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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她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有些害羞地说,“威廉,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不过我要先得到你的允诺。你要答应我不会因为此事而妨碍艾瑟妮的生日会。你能答应我吗?”

    “当然可以。我希望不是什么严肃的事。”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就是严肃的事。至少我希望是。”

    玛蕊莉。戴尔,克洛史尼的王后,就在丽贝诗要向威廉说什么的时候,离开了窥视孔。她不想窃听这对兄妹私语。

    她无声无息地挤过狭窄的通道,穿着丝袜的脚悄悄滑过平坦的石板,爬进一块隐秘的红色橡木嵌板,上面是个小房间,然后下了布蕾娜神像后面的楼梯,最后通过一道上了锁的秘门,这才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在几近黑暗中,她歇息了一会儿,做了几次深呼吸。

    “你又去了墙角。”

    这个女人的声音惊得玛蕊莉一跳。整间屋子都被她遮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丝毫光线。

    第六章 国王(6)

    “依伦?”

    “你怎么做起我的工作来了?我才是间谍,你是王后。”

    “我很无聊,而你又不在。我得到消息说护法已经回来了。我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如何?”

    “没什么特别有趣的事。他在知道我的女儿之一被定为储君后有些激动。另外,你听说过有关盐标的寒沙军队的事吗?”

    “不甚明了,”依伦说,“不过寒沙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们会很快采取行动的。”

    “哪种行动?”

    “克洛史尼在年内就会卷入战事,这点我敢确定,”依伦回答道,“但还有比这更加可怕的事情。在特训女巫之间,流传着许多骇人听闻的消息。”

    玛蕊莉听到这句话后显得有些踌躇。依伦是个非常特别的杀手,受训于教会,而受聘于贵族。

    “你是担忧我们的命运?”她问,“寒沙难道会胆大包天地利用特训女巫来谋害我们?”

    “不是—也是。他们不会雇佣我的姐妹们,因为那样会招致教会的愤怒。可是,仍然有许多其他人会为此卖命。现在寒沙举国上下都沉浸在这样一种氛围里,他们几乎都认为克洛史尼的国王死有余辜。”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里面有种异样的风气。大家都对新的谋杀方法津津乐道,比如连许多受训女巫都不知道的寅恪巫术,还有黠y巫术。有的说,那些来自函丹或者其他国家的杀手,也许该对此负责。他们认为,在海外或许有更加新奇的技能存在。”

    “所以你才担忧这些新的杀手会对我们家族不利?”

    “对,我怕的就是这点。”依伦说。但她的语气却并不肯定。

    玛蕊莉穿过房间。“那么采取任何你认为必须的措施,尤其是要保护好孩子们。”她说,“这是你现在所能告知我的全部吗?”

    “是的。”

    “帮我把蜡烛点上吧,另外叫人送一杯温好的葡萄酒来。今天通道里冷得够戗。”

    “我们可以去日光浴室。外面阳光不错。”

    “不过现在我宁愿待在这里。”

    “悉听尊便。”

    依伦走进前厅,对那里的女佣吩咐了几句后,拿着一根点燃的细烛回来了。她的脸被柔和的烛光所簇拥,显得年轻而红润,看起来几乎还是个女孩,面容也颇为精致。她有着一头直发,只是里面闪亮的几根银丝,有些刺眼地暴露了她年纪的真实。

    她把细烛放到写字台旁。当房间里又点燃一根烛后,她的鱼尾纹出现了,一根根从眼角延伸开去。其他如前额、下颚,还有脖子上的皱纹,也都不情不愿地一一呈现出来。

    玛蕊莉房间的一角,挂着她父亲的肖像,眼神严肃而慈祥。因在镀金装裱时给弄上了几颗污点,看起来并不如他本人亲切。

    依伦点燃了第三根蜡烛,现在可以看清房间里有一张红色睡椅、一套女红工具、一张桌子,还有角落里玛蕊莉的一张床—不是与国王一起分享的那张,那在他们的婚房里—但不是她的床。她的床是用莱芮高地的白色雪松制成,顶上罩着黑布,布上有数颗银色的星星。这是她从孩提时代便用惯的床,陪伴她在每个夜晚进入梦乡。

    第四根蜡烛把所有的y影都赶了出去,回复了房间里各种物什的本来面貌。

    “你多少岁了,依伦?”玛蕊莉问,“确切地说是多少?”

    依伦抬起头道:“很高兴听到你的提问。怎么不问我有几个孩子呢?”

    “在你特训完毕后我就认识了你。那时候我八岁,你呢?”

