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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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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思呆呆的听着,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已经发红。

    直到王云一曲完罢,楚思才低低的一声长叹,半晌,她又是一声长叹。

    听到她的叹息,唐阳延在旁也是一声长叹。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三人收拾了一下,楚思把马寄放在客栈里。跟着两人赶往她刚才经过的河水旁。这河水也是d庭湖的一个支流,可直通武昌。

    三人所上的舟,是那种用几十根竹子编就地舟排,长宽约二十个平方的排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凳子外,便再无余物。

    没有船舱,没有木桅。空空荡荡的一叶舟排飘在水面上。楚思前世只有电视里见过这东西,哪里坐过?一想到要坐在这东西上翻波逐浪,呆一个足夜。她的心便有点发虚。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现在不是身有功夫吗?游泳也会一点点吗?真是的,又想当大侠,又怕死,我也太差劲了些。

    狠狠的鄙视一番自己后,楚思先跳到舟排之上。等阳延和王云都上来了,各坐在小凳地两边准备下棋时。她把棹朝岸边一撑!

    “泼啦啦…”一阵脆响声传来。坐在排上的三人,连同楚思在内同时一歪。却原来楚思第一次划这玩意,用力过度使得排身都差点歪了过去。

    连忙又是几棹划过,当排身终于平缓的向湖水深处进发时,楚思的袍子都被湖水浸湿了小半。她回过头,对上唐阳延和王云指责的目光,不由嘿嘿一笑。说道:“第一次划,不太顺手,现在好了,两位无须担心了。”

    唐阳延对着天上地白云翻了一个白眼,道:“心木既然不会划排,为何不早说?”

    楚思学着他的模样,对着天上地白云也翻了一个白眼。回道:“激流荡舟。夜行千里。心木以为两位兄台早就准备好舟毁人便亡呢。既然如此,我会不会划排又有何区别?”

    唐阳延被她的话狠狠一噎。

    王云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清亮之极,直透云霄。一边大笑,他一边指着唐阳延乐道:“乐哉此言!阳延啊阳延,你还有何话可说?”

    楚思含笑而立,双手持棹慢慢的划动。她是身怀功夫之人,对于这力道平衡的掌握深得其法。才三两下便把排划得四平八稳,轻松之极。唐阳延最后的一丝担忧也给消了去。

    太阳西沉,最后一缕残红也在慢慢淡去。天地之间涌出一层薄雾,那雾笼罩在江面上。青山隐隐,夜风徐来,一轮淡淡的明月挂上天际。

    当真是盛景无限。

    楚思心怀大放,一边悠悠地撑着棹,一边游目四顾。湖水清澈无比,以她的视力,可以看到湖底有游鱼无数,楚思看着看着,便有了一种跳到水中游泳的冲动。

    她收回目光,转向那太阳落山的所在,那遥远的一抹晕黑,是如此的神秘,也不知那个尽头,会不会有她前世的家人?

    楚思用一手划棹,另一手放在双唇之内,嗫啸起来。她地啸如期说是啸,不如说是哼曲。她所哼地曲音,纯是临时任意编出的。望着无边美景,任心情如风一般从唇间传出,这感觉真是华美难言。

    渐渐地,夜色越来越浓,而天边的明月,也越来越亮。那银色的光辉,温柔的铺在舟排上。

    就着月光可不好下棋。王云拿过一根火把点燃,把它c在靠近下风处。湖风吹得火把烈烈闪动,火光中,那静静流淌的湖水,也显出了几分神秘。楚思望着望着,忽然有一种踏波而行的冲动。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一点,楚思暗暗忖道,等我功夫恢复了,我非得试试这凌波破浪,乘风而行的感觉不可。

    广阔无边的湖水中,这一叶舟排如同沧海中的一颗小米粒,实在是不起眼。仿佛随便卷来一个浪头便可把它覆灭。楚思望了望正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人,暗暗想道:他们两个手无缚j之力的文人,敢起这夜间行舟的念头,胆子倒是不小!要是没有我,也不知他们这舟排划不划得动。

    她却不知道,两人本是准备叫了有武功会水的下人来划棹的,后来看到她自承会武,便临时起了意由她代之。

    越到晚间,湖面上吹来的风越是带着沁沁的寒意。楚思转头看向两人时,正好看到他们翻动的油布大包,把里面的大衣翻出来披上。倒是准备得挺妥当的,楚思不由有点想笑。

    驶了一个时辰后,楚思忽然轻“咦”一声,只见远处的湖浪当中,也有一束火光在其中荡漾。难道,做这样妙事的人还不止是他们?

