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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树枝桠间。

    轻梅蹲在小小的天井中,窝着身子奋力地刷洗着一大木盆的衣裳。

    在她身旁有几根由竹竿临时搭起的简陋晒衣支架,上头已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干净待晾的湿衣裳。

    她从早上洗到现在近中午,好不容易快将昨晚带回来的衣服都洗净了。

    春天的风儿软软地、暖暖地拂过她的身子,撩开了她额上的一缕黑发,露出了饱满莹白的前额,上头有微微沁出的汁水,不过已经被风吹的有些干了。

    上海的春天像一首诗……她总爱遐想着自己是这首诗里最温柔的织锦,而有一天终有人知晓她的美丽。

    好一片少女情怀呵!

    尽管她的肩上一边挑着日子的艰辛,一边挑着父亲的病情,可是她的本质还是个少女,十九岁的年龄,依旧还该残存些许的诗情梦幻,不是吗?

    日子越苦,越容易对未来怀抱梦想,这是人之常情;虽然她此刻被困在家计与责任中,但是这些美丽的梦支持着她继续奋斗下去,支持着她不被现实打败。

    只是,有时她小小的私心也不免想着,如果不打仗,没有动乱的话,那么父亲还是原来的那个粮铺老板,她也还是那个每天读着诗篇的女学生。

    战争摧毁了多少原本幸福圆满的家庭,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不过她和父亲能够保存一条性命逃到上海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若非她继承了早逝的母亲的韧性,恐怕她现在也早就被击垮了。母亲总是告诉她,天无绝人之路,永远不要放弃希望。这也就是她能够在父亲成日买醉导致重病缠身时,还能够怀抱一颗小小的、乐观的心的原因。

    人间总是有希望的!

    “轻梅,轻梅!”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从屋内响起,还挟杂着几声痛苦的咳嗽,“咳咳,轻梅……”

    “爹,来了。”她急急起身跑入屋内,帮猛咳不已的父亲倒了碗热茶,“爹,来,慢慢喝。”

    沈从容咳得老脸都皱了,皱纹更加凄苦地紧蹙在一起。

    他咳得如此严重,轻梅小脸儿都煞白了,生怕父亲再咯出血来;大夫已经说了,爹禁不起再三的折腾的。

    见女儿眼圈儿滚动着莹莹泪水,沈从容又气自己的不争气,又恨老天的捉弄人。

    他边咳着边激动地扫开了那碗茶,轻梅一个措手不及,粗碗带着滚烫的热水泼上了她的小手,随即坠落……跌得粉碎。

    “爹!”轻梅的手立时红了一大片,阵阵痛楚紧紧揪住了她,可她没有半句埋怨,只是噙着泪水难过地低喊,“您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她知道伤了她,最痛的还是父亲。

    他见女儿非但没有怪罪,还这么贴切地说中了他的想法,不由得满口苦涩,“你爹本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你还理我做什么?”

    他痛恨又自厌成为女儿的负担,却依旧变相地将怒气发泄在女儿身上,以逃避现实生活中种种的磨难崎岖。

    轻梅强忍着肌肤传来的戳刺痛感,安慰地道:“爹,怎么这么说呢?我是您的女儿,怎么能不理您?我也就只剩下你这个亲爹,你要我不理会你,这不是折磨我吗?”

    沈从容被酒精和病魔折腾多年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黑亮,剩下的只是血丝和颓丧,“少废话,那是因为你离了我也找不到地方去了,倘若你今天有更好的去处,你还会管我这个没有用的老父吗?”

    轻梅脸色微白,尽管她早已经学会了不要被父亲的尖锐刻薄刺伤,可是再次听到父亲加在她身上的指控,依然令她忍不住黯然神伤。

    “爹,我相信您是无心的,您绝不是真心要看我这么痛苦的。”她轻轻地低语。

    “不用你教老子该怎么做,我就是爱看你痛苦,爱折磨你,怎样?”他没来由地暴跳如雷。

    她幽幽地盯着父亲,好半天才缓缓地摇头,勉强露出了一朵小小的笑,“爹,您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女儿没有第二句话。”

    她的委屈与宽容忍让反而教沈从容愈发自惭形秽,也更加点燃了他的怒气,“既然如此,咳……你还废话什么?今天午饭吃什么?这么晚还没有准备,是存心想要饿死我吗?”

    轻梅低呼一声,愧疚地道:“噢,对不住,我是真忘了,因为我一直在洗带回来的那些……”

    “谁有精神听你那些藉口?”沈从容冷冷地道:“还不快去做饭?”

