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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h

    1

    “你的脸怎麽了?”

    “没事。”

    “那个,伤疤是怎麽来的?”

    “被猫抓的。”

    “猫的爪子没有那麽大吧,明明是人的指甲挠出来的痕迹。”

    “你管那麽多干什麽?”

    “哎,我身为同学,关心你啊。”

    “身为同学,你看到之後应该保持沈默,别问我这事!”

    “可是你脸上这条道子太明显了,大家都很好奇啊。”

    “为什麽别人都不问,就你非问个没完没了?”

    “我是班长啊,有我做代表,全班同学都想知道你到底出了什麽事?”

    “我不知道!”年轻男子板起脸,丢下这句话,甩手走人。

    教室里剩下的学生不免唏嘘。有个女生一脸梦幻地说:“哎,帅哥就是帅哥,就算破了相,还是那麽英俊,好像更多了几丝危险的诱惑力。”

    她旁边的男生冷哼道:“还危险的诱惑力!你没看出来吗?那是女人的尖指甲抓出来的血印,肯定是他欺负了哪个女生,把人家惹急了,才抓伤他的!”

    女生轻笑几声,反驳道:“这怎麽可能?他长得那麽帅,哪个女生不想被他欺负?谁舍得弄伤他的脸!”

    “你喜欢他,不代表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他吧。我就不相信了,这世上肯定有女人不买他的账!”

    一男一女正在辩著,身为班长的男生走过来,手撑在桌面上,苦思冥想道:“应该是女人干的,他到底得罪谁了?”

    别的学生回道:“不清楚,他才转来没几天,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不过有人看到他和经济学院的一个二年级女生关系挺好的。”

    “啊!”班长双手一拍,说道:“我明白了,肯定他和别的女生勾搭上了之後,经济那个学妹一生气,和他打起来,於是就抓破了他的脸!”

    女生笑道:“班长,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经济系那个女生只不过是和他认识,没说是男女朋友吧?”

    和她争辩的男生讥笑道:“只是你不希望他们是男女朋友吧。如果白旭不找女朋友,你就可以多做几天白日梦。”

    “孟超凡,你不和我对著干很难受吗?”

    “难受啊!就是很难受,每天看你发花痴,我恶心得直起皮疙瘩呢!”

    转眼之间,这对男女新仇旧恨通通涌上心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起来。班长跑上去劝架,可惜没有他插嘴的份儿。两个对冤家也忘了什麽帅哥,什麽抓伤,只顾得和自己眼中的死敌一争高下。

    至於那个引起同班同学纷争的帅哥?他,忙著去找那个害他顶著一张伤疤脸的女人去算账!死女人,死女人!难不成是上辈子他借她钱没有还?怎麽一遇上她,什麽烂事都能碰上呢?白旭从教室冲到教学楼外,每一步都用力地踏在地面上,幸亏他穿胶底球鞋,不然响度大概可以攀比女人的高跟鞋声。到教室外面,迎面吹来一阵风,夹了些沙子,打到他眼上。

    “见鬼!”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能塞牙缝。这句话完全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写照!做什麽事都不顺心,看什麽人都不顺眼。结婚之前,叶萍有恐婚症,结婚後,她的病症还没好,他也跟著发病了。有人说精神疾病是会传染的,之前他根本就不在乎,觉得那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是现在这种郁闷得想死的状态再发展下去,八成他要先一步离去,把大笔家产留给老婆,以及未出生的小孩了吧?

    这怎麽行,岂不是便宜了那死女人!

