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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这个是你的。”

    迎春抱起半边小脸也蓝着的蓝开放,摸摸他那鲜明的印记,长叹一声,老泪

    纵横地说:“苦命的孩子啊……你怎么也……”

    她把蓝开放递给合作,合作紧紧地抱着儿子,因为p股曾被野猪咬残,重心

    不稳,身体倾斜。你蓝解放试图把蓝脸三世接过来,但合作拒绝了。

    迎春从炕上抱起我,狗小四,递到蓝开放的怀里,说:“开放,这个是你的,

    狗小四,最聪明。”

    在这个过程中,老蓝脸始终蹲在狗窝边,用一块黑布蒙着老黑狗的眼睛,并

    用手抚摸着它的脑袋,安定着它的神经。

    第三十八章金龙狂言说壮志合作无语记旧仇

    我几乎要从那把藤椅上跳起来,但我克制住了自己。我点燃一支烟,慢慢地

    吸着,平定了自己的情绪。我偷眼看着大头儿那双蓝幽幽的眼睛,从中看到了那

    条在我家中生活了十五年、与我的前妻和儿子相依为命的狗、那冷漠仇视的神情。

    但一转眼间,又发现那眼神与我死去的儿子蓝开放的眼神十分相似,同样的冷漠,

    同样的仇视,同样的对我不肯原谅。

    ……那时我已经调到县供销社,担任了政工科科长,说起来我也算是个舞文

    弄墨的人,经常在省报的中缝里发表点小文章,绰号“中缝将军”。莫言那时已

    经被借调到县委宣传部报道组帮助工作,虽然还是农村户口,但野心勃勃,狂名

    洋溢全县。他日夜写稿,头发蓬松,身上烟臭扑鼻,每逢下雨,便把身上衣服脱

    下来拿出去淋着,并写打油诗自乐:二十九省数我狂,敢令天公洗衣裳。我的前

    妻黄合作对这个邋遢鬼颇有好感,每次来了,都烟茶招待。我家的狗和我的儿子

    对他好像有仇。每次他来,狗就狂跳暴叫,颈上的锁链被砘得哗啷啷响。我儿子

    有一次偷偷地解开了狗的链条,狗如闪电扑上去,莫言急中生力,如一个飞檐走

    壁的惯偷,纵身跳到了我家厢房的顶上。我调到县供销社不久,合作也被调到县

    社所属的车站饭店。她的工作是炸油条。她的身上,似乎永远都带着油烟的味道,

    逢y雨天气,这股气味就更加浓重。我从来没有说黄合作是个不好的女人,我永

    远也不会说黄合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当我和她闹离婚时,她流着泪质问我:我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我的儿子也质问我:爸爸,我妈妈哪一点对不起你?我的

    父母骂我:儿子,你还没当大官呢,合作哪点配不上你?我岳父岳母骂我:蓝解

    放,你这个蓝脸的小畜生,你撒泡n当镜子照照去!我的领导也语重心长地劝我

    :解放同志,人要有自知之明啊!是的,我承认,黄合作没有一点错误,而且她

    也绰绰有余地配得上我。但是我,我就是不爱她。

    那天,母亲分了孩子分了狗,时任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庞抗美让她的司机为

    我们合影。我们四对夫妻、四个孩子、四条狗,聚集在西门家大院的杏树下,看

    起来一团和气,但实际上各怀鬼胎。这张照片被洗印多张,曾经挂在六个家庭的

    墙上,但现在,大概一张也找不到了。

    合影之后,庞抗美和常天红要我们挤他们的车走,我正犹豫着,但合作却以

    要在娘家住一夜的理由拒绝了。等庞抗美的轿车驶远时,她却抱起孩子和狗,执

    意要走。任谁劝也不听。那条老母狗从我父亲怀里挣脱出来,眼上蒙着的黑布,

    松退到脖子上,像一个黑色的项圈。它直冲合作而来,我来不及反应,狗牙已经

    深深地咬进了她右边的p股。她惨叫一声,几乎跌倒,但她硬撑着没有跌倒。她

    还是要走。宝凤跑回去拿药箱给她处理伤口。金龙把我拉到一边,递给我一支烟,

    自己也点上一支,烟雾笼罩着我们的脸。我看到金龙皱着眉头,卷起上唇,堵住

    一只鼻孔,让一股浓烟,从另一只鼻孔里喷出来。尽管我见过无数次他抽烟的样

    子,但这种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扮完了这个怪相,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用很

    难分清是同情还是嘲讽的口吻说:“怎么,过不下去了吗?”

    我不看他那张脸,我看着大门外街道上那两条追逐着的狗,还看着那空旷的

    广场上一个骑着红色摩托车的人在兜风。在那破败的舞台上,一帮人正在咋咋呼

    呼地悬挂横幅,横幅上写着“南国女郎霹雳劲舞”八个歪歪斜斜的大字。我冷冷

    地说:“没有啊,很好啊!”