    “好的。”她轻轻侧身,巧妙地遮住了那红肿起来的小手,快步向厨房走去。

    沈从容没有忽略她烫伤的手已经泛起了点点可怕的红肿,他眼底闪过一抹懊悔的伤心,可是随即被胸臆间翻搅的痛苦咳意给取代了。

    他没命地咳了起来,怨恨又重新涌入他的眼底。

    这是老天爷、命运,也是轻梅欠他的,谁教他们总是这般没心肝地折磨他!他总要他们其中一个也尝尝他所经历的痛苦。

    第二章

    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偶然乘兴步过东岗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家里的米缸已经快要空了,而且今天晚上的菜也没着落;什么是山穷水尽,轻梅在这短短的几年间就尝过了几百次。

    原本夜总会管账的黄老爷子已经支了当月的薪饷给她,她正打算要将这些钱拿来买粮食菜蔬,可是却被爹给抢去买了几坛子酒回家。她怎么夺也夺不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甩了她一耳刮子,然后继续拖着呛咳的身子买醉。

    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呢?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将竹篮子挽得更紧;走在山涧溪间,为的就是要趁着春雨过后,到山林里摘山菜挖新冒出头的笋子;如果还能够捉到几条活鱼的话,那就更好了。

    爹的身子越来越差,若有鲜鱼可以补补身子也是好的,怕只怕她顶多只捞得到一些田螺罢了。

    她的视线被一朵朵白白胖胖的蘑菇吸引住,不由得欢呼了一声。

    太棒了,春雨绵绵过后,总是有一些菇菌类冒出土来,幸好她懂得分辨哪一种可以吃。

    山菇的滋味鲜美得紧,爹尝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兴奋地摘采着朵朵蘑菇入篮,直到一小片菇林都被她采光了才罢手。

    “太好了,待会儿若能够再捉到几条鱼的话,那我们这两天的食物就不用愁了。”她开心地站起,拎着篮子兴致勃勃地绕到潺潺流水的溪边。

    上海是个靠海的城市,但是也与内陆连接,所以背山靠海的地势倒也养活了不少穷苦的人家。

    再怎么说,老天爷绝对不会不给路走的。

    她方才的郁闷全不见了,心底乍时涌起了无限希望;娘说的对,事情永远没有那么糟的。

    她挽起了袖子,脱下了一双鞋袜。

    初初涉入水中的冰凉让她惊呼了好几声,可是清澈的溪水也惹得她唇边笑意连连,她已经多久没有玩水了?这滋味让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玩了好半晌,她才忆起自己为什么会跳进这水里的,连忙收起嬉笑,专心地看起小溪清流,盼望着鱼儿游到这儿来。

    这条小溪虽然干净,却也蕴生了一些水草苔藓,不一会儿就见几条手掌大的鱼儿溜了来,轻轻嗫食着岩石边的绿苔。

    她屏息着,雪白的小手偷偷地滑入了水中,双手作捧状要围圈住那条鱼。可是鱼儿灵活极了,一下子就溜得不见人影,轻梅忍不住失望地唉叫了一声,“噢,讨厌。”

    蓦然,一个带着淡淡不明腔调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你这样是捉不到鱼的。”

    轻梅倏然回头,这才发现有别人在,她还来不及畏缩就已经羞红了脸,“你是谁?”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可是俊美的脸庞带着一抹不容抹杀的苍白,高大的身子却显得格外的精瘦,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深邃忧郁的气息,和无可掩饰的病恹恹。

    轻梅第二注意到的是他一袭飘然的长袍,白色的袍子仅有一条银色的带子系住腰间;这样的打扮好奇特,她从未见过。

    虽然上海充满了英租界、法租界里的各色人种,但是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她所见过的,因为他太高大也太深沉了,那双黝黑的眸子不知怎的,总是透露着一股对世界的厌倦与淡然。她……竟不由自主地看得出神了。

    “我是谁?”他回应她的话,却还是那样懒懒地倦倦地,好似无聊透顶的样子,“我不认为你知道我是谁。”

    “如果我知道你是谁,又何必问你是谁!”轻梅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讲的好缥缈,活像什么诗人才会讲的话;她忍不住轻轻噗哧一笑,“我们一定要这样打迷糊仗吗?”