    想到这里,白旭又打起精神,朝校外走去。大学东门外靠山的地段,建了几幢高层公寓。他奶奶大手笔买下其中一层三间屋子的单元送给他,做为结婚礼物。房子风景不错,可以看到绿山和街景,但是叶萍最喜欢的却是厕所的窗户,正对著学校操场。她品味不是一般地怪,就喜欢待在厕所里,趴在窗台上看远处那些细小得分辨不出男女的人影跑来跑去。

    哎,怎麽又想起她来了。最近想到她的频率越来越高,难不成真是因为受到婚姻的影响了?他叹口气,抬眼发现已经走出校门,又继续往前走,回那个有她在的家。

    结婚了,思想上还没有完全适应,生活却已天翻地覆。他每天不用再坐车回市区,只要走十来分锺,就到现在和叶萍共同生活的小家。本来应该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摆脱监视与控制。然而这一个月过下来,他不止一次後悔,为了跳出火坑,又栽入狼窝,实在不值啊!

    悲哀著,唏嘘著,叹息他太早失去的自由。染了一身的悲秋之气回到家,推开门,他新上任的老婆正抱著一大包薯片,边啃边看电视。泡菜味的!白旭用手挥走鼻子边的气味,又更多的味道飘了过来。

    “你回来了?”叶萍听到声响,侧头瞥他一眼,又扭回去继续看电视。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白旭奇怪她怎麽这个时间还待在家里。

    “今天的课老师上课不严,多数时不点名。我已经拜托同学帮我盯著了。”

    “你不是好学生吗?敢公然逃课。”他走到沙发後面,发现她居然在看晨播电视剧,那种专拍给大妈看的垃圾片。

    叶萍也不回头,咕哝道:“以前是,但现在今非昔比。”

    这算是,女人结婚之後,就等於找了靠山,然後就可以懒惰放松了麽?

    白旭皱眉道:“你怎麽看这种片子?”婆婆妈妈、哭哭啼啼,又臭又长的。

    “因为很有趣啊。”叶萍抬头,与他视线相对,扯了个笑容。

    “这也有趣?你品味够烂的。”

    “很有趣的,我是要看这个故事能扯蛋狗血到什麽程度。”

    “亏你能忍得住!”

    “这样才锻炼人嘛。我连这麽烂的电视剧都能忍著看下来,那麽以後遇到什麽样的烂人烂事,我都不怕了。”她嘴角弯出讥笑地弧度,似乎是话中有话。

    白旭咂摸片刻,沈下脸,回道:“你少损我一天不行啊?”

    “我什麽都没说哦。”

    “那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我比狗血电视剧还要难以忍受吗?”

    “我可没这麽说!你别冤枉我。”叶萍转过身,手扶靠背,半跪在沙发上,与白旭平视。见到他的表情,她眨眨眼,问道:“今天没人问你的脸吗?”

    白旭面色更青,咬牙道:“问了!我丢脸,你高兴吧!”

    叶萍无奈地苦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那麽气。”她抬手,想将他的脸扭到明亮的地方看清楚。可他迅速闪开,向後退一步,防备地说:“你别碰我!指甲剪得像刀片,碰一下就划一道口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害我!”

    “很生气?”叶萍小心地问。

    “对啊,很生气!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家庭暴力?”叶萍瞪大眼睛,过几秒,爆出一串大笑,“哈哈哈,你、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她的笑声使白旭更气了,他嘴唇抿成一线,眼睛瞪得比叶萍还要大。两个人隔著沙发对视,叶萍也不再笑了,堵气地要和他比谁板脸板得更久。

    保姆用钥匙开门进来时,就看到两个小主人干瞪眼的样子,张口问道:“你们、这是干什麽啊?”外人的一句话,打破了气氛。两人同时回头对保姆说:“没什麽。”白旭走开,去卧室换衣服;叶萍则躺回到沙发上,继续看她的狗血电视剧,不对,现在是狗血广告,电视剧在他们瞪眼的时候已经播完了。

    白旭回到房间,找出便服换上。随意地抬头看时间,发现自己居然和她瞪眼瞪了十几分锺。很无聊,但他就是要和她堵一口气,那女人根本就没把婚姻当回事,自然也没把他这个老公当回事。想到这里他就郁闷,自己在女人堆里得意好几年,什麽好的挑不到,偏偏和叶萍结婚,真是中了邪!

