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耀武扬威、说尽天朝文武大事、戏谈王侯闺中秘闻,踢天弄井、吹牛拍马,

    一时也是别有一番风光。奈何寿熙班得罪当今五阿哥和亲王之事,京城上下无人

    不知,纵使弘昼自持身份尊贵未曾荼毒,又有哪个衙门、哪部府寺、哪方贵人、

    哪家公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为了个戏班子,冒风险惹这位天字第一号荒唐王

    爷不高兴?一时树倒猢狲散,飞鸟各投林,平日里奉承的那些「恩客」个个好似

    路人。如今班子早就没了,昔日繁华散尽,一众略有颜色的伶人都各自投人去了,

    柳湘莲下落不明,那寿熙班班主更是南遁两广另谋生路,算起来,只这个倒霉蛋

    小颜生死不死、活不活的困在顺天府狱中。到了此刻,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真正天家贵胄,点滴是非恩怨,也不是他们这等身份的人招惹得起的。他狱中每

    每也只能自叹,这所谓:贵人一俯仰,黎庶几年忙;王侯一交错,贵人皆荒唐;

    天子一颦笑,王侯也堪伤……却也无可奈何。只盼过两年风声淡了,再求求

    鲁府,寻个生路出去,离了此处南去,此生不再踏足京城了。

    便是今儿冯紫英,到了牢里提见他。眼见这「小颜生」,昔日里也算是个俊

    俏粉头,如今被囚了已大半年,形容憔悴、泥垢污浊不成个体统,哪里还有半分

    粉头小生的模样,七分厌恶之余亦有三分嗟叹,却只端坐了,半日默然不言。那

    小颜生更不知这个活阎王来是祸是福,也只好怯生生跪着赔笑……

    好半日,冯紫英倒似乎想透了什么心思,想想这不过是笼中一鸟,也没旁得

    值当的跟他废话,只呆着脸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官话,又道:「……本官是看你

    还有三分可用之才,又是个优伶,给你寻条生路。如今天子身子欠安,京中戏班

    都遣散了,可巧,有个要紧的会作诗的大官……他家里要给夫人办寿辰,还少一

    班内帷好戏,却夸口说熟戏不听,就要新奇的……本官麾下有几个不学好的小杂

    毛,说起有个传奇本子,你可寻几个昔日里梨园行的朋友,要好颜色的,来好好

    殷勤排来,赶明儿去伺候那门贵胄,伺候的好……将功折罪,鲁大人也有面子,

    抬抬手,说不定你能早些出去」。

    那小颜生此刻但能出狱,便是做牛做马、做鸡做鸭也是欢天喜地,何况只是

    排戏,本来便是轻车熟路;便哭得稀里哗啦叩头道谢,又索要本子,又被冯紫英

    啐一脸骂道:「混账!若有本子,还用你做什么……只有一个故事,叫什么『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