    那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微讶的色彩,好似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可以克服羞窘,“你是第一个敢这样直接与我讲话的女子。”

    “你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我为何不敢跟你讲话?”她睁着明亮眸子,笑意浅浅。

    照理说她是该感到陌生与恐惧的,毕竟他是个陌生男人,可是也许是这样温柔宜人的天气作祟,她觉得和他站在涓涓溪水边,竟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春风熏醉了这样的四月天,也奇异地熏醉了她的心情。

    “你这样是捉不到鱼的。”他的目光投注在她挽起衣袖的模样,就事论事地道。

    她看了自己袖口微湿的模样,“我试着碰碰运气,或许会有那么一只同情我自动游到我手边来。”

    她捉鱼只能凭藉着瞎猫捉死耗子的精神。

    “你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自己出来捉鱼,市集买不就可以了?”他依旧稳稳地倚着树干,仅仅眸子里的一丝趣意泄漏了他的好奇心。

    但他也没有丝毫要下来帮忙的迹象。

    轻梅唇边笑容依然温柔,却是很高兴有人会对她表露关心之意,“我也很想在市集买就好,可是我没有钱。”

    “没有钱你还得笑得这么开心?”他凝视着她。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其他那些面目畏缩、行为卑微,要不就是故作风s状的中国女人;也不像大日本帝国内那些个女子,只会佯装有礼谦逊,再不然就是唯唯诺诺,只是嗨嗨嗨地称是,没半点脑子。

    她看起来既平凡又有点奇侍。

    她的回答惊醒了他的思绪,“钱是生活的必需品,但不是唯一能得到快乐的秘方。”

    “没有钱没有食物,我不相信还有人会感到快乐。”他什么都有,却一点都不知道快乐为何物。

    没有激动、没有欢笑、没有怒气,他对自己周遭的一切只感到深深的无趣。

    也许是久病的原故,不过连他的家人都承认他一生下来就不是个懂得笑的孩子。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快不快乐都是自寻的。”尽管身在卑微的泥泞中,她犹是不忘想望天堂。

    “你是个过分乐观的傻蛋,”他瞅起了眼睛,微微冷笑,“我看在现在这个乱世之中,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想。”

    “身在乱世是我们的命,至于要不要让自己过的悲惨,我们还是可以有一点小小的选择的。”她虽然是这么说,却还是禁不住轻喟了一声,“别谈这些了,你几乎把我的好心情赶跑了。”

    他眼底没有丝毫抱歉之色,“我该跟你道歉吗?”

    她笑了,斜着眸子打量他,“你呢?既然你不是为生计觅食而来,那你来做什么的?”

    “上海并非你的土地,我爱来就来,似乎不需要向你报告。”他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友善。

    这个男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自己跟人家聊天的呵,现在又摆出一副很刺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不过这一点也不会伤害到她,他们不过是分亭了短短片段时刻的陌生人,谈不上什么影响。

    她识趣地耸耸肩,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专注在脚下的水流。

    她是来找晚饭的食物的,不是吗?

    那男人也没有再与她交谈,可是他也没有离开,就是倚着树干,脸上带着那抹怎么也挥不去的厌倦神色。

    轻梅弯着腰连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捉到,失望地几乎站不起身子。

    看来晚上就只有这炒野菇了。她真是笨,连捉个鱼儿都捉不到,还说什么要煮鲜鱼汤补补爹的身子。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幽幽然地转过身子,就要涉过滑溜溜的溪石上岸,可是方才弯着腰太久已经耗损了她不少的精力,当脚底一滑的时候,她竟无法立刻稳住自己的身形——

    “噢!”她惊呼一声,失势地跌入水中,小腿重重地撞上了溪石!

    一阵可怕的椎心刺骨之痛从小腿传到了她的神经末梢,惹得她浑身都痛得颤抖了起来。

    一时之间,她完全无法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盯着自己雪白的小腿,随着溪水的冲击晕开了淡淡鲜红色的血。

    那男人低咒了一声,皱着眉头涉水而来,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也顾不得浑身水意的她会连带也把他给沾湿了。

    他的脸上带着满满的不悦和厌恶,好似在挑剔她的无能,“这下子你还快乐得起来吗?”

    轻梅又痛又伤心,晶莹的泪珠瞬间凝聚在眼眶中,却滚动着迟迟不敢落下。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掉眼泪!