    再出门时,看到他的老婆又在看电视。他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五十寸的大电视,上面有个半裸的女人正在用双手托起自己的胸部,嘴里念叨著:“用了这个魔术胸衣,我的乳房在十天内,从罩a升到了c罩,真是太神奇了!”

    “你竟然看这个?”白旭张著嘴巴,眼睛比刚才瞪得还要大,一副呆傻表情。

    叶萍吃著薯片,咕哝道:“不能看吗?又不是十八禁。”

    “这种广告你也信?我没想到啊,你对胸部在意到这种程度。”

    叶萍扭脸看他,阴恻恻地笑,“是啊是啊,我想胸部变大都想疯了。这该死的破广告放了十分锺还没放完,电视台有这麽缺钱吗?”

    白旭终於听出她语中的讥讽,又看几眼电视,摇摇头,说道:“太假了!这女人一看就知道是隆过胸的,还敢请她来。”

    “你怎麽知道是隆胸的?”

    “太挺了,又太圆了。真乳房不是这个样子。”

    “你又见过多少真乳房,经验这麽老道。”

    白旭斜眼,看到叶萍鄙视的表情,冷哼一声,“反正你永远把我当流氓看。”

    “你不要这样说,流氓听了会生气,他们很讲江湖道义的。”

    “叶萍,咱俩一天不吵架不行吗?”

    “我没跟你吵啊。”她温婉一笑,“是你觉得我们在吵架,其实我们只是在交流。”

    “你别在这儿玩文字游戏,这不是吵架是什麽?”

    “如果你意识到这是吵架,并且不想再吵下去,那麽吵架就不再是吵架。我们这不是在聊天吗?”

    白旭哼道:“聊天聊得火药味十足?”

    叶萍却得意地笑,“我没觉得有什麽火药味啊。”

    “这都听不出?你不会那麽傻吧?”白旭明知道总是针锋相对不是好事,可是每次都很想和她争个高下。

    叶萍继续装傻,“我听不出来,我以为你跟所有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

    “行啦,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过来吃饭吧!”保姆在厨房都听得到,实在受不了这两个小孩的幼稚劲儿。老夫人叫她来这里帮忙,就是要她盯著他们,少做蠢事。

    2

    两个还是孩子的人结婚,其实结果如何?看看白旭和叶萍的家里就明白了。这二人,每天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斗得不亦乐乎。别人都看不下去了,可他们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保姆叫俩人吃饭,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吃过饭後,便是午休时间。小俩口回房睡觉,保姆也到客房去,打算眯上一小会儿。再睁眼,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保姆急忙起床,要替两个小主子准备晚饭。她推开房门,就见到叶萍穿过客厅,看样子是从书房里出来的。

    “叶萍,你晚上想吃什麽?”这位新进门的小媳妇不喜欢被人叫做少奶奶,白家的下人只好叫她的名字。

    叶萍停下,对保姆笑一下,说道:“吴阿姨,晚上我有事,你只做白旭的份就好了。”

    “你要出去啊,自己一个人?”

    “嗯,和同学约好了聚餐。”

    “那你千万别喝酒啊!”

    叶萍点点头,走回卧室去换衣服。此时白旭还躺在床上,眼睛瞪著天花板,动也不动地,像具死尸。叶萍在他面前换衣服还是有点介意,不过想想如果叫这男人离开房间的话,指不定他又会说出什麽咸的淡的,还是忍下算了。

    听到窸窸窣窣地声响,白旭扭头,见叶萍从衣柜里找衣服。她在穿衣打扮上向来干脆利落,选衣服只用不到两分锺,取出一件韩版米色雪纺上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香肩。下面配一条深蓝弹力牛仔裤,穿上平底鞋,再梳梳头发,涂点口红,就算穿戴好了。

    “我说,你这衣服,穿起来就像是套了个面袋子,也太没口味了吧!”白旭斜躺在床上,脸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慵懒样,眉头却拧成三座小丘。

    叶萍转回身,弯唇笑笑,问道:“看不出肚子吧?”

