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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

耳目度过洛水,再绕回到风骑军的身后,与截击风骑军的李乐亭的人马来一个前后夹击。要悄悄带走十万人而不被敌军发现是十分困难的,所以他吩咐战云城中仍然挂着他的帅旗以误导敌人,而他也日夜行军奔袭千里,务求在敌人察觉之前包抄成功。

    经过了两日的急行军,萧凌天已带大军来到了预定的渡河之处。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此处距离战场很远,河水浅缓而且对面就是著名的迷雾森林。迷雾森林是一座巨大的天然迷宫,无论人畜一旦进入都会迷失,对临水国来说是一处天然屏障,所以此处的警戒极为松散,渡河不易被察觉。临水国人太过相信这座天然迷宫,却不知萧凌天早在几年前就动用了大量天星宫的弟子将此处的地形打探清楚,到了今日,便用来给予临水国一个迎头痛击。

    他的马叫的卢,全身漆黑无一丝杂色,是一匹举世难寻的千里神驹,一直为他所钟爱。挺身坐在马上,看着手下快速的搭起浮桥开始有条不紊的过河,他的脑中想的却是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夜月色那日在大帐中讲解弩车和连弩时的样子总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疑问也越来越深。

    夜月色可以说是他看着出生的,那时他虽然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却已经被他的祖父训练成一个冷酷而睿智的未来的王者。他深知自己与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婴将有怎样特别的联系,所以他和他的家族从夜月色刚降生那一刻开始,就将她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夜月色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他安排的,夜月色所有看到的听到的学习到的,都是他让她看让她听让她学的,那么那些弩车、连弩、拒马什么的,那些他都不知道的武器,夜月色是从何得知的?

    他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一切都好像从她失忆之后都开始偏离轨道。她开始改变,不再是被他握在掌心中的胆小的女孩,她变得安静、淡然,带着隐隐的寂寞疏离与萧索。她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噙着一丝冷淡的笑看着他和这芸芸众,不经意间高贵风华却慢慢展现,渐渐吸引住他的眼,引他一步步沦陷。在他为她失了常情的同时,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并不是认为她策划着什么阴谋,就像那个雨夜他对她的回答一样,他相信她。他既然相信她是值得他爱的女人,并且将自己的心来交付,此刻他就不会再怀疑她的用心。但他也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对于他这样一个无论什么情形下都要将所有事情全盘掌握的人来说,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竟然无法完全了解实在是让他感觉不好。

    这个他在乎的女人有她自己的秘密,不过她已经承诺会在此战结束之后全部告诉他,总还算让他满意。他并不是性急的人,只是一牵扯到她,他就总是无法维持常性。

    其实她的秘密对他而言只是小事,真正让萧凌天头痛的是他承诺说出的秘密。二百年的血海深仇,她能轻易放下么?如果她不能原谅的话,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将走向何处呢?

    “启禀殿下,大军已全部渡河!”萧凌天的思绪被部将打断,放眼一看,十万大军已在这不到半日的时间里迅速的从临时搭建的几十座浮桥上渡河完毕了,人马皆安静有序,有条不紊,已隐没在对岸的森林中。

    看来平日的训练没有白费,萧凌天轻点了点头,不枉他十几年来的费心建设。

    “地图已经分发到各队长手中了么?”

    “回禀殿下,已发放完毕,各队已按路线开始前进了。”

    看着逐渐消失在森林中的将士,萧凌天将心神放回到了军事之上。此战事关重大马虎不得,他双腿轻轻一碰马腹,便打马向浮桥而去。

    李乐亭早就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但是此战的艰苦仍然出乎了他的预料。狠狠地抹去脸上的血,反手一刀削去了身边敌人的头颅,鲜血狂喷到他的银甲之上,让他看起来更像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兄弟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冲上去!”挥舞着战刀,他狂喊出声,带着身后的将士对着犹在做困兽之斗的敌军就冲了过去。

    李乐亭此时所在之处,是一条公开的秘道。这条路在战云城之南近百里处,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一边是洛水的支流云河,从此处可以绕过云山直接进入战云城。之所以说这条路是一条公开的秘道,是因为此路本极为隐蔽,在战时是一条绝佳的奇袭通道。不过两国经过近两百年来的争斗,早已对这条路了如指掌,所以此路的存在就再也不能称之为秘密了。因为这条路的特殊地理位置,这里又成了每次战斗的必争之地,不论是攻是守,都会将此处作为另一个主战场。