    “你要救我就不要骂我。”她闷着声道。

    他皱眉,“还满有骨气的,可惜人笨了点。”

    “才不要你这个聪明人来救。”她赌气地道,挣扎着就要下来。

    “怎么?让我碰到觉得很恶心吗?放心,我也懒得碰到女人,只不过我讨厌看到女人在我面前流血。”他一点也不温柔地将她放在草地上,自顾拉起她的小腿,检视起伤口。

    她又羞窘又气恼,手脚挣扎了起来,“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他倏然放下她的小脚,大手掌握住了她的下巴,嘴唇飞快地堵住了她的!

    轻梅的惊叫被他温柔冰冷的唇瓣吞没,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老天!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到底在做什么?

    轻梅捶着他的胸膛想要推开,可是该死的,他看似柔弱,怎么却坚硬得像巨石一样?

    他残忍地辗转吸吮着她柔嫩的唇,狂烈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骨子里似的,直到他满意了,才缓缓放开她的唇。

    轻梅气喘吁吁,小嘴已经红润肿胀了起来,唇边还被他狂野地咬出了一抹血丝。

    她捂着胸口,惊恐地看着他——老天,他简直像恶魔化身!残虐狂暴的行为宛若狂风暴雨。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伤人非礼的字眼跳入她的脑中,轻梅益发惊惧了,小脸一片惨白。

    她的滋味出乎意料的甜美,尽管他一开始的立意是要惩罚她的不识好歹,可是随后他却发现自己几乎沦陷于她宁馨动人的唇里。

    “我要看你的伤口,如果你再乱动乱叫,我就再堵住你的嘴巴。”他撩眉,“刚刚只是一个警告,下次我会吻到你快没气为止。”

    他在恐吓威胁她,可是不知怎的,她却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暖流潺潺流过小腹,激起了莫名的悸动。

    老天,她疯掉了,她居然会有这种古怪变态的想法!她竟然有点儿想要再来一次……

    不行,她一定是方才摔倒的时候摔到脑子了,刚刚脑子里、身体里闪过的意念都不是她想的!

    他没有理会她的思绪奔腾狂乱,继续审视她受伤的小腿。

    皙白的肌肤已经泛起了一大片可怕的淤紫,擦伤的伤痕也不断在流出血来。

    他想也不想地撕开了自己的衣襟,撕成一条洁净的布紧紧地包裹起她的伤口。

    等到轻梅好不容易压制了内心野马般骇人的想法后,她才发觉腿上的伤已经包扎完毕,虽然还疼的不得了,可是至少已经慢慢地停止了流血。

    她眨了眨眼,内心交战不已;想对他道谢,可是他的唐突无礼又让她怎么也说不出那个谢字,“你……”

    他站了起来,黑眸深沉神秘地盯着她,嘲弄地道:“不用感谢我,我已经得到报酬了,你不欠我什么。”

    她的脸迅速地红了,生气地道:“你这个登徒子……”

    “精神还不错,还能骂人嘛,那我就不用送你回去了。”他说到做到,竟然就这样自行转身离开。

    她小嘴微张地看着他高大瘦削的身子消失在林荫中,她说不出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四月天的午后,像做了一场梦,又苦涩又酸甜……

    她被他唐突了,却始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轻梅微跛着脚,穿梭在夜总会的后台。

    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够很自然地走动,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虽然脚受伤了,可是经理见她依旧这么勤快地帮忙,竟自动要黄老爷子包个红包给她,说是要给她买点儿药或老母j补补身子。

    真是太幸运了,害她都有点傻气地想着,也许哪天应该再跌惨一点,那么经理或许就会包个更大的红包给她,她就有更多的钱可以带爹去看洋医生了。

    不过想归想,她可不想真把自己的脖子跌断掉,到时候对谁都没好处的。

    明霞姐也关心极了她的伤势,一听到她是到溪里捉鱼跌倒的,更是把她骂得臭头了。

    “你这个小白痴,家里没米没菜了就不会跟我讲吗?”明霞气呼呼地道。

    “对不起。”轻梅低头惭愧地道:“可是我不想麻烦你。”

    “笨蛋,我们是好姐妹,难道连这个你都要跟我客气吗?”明霞杏眼圆睁,“下回再当我是外人,不向我求助的话,我就同你翻脸。”

    “好好好。”轻梅嘴里连连应允,可是她知道自己也是非到不得已时,才会向明霞姐开口。

    明霞姐肩上的担子比她重,她怎么也不能再加重她的负担。

    “轻梅,今天晚上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一脸斯文憨厚的秀生突然出现,带着腼腆的笑。

    明霞对着她挤眉弄眼,笑得暧昧,“好哇好哇,两个人顺便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