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



    “可是你故意扔了钱包,”毕自强仍然固执地作着各种假设,问道:“可那人就是不捡,怎么办?”

    “一般来说,有人掉了东西在他面前,不可能不捡,”韦富贵将所说的圈套摊开,剖析着事情的必然性,说道:“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当然喽,他(她)实在不捡钱包,这个骗局也就没办法进行了。”

    “就算那人捡了钱包,”毕自强仍不停地提出疑问,说道:“也看到钱包里有好多钱,可那人不愿意跟你那同伙去分钱的话,这个骗局也进行不下去了吧?”

    “嘿嘿,那是当然。”韦富贵笑笑,表示不否定这个假设,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得弄明白,贪婪是人性中最大的弱点之一。苍蝇不顶无缝的j蛋,如果这个人不想贪便宜,那骗子就根本做不了局。”

    “骗局所以能够得逞,是利用了人性中存在的弱点——贪婪?”毕自强给这一说法做了个概括,说道:“嗯,有道理。”

    “说实在的,这种‘扔包’的骗钱手法,我在外面的时候,那可是屡屡得手。”韦富贵说起以前无数次成功的骗术,露出一副得意不凡的样子,说道:“在大街上物色这么捡‘钱包’的人,说起来可是很有讲究的。第一,你要看得出他(她)身上有些钱财。第二,他(她)是那种看上去善良好哄骗的人,或者是文化不高、见识不多的人。第三,他(她)八成是一个爱贪占便宜的人。一般来说,中年家庭妇女、老太婆呀,那是首选。上了年纪的老头也是比较容易骗的。你如果有眼力物色到这样的人,那布下的骗局就十有的把握啦。”

    “针对各种不同的人来挖设某种陷阱,真是高明之招。”毕自强不禁感叹骗子的想象能力和缜密的思路,为了搞个彻底明白,虚心地问道:“在这个‘扔包’的骗局中,还要注意些什么问题呢?”

    “还有一点也十分重要,”韦贵富皱着双眉,思考了一会儿,补充道:“就是一定要和这个捡‘钱包’的人,在彼此交谈和沟通的过程中,使他(她)有一种对你很信任的感觉。如他(她)对要分钱的人心存疑惑,就可能会坏事。对跟捡钱包的人提出分钱的扮演者,是有一定要求的。这个人要看上去面善,和气,会说话,还要表现出得到一些钱财,就很满足的样子。如果是中年女人来装扮,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毕自强和韦富贵闲聊着,到了下午干活的时间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屈指一算,毕自强入狱已两年多了。他那被晒得黝黑的脸庞,早已失去了学生的那种书卷气,而多了几许成年人的稳重性格。他人长高了,手有老茧了,皮肤粗糙了,身体也更结实了。

    “7023,有人来探望你,”一个管教干部在七号监舍门口外喊人,见到毕自强跑出来答应后,对他说道:“你去换件干净的衣服,跟我去会客室。”

    是谁来探望他?毕自强心存疑惑。他赶紧换了一件外套,并用手拢了拢头上的短发,使自己显得更精神些。出了监舍,他跟着管教干部去接待室,边走边琢磨着是谁来探望。

    这两年来,除了哥哥毕胜利大约每隔半年左右来一趟外,师弟陈佳林和田志雄一同领着小师妹胡小静来探望过一回,还从来没有其他人从南疆市那么老远的地方来探望过他。

    毕自强没想到,在劳改农场会客接待室等着会见的人,竟然是他高中时的同桌叶丛文。他是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吴燕玲一块来的。他俩在高中毕业那年,一起考上了省师范大学中文系。

    “老毕,你还好吗?”叶丛文隔着铁栏杆问道。

    叶丛文一直习惯以“老毕”来称呼毕自强。吴燕玲站在他的身边,用微笑向毕自强表示了她的问候。

    “四眼?是你呀。吴燕玲,你好。”因为叶丛文读书时就戴眼镜,毕自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四眼”。 这时,毕自强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会跑这么老远来看我呀?”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章 醍醐灌顶(之六)

    会客室铁栏杆两边的人都坐了下来。老同学之间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让毕自强觉得羞愧和难堪,但他还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叶丛文这次远道而来的探望,让毕自强此后一生中都在内心里不忘他的这份同学深情。