    “二十岁。做做算术题好了。”

    “我现在三十八,”玛蕊莉回答道,“所以你五十了。”

    “没错,五十了。”依伦回答道。

    “但根本看不出来。”

    依伦耸耸肩道:“如果一个人生来就不是大美人的话,她便很少会受到岁月的威胁。”

    玛蕊莉蹙眉道:“我从来都不认为你不好看。”

    第六章 国王(7)

    “你在这事上是顶呱呱的权威。你常常要求别人不要认为你很漂亮,但从十三岁起你的美貌就已经闻名天下了。一个成天湮没在赞美与羡慕之中,没经历过屈就与服从的人,还能怎样呢?”

    玛蕊莉苦笑道:“的确不能怎样,相信你也知道,我的姐姐。然而人们谦逊礼貌的外在,是可以培养的。况且,说不定青春常驻的愿望,哪天就成真了呢。你说的没错,岁月会盗走美丽,但如果她已经十分苍老,那么我相信,虚伪做作的谦逊一定会成为货真价实的谦逊。”

    “王后陛下,依伦女士,对不起打扰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从门帘背后传出。是她的女仆尤娜,一个有着一头柔软细发的小巧女孩。“酒已备好。”

    “端进来,尤娜。”

    “遵命,王后陛下。”

    女孩儿把敞口酒罐放在托盘的中央,两旁各置了一个杯子。柑橘花与丁香的优雅气息,随着热腾腾的蒸汽飘溢出来。

    “你多大了,尤娜?”玛蕊莉问。

    “十一岁了,王后陛下。”

    “多美好的年纪。甚至连我的安妮在这个年纪时也自有她的可爱之处。”

    女仆鞠了一躬。

    “你可以走了,尤娜。”

    “多谢王后陛下。”

    依伦倒出一些酒先尝了尝。片刻后点点头,接着为玛蕊莉也倒了一些。

    “怎么对别人的年纪这么感兴趣了?”依伦问,“你又见到你的丈夫跟他的情人在一起了吗?我真不该告诉你那条通往他房间的秘密通道。”

    “我从没见过。”

    “我见过。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痛苦万状的可怜虫。他根本就赶不上年轻的艾丽思。贝利的步调。”

    玛蕊莉捂住耳朵道:“我不听!”

    “更糟的是,葛兰夫人已经开始抱怨他对艾丽思的殷勤了。”

    玛蕊莉松了手道:“什么!这个老娼妓敢抱怨别人?”

    “你想怎样?”依伦问。

    玛蕊莉苦笑道:“我可怜的调情高手威廉,真让我感到对他不起啊。难不成你认为我还会去为了葛兰的那些私生子自讨没趣?”

    “越来越有趣了。艾丽思消磨他的身子,葛兰嚼他的耳根子,而你则来收拾残局。兴许不会太难。”

    玛蕊莉耸耸肩道:“我会伤他的脑子。不过他看起来……今天在白鸽大厅见到他时,有一瞬间我甚至认为他会崩溃。他似乎不仅仅只是疲倦,就像已经看到了死亡y影一般。如果寒沙真的挑起战事的话……噢不!最好我还是做个让他可以依靠的人。”

    “你一直都是,”依伦指出这点来,“安波芮。葛兰打的是你皇后宝座的主意,但没有谁比她更不配的了。艾丽思,还有些更年轻的,她们只想……容我说的话,大概只想做鸟笼里的金丝雀吧?正是葛兰所满意的安置。但你—你是王后,却对此不闻不问。”

    玛蕊莉感觉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滑稽。她低了头看自己酒杯里的酒,近处的烛焰倒映在里面,像一条鱼。

    “即便都是真的,”她喃喃道,“我也只想要他处理好—私生子的事。”

    “因为爱?”依伦嘲弄地说,“你今年几岁了?”

    “我们曾有过。不是刚刚婚嫁之时,而是那以后。有一段时间我们彼此热恋,你知道的吧?”

    依伦勉强点点头,加了一句:“他仍然爱着你。”

    “比之葛兰呢?你认为?”

    “更深更切。”

    “但却不包括我的身体。”

    “我想,他面对你时,会感觉内疚,所以次次都避开。”

    玛蕊莉不知从哪里拽了个小小的微笑出来挂在脸上:“我就要他内疚。”

    依伦眉毛一挑:“你从没想过也找个情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

    依伦转了转眼珠:“求你不要再欺负我了好不好?刚才已经对我的‘高龄’评论了一大番。一个晚上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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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国王(8)

    “哦,好。那我告诉你,我考虑过,而且现在也没放弃。”

    “但不会去做?”

