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的人群从他家院子里一直延伸到墓地。
老书记走了，就像那具黑沉沉的棺木一样，桃花坪人都有松口气的感觉。厚
厚的篷布下，棺木被塞进黑暗的墓穴里。泥水匠用砖头把坟角封上，用水泥糊死。
道士们过去念了经咒，老书记才真正跟这个世界没有关系了。
胡菜花哭了一会儿，被彩凤和菊英扶着回去了。
好端端的天气，突然暗下来，乌云盖住了整个天空。
「老天有眼了，要下雨了！」
送葬的人群飞也似的散了，都跑回去等雨。
老书记的坟前除了飞舞的纸钱和千张，只有凝固的寂静。宋甘宁还没有离开，
他站在不远处的竹林里，想着自己刚来桃花坪时老书记的显赫和如今的凄惨，不
觉有些伤情。不过这个感觉很快过去了，老书记的悲催下场衬托而出的是他的成
功和光鲜。
「老书记，安息吧，你的三个漂亮儿媳妇，我全收了。」
宋甘宁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正准备穿过竹林回去，忽听到坟头有隐隐哭
声，不由大骇。
天更黑了，刚才还能看清坟头这边，现在连坟头也看不见了。大旱的大晴天，
竟然起了乌云如盖，煞是怪异。宋甘宁想胡菜花和两个儿媳妇都回去了，还有谁
为老书记哭丧呢？莫非有鬼！他这样一想，浑身满是鸡皮疙瘩，大热的天竟从脚
底到后背起了冷颤。
那哭声如怨如诉，丝丝袅袅，快要断了，却又很顽强地绵延着。哭声不大，
像是压在喉咙底下，又像是从棺木里冒出来的，很吓人。
宋甘宁捏了根大树杈子，慢慢朝坟地里走去，他不信邪。
坟地上空像扣了个大黑锅，连空气都变成黑的了。
宋甘宁揉了揉眼睛，竭力辨认着坟地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模糊的影
子，花白衣裳的，像狐仙或者幽魂。
「天煞的，你说走就走了，为什么扔下我孤零零，孤零零一个人啊！我打给
你的酒还没喝呢，我为你买的花生还没吃完，我们的女儿还没嫁呢，你说走就走
了，天煞的啊，没良心的啊……」
有个女人竟这样恋着老书记，宋甘宁比见了鬼更诧异。
「谁！」
在坟头哭泣的女人被宋甘宁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
宋甘宁抓住她的肩头一看是村头的老板娘。老板娘满脸都是泪痕，不断地抽
泣着，刚才肯定哭得悲痛欲绝。宋甘宁晓得她跟老书记有一腿，可至于这样吗？
老书记又不是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