    “寒假的时候,我到过你们家,你哥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叶丛文用手把架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往上推了推,语气平稳,不紧不慢地说道:“放暑假了,我和燕玲来看看你。”

    叶丛文的话说起来平淡如水,但却使得毕自强深受感动。可以想象一下,当年一个前程似锦的大学生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坐长途汽车专程跑上一百八十多公里的路程,还要在泥泞的小道上走上一、两个小时,只为了探望一个已自毁了光明前程的犯人。叶丛文这是为了什么呢?其实也真不为别的,只为了他们高中两年同窗的情份。在他内心里,仍然把毕自强当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朋友。

    “四眼,我不知道该向你们说什么好,”毕自强带着一种感激不尽的目光望着他俩,极力使自己的语调平静一些,说道:“谢谢你和吴燕玲来看我。”

    在生活中往往会发生一些事情,让我们根本无法弄明白其间的来龙去脉,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做出某种准确的解释,但是,人与人之间所建立起来的那种真挚和信任的情感,常常会在这种看似很意外的情况下充分流露出来,从而沟通了彼此之间一生中的那份真情。

    “嘿嘿,这没什么,”叶丛文很仔细地打量着他,说道:“老毕,你晒黑了,也壮实了,吃了不少苦吧?”

    “没事,我能挺得住,”毕自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唉,就是在这里无聊得很,有时候实在闷得发慌。”

    “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你。不过,我还是真心地希望你不要消沉下去。”叶丛文此次来看毕自强的一个目的,就是想对当年意气风发的同桌好友鼓励一番,使他别对人生彻底地灰心丧气了。他冲毕自强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和燕玲都很佩服你做人的勇气,是不是,燕玲。”

    “是呀,秦玉琴给我来信提起过你,”吴燕玲一直在注视着毕自强,这时接过叶丛文的话荏,说道:“玉琴说你是一个勇敢无畏的男人。”

    吴燕玲其实并没有把秦玉琴的原话完整地说出来。秦玉琴在给吴燕玲去信时写的那句话后面,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唉,可惜了。

    “她没有给我来过信。”一提到秦玉琴,毕自强的话语里充满了失落感,心里有一种无法言状的痛楚。他极力想让自己摆脱掉这种心境,轻声地问道:“她还好吗?”

    “那年,她考上了西南政法大学法律系。”吴燕玲也不想对毕自强隐瞒什么,如实地说道:“不过,她今年暑假没回来,也不知为什么。”

    短暂的沉默。

    “对了,老毕,还记得你们‘绿茵场上四豪杰’吗?”叶丛文话锋一转,笑道:“告诉你,刘云锋和何秋霖去年都中专毕业了,刘云锋现在分到派出所当上民警了,何秋霖也分到工商所了,他们两人现在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哦,是吗,”毕自强也努力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廖明超呢?”

    “廖明超跟我和燕玲一样,明年秋天才能毕业呢。不过,他读的财贸学院已让他们去实习了,我和燕玲到九月份开学也要去实习了。”

    “唉,看看就数我最失魂落魄啦,”毕自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痛心疾首地说道:“竟然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丢人现眼呀。”

    “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是一个从不肯服输的人,”叶丛文尽可能地宽慰着毕自强,说道:“出来以后,重头再来嘛。”

    毕自强悔恨不止地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

    “对了,我来的时候,刘云锋、何秋霖、廖明超他们凑了些钱,让我给你买了一些香烟和食品。我专门去书店买了几本书,没事的时候让它陪伴你度过这难熬的日子。”叶丛文考虑事情总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只见他接着说道:“他们三个人两个要上班、一个去实习了,都没时间来探望你,让我转告你,多多保重身体,一定要振作起来呀。”

    “我知道了。”毕自强内心无限感慨,对叶丛文说道:“你记着回去替我谢谢他们了。”

    规定接见的时间到了。

    叶丛文和吴燕玲眼看着毕自强回牢房去了。他俩也会客室里走出来,各自清点着口袋里还有多少钱。扣除了回程的车票钱后,他俩又去劳改农场里的小菜市里把剩余的钱都花了个精光,买了一些鲜猪r、j蛋、面条什么的,又转回到劳改农场接见室,让那儿的管教干部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毕自强。