    “那就好,”他说,“其实一切都是y差阳错。不过,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

    人物了,女人嘛,就那么回事儿……”他用左手的拇指捻捻食指和中指,又用双

    手在双耳上方比画了一个乌纱帽翅的样子,说,“只要有了这个,她们招之即来。”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暗示,竭力不去想从前的事。

    宝凤搀扶着合作向我走来,我儿子一手抱着狗小四,一手拽着合作的衣角并

    仰脸看着她的脸。宝凤将一盒狂犬疫苗递给我,说:“回家放在冰箱里,盒上有

    详细说明,记住,一定要按时注s,万一……”

    “谢谢你,宝凤,”合作道,她用冷冰冰的目光看我一眼,说,“连狗都嫌

    我了。”

    吴秋香手持一根g子,追打那条老狗。老狗钻进窝里,龇着牙,眼睛碧绿,

    对着秋香发威。

    背已驼得很厉害的黄瞳站在杏树下,指着我爹和我娘大骂:“你们蓝家的人

    六亲不认,狗也不认亲属!你们赶快把它勒死,不勒死它,我就放火把狗窝烧了。”

    我爹持一把磨秃了的竹扫帚,用力捅进狗窝,老狗发出凄惨的叫声。

    我娘颠颠地跑上来,满怀歉意地说:“开放他娘啊,真是对不起你了,这老

    狗,是护它的崽子呢,不是成心咬你的……”

    不顾两家母亲和宝凤、互助的挽留,合作执意要走。金龙抬腕看看手表,说

    :“第一班公共汽车已经过去了,第二班还要等两个小时。如果不嫌我的车破,

    我送你们一趟吧。”

    互助斜他一眼,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拉着孩子的手,身体倾斜着向村后走去。

    我们的儿子开放,抱着他的小狗,频频地回头示意。

    我爹追上来,与我并肩走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那半边蓝脸的颜色已不如

    年轻时那样鲜明,西斜的阳光照着他的脸,更显出了他的苍老。我看看前边走着

    的妻子、儿子和狗,站住,说:“爹,你回去吧。”

    “嗨,”爹叹息一声,垂头丧气地说,“早知道这痣能传给下辈,我当年还

    不如光g着好。”

    “爹,您千万别这么想,”我说,“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光彩的。开放如果

    抱怨,等大一点就给他做个换皮手术,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有办法的。”

    “金龙和宝凤,毕竟隔了一层,我现在最牵挂的,就是你们家了。”爹说。

    “爹,放心吧,您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三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好的日子,”爹说,“家里有三千多斤麦子,

    还有几百斤杂粮,就是三年颗粒不收,也饿不着我和你娘。”

    金龙的吉普车从东边蹦跳着开过来,我说,“爹,回吧,有了空我就回来看

    你。”

    “解放,”爹停顿了一下,目光盯着地面,悲凉地说,“你娘对我说过,人

    生一世,谁跟谁结夫妻,是命中注定的,”爹又停顿了一下,说,“你娘让我劝

    你不要起异心,你娘说,在官场上混事的人,‘休了前妻废后程’,这是老辈子

    的经验,你要往心里去。”

    “我明白,爹。”我看着父亲既丑陋又庄严的脸,心中顿觉一阵酸楚。我说,

    “你跟俺娘说吧,让她放心。”

    金龙在我们身边停下车。我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劳你堂堂的——”我说,金龙一歪头,把嘴叼着的烟头从车窗吐出去,打

    断我的话,说,“堂堂个j巴!”我不禁喷笑,说,“待会当着我儿子,你说话

    注意点。”他哼一声,道,“其实也无所谓,男人,就应该让他从十五岁开始学

    习性j,这样,就不会为了女人的事哼哼唧唧。”我说,“那就从西门欢开始吧,

    看能不能培养出个大人物。”他说,“光培养也不行,还要看他是不是这块料。”

    吉普车开到合作与开放身边,停住,金龙探出头,说:“弟妹,贤侄,上车

    吧!”

    开放抱着狗,合作牵着开放,虽身体歪斜,但头昂着从车旁走过。

    “嘿!这点个性!”金龙在方向盘中央敲了一下——吉普车发出一声短促的

    呜叫——眼睛看着前方,不侧目,对我说,“伙计,心里要有数啊,她从来就不

    是一盏省油的灯。”

    车缓缓追到他们身侧,金龙又敲了一下喇叭,探出头去说:“他二姨,是不

    是嫌姐夫的车破啊?”