    李乐亭在此战中的任务就是先派出一部分兵力抵挡敌人在此处的推进,然后再诈败诱使敌人继续深入,随后在最险要的路段再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率部在八月十三赶到落英平原与萧凌天的部队会合,一起围歼风骑军。

    此战萧凌天给了他十五万人马和一批新赶置的连弩,由于风骑军也派出了十五万人的大军,所以此战两军基本上是实力相当,多亏了那些连弩,否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先是传统的火攻、巨石,再用连弩密集s杀了一批敌军之后,双方将士终于短兵相接,开始了血腥搏杀。战斗从黎明持续到深夜,云河早已被鲜血染红,数不清的尸体散落在河中,终于要到收尾的阶段了。

    部将们四处搜索着残存的敌兵,一旦找到就毫不犹豫的结果掉性命。在出发之前他们就接到了死命令:不留俘虏,所有敌军全部杀死。这是摄政王萧凌天亲自下的命令,他们执行的很彻底。

    李乐亭已经杀得很累了,他停下来想恢复一些体力,急促的呼吸着。此时是八月十日的深夜,天边压着厚厚的阴云,使这夏夜变得格外黑暗。

    敌军已经从今早开始攻城了吧,他想着,倒不太担心那边的战斗。战云城守军虽少,要守住今天到还不成问题。

    看看自己疲惫的部下,李乐亭吩咐传令兵:“安营休息,清点人数。”

    他们都需要好好的休息,后面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他们呢。

    八月十二日的午后,夜月色静静的站在城楼之上。从昨日起即开始酝酿的暴雨终于在今天早上狂暴的砸了下来。但这雨并未阻止风骑军的进攻,他们好像疯了一样一波波的攻上来。夜月色穿着她的银甲,静立于暴雨之中,一双眼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片血腥战场,好似古井一般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沧海月明守在她的身边,不时挥剑挡住飞向她的流矢。看着她全身湿透的样子,他们纵然如何焦急也没有办法把她劝回到屋里。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恒古就已如此。

    这是风骑军攻城的第三天。第一天风骑军尝到了弩车的苦头之后,便采用了步兵做先锋。虽然速度较慢,但是由于队形相对分散,所以弩车的威力大打了折扣。不过银甲军挖出的壕沟和摆出的拒马阵倒大大的阻滞了敌军的进攻,威力很强大的连弩也有效的压制了敌军。

    凭借着武器上的优势,银甲军在攻城战的前两天并未与敌军做太多的正面接触,有效的保存了实力。反观敌军虽伤亡惨重,但仍然保持着人数上的优势。终于在第三天凌晨时分攻到了城墙之下。

    八月十二日,萧凌天和李乐亭应该在今晚从风骑军的身后和右翼包围他们,到时洛铁云也将带人从正面出战形成三面包抄之势,只留一面给他们溃逃,以免他们在必死之境拼个鱼死网破。为了保存实力应对最后的大战,洛铁云下令全部银甲军将士退守城内,只需全力守成到援军出现即可。

    全部的计划就是这样,说出来好像简单,实际上却充满了不确定因素。萧凌天会不会避过风骑军的耳目,李乐亭的阻击能不能成功,甚至这座城能不能成功的守到今晚,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但夜月色却从未怀疑过这个计划会失败,只要看到萧凌天那双隐含着风雷的霸气的眼,和他唇边那冷淡的笑,她就知道这男人不会失败。他注定的王者,是神的宠儿,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做不到 。

    如注暴雨突停,狂风却又吹起,此时已是傍晚。云梯一座座的架到了墙头,大多数都很快的被守城的士兵推到,也有敌军爬上城墙,立刻开始了血战。眼看着城墙上越来越混乱,沧海和月明顾念着夜月色的安全,护着她就要后退。却不料一直看着远方的夜月色忽然眼光一炙,在这血雨腥风之中竟露出了一丝微笑。

    沧海月明一起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忍不住欢呼了一声。接着城墙上更多的银甲军士兵望着远方欢呼出声,声势大振之下,竟很快将爬上城楼的敌军砍杀殆尽。

    在远方,风骑军大营的对面,一面高高飘扬的黑色战旗跃入眼帘,战旗上狮子的矫健双翼翩然若飞。

    八月十二日晚,萧凌天,终于如约而至了。

    三十三章

    合围的计划很顺利,在萧凌天出现在风骑军身后不久,李乐亭也率部从侧翼杀出,洛铁云趁风骑军仓皇迎敌之际也带人出击与风骑军展开了决战。但是风骑军到底久负盛名,这样的情形之下也有一战之力,与银甲军着实做了一番纠缠。但是临水国的监军大人何圣道的突然倒戈一下子完全击垮了风骑军的气势,战局一溃千里,到底败在了银甲军的铁蹄之下。