    韩装最大的优点就是褶皱的衣摆,可以遮掩体型缺陷,对於胖女孩来说是福音,对於叶萍来说也起到同样的作用。她的肚子开始慢慢显形,可是精神上却还在抵抗,希望周围的同学朋友越晚知道越好。

    白旭和叶萍的观点不同,结婚怀孕的事,别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他都不在乎。不过这女人光注意前面了,怎麽就不看看後面,“你後背露出快三分之一的肉了,要给谁看啊?”

    “你管我!”叶萍板起脸,又转身去照镜子,正面,侧面,确定衣服可以将微突的小腹完全掩饰,这才心满意足。

    白旭睡意全醒,爬坐起来,望向衣著俏皮可爱的老婆,问道:“你不会是想挺个大肚子,再去装小姑娘吧?”

    “谁挺大肚子了?”叶萍就讨厌听这话,强辩道:“我肚子还没大。”

    “你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反正你们男人惹了祸也不用承担後果,要是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体一天比天笨重,你就知道我是什麽感受了。”

    “谁说我不用承担後果,我娶了你,我可是把你娶回家了!”

    叶萍听了这话,实在不能高兴起来。她冲著白旭怪笑,嘴巴咧得露出十几颗牙齿,“呀!真可怜,因为一时快乐,却要承受这麽大的痛苦。早知道和我在一起这麽生不如死,当初你和我上床时还会那麽爽快吗?”

    “哼!”他那时精虫入脑,哪里还顾得了那麽多後果。男人啊,用下半身思考的时候,多半会做傻事。白旭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什麽都忘了。以前可以说是自己年纪小,没定力;现在呢?他依然年纪轻,照样没定力。方才叶萍换衣服时,只脱了上衣,他就感觉下体一阵骚动。因为怕被她笑话,所以才忍著没动,又说几句损人的话,转移注意力。

    见鬼了!又不是什麽身材火辣的大美女!乳房小得可以不穿胸衣,他激动个啥?想到这里,白旭气得嘴唇噘得老高。

    叶萍猜不透男人的心思,以为他是因为想到被迫结婚的事情才会脸色难看。她心中隐隐刺痛,表情却维持讥笑,凉凉地说:“对不起啊,说到你的痛处。”

    “哼!”白旭继续冷哼,发现叶萍的胸部也没有那麽小……总比南方小蜜橘要大些吧。哎,比那个做什麽,反正还是小,很小!他喜欢大的,至少一只手能握个满掌,这样摸起来才有感觉嘛!白旭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五指伸展开,衡量手掌能握住多大直径的球体。

    “我走啦!”见老公不理自己,叶萍也不想和他多待,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包,转身出门。

    篮球是不能全部握住了,排球倒可以勉强包裹。女人要是真的长到排球那麽大,应该是少之又少吧,虽然街上的女人看起来都挺丰满的,不过那些人,要麽是在胸衣里做文章,要麽就是做过手术,想找天然又漂亮的巨乳,很难!

    切,又想到哪里去了?白旭抬起头,左看右看,找不到自己的老婆。他跑出卧室去找,客厅也是空。“叶萍?”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

    过一会儿,保姆从洗手间走出来,对白旭说:“叶萍出门了,你没看到吗?”

    “啊?她要出门吗?干嘛去?”

    “说是和同学聚会。”

    “哦。”白旭点下头,趿著拖鞋回房间去。刚才见叶萍换衣服,他只当她是有事去学校,或是出门买东西。这女人也真是的,要出门,说一声会死吗?干嘛在他发呆的时候偷偷走掉啊。想著想著,白旭又开始怨起叶萍,早就忘了自己是因为想入非非,才没察觉老婆的动静。

    两个人结婚之後,如果学不会互相体谅,那就很难生活和睦。白旭的心眼没有多宽,遗忘快倒是一大优点。他和叶萍吵架斗嘴之後,过不了几小时,吵的内容就忘得精光。晚上保姆给白旭做了几样小菜,伺候他吃完之後,便下班回去了。白旭先是在书房调试程序,又和合作夥伴用视频连线开了个短会,确定下一步工作之後,他关上电脑,斜眼瞧桌上的小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那女人干什麽去了?这麽晚还不回来?他坐在皮椅上发呆,手指不停地抠著桌面,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担心叶萍。他没有心烦,他平静得很,他才不在乎那死丫头在外会不会胡闹鬼混。可是,都这个时间了,她还在外面瞎转个啥劲儿!