    “我觉得考虑一件事要比去执行一件事有趣多了,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

    依伦吮了一口酒,凑近问道:“你考虑的是谁?告诉我吧。是勃鲁。阿文利家的年轻男爵?”

    “不是。这个话题已经够了,”玛蕊莉感觉面颊发烫,“你告诉我。我的女儿们今天又做了些什么淘气的事?”

    依伦叹了口气伸直肩膀道:“法丝缇娅是位完美的公主。艾瑟妮跟她的女仆们一直笑个不停,她们在对她的d房之夜做一些无稽的猜想。”

    “噢,天哪。是该跟她谈谈了。”

    “法丝缇娅能胜任。”

    “法丝缇娅已经帮我做了太多本该我自己做的事。还有呢?安妮怎样?”

    “我们……又让她逃走了。”

    “当然。你想她在搞什么鬼?是恋爱了?”

    “一个月前不是的。她只是不偷跑不舒服,跟平常一样。去骑马喝酒。但现在,我不太肯定。我想她可能遇到了某个谁。”

    “那我也要跟她谈谈了。”她叹了口气,“我不能让事情太出格。她要是结了婚,肯定会困难重重的。”

    “她不需要结婚,”依伦轻言道,“她是你最小的女儿。你可以送她去涩苦拉院长那里,至少做几年修女。很快,你的房间里需要一个新的……”

    “一个新的你?你打算去死?”

    “不。不过此后几年,我会……难以胜任更艰难的任务了。”

    “可是安妮,要她去做杀手?”

    “她已经有许多才能了,甚至能躲过我。即便她不立誓出家修行,这些技能还是很有用的。惩戒对她有好处,而且涩苦拉院长能把她跟年轻男人分隔得远远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玛蕊莉点点头道:“我会考虑此事的。真的不得不那么严苛?”

    依伦点头道:“安妮一直是你最宠爱的孩子。”

    “能看得出来?”

    “一点点。但我知道。法丝缇娅也知道。只是安妮自己不知道。”

    “好。她不可以知道。”她顿了顿,“如果把她送走她会恨我的。”

    “一段时间而已,又不是永远。”

    玛蕊莉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椅背上,轻声说道:“我讨厌这些事。让我再考虑一下,依伦。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现在呢?再喝点酒?”

    “不了。你是对的,我们去阳光浴室吧,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再次微笑道,“邀上艾丽思。贝利。我想看她扭捏的姿态。”

    第七章 世凯石冈(1)

    斯蒂芬。戴瑞格边骑马边在脑中构思着一篇论文,题名为《关于普通守林兽的乖僻行径与粗陋举止的考察报告》。

    这个浑身是刺的生物脾气暴躁、情绪恶劣、名声狼藉,它绝不容许仁慈慷慨、温文尔雅的人们靠近。礼貌让其恼火,亲切使其愤激,公道也只能博得它的雷霆之怒,就像一只窃蜜的黑熊,发现一只蜜蜂飞进了它的—

    “让你的马停一会儿。”御林看守粗暴地命令道。

    它主要依靠呼噜、咆哮与大放响p等手段来与外界沟通。在这些方式中,后者是最能让人理解的,尽管没有人会为言语而困惑—

    “我叫你停下来。”埃斯帕已经止住了自己坐骑的脚步,俘虏们也已经停住。

    “为何?”

    随后斯蒂芬明白了原委。因为御林看守好像听到了什么,或者是正专心地想听到什么。

    “那是?”

    “如果你保持安静,或许我会弄清的。”

    斯蒂芬竖起自己的耳朵,但除了林间沙沙的风声之外,什么也没听到。“我什么也听不见啊。”

    “我也是。”鲍尔咕哝道,他是绑架斯蒂芬的凶手之一。

    “你给我闭嘴!”埃斯帕。怀特对鲍尔说道,然后驱了马一阵小跑。“跟上来,我要在日落前到达世凯石冈。”

    “世凯石冈?那是什么?”斯蒂芬问。

    “是个我想在日落前到达的地方。”御林看守回答道。

    “是个你可以c野熊的地方?”鲍尔问。

    为此,鲍尔得到了一副手铐,过了片刻嘴里也被塞了东西。

    斯蒂芬喜欢马儿,十分喜欢。他孩提时代养过一匹“发现者”。最辉煌的记忆是跟朋友一起假扮维吉尼亚的骑士,把横穿他父亲的田地,当做横扫司皋斯罗羿的防御阵地。

    他喜欢奔跑的马儿,喜欢那种疾驰;也喜欢它们安详恬静地漫步。

    但他讨厌p颠p颠地小跑,那太痛苦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走一会儿又小跑一会儿。每当小跑之时,斯蒂芬都会因颠簸而灵感大发,他的论文已经添了好几页了。

