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宿世姻缘(1)
楔子
苍茫的天空下,是红黑白三色的世界。红色的血,黑色的魂和白色的骨,组成了苍凉的地狱。
这里是地狱的最深处,只有生前作过大孽,被裁断不入轮回永生受苦的人才会被打入此地。
殷红的血色铺满大地,永远漆黑的天空依旧死气沈沈,黑红色的地面上,颤巍巍的白骨哆嗦著举起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麽,却终究断折下来,变成飞扬的粉末。
地狱,永远是苍凉的,无声的苍凉。
然而今天,却有四个魂魄打破了这片苍凉。
淡黑色的透明的魂,悄悄自地面飘起,向著遥远天空处唯一一片仿若缝隙一般投下来的光芒飞去。
那是佛光,唯一的、不该在地狱存在的佛光。
──地狱不空,释不成佛。
地藏王菩萨的誓言仿佛在那佛光中回响。
那是慈悲,是救赎,是菩萨怜悯留下的唯一的路。
凡能从此光中脱身者,准其重返人世,重入轮回。
然而佛光普照的路,却偏偏是魂魄最为畏惧的。佛光加身,可洗一切罪孽。但深植罪孽的魂,若是没了罪,还会剩下什麽?
迄今为止,入了那条路的魂魄几乎全部魂飞魄散,然而还是不断有魂要赌上自己最後的存在,妄图脱离这地狱。
──这四个魂,便是如此。
迦南、离娑、若夜、弃天,便是他们为自己取的名字。入地狱者,前尘皆失,他们记不得自己的名,便为自己取了名。
“离娑,咱们真的能离开这里麽?”四个魂中最小的那个忍不住靠在身前魂的背後,有些发抖。
“会的。”离娑看著那道地狱中唯一的光,安抚的拍了拍若夜,“即使离不开,却也不会再回来了。”
“都在这里这麽久了。若夜怎麽还这麽胆小?”迦南回头取笑,略透明的轮廓却依稀透著一股子仿佛沁入骨髓的媚。
“我,我──”若夜抓著离娑,声音泫然欲泣,如果他还是人,想必早已落泪了吧。
“迦南,别老是欺负若夜。”离娑了若夜的头,“他还小,害怕也是应该的。”
“小?”迦南咯咯笑开,“咱们不知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多少年了,他还能多小?”
离娑叹了口气,似乎也想起了久远的快要记不清的时光。
他们四个是怎麽在一起的?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当初同在的魂魄骷髅早就受不得地狱之苦魂飞魄散了,只有他们四个,在这地狱中不知待了多久,自然的便聚在了一起。时间久了,倒也算是有些感情了。
说起这个──“弃天,你怎麽看?”
“走,不走,一样。”一直无声跟在後面的弃天言简意赅。
离娑再次叹气,是啊,走,不走,最後不过都是魂飞魄散,他们是比一般魂魄存在的久,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离魂飞魄散还有多远。地狱里的魂,也只有这唯一的下场了。
“呵呵,怎得会一样?”迦南飘到弃天身边,“若是能离开这里,回到人间──”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眉目间透出隐约煞气,将那透骨的媚变成了魅。
弃天没说话,冷冷的将迦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径自朝著那道光飞去。
离娑拉著若夜,紧跟在弃天身後,心中不禁苦笑。他们这些魂魄,自是前尘往事全消,然而迦南心中似乎有很深的执念,不知人世间发生过什麽事情,能让这地狱也洗不去他心中的怨。
而弃天,从来就不多话,即使怀疑他同迦南一样记得从前的事情,却从来没有机会得到证实。这样想来,反而是他和若夜,过往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曾经犯过何等罪孽,才被打入这绝望之地。
不知飞了多久,那看似温暖的光路便在眼前。
四人聚在一起,离娑忍不住再次叮咛:“大家小心一些,抓紧了手,扛得过去也好,扛不过去也罢,千万别放手。”
弃天无音迦南轻笑若夜点头,四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便向那佛光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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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宿世姻缘(2)
第一章
──痛!如同剥皮抽筋针刺骨削一般的痛!
