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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大盒子从提袋里翻出来。

    “你留着自己找机会去秀它们吧。在东京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戴它?也许你会更出锋头!”

    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银夜意兴阑珊,但是她不气馁。

    “我们去看午夜场。”美国舞娘“怎么样?在银座那一晚,差点跑去看……”

    “为什么没去?”

    “嗯,没心情……我……”

    她欲言又止的哀怨起来,蓝霞怕她又要开始发牢s,快快地告诉她:

    “我现在也没心情!你没看我正在工作?”

    “可是,你刚刚不是在想我?”

    银夜不甘示弱。

    “谁说我又在想你了?”

    蓝霞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刚刚还对着我的照片发呆,以为我没看见!”

    银夜理直气壮,好像条子逮到了现行犯。

    “哈?我想你?你弄错了!”

    蓝霞嘲谑地告诉她:

    “我在想一个男人!一个认为你非常非常漂亮的男人!你觉得怎么样?”

    “我?哪个男人?你在想哪个男人?为什么扯上我?是西靖广?还是你的新欢?”

    银夜又气又恨,语无伦次。

    “哦?原来西靖广也告诉过你,你非常非常漂亮?没错,你的确很容易让男人倾倒,那么,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和他们约会,好让我清静一点?”

    “我不是你!总是和男人勾三搭四!”

    银夜失控大喊。

    蓝霞水波不惊,文风不动:

    “那么你叫我为谁三贞九烈?为谁扮演圣女贞德?”

    “你竟然讲这种话!我忍受你跟西靖广在一起那么久,你还讲这种话,一点都不想收敛,一点都不知足……”

    “银夜!你醒醒行不行?我真弄不懂,为什么你从日本回来会走样得这么厉害?你究竟怎么了?”

    蓝霞厉声吓止她,但是银夜不肯退缩,反唇道: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这一次落单爆发了我对你所有的依赖!因为你的脱队单飞爆发了我所有的不安全感!你终于想摆脱我了,甚至连西靖广都想摆脱!你甚至有了他还不够!”

    “我是一个正常的未婚女人,我要几个性伴侣,那是我的自由!”

    “你在影s我不正常?因为我一心一意需要你,执意不和男人鬼混,这就叫不正常?我也可以和男人上床的!我可以证实给你看!”

    “你不需要为我证实什么,你只要为你自己过日子,为你自己活着,也让我为自己活着,ok?ok?”

    蓝霞终于动了气,气呼呼站了起来,找到了她的烟盒和打火机,希望让情绪缓和下来。

    “你变了,你变了,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完全不为别人着想!”

    银夜呜咽哭了起来,却是引起蓝霞提醒她:

    “你要哭是吧?当心你那绿得发光的眼珠子!我可没空带你去洗眼睛!”

    “对!你变了,你整个变了,你名成利就,而我已经人老珠黄!你不能要求我只有十七岁,永远是第七大道四十七街十号小阁楼上那个替你做紫包心菜和胡萝卜丝沙拉的小女孩,那个全心全意陪你哭、陪你笑、陪你说梦话的小女孩──。”

    “好了,别再唱那些陈腔烂调行不行?现在你不是那个一文不名的可怜小姑娘,也不用下厨动刀做菜,你名满天下,是个富有的、自由自在的、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你为什么不去想这些?”

    蓝霞拿出难能可贵的耐心,开导她。

    银夜却是不领情,还是哭着脸说:

    “算了,我只是求你陪我去看个午夜场,你却巴不得说服我去和男人私奔,把我踢得远远的!”

    “ok,够了,随你去钻牛角尖吧,我要继续工作啦!”

    蓝霞伸手一挥,不容分说地强自终止和她的对话。

    “哼!”

    银夜咬牙顿脚,大哼一声,却又舍不得离去,索性跑上了二楼。

    蓝霞的卧房从不上锁,她踱了进去,在房间内打转,然后打开一瓶威士忌,对着瓶嘴猛灌。

    “这是你最爱的威士忌,chivasregal是吧?你还喜欢龙舌兰、伏特加,是吧?”

    她一边喝,一边对着酒瓶说话:

    “那为什么我得倒给你喝,而我自己不能喝?我要喝!我偏要喝!我要喝醉!我要喝个够!”

    尽管这样说,只是灌了两三口,她就反胃想吐!丢了酒瓶,她冲进了浴室,挖着喉咙,想把酒出来。

    枉为一代名模,吃喝玩乐全不在行,反而受尽知心人的冷落!