    然后,叶丛文和吴燕玲沿原路返回南疆市,离去不提。

    在叶丛文给毕自强带来的东西中,除了香烟、食品和生活用品外,还另有三本书。那是(前)苏联著名作家高尔基的自传体小说:《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读高中时,毕自强不如叶丛文那样酷爱捧,这三本书也只是泛泛地翻过一下。

    深夜,毕自强经常会静下心,伴着牢房里那昏暗的灯光,从容地翻开这部长篇小说。每每读着那饱含着思想的文字,默默地咀嚼着人生带给高尔基无比艰辛的感受,倾听着他对这个世界诉说着种种爱和恨。其间,不知有过多少次竟让毕自强读得泪流满面……

    第二部  序言

    第二部 摸爬滚打

    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大凡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人们,都有着自已充满心酸和艰辛的奋斗经历。而在一个人走向成功的过程中,自我准备和自我激励是不可或缺的。当今是一个机遇和挑战并存的时代,只要勇于拚搏,善用智慧,你就可能闯荡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书写出激情四s的豪迈人生。书包网 。。

    第十一章 自谋生计(之一)

    1982年,深冬。

    在南疆市和平菜市场内,卖r行十一号位置是一个年轻女人经营的个体摊档。在两米长、一米宽的摊档上面,摆卖的全是用刀切成条块状的新鲜猪r。

    摊主陈素英二十七岁,圆脸,梳一头齐耳短发。她个子不高,身材略显臃肿。她在胸前扎着一件黑呼呼、油渍渍的围裙。由于不太注重装束和打扮,看上去她的相貌要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

    “买r吗?看看,我这全是新鲜r,”只要有顾客经过r摊前面,陈素英马上就会露出一副殷勤的笑脸,主动地跟人家打着招呼:“买吧,便宜一些卖给你了。”

    陈素英已经结婚嫁人了。她的丈夫毕胜利,在七星路上租了一个小铺面靠修理自行车谋生。夫妻俩有一个才半岁多的儿子,名叫毕小宝。因为夫妻俩每日都要外出奔波而忙于生计,便雇了一个从农村来的十四岁小保姆阿秀帮着带孩子。平时,阿秀背着毕小宝也跟着女主人出来摆摊和帮忙。到了该给孩子喂奶的时间,陈素英就会利索地脱去挂在胸前的围裙,从阿秀的背上抱过孩子,拉开前襟露出半边茹房,坐在摊档后面的木椅上,毫无顾忌地给小宝喂奶。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喜欢低垂着头,默默地端详着儿子用小嘴“叭哒叭哒”地着的可爱模样,脸上浮现出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容。

    当时,在菜市场里为数不多的个体商贩当中,陈素英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人物,绰号“肥婆”。她口齿伶利,还是一个大嗓门。她平日里跟人说话总是喳喳呼呼地像开机关枪似的停不下来,还经常会为了一些j毛蒜皮的小事情跟隔壁的摊主发生争吵。不过,她一转过身来招呼自己摊档前的顾客,便会笑容满面,态度热情。那些当面称呼她为“肥婆”的同行或熟人都承认,这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女人。

    陈素英也许是太精明能干了,这充分暴露出她有点j滑、爱占小便宜的特点。在她的猪r摊上,经常有一些顾客拎着从她这买走的猪r,一肚子火气地回头找她算帐,指责她缺斤少两,说她是昧着良心的j商贩子。而隔三差五,也会有人前往工商所对她故意短秤头的这种违章经济行为进行揭发和投诉。为此,才参加工作不久的工商干部何秋霖,对陈素英这个人早就久闻她响当当的绰号,不仅仅是知人熟面,也没少跟她打交道呢。

    当时,在南疆市的一些农贸市场里,个体商贩缺斤少两、克扣秤头的现象十分普遍。在何秋霖所负责管辖的和平菜市场内,这种情况早已是司空见惯。不少个体商贩经常使用“八两秤”、“九两秤”。当着顾客的面前,能把足斤的东西只秤出八、九两。为此,菜市场内产生一种怪异的现象:许多买菜的家庭主妇大都在衣袋中揣着一把小型弹簧秤,买完东西后再拿它出来复秤一下。买主和卖主的这种隔阂关系说明,上当受骗多次之后的顾客,已对个体商贩失去了起码的信任感。

    “对个体不法商贩缺斤少两、克扣秤头的这种违法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理。”工商所陈灿所长在检查和平菜市场经营情况时,曾多次明确地指示该市场主管干部何秋霖,说道:“你记住了,管市场既要‘管而不死’、又要‘活而不乱’。你要好好动一番脑筋,想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在较短的时间内改变目前这种管理不力的现状。”