迦南融在光中,自从成为魂魄之後再也没尝过的痛楚遍布全身。
四人被佛光吸引著向天空中拉去,地上却似有股吸力在拉扯著他们,身上似乎有些东西正在剥落,随著痛楚的加深身体却是越来越轻盈,朝著佛光的源头飞去。那里,是这地狱唯一的出口。
痛到无法叫喊的痛楚!
若夜紧紧抓著离娑,尖锐地喘息从口中溢出──即使他们早已没了呼吸,这时却本能的喘息,想要宣泄这无法形容的痛!
迦南似乎感到自己一层层的被刮开,被剥落,痛楚到极致便是麻木,握著同伴的手再也没有力气,慢慢的滑开,即使离娑和弃天想要抓住,自身难保的他们却也无能为力。
──莫非,他便是罪孽,所以眼见出口便在眼前,却度不过这佛光?
迦南无声的冷笑,也罢,就这麽魂飞魄散,半点不剩,却也什麽都不必挂心了。
正当他的意识逐渐消失,全身快要融化的时候,左边的手猛然一紧,身体似乎被人抱住。略略睁开眼,便看到弃天翻身而下,将自己拽到身下而後猛地向上抛去!
借著这一抛之力,迦南被出口的吸力引上,将要脱出地狱。而弃天,却直坠而下,消失在无尽的佛光中。
在他消失之前,迦南看得分明,那张从来没有什麽表情的脸上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无声说道:“走好。”
迦南突地大恸,似乎膛要被涨破,全身气力呼出一声──“弃天!”便被卷入出口,刹那间消失无踪。
人间三月,江南春好。
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刘府外,排著长长的队伍。即使是在繁华的江南,如此长队却也是罕见。
原来今日是刘府的少爷十八岁生辰,刘老爷为了给儿子积福广布善缘所以特意布施一天,城中大大小小的乞丐流民都前来排队。刘府富足,布施用的粥水中用得虽是去年的陈米却粒粒饱满,消息传开後连一些家中穷困的平民也跟了进来。
刘府门前长长的队伍直排到街角,转过弯去也看不到尽头。而刘府那位初满十八的少爷,此刻却不在府中。
“少爷,少爷!”书童小满著急的树林中寻找他家少爷的踪迹,却看到刘欣裕在前面不远处哈哈大笑,不禁有些气闷。但同时也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今天少爷生辰,他却非要这时候出门踏青,老爷奈何不了这个一贯娇宠的独子,却是吩咐他看住了少爷。若是这时丢失了少爷的踪迹,他回去後少不得要被家法伺候了。
“小满你太慢了,哈哈哈。”刘府少爷刘欣裕双臂环,斜靠在树上调侃著书童的狼狈。
小满喘了几口气,有些怨恨的盯著少爷。
“没事没事,看你平日少运动,现在累了吧。”
谁像少爷你似的整日上窜下跳,不好好读书,最後被老爷念叨的还不是我……小满哀怨的想著。但想归想,刘欣裕虽然好玩了点,喜欢捉弄他了点,却很少有少爷的架子,刘府上下仆从还是很看重这位少爷的。
“少爷,这鬼树林大白天就森森的,肯定不是什麽好地方,咱们快些回去吧。”
“不急。”刘欣裕待小满的呼吸稍稍平稳後,便伸展双臂,伸了个懒腰。“整日待在府里,都快闷坏了,好不容易今天生辰,讨得娘欢喜又说寿星的愿望不可忤逆,才能出来,当然要多玩些时候。小满,回去後可不许说我们到这里来了。”
“哎哟少爷,您敢说我也不敢啊。”带著少爷来这传说中闹鬼的柳树林,若是被老爷知道了肯定不只家法伺候那麽便宜。
“去,我看这里除了暗了点也没什麽特别,真不知道那闹鬼的传闻怎来的。”
“少爷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见识”那鬼才来的吧?小满忽然觉得全身发凉──闹鬼的柳树林,现在想起来怎麽突然毛骨悚然的,耳边也好像听见了呻吟声。
“咦?好像有声音?”刘欣裕侧耳。
小满一个激灵,竟然不只自己听到了,那麽说──是真的有、呻吟!?
