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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

,绝对可以和室外秋风的乍寒相比,自然也不是子媛可以预料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季节在转换,人也在变化,或者不能说是变化,而是暴露,暴露出最私底的自己时连自己都会震惊。

    其实只要将一个人内心的态度由恐惧转化为奋斗,就能克服任何障碍。子媛是在经历着这样的转变,尽管缓慢!

    子媛这样的转变看似缘于安成的巴掌,其实有着更强大的动力,是什么?子媛一时想不明白,但她知道她不能就这样活下去。

    而安成落在妻子脸上的那一记重重的巴掌又是为什么?仅仅是子媛擅自坚持上学吗?

    想必没有那样简单,子媛的坚持不仅是对一件事情的执拗,更让安成感受到她性格中的倔强,那样的倔强无疑是对他的威胁。就像后来他和子媛闹离婚的时候,晓萱的那一通痛快淋漓地表述:你这个人原本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少爷羔子,仰仗着家里条件比较好,就总把自己当太子,其实你算什么,不过是个小警察,离高官厚爵还差远了。幸好你模样不济,才多少收敛,否则就算是当年叶群帮儿子选妃,选出的你也未必看得上,尽管也没人看得上你!说白了就一句——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吴安成的确很看重自己,他从不否认他是很爱子媛的,但那要建立在子媛温顺体贴,对他言听计从的前提下。

    或许孩子的事情是他们之间渐生芥蒂的原因。孩子的事情如同是一首年少时候很喜欢唱的悲伤的老歌,就算许久不哼唱了,一旦跳出其中一个音符就会立刻勾起所有的情愫。

    那段时候就是如此。

    同一个派出所的马健和扬帆比他晚结婚近两年,可人家顺顺当当地生了个7斤8两的大儿子。孩子的百岁宴一点都不比他们的婚宴简单,而且一切费用马健的父母全包。大伙一边起哄说他们应该是先上车后补票,一边不住地夸那孩子长得集中了父母的优点,马健夫妻简直都合不拢嘴了。

    这些人平时说话就是这样没有分寸,安成也经常如此成群结社地挤兑别人,都习惯了。并不觉得言词中有太多的不合适。不过安成喝多了,他总感觉大家在祝福的同时是在嘲讽讥笑他。

    同事邻里间早有议论:“安成是不是有什么生理问题?”

    “应该没有吧?生龙活虎的一小伙子。”

    “也难说,那以前谈对象怎么老是吹呢?”

    “嗯,有道理。”

    “也可能是他老婆有问题。怎么那么漂亮的姑娘就偏偏看上毫不起眼的安成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你看第一个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医院也没法说清楚。”

    “这一个怎么又流了呢?真的是摔倒了?谁还会那么不小心?”

    “这也难说。”

    “我看就是她老婆的问题。”

    “八成是。”

    “怀倒是怀上了,可就是活不长。难道还是安成的问题吗?指定是他老婆。”

    “就是就是。”

    尤其当有人说:“老吴,你可都33了,可得抓紧了,否则男性的性功能减退,想生个健壮的儿子可就难了。”不过是玩笑,在这个环境中的人都承受得起。

    可那一阵哄笑却着实刺痛了他,他也哈哈地笑着,心理却骂道:“这帮混蛋!”

    就是带着这样的怒火,安成看到一脸兴奋地高举着夜大服装设计专业录取通知书的子媛。他一把将通知书扔到地上,想都没想就说:“不能上,什么大专大本的,我就是中专,照样是国家干部?你呢?就是本科毕业了不还得在工厂呆着吗?再说目前生孩子是我们首要的任务。”

    说着,醉眼矇眬的他抱住子媛,一下子把她按在床上。

    子媛穿着松紧带子的睡裤,他一把就拽了下来,伴着一股酒气,他的嘴就压向子媛的嘴。

    子媛使劲别过头,好言相劝说:“安成,你先洗澡去吧。”

    “不!”他继续解开她的上衣,“他妈的,那帮混蛋怀疑我性能力有问题,我得证明给他们看,老婆,我们做a,我们明年一定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大儿子。”

    他开始胡乱地亲吻、揉搓子媛的身体。

    子媛哭了,觉得自己好像一具行尸走r。她怀念着曾经温存的画面——轻柔的亲吻,温柔的抚摸,甜蜜的情话,相合的渴望。

    她奋力推开他,她不想他做禽兽,也不想自己成为没有知觉的空壳。

    而她的一推,换来的竟然是他的一巴掌。

    子媛捂着火烧火燎的脸愕然了,泪珠凝固在腮边,眼睛里是一片迷茫。

    安成的酒醒了大半,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床边,想让自己更清醒些,直到听到子媛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妈”的叫声。他才彻底醒来,赶忙爬起来,抱住用被子蒙住脸在痛哭的妻子。

    “子媛,你别哭了,我喝多了,是我不好,你打我吧!”