    看着远处的那抹火光越来越亮,楚思眼珠子一转,便嗫嘴长啸起来。这一声长啸,她加上了内力。浑厚清亮悠扬的啸声,伴合着水鸣风呼,远远的传了开去。

    她这一声啸,到了后面已用上了前世“沧海一声笑”的曲子。那曲子是天才惊艳之作,非常的让人心驰神往。随着这啸音一起,手谈得正欢的唐阳延和王云不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楚思,专注的倾听着。

    而湖水中,那抹火光已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隐隐的,楚思可以看到,那也是一叶舟排,上面或坐可站着五个人,正在望着自己,专心的倾听着。

    被这么多高人注意着,楚思心中大乐,这一乐之下,心中更是豪气大生,啸音也越加的清亮浑圆,豪气万千。

    许久后,她的啸声终于止住。

    随着她这啸声一止,一个清亮的,浑厚的啸音立马跟了上来。那啸声清远绵延,如青山远远。如果说楚思的啸鸣像是一个乘风破浪的侠客的话,那这一声啸,却如天地间悠然而行的白云仙鹤,飘逸之极,风雅之极。

    良久良久,对方的啸音渐渐止歇。又过了半刻,一个清朗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来:“客是何方人氏?琊王羲之有礼了。”

    什么?王羲之?楚思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同时,她有点纳闷的想道:这王羲之的声音好生熟悉,挺像白天所见的那个逸少。

    王羲之的声音一传出,唐阳延不由哈哈一笑,对旁边的王云说道:“没有想到,居然在此遇上了你本家兄长。”

    王云淡淡一笑,双眼却看向楚思,刚才她起了啸音,王羲之回应了,现在王羲之问话,自也是她回答了。

    楚思妙目一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规矩。她哈哈一笑,朗声道:“王公好无趣矣!怎地一见小弟,便又问小弟是何方人氏?”

    双方的舟排这时已然靠近,王羲之一眼便认出了楚思便是白天一晤的那个少年。他当下哈哈一笑,冲她一揖到底,连声道:“惭愧惭愧,居然又遇到了小兄弟。”他含着笑,一点也没有为楚思的打趣着恼。

    这时,两舟上的人都站起来,一一向对方致礼。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名士,平素里不是见过便是耳闻,这一行礼便是一串问侯声,打趣声不绝于耳。

    楚思看向王羲之的身后,他们那舟排比较大,除了二个撑舟的下人外,另四人虽然长相各异,却都是气质磊落,风度不凡,一看就是名士。

    楚思的双眸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落到了最后那个,懒洋洋的躺在舟排上看着书册,既不起来应答,衣着也颇为华贵的少年身上。

    越看,她越是觉得这少年颇为眼熟。

    哎,下了单订榜了。

    第123章 刑亦难免

    正当她细细打量时,那少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把书册一收,露出雪白的牙齿冲她一笑。这一笑当真是清俊之极,却原来还是个熟人。

    他头戴逍遥巾,身穿着宽袍大袖,手拿卷册,这张脸上笑意盈盈,双眼清澈如镜,正是那个她刚逃出慕容恪的军营时,在官道上帮过她的青年。

    原来是他,楚思咧嘴一笑,转头向那两个棹夫看去,果然,站在舟头的是一个近二米的大汉,正是昔时给青年驾车的车夫。

    青年对她这种温暖熟悉的表情有点诧异,回了她一笑后,慢慢的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少年望着楚思朗声道:“君从何处来?因何有点眼熟?”

    楚思一乐,暗暗忖道,我现在脸上戴了面具,唯一熟的也只是眼了,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她心情极好,笑嘻嘻的答道:“吾从来处而来。到于眼熟嘛,当年女娲造小弟时,与兄台用的是同一块泥巴,因为此故,每一世小弟见到兄台,兄台都会觉得眼熟耳;兄台一开口说话;也尽是这两句。这几百世都过去了,兄台怎么没有长进?”