“少、少爷。”
“小满,我过去瞧瞧,你在这儿等我。”没有理会快瘫倒在地的书童,刘欣裕快步向呻吟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柳树林中暗非常,偶尔有被风吹动的柳条儿在摇摆著,却仿佛一道道暗黑色触手,要将人索去不知名的地方。
刘欣裕却并不怕这些。他天生好动且大胆,又将赏遍天下之景引为毕生志向,虽然经常被爹训斥著读书,却也不能稍减好奇之心。
前些日子跑去西湖泛舟,虽然天气颇寒,却也算领略过西子湖畔的风光。沈醉之下近一月未归家,刘老爷大怒将他禁足。好在今日生辰,总算找到机会从家里跑了出来。
这柳树林离家不过数里,传闻中似有痴情女子在此自尽,魂魄不舍离去每每徘徊,刘欣裕却因家里看管严禁从未涉足过这里。今日生辰,虽说不怕被责骂,但总不好离家一日不归,思来想去,近处也便是这柳树林是他最感兴趣的了。
拨开纷纷扰扰的柳枝──虽然是三月初春,但这些镇日不见光的柳树却还未开始长新叶,光秃秃的,垂在身前很是碍事──刘欣裕隐约见到一个人影卧在前方,心中一喜,扬声道:“请问前方……,需要帮助麽?”他本想叫“兄台”,却见那人影身形纤细,又想起著林中传说,便不敢冒然称呼,哽了一哽。
“嗯?”那人影撑起身子,像是抬头看了过来,“你要帮助我?怎得不走过来?”
这声音宛若叹息,慵懒中透著一股子媚气,虽然煞是好听,却也是难辨雌雄。刘欣裕心中一荡,暗忖莫不是真遇到了那枉死的痴情女子?心下好奇,便回道:“我即刻过去。”
待得前行几步,那模糊的人影便渐渐清晰。终於将那人身姿映入眼底,刘欣裕却是整个人怔住了──那人有一张豔若桃李的脸庞,细长微蹙的眉下是一双微微上挑分外勾人的凤眼,玉贝般的牙齿咬著朱红的嘴唇,显然是在忍痛。身上一袭白衣,松松的挽在身上,只在腰间松松系了个结挂住,露出修长雪白的颈项锁骨以及一段匀称的小腿。
“嗯──”
轻轻的鼻音,从那人喉间溢出,声音不大,却震得刘欣裕回过神来。
“你……”便是那痴情的女子麽?刘欣裕问不出口。那白衣迤逦的身影是如此瑰丽,勾人的眼睛斜斜向自己看来,便让他觉得心魂险些被勾走。然而那眸子深处却似乎有著说不出的凄苦。
是谁?是谁舍得将她伤成这般?隐隐的痛自心底泛起。听说这林中之鬼是被负心人抛弃,不堪一片真心付诸流水方在这柳树林中自尽。该是多麽凄苦的心情,才让这般弱质女流狠下心来抛弃生命?若是自己、若是自己,定不会……
“好痛……”
“你、怎麽了?”
刘欣裕摇摇头,将脑中荒谬的念头甩去,他在胡思乱想什麽,这女子与他阳殊途,即使他有怜香之心,也无惜玉之力啊。
“我,脚痛──”
顺著那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光洁的小腿被狰狞的兽夹钳住,殷红的血顺著伤口流至雪白的足踝,却更映得肌肤如玉。
“啊!”刘欣裕忽然想到,若是鬼,怎麽会被兽夹钳住,又怎麽会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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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加班归来orz
明天中秋还要加班,痛苦t__t
困顿的飘
加班加到连晚饭都没吃orz
轮回之宿世姻缘(3)豔鬼+狐狸?