    他终于也听到了某种声响,就跟御林看守所告知的一样,但此刻他宁愿什么也听不到。森林开始变暗,他甚至想象过每道y影后面可能隐藏的凶险。那些y影在无言地倾诉,而后被距离拉扯,逐渐变作虚无;远处低沉的嗥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是在挑战听觉能力的极限,折磨一段时间后,又毫无征兆地全部消失。他尽量对其不理不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论文第四章的创作上,小标题为“守林混蛋十分恼人的个人习惯”,但那些怪异的嚎叫或是狂吠,已经渗进他的脑子,根深蒂固。

    “御林看守—那是什么?”他问。

    “猎犬。”这是埃斯帕。怀特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扼要,惹人生气。不过稍后他又加了一句:“跟你说过你会听见的。”

    斯蒂芬以前听过猎犬的叫声,但印象里没有那样的。“谁的猎犬?这是国王的森林!没有人住在这里!莫非它们是野生的?”

    “并非野生,也并非像你所推断的那样。”

    “那声音听起来刻毒,而且怪诞,”斯蒂芬折身上鞍,眉头紧皱,“你是什么意思,‘并非像我所推断的那样’?难道不是野生或者家养的问题?”

    御林看守耸了耸肩。这时,一个特别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加入了狂吠阵营,比刚才近了许多。斯蒂芬的胃缩紧了。“它们会在夜里停下来吗?我们是否应该上树,或者—”

    “n臭的圣者啊!”那个红头发的山贼艾肯气喘吁吁地说,“那是狰狞怪与它的猎犬。”

    “安静,”埃斯帕说,“你会吓坏这孩子。”

    “你指的什么?艾肯?”斯蒂芬问。

    这山贼的脸变得煞白,甚至上面的雀斑都不见了。“肯定是独眼狰狞!它猎取森林里迷路的孤魂野鬼。噢,圣者啊,别让它靠近我!我从来与人无争!”

    第七章 世凯石冈(2)

    斯蒂芬不太清楚狰狞是谁,但他祖父曾经讲过一些有关幽灵与魔鬼的故事,其中一则里有一个兽人,名叫“被诅咒的神角”。斯蒂芬从没有查阅核对过“神角”的合理性,不知道它是否为教会所承认,也不知道它是否只存在于传说里,此刻显然已经后悔莫及。

    “他在说什么?他说得对吗?”斯蒂芬问御林看守。

    埃斯帕耸耸肩,表情似乎有些紧张不安。他回答道:“可能吧。”

    “n臭的圣者!”艾肯号啕大哭道,“放我自由!”

    “你的嘴巴也想被封?”御林看守不耐烦地说。

    “你从不相信有那样的生物,”斯蒂芬摆手非难埃斯帕道,“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很了解你了。”

    “厉害啊你,没错,我是不信。骑快点儿。”

    语毕,这位御林看守的表情已经几近惊惧了,至少在斯蒂芬看来是这样。他没有遇到过比埃斯帕。怀特更加单调乏味的人,如果连他都会恐惧的话……不经意间,似乎有一阵刺骨的冰凉飕地钻入斯蒂芬的骨髓。

    埃斯帕沉默了片刻,随后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听到过那些狗吠,但从来没见过。有次它们笔直地近我,我就把箭搭上了弓弦,静静地等。就在那时听到了它们的叫声—就在我的头顶,在夜空里。我发誓,那是它们唯一可能存在的地方。

    “听—它们在朝我们走来。马上就会看到了。别轻举妄动。”

    “真是段完美无缺的胡扯,”斯蒂芬声音嘶哑,“我不—”

    “可怜可怜我,让我下来!”艾肯哀求道,“如果是狰狞怪,我们都得横尸野地,即便不死,被抓了也没好下场。”

    “如果是它,我倒有个好主意可以把它轻轻松松搞定。”埃斯帕抚弄着匕首的骨柄咕哝道,“毕竟该死的灵魂才最能博得它的欢心,而且最好是那些没有皮r骨头等负担的。所以闭上你的臭嘴堵住你的霉运,否则我把你大卸八块拿去送它!”

    艾肯顿时止住了呜咽。他们开始等待,猎犬越来越近。

    斯蒂芬握着缰绳的手指在颤抖。他渴望它们能停住脚步,但那只是奢求。恐惧跟着冷风一同飘散,林间的天空也快黑了。树林里已经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