    合作依然是那样昂昂地走着,目光辣辣的,直盯着前方。她穿着一条浅灰色

    裤子,左边塌陷,右边浑圆,有一团血渍或者是碘酒渗出来。我确实很同情她,

    但我的心中也确实充满了对她的厌恶。她那剪短的头发后露出的青白的脖颈,她

    那没有耳垂的瘦耳朵,她腮上那颗有一长一短两根黑毛的瘊子,以及她身上那股

    子混合了油条制作全过程的气味,都让我厌恶。

    金龙将车开到前面的道路中央,推开车门,跳下去,抹着腰站在车旁,脸上

    显出赌气的神情。我犹豫了片刻,也推开车门下车。

    就这样僵持着,我想如果黄合作有传说中的法术,她会变成巨人,踏着我,

    踩着金龙,跺扁吉普车,径直地走过去。她不会拐弯。西边的太阳正照着她的脸。

    两道在眉心处几乎连成一线的浓密得过分的眉毛,单薄的嘴唇,两只不大的黑眼

    睛里似乎就要涌出泪水。我同情她,觉得她真是不容易,但充溢我心中的依然是

    厌恶。

    金龙有几分懊恼的脸陡然变得嬉皮笑脸,他又改变了称谓,说:“弟妹,知

    道坐这样的破车委屈了你,知道你瞧不起我这个农民,知道你宁愿走回县城也不

    愿坐我的车,但你能走,开放不能走啊,就算看在贤侄的面子上,给他大伯我一

    个台阶下。”

    金龙走上前,弯腰抱起开放和狗小四。合作撕扯了几下,但开放与狗已经在

    他的怀里了。金龙拉开吉普车的后门把开放和狗塞进去,开放在车里喊着“妈妈”,

    带着几分哭腔。狗小四“汪汪”地叫着。我拉开另一边的车门,恨恨地看着她,

    用嘲讽的口吻说:“请吧,先生!”

    她犹豫着,金龙依旧嬉皮笑脸地说:“欢欢他姨,要不是当着欢欢他姨夫的

    面,我就把你抱到车上了。”

    合作的脸猛地涨红了。她瞅了金龙一眼,眼神是那么复杂。我当然知道她想

    起了什么。我对她心怀厌恶的理由其实与她和金龙有过那种事无关,就像我绝对

    不会厌恶我爱上了的一个有夫之妇与她丈夫曾经有过的关系那样。她竟然上了车,

    但不是从我这边上的而是从金龙那边上的。我用力关上车门。金龙在那边也关了

    车门。

    车启动,隆隆前行。我从金龙那侧的后视镜里看到她紧紧搂着儿子儿子紧紧

    搂着狗,心中懊恼无比,不由得嘟哝一句:“戏也太过了!”

    此时吉普车正行驶在那座狭窄的小石桥上。她猛然拉开了车门就要往下跳。

    金龙左手扶住方向盘,右手反回去,抓住了她的头发。我也猛地探过身去,扯住

    了她的胳膊。孩子哭,狗叫。车到桥头。金龙腾出手来对准我的胸膛捅了一拳,

    骂道:“混蛋!”

    金龙跳下车,用衣袖沾沾额头上的汗,踹了一脚车门,骂道:“你也是混蛋!

    你可以死,他可以死,我也可以死,但开放呢?他一个三岁的孩子,有什么过错?”

    开放在车里大哭,狗小四狂叫。

    金龙双手c在裤兜里原地转了两圈,嘴唇打着“吐噜”喷出一口气。他拉开

    车门,探进身,用手绢擦擦开放脸上的泪和鼻涕,哄着说:“好了,大小伙子,

    不哭了。等你下次回来,大伯用桑塔纳轿车去接你。”他顺手在狗小四头上拍了

    一掌,骂道:“狗娘养的,你他妈的叫唤什么?!”

    吉普车一路飞驰,将一辆辆马车、驴车、四轮拖拉机、手扶拖拉机、骑自行

    车的人、步行的人,统统甩在了后边的烟尘里。那时候西门屯通县城的公路,仅

    路中央铺了宽约五米的一道沥青,路两边还是砂土。现在,西门屯特别开发区通

    县城的路已经扩展到双向八车道混凝土路面。路两边栽着修剪整齐的冬青木,每

    间隔十米,还有一棵宝塔状的刺松。上下道中问的隔离带,栽着一丛丛黄色和粉

    红的玫瑰。吉普车颤抖不止,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金龙赌气般地开着快车,不

    时用手敲打方向盘,汽笛时而短促如狗叫,时而尖厉如狼嚎。我紧紧地抓着前边

    的铁杠,幽了一默:“伙计,车轮螺丝拧紧了没有?”

    “放心吧,”金龙说,“咱是世界级赛车手。”说着,车速明显减缓。车过

    驴店后,公路便一直傍着大河蜿蜒,河中的流水,被映照得一片金黄。一艘涂成

    蓝白两色的小快艇顺流而下。金龙说:“开放贤侄啊,大伯我野心勃勃,要让高

    密东北乡成为人间福地,要让我们西门屯变成河边明珠,要把你们那破县城变成

    我们西门屯的郊区,你信不信?”