    他抓起子媛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打,子媛甩开他,继续蒙头哭泣。

    “好,那我自己打自己。”

    他真的抽起了自己,边抽边哽咽,含糊地说着:“我无能,我废物,我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连个孩子都没有,我还打老婆,我算什么男人。”

    子媛的心软了,她能感受到安成心底的折磨。派出所大小也算是个衙门,吃皇粮的人多少都有点狂妄自大,说话没有遮掩。安成家庭条件好,本就有点目中无人,凭借余萍的关系,曾经帮着一个副局长的儿子办过贷款,之后关系便极其密切,同时他又是正式警校毕业,综合这些,只要那个副局长提了正职,他就比起很多转业回来的有些资历的更有提升的优势。谁都不是傻子,谁都看的明白,别看平日称兄道弟,心里早都有自己的盘算,看不惯安成的大有人在,想打击他的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而他偏偏最在乎别人的抢白,觉得很没面子,这口气便出在子媛身上。

    子媛很想劝劝他,想对他说别管别人怎样说,我们平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时间久了,连说的人也都没了兴趣。

    可还没等她开口,余萍竟然闯进了屋。

    子媛赶忙用被子裹住自己被安成扒光的身子,脸更红了。

    安成看着母亲,连哭带笑,继续抽自己,继续骂。

    余萍抓住儿子的手,皱着眉头,呵斥他停手。

    安成仰面跌躺在床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顶。

    子媛已经在被子里穿好了衣服,她下地,来到余萍身边。

    “妈,您休息去吧,我来照顾他。”

    “你要是能照顾他,他还自己跟自己玩儿命?子媛呀子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们家安成一向都是个开朗乐观的,现在变成这样,你难道没有责任吗?”余萍觉得自己很是苦口婆心,更是很有道理,“你们究竟是怎么了,家合万事兴,子媛,你好好想想,安成对你有多好,他从小被我们宠爱,可如今只知道宠爱你,你可不能让他伤心呀。”

    “妈。”子媛一句也c不上,想辩解又实在说不出口,索性不说了,眼泪一串串地流淌。

    余萍却看到了地上的通知书,她俯身拣起来,看了看,举着问子媛:“安成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这样的对吗?”

    “妈。”

    “子媛呀。”余萍还是不容她说话,“发生这样多的事情,妈埋怨过你吗?妈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的,你也得体谅我们呀!不管是安成还是我和你爸,我们都盼着这个房子再添人气,这个学就别上了,家里又不指望你改善工作增加收入,好吗?”

    “妈,上学总没有坏处的,何况这和生孩子不矛盾呀,很多人都是一边学习一边带孩子呀。”

    余萍很不习惯子媛这样振振有辞,她凝视着儿媳妇,想窥探出什么。

    “子媛,你以前从不这样和妈说话,你这是怎么了?”没等子媛回答,她便恍然大悟地冷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晓萱教你这样说的,我看你呀,趁早别和她来往了,那个孩子真是很没有分寸的,你们知道吗?她连八月十五都没和天宇回你舅舅家,把你舅妈都气病了。”

    提到晓萱,子媛不再说话。晓萱结婚有大半年了,两个人就没见过面,偶尔通个电话也是懒懒的口气,每次都匆匆挂了。结婚那天就是一副稀松的样子,没有一点高兴劲儿,不知道究竟过得怎样。

    第十章

    晓萱结婚后变化很大,除了话少了,眼神不再那样咄咄人,更奇怪的是她疯狂地热爱上本职工作。每天加班,周末还去外面的补习班兼职,要知道以前的她看到李薇、刘丰她们周末也不休息,就直咋舌,很明确地表明态度——没钱,宁愿忍着,也不去受那累,一个星期已经有5天和学生打交道了,最后那两天得留给自己。

    晓萱这样工作,收入明显增加了,可穿衣打扮却不如以往了。曾经她是校园里引领时尚的一道风景,而今一天到晚就一件黑色的夹克和一件灰色的绒外套替换着。

    刘丰问:“晓萱,你不会把钱全交给你老公吧。”

