巧的坐了下来,却并

    不叫段誉也坐。段誉自然不敢贸然坐在她的身旁,但见一株

    白茶和她相距甚近,两株离得略远,美人名花,当真相得益

    彰,叹道:“‘名花倾国两相欢’,不及,不及。当年李太白

    以芍药比喻杨贵妃之美,他若有福见到小姐,就知道花朵虽

    美,然而无娇嗔,无软语,无喜笑,无忧思,那是万万不及

    了。”

    那少女幽幽的道:“你不停的说我很美,我也不知真不

    真。”

    段誉大为奇怪,说道:“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于

    男子尚且如此,何况如姑娘这般惊世绝艳?想是你一生之中

    听到赞美的话太多,也听得厌了。”

    那少女缓缓摇头,目光中露出了寂寞之意,说道:“从来

    没人对我说美还是不美。这曼陀山庄之中,除了我妈之外,都

    是婢女仆妇。她们只知道我是小姐,谁来管我是美是丑?”段

    誉道:“那么外面的人呢?”那少女道:“什么外面的人?”段

    誉道:“你到外面去,别人见到你这天仙般的美女,难道不惊

    喜赞叹、低头膜拜吗?”那少女道:“我从来不到外边去,到

    外边去干什么?妈妈也不许我出去。我到姑妈家的‘还施水

    阁’去看看,也遇不上什么外人,不过是他的几个朋友邓大

    哥、公冶二哥、包三哥、风四哥他们,他们……又不像你这

    般呆头呆脑的。”说着微微一笑。

    段誉道:“难道慕容公子……他也从来不说你很美吗?”

    那少女慢慢的低下了头,只听得瑟的一下极轻极轻的声

    响,跟着又是这么一声,几滴眼泪滴在地下的青草上,晶莹

    生光,便如是清晨的露珠。

    段誉不敢再问,也不敢说什么安慰的话。

    过了好一会,那少女轻叹一声,说道:“他……他是很忙

    的,一年到头,从早到晚,没什么空闲的时候。他和我在一

    起时,不是跟我谈论武功,便是谈论国家大事。我……我讨

    厌武功。”

    段誉一拍大腿,叫道:“不错,不错,我也讨厌武功。我

    伯父和我爹爹叫我学武,我说什么也不学,宁可偷偷的逃了

    出来。”

    那少女一声长叹,说道:“我为了要时时见他,虽然讨厌

    武功,但看了拳经刀谱,还是牢牢记在心中,他有什么地方

    不明白,我就好说给他听。不过我自己却是不学的。女孩儿

    家抡刀使棒,总是不雅……”段誉打从心底里赞出来:“是啊,

    是啊!像你这样天下无双的美人儿,怎能跟人动手动脚,那

    太也不成话了。啊哟……”他突然想到,这句话可得罪了自

    己母亲。那少女却没留心他说些什么,续道:“那些历代帝皇

    将相,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的事,我实在不愿知道。可

    是他最爱谈这些,我只好去看这些书,说给他听。”

    段誉奇道:“为什么要你看了说给他听,他自己不会看

    么?”那少女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道他是瞎子么?他不识

    字么?”段誉忙道:“不,不!我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好人,好

    不好?”他话是这么说,心中却忍不住一酸。

    那少女嫣然一笑,说道:“他是我表哥。这庄子中,除了

    姑妈、姑丈和表哥外,很少有旁人来。但自从我姑丈去世之

    后,我妈跟姑妈吵翻了。我妈连表哥也不许来。我也不知他

    是不是天下最好的人。天下的好人坏人,我谁也见不到。”段

    誉道:“怎不问你爹爹?”

    那少女道:“我爹爹早故世了,我没生下来,他就已故世

    了,我……我从来没见过他一面。”说着眼圈儿一红,又是泫

    然欲涕。

    段誉道:“嗯,你姑妈是你爹爹的姊姊,你姑丈是你姑妈

    的丈夫,他……他……他是你姑妈的儿子。”那少女笑了出来,

    说道:“瞧你这般傻里傻气的。我是我妈妈的女儿,他是我的

    表哥。”

    段誉见逗引得她笑了,甚是高兴,说道:“啊,我知道了,

    想是你表哥很忙,没功夫看书,因此你就代他看。”那少女道: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另外还有原因的。我问你,少林寺的和

    尚们,为什么冤枉我表哥杀了他们少林派的人?”

    段誉见她长长的睫毛上兀自带着一滴泪珠,心想:“前人

    云:‘梨花一枝春带雨’,以此比拟美人之哭泣。可是梨花美

    则美矣,梨树却太过臃肿,而且雨后梨花,片片花朵上都是

    泪水,又未免伤心过分。只有像王姑娘这么,山茶朝露,那

    才美了。”

    那少女等了一会,见他始终不答,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

    一推,道:“你怎么了?”段誉全身一震,跳起身来,叫道:

    “啊哟!”那少女给他吓了一跳,道:“怎么?”段誉满脸通红,

    道:“你手指在我手背上一推,我好像给你点了x道。”

    那少女睁着圆圆的眼睛,不知他在说笑,说道:“这边手

    上没有x道的。‘y门’、‘中渚’、‘阳池’三x都在掌缘,

    ‘前豁’、‘养老’两x近手腕了,离得更远。”她说着伸出自

    己手背来比划。

    段誉见到她左手食指如一根葱管,点在右手雪白娇嫩的

    手背之上,突觉喉头干燥,头脑中一阵晕眩,问道:“姑……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微笑道:“你这人真是古里古怪的。好,说给你知

    道也不打紧。反正我就不说,阿珠、阿碧这两个丫头也会说

    的。”伸出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画了三个字:“王语嫣”。

    段誉叫道:“妙极!妙极!语笑嫣然,和蔼可亲。”心想:

    “我把话说在头里,倘若她跟她妈妈一样,说得好端端的,突

    然也板起脸孔,叫我去种花,那就跟她的名字不合了。”

    王语嫣微笑道:“名字总是取得好听些的。史上那些大j

    大恶之辈,名字也是挺美的。曹c不见得有什么德c,朱全

    忠更是大大的不忠。你叫段誉,你的名誉很好么?只怕有点

    儿沽名……”段誉接口道:“……钓誉!”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王语嫣秀美的面庞之上,本来总是隐隐带着一丝忧色,这

    时纵声大笑,欢乐之际,更增娇丽。段誉心想:“我若能一辈

    子逗引你喜笑颜开,此生复有何求?”

    不料她只欢喜得片刻,眼光中又出现了那朦朦胧胧的忧

    思,轻轻的道:“他……他老是一本正经的,从来不跟我说这

    些无聊的事。唉!燕国,燕国,就真那么重要么?”

    “燕国,燕国”这四个字钻入段誉耳中,陡然之间,许多

    本来零零碎碎的字眼,都串连在一起了:“慕容氏”、“燕子

    坞”、“参合庄”、“燕国”……脱口而出:“这位慕容公子,是

    五胡乱华时鲜卑人慕容氏的后代?他是胡人,不是中国人?”

    王语嫣点头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