方想到此处,便听到那好听的声音响起。“在下要到附近寻亲,不想两家多时无往来,亲人不知去向何处,对此处也不甚熟悉。无意间进到了这片林子。谁不想却被这个东西钳住,挣脱不开,还望公子搭救。”
原来是来寻亲的……怪不得会误入这里。刘欣裕也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为没能碰见鬼而遗憾,但知道这人并不是那枉死的痴情女子心中却有隐隐的欢喜。
“莫要乱动,我试试能不能取开这东西。”
那兽夹显然有些年岁,颜色黝黑还带著铁锈,刘欣裕一介书生,自然掰不开。但他们这里做的兽夹都有种机关,侧面有个机璜,只需按动下去便可打开兽夹。这种设计是为了方便力弱之人取出猎物,听说是本朝一位能工巧匠隐居於此设计的。刘欣裕此刻只希望那机璜莫被锈住。
好容易到了拿处地方,用力按下去,“噌──”一声脆响,兽夹打开了。
刘欣裕松了口气,无暇注意那小腿圆润的曲线,从自己衣衫下摆撕下些许布条,将伤处绑了。他自小好动,有个磕磕碰碰也是常事,因此包扎伤口对他来说也算熟捻。
“姑──你──的伤口太深了……”
刘欣裕方抬头,便见那人倾过身来,白衣微微敞开,白皙却平坦的膛微微可见。刚要脱口的“姑娘”便咽了下去。
──原来,竟然是男子麽……
中竟然泛起一股子失落感,刘欣裕甩甩头,继续道:“兄台还未找到亲人,眼下又伤得颇重,不如先到在下家中休憩,等待伤好再去寻亲?”
“这……太麻烦了。”那人摇摇头,想是不想给初识之人添麻烦,撑著地面便想站起。但小腿上的伤口岂容忽视,他身子晃了一晃便想地上栽倒。
刘欣裕心下一惊,下意识的便去接,一个柔软馥香带著些许凉意的身子猛然入怀。他心中荡了一荡,立即关心地问道:“兄台,可是伤口痛?”
那人微微推开他,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是苍白,殷红的唇瓣似乎要被他自己咬出血来。
“不……”
听出声音中的痛楚,刘欣裕连忙检查下他的伤口,果然,绑在那里的布条隐隐有血色透出,想必是扯动了伤口。
“你不要动,我再绑一下。”情急之下,刘欣裕也忘记称呼什麽“兄台”,利落的将捆在那人小腿上的布条解开,再扯几块新的捆上。
那伤口狰狞,鲜红的血顺著小腿滑下,与周围光滑的肌肤格格不入,却显出一种异样的美丽。刘欣裕不敢多看,连忙将伤口裹住,其间看得那人眉头紧蹙,显然痛到极点,光滑的小腿止不住的轻颤。
刘欣裕叹了口气,道:“伤口太深了,血很难止住。虽然看起来没伤到骨头,但仍需好好延医诊治。兄台即是外来人,想必不清楚扬州的医铺,何况现在不方便移动。不如就跟我回去。舍下虽然不是大贵之家,家中却有名医常驻,对兄台的伤势也有好处的。”
那人颤了颤,却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勾魂的眼睛。
刘欣裕便当他默许,道一声得罪,便将人打横抱起。旋即稍稍吃惊於手中重量之轻,这人便是再瘦,终究是个男子,因何竟比姑娘家还轻?大约寻亲路上,吃得苦头多了吧。想到此处,刘欣裕心中怜惜大胜,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麽,却又不知到底要说什麽。
“少、少爷──”
便在此时,小满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原来他虽害怕,想著老爷的处罚,终究大著胆子跟了过来。只是那时刘欣裕已经走得颇远,所以现在方才寻来。
小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见到刘欣裕怀中抱著一人,白衣垂地。小满立时想起柳林的传说,腿霎时便软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