    原来这何圣道也是萧凌天所掌控的天星宫弟子,很早就被派遣到临水国做卧底,一直潜伏在七皇子身边。去年临水国有意对吟风国出兵的时候,萧凌天就授意他挑唆七皇子宫篡位起一场内乱,兵不血刃的解决了一场战祸。在帮助七皇子除掉了手握重兵的四皇子之后,何圣道已经是临水国新晃的心腹之臣了。此次战争其实是新皇忌惮霍天威尾大不掉,想通过一场战争削弱他和另外几个大将的兵力,顺便捞点好处。何圣道力阻不成,只好说服皇上定下九月大限,又自请为监军,于暗中传递消息将霍天威排兵布阵的所有计划通知萧凌天。围歼战时战事胶着,何圣道在萧凌天的示意下先派人烧了大军的粮草,又出其不意将霍天威击杀。风骑军将士一间主帅被杀自己又被人包围,不由得心神俱裂再无战斗意志,都慌忙逃命去了。自此这场由临水国发起的战争以吟风国的胜利而告终,但为了此战萧凌天暴露何圣道这一条了精心安c在临水国多年的暗线,让他有些懊恼,不过好在他安c的人还有很多,也不至于让他太担心。

    战争最惨烈之时,夜月色一直站在城楼之上。她知道自己虽然连剑也挥不动,但却是吟风国的精神象征,是将士的心理安慰,所以她一定要在。到了大局已定时,她却倒下了。

    原来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站在雨中,雨停后又在风中站了半晌,这娇贵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种折磨,早就发起了高烧,待到确定胜利之后心神一放松,就再也支持不住了。

    苏再晴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她知道自己正在发烧,但她感觉不到一丝痛苦。她赤着雪白的玉足,又来到了那一片无边的血色花海之中。这一次,她很快的就找到了在河边哭泣的真正的夜月色

    她似乎没有成长,依然苍白瘦小又纤弱,眼中的恐惧从不曾减少一分,似乎连哭泣的样子都没变过。她朝苏再晴伸出手来:

    “救救我,我不想死!让我回去,我还不想死啊!”

    救她?怎么救?她茫然无措。自己是鹊占鸠巢借用了她的身体,是不是应该在这花海中徘徊的人根本就该是自己而不是她?但是进入这身体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不知该怎样离开,更何况——她现在不想离开。

    缓缓后退,苏再晴的眼越来越冷。

    “想要的话,自己来拿。”毫无感情的吐出如冰字句,苏再晴强迫自己无视心中的愧疚。这是夜月色的身体,但现在是她活在其中,她不是圣人,舍己为人这样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那女孩又开始哭泣,朝她伸出手去仿佛要获得她的怜悯。

    空间突然破碎,眼前一片漆黑,不适的感觉一波波用来将她扯离这个神奇的梦境。

    “月色,月色,醒来,看看我。”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如此之近甚至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呼吸。她努力着,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双眉斜飞入鬓,幽若深潭的双目中仿佛浸了一层水色,那有些菲薄的唇虽然带着一丝笑,却无法掩饰他眉宇之间的憔悴和担忧。

    看见她醒来,他微微的对她一笑,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满是温柔怜惜。

    “傻孩子,叫你乖乖的,你又不听话。”感觉她唇上不正常的热度,初见她生病时的一点怒气也消散了,这孩子总让他心疼。“我只是离开几天,一回来你就生病,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气?”

    她笑了笑,很苍白很虚弱,让他更加心疼。

    “你回来了。”五天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觉得他好像离开了她很久,久到让她如此想念。

    “嗯,我回来了。”他应她,生死之中无数次游走,从没人这样对他说过话,就像劳作了一天的丈夫回家后妻子的问候一样,如此简单又如此温暖,这样的孩子,叫他如何会放手。

    “喝了药,再睡一会儿。”他将她上半身扶起拥在怀中,转身从一个人手中接过一个玉碗,碗中是漆黑的药汁。那人朝她行了一礼,原来是以前见过的无伤。

    萧凌天一手拿碗凑到夜月色面前 ,示意她喝下。夜月色轻轻摇了摇头,她前世虽然是个药罐子,但只吃西药,不像这里的中药,苦的让人无法忍受。

    萧凌天知道她是怕苦,倒也不说什么,只是一抬手将药汁含在自己口中,然后低下头来吻在她的唇上。

    夜月色知道自己躲不过,樱唇微启,萧凌天灵巧的舌头就将药汁哺入她的口中,然后再趁机在她的口中大肆掠夺一番,轻轻舔吻细细品尝,不放过任何一处,直把夜月色吻的气喘吁吁才罢。