    再等十五分锺,耐心终於告罄,白旭站起身走出书房。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听得到细小的杂声,感觉异常岑寂。他觉得闷,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可是遥控器换了好几个频道,也没找到能看下去的节目。

    到哪里去了?都快十二点了!他再也坐不下去,找出手机拨叶萍的电话。还好,接得通,铃声响了几下,听到她心不在焉地声音,“有事吗?”

    白旭心头顿时燃起一团烈火,“有事吗?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你一个孕妇,不老实在家里安胎,大半夜地在外面鬼混什麽!”

    “你小点声啦。”叶萍压著声音,过了几秒才说:“你嗓门那麽大,想叫别人都知道咱俩那点破事儿吗?”

    “我对手机讲,别人能听得到吗?哼!你怕别人知道,再过两个月还能藏得住吗?再说了,你在哪儿呢,怎麽还不回家!”

    “我、我在警察局。”

    “什麽!”白旭立刻从沙发上跳起,“你出什麽事了?”

    “没事没事,不是我出事。是一起吃饭的同学,喝多了酒与别人起冲突,头被人打破了,现在正在协商呢。”

    “没你的事干嘛不回家。”

    “我是证人啊。”

    麻烦死了!出去吃个饭,搞到半夜不回家。白旭心情不好,口气也冲,逼叶萍说出地址。叶萍似乎很累,听到他说要接她,乖乖地说了。关上电话,白旭马上换好衣服,拿著钥匙出门。他的汽车就停在楼下的停车场,但是很少用。平时去学校就走路,回父母家就坐私家车,所以也不知道车子能不能顺利开动。

    上车看了下,油不够。白旭皱起眉头,小小地不顺都令他动怒。开车到附近的加油站加满油,这才开向老婆所在的警局。晚上车少,车速也快,白旭用了半个小时就到,进门找到叶萍,吓了她一跳。

    “这麽快,你开飞车了?”

    白旭冷冷回道:“你觉得一个差点被车撞得终生失明的人,有胆子开快车吗?”

    又在找茬!叶萍哼一声,见他来时那点感动瞬时全消。警局里聚了不少人,都是叶萍同班或是同系的学生,他们全都认得白旭,纷纷打招呼。

    “白旭!”

    “你来啦!”

    “来找叶萍的麽?”

    “看人家男生对女朋友多好。”

    “我对你不好吗?我把心都掏给你了!”

    七嘴八舌的,好像全都忘了这里是警局,应该先把正事办完,大家好回家。白旭没那心情和别人问候,嗯了几声,又将视线转到叶萍身上。

    “你还没办好吗?”

    “呃,我的那份已经记了,不过我同学都在这儿,不好意思先走吧……”

    白旭咬牙说:“你能和他们比吗?就你现在这身体!”

    “你敢再说一句!”叶萍瞪得比他眼睛还大。

    小俩口头挨著头地吵架,外人见了只觉得好玩,以为他们感情好在闲聊。受伤的同学头上包著纱布,觉得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大家不能走,很是抱歉,於是对叶萍说:“那个,叶萍,要是你急著回家,那就先走吧。”

    “我不急……”

    “谁说不急!都几点了,你不想睡觉我还要睡呢!”

    “哇!”底下的人一片嘘声。原来,他们两个早就睡在一起了!

    有胆子大的人问道:“你们同居吗?”