    她这回答一出,众人同时大笑,王羲之乐道:“此说却是新鲜。”

    那青年更是哈哈大笑,乐得直拍大腿,不过他这拍大腿的方式也极妙,“啪啪啪”的脆响不断,拍的却不是他自个儿,而是那个巨汉侍从的大腿。

    大笑中,两舟已是并肩而行,青年兴致勃勃的望着楚思。快乐的说道:“原来我和君有如此深地渊源。既如何,何不结为兄弟?”

    楚思先是一怔,马上深深一揖,朗声叫道:“楚田见过哥哥。”

    青年大乐。笑道:“我叫司马岳。字世同。今年十九岁,弟可以记得了。”他这一说,楚思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有报年岁便叫了他哥哥了。她回过神来,也是一笑,补充道:“小弟今年十七岁。”

    “无妨无妨,你既叫了我哥哥,这年岁便不重要了。”司马岳呵呵笑了起来。

    “确是如此。”王云在旁边笑道:“没有想到,这临时一动的乘舟夜行,居然还遇到了这么多志同道行的人。各位。湖风可好吹否?”

    “哈哈哈哈。”回答他的是,是一阵大笑声。

    只是在笑声中,楚思注意到,司马岳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王云地目光,不止是他,连王羲之在内,看向王云地眼神中。总会闪过那么一抹半抹的叹息。

    舟排已到中游;水势也由开阔平稳转为激流;两岸青山林立猿啼不已。这其中还伴着阵阵虎啸。舟排下是湍急的河流,河水打着旋,伴着风声呜咽,在银灿灿的月亮下,刚才还温柔之极的波涛添了几分狰狞。

    风声,水声,兽鸣。交h在一起。让楚思的心中多多少少生了一分惧意。她紧紧的握着棹,反复的对自己说道:我是武林高手!我是高来高去的武林女侠。我这么了不起的人怎么能害怕呢?

    这样一想,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不一会,楚思看了看那些容色不变地名士们,不由又想道:我在后世,就算有这个机会乘舟夜游,怕也没有这份风雅,没有这么多名士相伴。更重要的是,谁不定这些人中哪个大笔一挥,我就名留千古了。

    想着想着,楚思已由有点惧意变成了豪气大生。

    其实,现在所走的河水虽然说是变得湍急了,却因为水面依旧开阔,也没有礁石之类。这一段路依旧走得无惊无险。夜风习习,众人仿佛在欣赏天地间的美景,除了持棋手谈的几个人外,其余的人都在打量着四周的景色,望着天上地明月发呆。

    这一夜无比的漫长,楚思一直警惕的看着四周,划着棹,生怕自己一个小小的失误,弄得舟上的两位名士落入了水中。

    当太阳冉冉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武昌城的城池也遥遥出现在视野中。她轻吁了一口气,划着排向码头靠去。

    码头上站了百十来人,看到他们地到来,全部举目望着。楚思下棹如飞,舟排如箭般冲向河岸。看到她这个动作,唐阳延呵呵笑道:“心木究是年少,已惧矣。”

    楚思脸一红,她也不遮掩,点头答道:“正是惧矣,需修养个七八日,才敢再做此乘舟夜游之举。”

    唐阳延和王云同时哈哈大笑,王羲之在后面跟着朗声笑道:“那还不算惧。此等事,一生做一次足矣。”

    谈笑中,码头上地人越来越清晰。码头上停着七八辆马车,马车雍容,车旁的侍仆也衣履光鲜,在他们地身后和旁边的高坡上,或蹲或站着七八十个看热闹的百姓,这些百姓衣衫破旧,表情木然。

    众人的笑声刚一止,王云便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的动作缓慢而从容,先是整理一下头冠,再整齐一下宽袍。楚思纳闷的看着他,暗暗忖道,怪了,他这动作怎么看起来有点壮烈?

    “砰”地一声轻响,舟排靠上了码头,王云率先的走了上去。楚思把棹放好,正准备跟着上岸时,唐阳延轻轻的摇了摇头,扯住了她的手。

    王云的背挺得笔直笔直,楚思从后面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从他的步伐看来,此时的王云一定是板着脸。

    她奇怪的看向众人,众名士都站在她身后,舟排靠上了码头,也没有一个人上岸而行。任由王云穿过围观的众人,独自向岸边走去。

    当王云走到离码头已有三百米的荒原时,他蓦地站住了。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众人,忽然朗声道:“诸公,南面称王之乐,今云独享矣!”