    “我明白。”何秋霖点头答道。

    长期存在着一些个体商贩故意缺斤少两的这种现象,何秋霖对此也是十分清楚的。那时候,个体商贩使用台秤的寥寥无几,而使用电子秤也是几年以后才出现的。个体户在农贸市场里所使用的大都还是最古老、最传统、最经济、也是最便于携带的杆秤。杆秤因其构造简单、容易改变计量性能,因而成为个体不法商贩用于克扣顾客斤两的主要量具。比如,有的个体商贩使用的是短了一小截的秤杆。正常情况下,最大秤量为15千克的秤杆长为70厘米;最大秤量为10千克的秤杆长为60厘米;最大秤量为5千克的秤杆长为55厘米。何秋霖带着手下那些协管员在巡视和检查市场经营情况的时候,经常会认真查看一些秤杆是否达到标准,对个体户使用的那些不合格的杆秤,一经发现后,统统强制收缴。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后竟又发现某些个体商贩使用一种可以伸缩的木杆秤,在杆秤的前端巧妙地装有可伸缩的机关。后来,因为屡屡发现这样的情况,工商所只好作出了一个“一刀切”的明文规定:凡木杆秤一律不准使用,一经发现就没收销毁。见状,一些个体商贩使出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有规定,我有办法”的应对招数,花招翻新。比如,使用“一秤两砣”的手法。在市管员上、下班的时间内,同一杆秤大砣小砣轮流换着使用,即坑害了顾客,又可以逃避管理者的查处。更有甚者,他称物时又在杆秤挂物的铁托盘下藏附着一个小块磁铁。极个别的不法商贩还练就出这么一手“障眼法”的绝活来,他的杆秤似乎没一点问题,也能当着顾客的面称好斤两让你看真切了,而照样能够不给足份量。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进一步管好菜市场,何秋霖采取了两个办法,并着手加以实施:一是在菜市场内多处增设公平秤,并配备专人负责处理顾客投诉的问题。二是在菜市场中心处设置工商所宣传栏,向广大群众介绍一些识别不法个体商贩短斤少两的具体方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一章 自谋生计(之二)

    一天上午,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在陈素英的摊档上买了一斤半猪r和三斤二两猪骨头。在回家的路上,这位阿婆用自带的弹簧秤称了称:猪r实重一斤二两,猪骨头不到二斤七两。她赶忙掉头来到市场内放置公平秤的桌台前。公平秤证实了她确实是被卖猪r的克扣了不少份量。这一下子,阿婆不能忍受了。她被气得脸色煞白,鼓着一肚子的怒火找到工商所市管员,骂骂咧咧地投诉着她买猪r的事实经过。

    情况马上反映到何秋霖那里。在工商所的办公室里,何秋霖先让这位阿婆坐下消消气,然后派手下的协管员把陈素英找来当面对质。当陈素英走进来时,一瞅见脸色难看的阿婆,就心知肚明工商所把她叫唤来的缘由了。

    “这是怎么回事?”何秋霖指着桌面上摆着的猪r、骨头,问道:“你给我说说看。”

    “何干部,我……”陈素英吱吱唔唔地说道。

    陈素英知道这事根本解释不了,可又不愿认错,只好站那儿硬撑着,寻思着对策。最后,她灵机一动,楞说是自己不够细心把秤星看错了。

    “不小心看错秤?哼,骗鬼呀你。”这位阿婆不依不饶,颤抖着用手指着陈素英的鼻尖,气愤地骂道:“你是一个j商贩子。短我老太婆的秤头,不得好死呀,你……”

    此时,陈素英无话可说。何秋霖也不想跟她多废话了,先勒令陈素英补回克扣阿婆斤两的钱数,并当面赔礼道歉,又转过头来好言好语地宽慰这位阿婆,说是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的。阿婆总算吐出胸中一口恶气,这才满意地拎着东西离开工商所。

    “何干部,我给她赔礼道歉了,也补回了她的钱,”陈素英装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对何秋霖捧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也可以走了吧,我那摊挡上还要做买卖呢。”

    一直以来,工商所对个体户的管理还是以教肓为主导的,并非是一犯错误就给予重罚。买卖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