    白旭瞥那人一眼,哼道:“何止啊,我们……哦!”叶萍胳膊肘狠狠地顶在白旭腰侧,疼得他直翻白眼,缓了半天,这才直起腰,瞪著叶萍想要评理。叶萍早知道他只会说那几句,无非是“娶了她多命苦”之类的。

    “好了好了,我们走,我们走,你快去开车吧!”她对同学抱歉地说再见,然後连拉带拽地将白旭拖出警察局。这本来也是白旭的目的,想快点带叶萍回家。可是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来,不明不白地就离开,又有点不甘心。

    两人都坐上汽车之後,白旭启动汽车,斜眼睇叶萍,语调含怨地问:“你到底想躲到什麽时候?孩子生下来,谁也瞒不了啊。”

    叶萍也横眼看白旭,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能拖一天是一天!”

    白旭心中暗骂:你就装吧!

    今天他俩心情都不好,说话没一句好听的。白旭懒得再争,沈著脸开车。叶萍同样默不作声,到公寓之後她便下车,也不等白旭停车,自己先上了电梯。白旭满腹牢骚,回屋之後,发现衣服脱得满地都是。

    她又在闹什麽脾气?

    听声音是在洗澡,白旭往床上一坐,盯著浴室门发呆。这种婚姻生活,和他想象得差了太多。当初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他以为娶她回家,把孩子生下来就好。这样他成家生子,也就向奶奶有了交待,对得起白家列祖列宗。想是一回事,真做起来,又完全变成另外一副光景。叶萍这个女人!她哪里有为人妻子的样子!长得丑,身材差,脾气坏,嘴巴贱,得理不让人,还异常小心眼!要不是他心肠好收了她,谁要娶她!谁敢娶她!他可真是新世纪初的最最大好人!

    胡思乱想中,白旭觉得自己对叶萍实在太过宽容谦让,所以才造成如今老婆不像老婆,家不像家的现状。没办法,谁叫他本性敦厚呢!

    叶萍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白旭一副自我陶醉的傻样。她问道:“你要用浴室吗?外面也有一间,干嘛等我。”说完,走到衣柜前找睡衣换上。

    白旭眼都不眨地盯著她的裸体,咳一声,说道:“我又没有等你。”

    叶萍转身,问道:“你不洗澡睡觉了?”

    “我现在不想睡。”

    “你在外面说急著回家睡觉,害得我被同学笑话,现在又不睡了?”

    “我刚才说的时候很累,但是我开车折腾一大圈,现在又不困了,不行吗?”

    “哪有不行!”叶萍哼道:“那你坐著,我睡了。”她爬上床,掀起被子钻进去,背对丈夫躺下。

    白旭扭回头,看到床上隆起地小丘,淡淡地说:“你别用被子蒙头,这样呼吸不好,容易缺氧。”

    “有灯光照著我睡不著。”

    白旭太息,把灯关了。室里一片寂寥,他深深喘了几口气,走进浴室去清洗,再出来,身上只穿了一条平脚裤。爬上床,钻进被窝,叶萍的呼吸几乎听到不声音,所以白旭知道她没有睡著。气她总是和自己做对,他故意将被子扯到自己这边。叶萍身体有大半露在外面,坚持没多久,翻个身,挤到白旭身边。

    男人在黑夜里露出一口白牙。

    叫你装!冻得手脚都凉了,还不是要回到我这里。

    3

    把女人抱在怀里,白旭又觉得不对。叶萍最近好像长了些肉,不像以前那样只能摸到骨头和皮,手上的感觉也柔软了很多。再加上刚洗完澡,身上还带著香味,飘啊飘地,真往他鼻子里钻。

    白旭在半夜里开始算计,自己有多少天没沾荤腥了?少说,一个月了!自结婚之後,他在新婚夜里对老婆坦白事实,她就没再给他好脸色过。洞房花烛夜是不指望了,反正来日方长。之後又是搬家,又是上课,又是他要交论文进度报告,又是她要参加英语竞赛准备复习,大事小事堆叠在一起,这来日方长,居然真的很长!他大好的青春年华都快给耽搁了!