    晓萱不明白她的用意,就如实回道:“是给他呀,他在银行工作,存取方便。”

    刘丰撇撇嘴,说:“真是一物降一物呀,晓萱这样厉害的丫头终于有人管了,怪不得新媳妇也不添置些新衣服,呵呵。”她又突然笑了,“我可好心劝告你,钱还是要自己拿着的,这年头一切都变化快,万一婚姻出现问题,要是连经济都损失了,那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点你得向李薇学习,一个月就给她老公200元吃早点,其他全握在自己手里。”

    李薇的脸“腾”的就红了。

    “刘老师,您别拿我说事呀!您想介绍经验就把您自己和盘托出,听说您才是真正的贤良淑德呢?对他爱得既宽容又真挚。”

    刘丰脸色大变,尴尬地笑笑,抱了作业本说要给学生讲解作业,就出去了。

    李薇冲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着:“有本事就接着说,看谁成话柄?”

    晓萱探探身用右手中的蓝黑色水笔敲敲她的桌子,问:“你不是一直叮嘱我别和她正面冲突吗?你自己怎就没忍住呢?”

    “谁叫她这么嘴下无德呢。”显然李薇还在气头上,“我跟你讲,对于直接挑衅自己的人是不能客气的,否则她会认为你好欺负,以后就成了她的说辞。况且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当初告诉你的什么?女人比的就是老公,你不和人家比,人家还和你比呢?”

    晓萱用笔支了右侧太阳x,若有所思地喃喃:“我还是不和任何人比,谁愿意比就比吧。”她还想告诉她,她之所以不时尚了,不是因为钱,而是她不想,或许女为悦己者容吧,她越来越失去了兴趣,和天宇在一起,她没有那份心情。不过她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眼前出现天宇张了嘴巴,着急却说不出话的样子,她想:“要是被刘丰那样的人知道,还不定受到怎样奚落呢。”

    “晓萱!”李薇压低声音说,“其实她刚有一点说的对,经济大权可不能丢,即使在他单位存,名字也得写你的,夫妻关系是最密切又最脆弱的,好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不好,就是陌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她抬起头,望着她,她没想到那个平日里总在夸奖老公体贴,寡居的婆婆分外识大体、对她无比慈爱的李薇真的如刘丰所说。

    李薇继续说:“还有你结婚也没告诉我,结婚这样久了,也不请我去你家,我们天天一起回家,住的这样近,又是这个学校里关系最好的,亏了我把你当妹妹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晓萱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表示歉意,说实话,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走进她的家,不想让谁知道她究竟嫁了一个怎样的男人。她承认在这点上她很虚荣,她怕别人的议论,怕别人说心高气傲的她嫁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根本配不上她的男人。她想这辈子她也就如此了,曾经的那些美好幻想彻底成为肥皂泡,不用吹,也会破灭。

    但李薇毕竟是这个单位里惟一可以交流的人,婚后两家住的也很近,天天一起骑车上下班,关系越来越密切。

    晓萱终于邀请李薇来家中是在那年春节的时候。天宇要去参加同事的聚会,怎么求她一道去,她都不理睬,他只好自己悻悻而去。

    晓萱立刻邀请李薇前来,这样既招待了她,又可以避免她和天宇谋面。

    偏巧李薇也没带老公,两个人无比自由地畅谈。

    “啧啧。”李薇在这套将近80平方米的两居室里迅速溜了一遍,满心羡慕地说,“真不错,刚结婚就有这样一个窝儿,这在现在绝对算是好的居住条件了。比我强百倍,你知道我们和婆婆住在那种老式的40来平方米的小偏单里多不方便吗?我做梦都想有自己的房子。”

    晓萱好像没有任何触动,给她沏了杯咖啡,笑道:“来,尝尝我的最爱。”

    “哟。”李薇笑了,“够小资的呀,不过喝咖啡可会影响生育的,咖啡、可乐都少喝。当然主要是指男人,因为咖啡因会刺激j子,影响j子的质量。”

    晓萱抿了一口,苦笑。

    “什么生育不生育的,我是不会要孩子的。”

    “为什么?”李薇问着,陡然发现对面墙上的照片,“这是你老公?哇,很英俊呀。”

    晓萱也抬头望去,的确,照片中的天宇称得上温厚清俊。然而感觉又是另外一回事。

    “呵呵。”李薇用胳膊肘杵了杵她,“鼻子也很大呀。”

    “鼻子大怎么了?”晓萱不解。

    李薇偷笑,说:“我有个同学在医院工作,她告诉我从医学的角度,鼻子大的男人性欲旺盛。”

    晓萱喷出口中的咖啡,再将嘴巴鼓起。

    “天呀,你什么意思呀?我不懂得这些。”晓萱一边擦一边看了看李薇问。

    “这有什么。”李薇向后仰去,“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没什么扭捏的。不过看你这样水灵灵的,应该不错,”

    晓萱本能地摸摸自己的脸。水灵?