    她哭起来,打开水龙头,合掌掬水泼洗自己。

    “你不正常!你不正常!你为什么不去找男人?为什么不和男人上床?”

    她咒骂自己,也哭嚎给自己听。

    但是无论她怎样发癫,都盼不上蓝霞上楼来安抚劝慰。

    痛心之余还未至绝望,她耐心等着,躺在蓝霞的圆形大床上,等着她回心转意,说几句温存言语,与自己修好。

    然而,她的心绪起伏不定,根本无法平静下来。蓝霞用那冷冰冰的语气对她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又从她的脑袋里钻出来。

    你不正常,你为什么不去找男人?

    为你自己活着,也让我为自己活着!

    不要再唱曼哈顿那些陈腔烂调,它们早就发霉了!

    我在想一个男人,你为什么不想?

    ……

    这些深深刺伤她的冷言冷语,在她空等蓝霞愈久,愈是像毒性渐次发作一样地刺疼她!

    楼梯始终没响,也许蓝霞根本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忘了她正在疼痛!

    她忍无可忍夺门离开卧室,激越地重踹着榉木板楼梯往楼下跑去。

    是的,蓝霞正悠然自得坐在那里,手指上捻着烟,咖啡杯上冒着热气,几具塑胶模特儿披挂着美丽的布料,一字排开在一边伺候着她!她正乐在其中!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抬,竟然若无其事问一句:

    “还没睡?”

    她竟然把口角的事都忘了!是存心气她?还是真的乐而忘我?

    银夜怒火中烧,一步步挨进工作。

    蓝霞感觉她已走得够近,又问:

    “帮我看看,这种ale的低腰长裙,下摆弧度如果不要这么尖,是不是比较能表现整体的流畅感?”

    银夜憋着不哼气,等着蓝霞抬头来发现她震怒中的表情。奈何蓝霞还是盯着她的设计图,只又哼了一句:

    “嗯?怎么样?你看怎么样?”

    银夜终于爆发出来:

    “抱歉得很,现在我没心情!我要出去找男人,街上那一大票一大票的男人,和他们一个个上床睡觉!”

    说完,随手抓起一把彩色铅笔就往墙面上那张海报s去,唏哩哗啦,铅笔s中了她娇艳如花的脸上,光鲜亮丽的身上后,七歪八倒摔在地毯上。

    她觉得无比痛快,丢下错愕的蓝霞扬长而去。

    第三章

    她随意钻进那家附设在酒店地下室的pub之前,在西门町游荡了两个小时。

    西门町虽然没落了,接近子夜的时光还是一片人头钻动、一片繁荣奢华。

    深夜营业着的唱片行大声播放着流行歌曲。

    〝霓虹灯粉刷着夜色……

    疲倦的眼神比夜色还深沉……

    爱是无怨无悔……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什么跟什么!

    都是狗p。

    没有一样是真的!

    她戴着墨镜,以免被认出是一个公众人物,红着眼眶、浮着一脸哀怨憔悴的公众人物。

    反正午夜出没的族群,用墨镜掩饰身分的人大有人在,不止她一个,没有人猜得出来她的墨镜是为了遮掩泪水和憔悴。

    但是,她还是钻进了那家pub。

    pub在十二点才开始真正滚热起来呢。小小的舞台上,走道上,甚至座椅和座椅间的缝隙,都站着摆动身体跳舞的人。

    西门町的pub她很陌生,原来主顾客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小妮子、小伙子。有的怯生生一整排坐在火车座上,其中一个喝酒,其他的人才跟着喝酒;其中一个点烟,其他的人才跟着点烟。不过你可以确定,这票菜鸟根本没胆量跳舞。而这样的人被另外一种人认为是不够格走进pub来丢人现眼、破坏画面的!这些人欠揍,在他们来了等于没来地走出pub的时候,据说就会被早早等在外面的另一种人请进暗巷里去吃快餐。

    总而言之,银夜知道自己走错了地方。那些穿着粗糙的廉价地摊货,却一个个倒也很有型的年轻人像怪物一样盯着她看,看着她的极端漂亮、极端时髦、极端高水准、极端好品味、极端消费能力……以及和他们的极端格格不入。

    她叫了两罐啤酒,但在啤酒送来之前,她就走了。

    人海茫茫,黑夜无边无际,她要去哪里?