    开放不语。我回头说:“大伯问你话呢!”但这小子已经睡着了,口水流在

    狗小四头上。那狗小四,眼睛迷迷瞪瞪的,大概是头晕了吧!合作侧脸看着河流,

    把生着瘊子的那边脸对着我,噘着嘴,好像还在生气。

    临近县城时,我们看到了洪泰岳。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还是“大养其猪”

    时的旧物——头戴一顶破草帽,弓着腰,晃动着肩膀,一上一下奋力蹬车,汗水

    溻湿了背后的衣服,衣服上沾满黄土。

    “洪泰岳。”我说。

    “早看到了,”金龙说,“大概又要到县委去告状了。”

    “告谁?”

    “逮着谁告谁。”金龙略一停顿,笑着说,“他跟我们家那位老头子,其实

    是一枚硬币上的正反两面,”金龙拍了一下喇叭,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又说,

    “泰岳难为兄,蓝脸难为弟,难兄难弟!”

    我回头,看到洪泰岳的车子摆了几摆,但没有跌倒。他马上就变小了。一阵

    骂声尖细地追上来:“西门金龙!我日你祖宗!你这个恶霸地主的狗崽子……”

    “他骂我的话,我都背熟了。”金龙笑着说,“其实是个可爱的老头儿!”

    在我们家门前,金龙停下车,但没有熄火,他说:“解放,合作,咱们都扔

    了三十数四十了,活到今天,总算明白了点事儿,那就是,跟谁过不去都可以,

    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

    “至理明言。”我说。

    “p,”他说,“我上个月去深圳结识了一个漂亮姑娘,她有一句挂在嘴边

    的话,‘你不可改变我’!我说,‘我改变我自己!’”

    “什么意思?”我说。

    “那你就糊涂着吧!”他让吉普车像撞红布的蛮牛一样调转了车头,伸出一

    只戴上了白线手套的手,对我们抓了两下,动作古怪而稚拙,然后便跑了。邻居

    大娘家一只黄j钻到他的车下,被压成了r饼。他似乎毫无觉察。我从地上揭起

    黄j,去敲大娘的门,无人应门。我想了想,掏出二十元钱,戳到j爪上,把j

    从门槛下塞进去。那时候县城里还可以养j、养鹅,我家的前邻,隔出半个院子,

    铺了一层砂石,养了两只鸵鸟。

    合作站在院子里,对儿子说也对狗说:“这就是咱们家。”

    我从皮包里摸出那盒狂犬疫苗,递给她,冷冷地说:“赶快放到冰箱里,三

    天注s一次,千万不要忘记。”

    “你姐姐说得了狂犬病必死无疑?”她问。

    我点点头。

    “那你不正好称心如意了吗?”她说着,一把将狂犬疫苗抓过去,转身进了

    厨房,冰箱在那里。

    第三十九章蓝开放喜看新居狗小四怀念老屋

    在你们家的第一夜,我享受了很高的礼遇。我是一条狗,却住在了人的房屋。

    你儿子一岁时即抱回西门屯,由你的娘喂养,其间从没回来过,他与我一样,对

    这个家既感到陌生又感到好奇。我跟在他的身后,在房子里跑来跑去,很快便熟

    悉了这房屋的结构。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家。相对于西门屯蓝脸家房檐下那个狗窝,简直是个宫

    殿。进门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厅,地面上铺着“莱阳红”大理石,蜡光闪闪,脚

    在上边打滑。你儿子一进门就被地面迷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我也看到

    了自己的影子。然后他便像在河面上溜冰一样打起滑来。冰的感觉让我模模糊糊

    地回忆起西门屯村后那条浩瀚的大河,碧玉般透明的冰面,目光穿透冰面可以看

    到缓缓流动的河水和水中动作迟缓的游鱼,一头巨大的猪的形象慢慢地在红色大

    理石的地面出现,我感到恐怖,仿佛它要吃掉我。我赶紧抬起头,不看它。我看

    到四周是用橘红色榉木板做成的墙裙。我看到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浅蓝

    色的枝形吊灯,犹如一串铃兰花苞的形状。我还看到,正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幅

    巨大的照片:一片树林,一池绿水,两只天鹅,池边是一片金黄色的郁金香。东

    边一问,是一间狭长的书房,书架遮住一面墙,但架上只有几十本大小不一的书。

    墙角有一床。与床相连的是书桌与椅子。地面是柞木的,上面刷着一层透明的油

    漆。从门厅往西,是一条走廊,迎面是一个房间,右侧是一个房间,房间里都有

    床,都铺着柞木地板。门厅后面,是一个厨房。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