    她不知道她是否水灵,但是她知道她厌恶和他做那种事情。偶尔的交h,都像是如临大敌,必须要求天宇准备好避孕的工具,还要认真检查那套子是否破损,甚至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就会询问:“好了没有,可别遗漏了,要是让我怀孕了,就嫁接到你肚子上。”

    弄得天宇顿时泄了气,一个人去阳台抽闷烟。

    晓萱才不管他,自己倒头欲睡,可怎么也睡不着。是的,这一年来原本挨枕头就能睡的她开始失眠。

    有一次,她也偷瞄了一眼阳台上抽烟的天宇。天宇呆呆地站立着,呆呆地望着远方,呆呆地用手背摸一把脸上的泪。

    天宇哭了,他竟然哭了。晓萱的心理还是掠过一丝不安,不是因为愧疚更不是因为爱,而是——同情。但很快,不安就没有了,她想谁同情我?那些曾有的美好憧憬——与一个文雅倜傥的男人牵手湖畔,厮守终生的梦境。那男人浪漫而温存,生动而性情,进取而多才,痴情而专一,重要的是要与她相爱。而天宇呢?最多就占了最后一条,可从来爱她的男人都是具备这一条的。自然待到多年后晓萱才明白婚姻中爱的坚持有多难,除了责任更多的是一种本能的情感,就如同天宇说的话——对你的爱更像是一种本能,即使你浑身长满了刺儿,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哪怕被刺伤全身!

    这话应该是很煽情的了,可晓萱就是无动于衷,甚至更加悲悯,渴望着有一个她爱的人能这样说,但那似乎只有在梦里了。

    晓萱是做过那样的梦的,她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但可以肯定不是余天宇,那该是一个符合她想像的男人,那是一个幻妙的场景,迷蒙的光耀中,她与那个男人亲吻、爱怜,每一次触碰都是那样真切,每一个晕眩都是那样柔媚。那样的幻境中她竟然体会到做女人的美妙。

    醒来,身边鼾睡的天宇也醒了,感受到她的不寻常,便试探着抚摸她,轻咬她的耳根。她忽然就打了个激灵,迅速地挣脱,随即眉头紧缩。

    天宇更加沮丧,用手指去捋开她紧皱的眉,轻声问:“老婆,和我在一起,你真的这么不开心吗?你看看,每天睡觉时眉头都是皱着的,我很心疼。”

    她拨开他的手,用被子裹紧自己,不说话。

    他于是试探道:“那天我听了个广播,说你这样的情况可能是有心理问题,应该在性心理咨询师的帮助下调整一下。”

    “哼。”晓萱冷笑,“我自己知道,我才不去治疗呢,你要是受不了咱们就离婚。”的确,她心里明镜一样,她就是对他有心理“障碍”,这个“障碍”就是“不爱”,和一个朋友、兄弟怎能亲近?

    离婚这个词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从她的嘴里溜出来,没有丝毫的难以启齿,就好像是天宇给她买了件衣服,她看了一眼,就让退掉般的随意。

    而天宇的心是痛了的,他忍着痛说:“老婆,离婚这样的话可别随便说出口。”

    她知道她的话是不近人情的,但并不想认错,甚至没有半丝悔悟,反而嘟囔着:“别叫老婆,多俗气的称呼,和马路上卖西瓜的差不多。”

    “怎么会?我们同事都是这样叫的,都觉得亲着呢。”

    “哎呀,别提你那些同事了,个个都不求上进,不学无术的。”

    说完,她蒙头,不再听,也不想再说话。

    天宇则在黑暗中感受着阵阵的痛楚,那痛在呼吸间隐现,细细碎碎的,如无数条爬行的虫,侵蚀了他的身体。

    他想愤怒,结果忍耐了;他想狂叫,结果喉咙干涸了;他想痛哭,又怕晓萱更加瞧不起一个落泪的男人。但是无论怎样他不想失去她。

    不失去她几乎是那几年他整个生活的目的,他期盼着有一天晓萱能够爱上他,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