    他明亮的目光扫视过众人,忽然仰天长笑起来。他的笑声苍凉而悲壮,盛满着无奈。大笑声中,王云的喝声远远的伟出:“方今之世,大智大慧者,也仅免刑焉。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楚思忽然“啊”地轻叫出声,只见官道上,几个黑衣人骑着快马迅速的奔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在离王云还有二百来米的时候,便把系在一旁的弓箭,对准了王云。

    楚思的惊叫起一起,那箭一声长啸s了出来。转眼间,只听得“卟”地一声脆响,王云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胸口上,正正的c着那只长箭!

    “啊啊,杀人了,杀人了啊。”尖叫四起中,码头上的从闲散人慌乱的向四周窜去。可是楚思这一群人,除了她发出一声惊叹外,便再无声音传出。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王云踉跄的向后退出几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看到他倒地,阳延急叫一声,匆匆的跳上岸赶了过去。楚思跟在众人之侧也赶到了王云的身边。

    此时的王云,双眼紧闭,脸露冷笑,竟是已断了气。

    几个黑衣骑士这时已跳下马,也赶到了他的尸体旁。细细的对他看上几眼后,几人同时退后一步,对诸人说道:“诸公,他的尸体我等需带走。交验完后唐公可以来敛尸了。”

    唐阳延此时一脸的悲愤,听到黑衣骑士的话后,他长长一揖,朗声道:“多谢。”

    几个黑衣人点了点头,站到一旁。众人在王羲之的带领下齐齐向王云的尸体一揖,一揖作罢,歌声同起:“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声音悲凉,远远的传了开来,直震四野。

    整齐的歌声一止,四个黑衣人把王云的尸体搬起来转身就走。楚思呆呆的望着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留下一路的血迹。喃喃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她呆呆的转过头,又问道:“这是为什么?”

    几声长叹传来,唐阳延走到她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他这样的死法,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大伙陪他乘舟夜游,现在又得以保留全尸,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如我等,只怕还不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注:南面为王,出自《庄子》,也就是死的意思。

    第124章 聚于武昌

    楚思望着那消失在眼前的黑衣骑,望着地上的一滩鲜血。半晌都不敢相信,好生生的,刚才还谈笑风流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她转眼向众人望去,这些人虽然脸有悲色,可更多的是一种麻木,一种意料之中的无奈,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晨风拂起她的长发,太阳的金光暖暖的温柔的照在身上,可此时此刻的楚思,却只感觉到一种寒意,一种彻骨的寒意。

    她问出那两句“为什么”后,除了阳延便再也没有人跟她解释半句。看他们的神情,似乎这种事司空见惯,根本无需解释去。

    她双眼茫茫然的四下望去,表情呆怔。司马岳轻叹一声,暗中嘟囔道:“还是个孩子呢,看来是给吓坏了。”

    他走到楚思面前,伸手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弟,走吧。”不理会楚思变得僵硬的身体,强行扯着她向一旁走去马车走去。直到上了马车,楚思这才明白过来,码头旁的马车和侍仆,都是为这些名士们准备的。

    司马岳懒洋洋的倒上两杯酒,递给楚思一杯后,慢慢的品了一口,说道:“心木虽然跳脱不羁,终是少年人,此等人实是司空见惯,怎地到现在还在慌乱?”他笑着看着楚思,温柔的说道:“昨晚于万顷浪中弄棹都不怕,怎地今日却成了一只小羊了?”

    说完这番话,见楚思还傻傻的看着手中的酒杯,却不知道饮下。他不由欠身坐到楚思的身边,伸出手托着那酒杯凑到她的唇边。

    这一下,他挨得甚近。近得可以闻到楚思身上散发出来地阵阵馨香。这香不同于他与其他人平素所佩的香囊发出的香味。轻轻幽幽,淡淡绵远,亦是他所熟悉的香气,司马岳盯着楚思地玉耳处。唇角慢慢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楚思张开小嘴。无意识地饮了一口酒水。那呛味一入喉。楚思仿佛清醒了少许,她连忙再吞上几口,当辣味滚过咽鼻时,楚思的双眼中升起了一抹雾气,人也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她马上发现近在方寸的司马岳,他呼出的气息,暖暖的扑在她的耳朵上,楚思心中一凛,连忙移开少许。

    等楚思移到安全的所在。再看向司马岳时,他已是一脸的平静悠然。仿佛察觉到了楚思的注视,正慢慢给自己斟着酒的司马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