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的干打垒房子,分给了厂里的职工,当时可能为了能够分到这样的房子,厂里

    的人还争得面红耳赤。进入新世纪,那些红色干打垒房子又拆了,又修了灰色的

    水泥墙宿舍,宿舍的周围栽了树,有的空地当作了停车场。

    而这场三十二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庄严追悼会,早已在这里人的印象当中抹去,

    也许当年讲话的生产队队长,不久也牺牲了,也许活到了今天,也许还住在这个

    院子里,在每天傍晚,牵扯狗走过宿舍区那个当年坟头的位置,心里想的是孙子

    上初中选校的事情。

    孙德富可以断言,在诺大的厂区,当年参加过追悼会的人早已经把那个英年

    牺牲的「先进」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他还记得老政委的音容笑貌,毕竟,老政委

    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视自己为好人的好人,毕竟,没有老政委的培养和保护,

    他也不会以「黑五类」之身加入赤党,更不会成为农场的新政委。

    当年仅二十九岁的他伸出颤抖的双手,从县革委会主任手中接过任命时,大

    脑一片空白,这样的任命即便对于那些根红苗正的「红五类」也是从未有过的先

    例,更不要提他这个父母都是「瀛洲特务」的「黑五类」了。

    那是孙德富人生中的一道分水岭,在此之后的七年是他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

    岁月,在此之前的七年是他洒满了汗水的青春年华,前者以悲剧画上句号以至于

    他不愿再去追思,后者也只剩下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如那场老政委的追悼会,

    又如他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合作农场时的所见所闻。

    孙德富记得自己是跟着一大群下乡青年坐客车到农场的,大约是下午两三点

    钟的时候,他们的车在一块路北边停了下来,车上农场的接待人员指着路南一个

    叉路口前一座土木框架道:「农场到了,这座简易木架就是我们农场的大门,从

    这座木门进去,向南再行一公里就是我们农场的总场所在地。」

    没等他将头伸出窗外看一眼路,客车便再次上路,直朝总场的土马路急驶而

    去。行驶了十多分钟客车开进了总场办公室前的大院内。

    一路颠簸,这座名为「农场」的国营合作农场,就是座落在这片波浪似的,

    一眼望不到边的丘陵之上。当他和其他人从停驶在大院内的客车走出来后,场部

    的接待人员把新来的青年们迎入了场部会议室大厅内。

    稍作休息后,那位从市里始终陪伴众人而至的接待人员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早

    已拟订好的分配名单,开始宣读起来,他和其他四名年纪相仿的下乡青年被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