    没结婚的时候可以随便找女朋友,结了婚之後再外找不太方便,但是老婆还在呢。老婆是用来干嘛的?除了给长辈交差,再加上生产後代,性事,可是他最大的,也许是唯一的福利啊!白旭盯著自己的老婆,黑更半夜的只能瞧出个轮廓。这样也好,看不清,省得心烦,就当她是个香喷喷地肉弹美女,上了再说!

    “叶、叶萍……”想叫老婆名字,知会她一声,他要动手了。结果发出来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像是还没偷东西就已经先吓破了胆的小毛贼。白旭觉得气弱,又吸了几口气,用更镇定的声调问道:“叶萍,你睡著了没?”

    “睡著也给你吵醒了。”叶萍冷冷地回答,眼睛一睁,射出两道寒光,“你不想睡的话,能不能忍著不要瞎折腾。”

    “谁瞎折腾了?”

    “就是你,刚才说不想睡,然後又洗澡那麽大动静。上床之後又抢我的被,现在又磕磕巴巴地吵醒我,你、想、干、什、麽?”

    “你根本就没睡,何来吵醒。要不然你怎麽知道我刚才干什麽?”

    “拜托,我很累了。你安静地躺著可以吗?”

    叶萍口气虽冲,但还是透出疲劳的味道。

    白旭噘噘嘴,问道:“很累吗?”

    “累啊……我全身像散架似的,腰也酸。”

    “你肚子不是没大吗?怎麽会这麽累,又没干什麽重活。”

    “我要睡了,别烦我!”

    不烦她,那他的问题谁来解决?白旭瞪著叶萍,瞪啊瞪啊,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热烈,搅得叶萍睡不安定,只得又睁开眼睛,对上男人发红发亮的眸子。叶萍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他这眼神非常不对。以前见过,见过好几回,因为经历太过惨痛,所以她记忆犹新。

    这男人发情了。

    认识到这一点,叶萍立刻後退,连带著把被子也扯到自己这一边。黑暗里那双发光的眼睛闪了闪,传来几声粗喘。她脑子转了好几圈,却没有想到一条可以巧妙度过眼前这关的法子。

    “过来。”白旭喑哑地说。

    “不要!”叶萍将被子裹在身上,摸下床,赤脚往屋外走。

    “你去哪里?”

    “去书客房睡,你今天不对劲儿。”

    “你给我回来!”白旭跳下床,几步便将老婆抱起,又扔回到床面上。叶萍啊地叫一声,接著,被男人压在身下。两人胸贴著胸,脸对著脸地对峙著,白旭哼了几哼,讥道:“你能跑到哪儿去?”

    “你放开。”

    “不要!”

    叶萍突然想到电视剧里经常演到这类情节:流氓无赖将无辜少女压在身下,女孩哭喊著:“你再这样我就叫了!”然後那流氓便会说:“你叫吧,叫了也没人会来。”她现在就遇见这种情况了,只不过身上的流氓帅了些,但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放开啦。”无奈地说这麽一句,基本不起什麽作用。

    “你还在跟我装傻吗?”白旭瞪眼道:“你又不是什麽黄花大姑娘了,做这事儿有这麽困难吗?”

    叶萍突然笑起来。先是微微地抽动,俄而,浑身抖得厉害。白旭想不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一时不知所措。她先是反抗,现在又是狂笑,是改变主意愿意和他恩爱了,还是直接发疯了?

    “你笑什麽啊?”他问。

    结果女人笑得愈发猖狂,“哈哈哈哈……”张著大嘴才笑呢。

    白旭初是迷惑,过不多久,便生气起来。“你笑够了没有,到底什麽东西这麽好笑?”

    叶萍不理,继续笑她的,嘻嘻哈哈,教她身上的男人气结吐血。等了大半天,她才缓过这股劲儿,慢慢地身体也不再抽搐了。白旭见她静下不动,问道:“有什麽事情让你笑成这样?”