    无伤知情识趣转身退下,旁人也早已被萧凌天挥退,他们肆意缠绵,如此反复厮磨,一碗药便喂了很长时间。

    静夜隽永,冷月如钩,月白的金丝盘龙芙蓉帐里,夜月色刚刚转醒。眼还未睁开,就已感觉到自己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周身,耳畔是悠长绵远的呼吸,让她如此安心。

    无伤的药虽苦了些,但却很是灵验,她睡了一觉之后头就不怎么疼了。轻轻的转过身与他对面,将她搂在怀中入睡的男子无意识的拍了拍她却没有醒来,想是这两日累的狠了,脸色也有些憔悴了。

    夜月色怔怔的望着他,眼前这男子如着了山水墨色一般的眉微皱着,薄薄的唇轻抿,没有了平日里的邪魅霸道,倒显出一份渺渺的孤寂来。

    夜月色鼻子忽然一酸,一串珠泪毫无预兆的滑下脸庞,一颗心也不由的酸楚。想她不过是缥缈于天地之间的一抹孤魂,早是已死的人了,不知什么因缘际会让她寄于此身之上,穿过虚无空间时间,于亿万光年人世流转之间来遇到他。不过是初见之时,她便对他有了提防,如此手握重权傲视天地之人,丝毫不曾掩饰过对她的轻视和敌意,让她只想逃离这危险,寻一处逍遥园地。可谁曾想她如此冷漠,他如斯无情,却偏偏在这红尘纠缠中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情愫,于无声无息间将他们牵扯的再也分不开。他放下仇恨,她抛开心防,握了彼此的手想要一生相守,但她竟忘了,此魂虽是她魂,此身却非她身,如果有一天她像当初毫无缘由的来时一样毫无缘由的走,这段情、这颗心又要往哪里着落?

    她不想走,即使自私即使无耻,如果她有法子,她会永远霸占着这具身体,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她没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如果有一天,这皮囊内的灵魂突然消失了……?

    她突然变得害怕,害怕到连想都不愿想。泪流得更急,却没有一丝声响,一任泪水打湿了云锦缠丝的枕头。

    虽然是无声的哭泣,但萧凌天还是察觉到了。他前些日子里忙于军政大事,又亲自带军奔袭千里,白日里率部将与敌军拼杀,纵使铁打的人也觉得累了。他平日里睡觉从不曾深眠,这是躲过无数次暗杀后锻炼出的生存本能,但在每次他与夜月色同榻而眠,怀抱着这软玉温香他总是不由得放松了心神,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可是今天似乎有什么不对,他突然觉得睡得不安,一睁眼竟看见了与他目光直直相对的夜月色布满了泪痕的脸上。

    他一惊,从不曾见过她如此流泪,以为夜月色不舒服,连忙用手探探她的额头。

    “怎么了,哪里疼了?”他问的焦急,张嘴就要喊人。

    夜月色一下子捂住他的口,尽量收回眼泪努力的笑了一笑,看在萧凌天的眼里更是心疼。

    “我没事,你再睡会儿把。”

    探了探她额头的手收回来,转而抓住她捂住他唇的手,轻轻握在手里。她的体温已经正常,不像是哪里疼痛的样子,那么,她为什么哭?

    一直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他刚要再追问,却不防她突然抬起头来,一下子吻上了他的唇。

    自此风月无边。

    三十四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不知何时飘起的夜雨滴滴答答的打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却越发的显出室内的寂静来,寂寞宫灯无语,幽幽的照着一对有情人。那女子微温的唇印在他的唇边,带着一丝让人心碎的颤抖,蓦的让他的身体如火一般燃烧起来。

    她那样小,只有十五岁,身量只到他的胸前,抱在怀里就像一个娃娃,好像轻轻一用力就会碎掉。他该珍惜她 ,该温柔的放开她,告诉她他会等她长大,但是他做不到。他想将她粗暴的压在身下,进入她、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