    只要她肯,想陪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但是,她怕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去他的!都是狗屎!狗p!”

    她兀自骂了出声!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她非得还以颜色,出一口气不可!她非要找上一个男人不可!而且是一个能引起蓝霞注意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她很快想到了,西靖广!

    这个主角再好不过!

    不由分说,她飞飙她的跑车,冲进西靖广的别墅,守门人是熟识的,午夜一点多,西靖广的别墅还灯火通明呢,他也是一个典型的夜生活人物。

    “怎么有雅兴这个时候来了?”

    靖广还穿着正式的礼服,仿佛一天才开始似地神采奕奕!

    “想不到这里这么热闹!要知道我早来了!”

    银夜勉强打起精神,挤出笑容四处打量。

    靖广答道:

    “招待几个香港来的朋友打麻将!要不要去后面看看,介绍你们认识!”

    “不,千万别来这一套,我都快烦死了。”

    银夜像看见瘟神似地立即推辞。

    “看你神色不太对,怎么啦?我给你暖一点酒好吧?”

    靖广盯着她看,关心地问。她岔开话题只说:

    “你可以陪我聊聊吗?有没有女朋友在这里,不方便?”

    “女朋友?我还会有什么女朋友?”

    靖广莞尔,答道。

    “你为什么不能有女朋友?你又没老婆,何苦为谁三贞九烈?”

    银夜想着蓝霞的话,忍不住挖苦靖广。

    “你怎么这样说?你是蓝霞的好朋友,这种话叫她听见了,不太妥当吧?”

    “她不会听到,我知道她不在这里,所以我来找你!不过,就算她听到了也没关系,当着她的面,我照样这样讲,照讲不误!”

    银夜悻悻答道,开始摸烟点火,靖广快一步替她打开了打火机,笑着又问:

    “怎么啦?你们两个人不对劲、吵架啦?”

    银夜再也不掩饰情绪,直截了当说:

    “我和她闹翻了!怎么,她向你告状是不?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们吵架?”

    “没这种事!她那么酷的人,怎么会跟我告状?是你的表情告诉了我!我知道对别人你不会这么认真的!”

    靖广劝了几句。

    客厅后面的房间传来欢畅的洗牌声和笑声,靖广故意又说:

    “好朋友没有不吵架的,就像牙齿总有咬到嘴唇的时候!别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来,我带你去凑一脚,厨房在炖八宝燕窝鱼翅呢!这些香港佬就是喜欢来这一套!”

    “我不去!靖哥,你是不是没耐心陪我?那我走好了!”

    银夜拗起来,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在靖广面前使性子。平常,她总是对他敬畏有加的。

    靖广立即安抚道: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既然你没兴趣打麻将,我就陪你聊天吧,反正后面有人招呼!”

    客厅中佣人来来去去,银夜觉得不自在,因为她需要有一个地方让她尽情地诉说,尽情地哭,尽情地骂。

    “靖哥,我想去看看你的喷水池,那边会很暗吗?”

    她下定决心。

    “可以啊,那里气氛很好,只是深夜大概不适合玩躲猫猫!”

    说着,靖广取了两杯酒,和银夜走到喷泉花园里。

    花色鲜艳,香气浓郁,衬着淙淙的水声,天上闪烁的星子,月色下的气氛真是宁静、浪漫迷人。

    只可惜,身旁高大英俊的男人并不能给自己带来温馨的感觉和罗曼蒂克的绮思遐想!

    银夜黯然叹息,满心凄惶。蓝霞冷漠的表情,冷淡而带着嘲讽的声音总是萦绕不去,在她的心头上打转。

    靖广了解她有心事是不吐不快的,于是开口又问:

    “告诉我,蓝霞又怎样惹你生气了?”

    这一问,像是打开了她发牢s诉苦的开关,开始滔滔不绝地告诉他:

    “女人找男人、男人找女人就是天经地义,女人需要女人,难道就是犯罪?靖哥,我依赖蓝霞,是因为我在纽约的时候和她相依为命了好几年!她那时候就是一个女人啊,并不是回来台北才变性!我有什么错?难道一心一意爱她是错的?要变心去爱另外一个男人才对?”

    “她不是这个意思吧。只是她很自我,又喜欢自由,像风一样的自由,像蒲公英一样的自由,像野草随意滋长那样的自由!任何想去绊她、束缚她的东西,都让她痛苦!”

    靖广为蓝霞解释着,还深有同感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她对你的感情,也是一样?”