    女人抬手,揩拭眼角挤出的泪,说:“我笑你太白痴。”

    “你又和我作对!”白旭大吼一声,再也不想和她客气。两只大手齐上阵,没几下便将叶萍脱个精光。她哀叫几声,又用尖利的爪子打他挠他,不过白旭早有防备,只要没有弄伤脸部,前胸後背胳膊大腿这样的地方,多几道瘢痕他根本不在乎。

    “你放手,啊!轻点!”叶萍打定主意不让白旭太如意,费了他不少力气才搞定。女人体力没法和男人相比,到最後叶萍也懒得再闹,乖乖地躺下,任男人分开她的双腿。白旭激动得手都颤抖,终於终於,可以将洞房给补上了。

    进去那一刻,小小地痛了下,叶萍用指甲在白旭的脖子後面狠抓几道,这样才能平衡稍许。她家老公的心思全都跑到下半身那里,也没觉得多疼。紧致的包裹舒服得令他喟叹出声,真是……隔了太久,差点忘了当男人的乐趣。

    白旭被情欲催促,很快便抽动起来,在女体内快活地驰骋几下,一个没留神,脑子里那根快乐的音弦硜地断了。

    “啊……”叶萍轻哼,感觉到体内注入暖暖液体。

    这麽快?她还准备著要折腾半天才会完事的,结果还不到两分锺吧?叶萍长到快二十岁,就只有白旭一个男人,论经验绝对是幼儿园水平。然而她再不经人事,也能感觉出男人这麽快完事,绝非正常。似乎今天比他以前的时间还要短了很多呢。

    “喂。”她抬眼看看悬在上方的男人,好像已经石化的样子,“你没事吧?”

    “有事……”白旭又气又急,又无奈地回答。

    “呃,有事没事的,你先退出去再说行吗?”

    白旭机械式地离开叶萍的身体,往床上一倒。身边的女体散发出比刚才更强烈的气味,混著浓浓的荷尔蒙,激刺人的神经。只不过现在白大公子的心,比珠峰顶上的皑皑白雪还要冰寒,那点冲动全都烟消云散了。

    “白旭。”这回是叶萍主动唤他。

    “干嘛?”

    “你刚才早泄了吧?”

    他很想一头撞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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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我说中了?”叶萍语中含著惊讶,纳罕他没有立刻反驳。

    “你胡说什麽!”恼羞成怒了。

    这种时候要怎麽反应?叶萍很想笑,又觉得不应该笑,只得强忍著。白旭就躺在她身边,那细微的颤动慢慢变强,傻子都知道她憋得多厉害。想重振雄风,再好好教育她一番,可惜小弟弟并不配合他。刚才明明很想要的,和叶萍打了半天,才得到机会,只是一下子就泄了……恨啊!白旭的牙都快咬碎了。身旁那死女人还在暗笑,一点都没有减弱的趋势。白旭想冲她大骂:我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可是要真骂出来,岂不是承认他不行?叶萍本来就喜欢拿这个话题来讥笑他,之前是偶然失误,他还可以把她干得嗷嗷乱叫教训她。今天呢?难不成是真的出问题了?白旭再也睡不著,腾地坐起身,下床就往门外走。

    叶萍支起上身问道:“你要去哪里?”

    “找地方睡觉,省得被你烦!”

    “哎,我哪里烦你了,是你先烦我的!”

    白旭狠狠地将卧室门关上,隔绝叶萍的叫声。这女人太不可爱了,也不知道安慰他。算了,她要是真的说了什麽,恐怕也不是什麽好话!走到书房去,打开电脑上网查资料,有用的东西没有多少,多数都是医疗广告,把这类问题说得悬乎吓人,好像是得了绝症。白旭看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冷冷地连哼几声,关掉电脑,跑去客房睡觉。

    这一晚上,恶梦连连。白旭早上醒来,睁眼之前觉得一切都是梦,掀开眼皮看到客房的摆设,顿时失望透顶。这可能不是梦。

    出门时,保姆正好拿著新买的蔬菜肉蛋进门,见白旭从客房走出来,瞪大眼睛问道:“少爷,你怎麽睡书房了?”

    白旭眉梢抽两抽,开口道:“她睡觉磨牙,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