    “对的,我甚至不敢再向她开口求婚!”

    “可怜的靖哥,你为什么要处处迎合她,就像我一样?她那么自私、那么狂妄!你拥有的爱情资源可不比她少,为什么甘愿为她牵制?”

    “她没有牵制我,银夜。”

    “可是,你已经被她宰制了!这是不公平的,为什么你能心平气和、逆来顺受呢?你真的一点都不呕?”

    “我没有!我没有受到那么多委屈和不平等待遇!银夜,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靖广苦笑。

    “你是说,你并不怪她?我可没那么伟大!那根本是不公平的!她在想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什么得吃醋?你难道从来不吃醋,明明知道她和别的男人上床!”

    她絮絮说着,十分激动。

    “很不幸,我们是应该同病相怜的!银夜!但是,我知道爱不是占有,爱需要有很多空间也需要耐心等待!”

    “你想等她?等她一生一世、一辈子?她那么狂妄,那么自我,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银夜,被投s灯追逐的滋味,你比谁都清楚吧?”

    靖广凝望着她,带着深意告诉她:

    “一个被投s灯圈住的人,因为光线太亮,只有别人看得见她,她却什么都看不见!蓝霞现在就是这样!我只是在等待,有一天她会看见自己!”

    “不、不、不!”

    银夜深受震撼与感动,更加悲伤地说:

    “这根本是不公平的!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爱她、等她,而她可以一概不在乎?”

    她怔怔想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投向他的怀里,仰脸问他:

    “我美吗?为什么她对我不屑一顾?你是不是对她说过,我很漂亮?”

    “你是公认的美女,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温柔地轻轻揽着她,充满了大男人的气概和柔情。

    “如果我说,我们两个上床吧,你愿意吗?”

    “我知道你在说气话!”

    “不!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她另外有了别人,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什么她可以吃料,我们就得喝汤?”

    她勾住他,当真去吮吻他的脖子。

    靖广没有立即推开她,让她吻了几秒钟,才把她的脸轻轻扳开。

    “鱼翅应该炖烂了,我们还是进去尝一碗吧。”

    他看见她的眼神空d得可怕,像垂死天鹅一般把头软弱无力地靠在他肩上,不再说任何一句话。

    喝下第四杯咖啡,第三杯曼斯纳花果茶之后,蓝霞觉得自己快要累垮了。

    像具大柜子般顶天立地,顶着天花板站在地毯上的桃花心木老爷钟幽幽地响了起来。

    先是一段每节有四个音符,一共有四节的前奏曲,然后接着澎湃汹涌地响了六下。

    吓?天亮了?

    厚重的绒布帘幕遮住了所有的日月天光,蓝霞彻夜工作,不知天之既白。

    说是彻夜工作并非全然正确。有一半的心思,她是用来等待银夜。

    她负气跑出去并不足为怪,令她不安的是,在银夜跑出去之前她砸了自己的肖像。

    她从来不曾见过她近来如此的歇斯底里,而且是变本加厉!

    她思索了一些事情,决定等她回来,当面好好说给她听。

    银夜是很心软的。每次她跑出去,一定很快回来,而且还给自己带些小礼物以示龃龉之后重修旧好。

    但是这一回,天亮了还不见影。蓝霞领悟,她是铁了心要给自己颜色看的。

    在等待她回来的漫漫长夜中,她开始片片段段想起银夜对自己种种的深情厚意。

    她不得不承认,银夜是一个情深义重、痴情又专情的女人,只是,她把深情和专情用错了地方,用在同样是一个女人的自己身上!

    她得挽救她,拉她一把,不能任她愈陷愈深!

    想着想着,她困倦地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反正距离十点钟上班还有一大段时间,她可以藉机好好休息,一边等待银夜回来。

    才睡了一会儿,她就被银夜故意弄响的声音吵醒。

    银夜进门,看见蓝霞正好睡。她竟然在办公桌前睡着了,这是极罕有的事。

    她故意重重地摔门,又把汽车钥匙扔到随便一张桌面上去。

    蓝霞睁开惺忪睡眼,动也不动只问:

    “你回来了?”

    银夜故意不理,装做要走上楼的样子。

    “我在等你。”

    蓝霞又说。

    这一句话让银夜又喜又怨,其实十分复杂。为什么她的体贴和温柔总是来得这么迟?这么被动?需要自己去呕心泣血挣取了可以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