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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

啊,这可是仙药,当心吃出事来!

    8武攸嗣府庭院 夜晚 外景

    一片静谧。太平走来,好奇地望着在院中双目紧闭、盘腿打坐的武攸嗣。她没有打扰他,绕开走远。武攸嗣睁开眼,眼中有一丝悲凉。他望着太平进屋,影子在渐亮的烛光下逐渐清晰起来。他走到太平门口,刚想敲门,又住了手。屋内鸦雀无声,他继而转过身懊丧地坐在台阶上,把脸埋在掌心,再抬起对,眼中居然有泪光闪动。他轻叹了一口气,坐在台阶上望着空落的院子发呆。身后门响,挤出的光线将武攸嗣裁做一半儿,另一半儿仍然在黑暗之中。武攸嗣惊慌地站起身,满脸堆笑。

    武攸嗣:公主,对不起,我刚才打坐,没看见你,…

    太平:(一脸冰霜)你进来!

    9。武攸嗣府卧房 夜晚 内景

    武攸嗣跟着太平进来,一脸唯诺。

    太平:……这是什么?太平指着桌上的药碗。

    武攸嗣:药!补身子用的,我特意从。

    太平:刚才那个王先生给开的?

    武攸嗣:…是!

    太平:你实话告诉我,这是什么药?

    武攸嗣:这叫……〃艳阳春〃,专为夫妻研制的。太平你不知道,这可是好药,由上等的;…

    太平:别说了!太平烦躁地制止他,一脸无奈地走到窗前。武攸嗣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太平:攸嗣,你是个好人,可我们之间。有问题。

    武攸嗣:所以我请王先生来啊,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说你这叫y冷,他说只要公主吃了这副药,保准药到病除。还说,咱俩应该……

    太平:我们之间不是这个问题。

    武攸嗣:那还有什么问题!我这么随和体贴,哪会有什么其他问题。

    太平:有!攸嗣,其实你…并不懂我的心。

    武攸嗣:怎么不懂!懂极了,你需要关怀,需要爱护,渴望温存,这些我都有!可你得告诉我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哪儿做错了,哪儿得罪你了?公主,你一定要告诉我,不对的地方我改,需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冷着我!

    太平:攸嗣,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怕伤害你,你我之间不是靠吃一两副c药就可以解决的……

    武攸嗣:我不怕伤害!太平,说,你只管说,我其实很坚强的。c药不对症,咱们换别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呀!太平望着武攸嗣一胜的执拗,知道再说什么也已经没希望了。

    太平:(哭笑不得)攸嗣,那你就继续试你的c药吧,这副不行,换下一副,反正你有的是时间…

    10刑部刑堂 白天 内景

    气氛y森恐怖,四壁上挂满刑具,发着残酷的光泽。审讯台后坐着武三思、武承嗣及武攸嗣,不时有犯人的惨叫声从隔壁传来。

    武攸嗣神情恍惚,游离于二位哥哥的谈话之外。

    武三思:。……圣上最近是老了,你没看连眼神儿都不如过去活泛,脑子也慢了,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俩来吗?

    武承嗣:请大哥赐教!

    武三思:我们武家不过是并州小户,无根无基,能有今天全仗着圣上忍辱负重,一点儿一点儿如履薄冰熬出来的。她为我们武家开了个好头儿,可眼下她老了,朝野上下又明显的有人蠢蠢欲动,试图复辟李姓王朝,这不足为奇,大周刚建不过数载,根基还不牢靠…

    周兴:(入)报,武大人,他招了!

    武三思:招了!好,斩!武三思俯下头用红叉子勾去一个名字。

    武承嗣:大哥的意思我懂了,圣上只为我们开了个好头儿,江山最终归不归武家还要看我们几个的造化。

    武三思:造化?造化是自己争取来的,是该我们出击的时候了!圣上毕竟是妇人,女性主政,从来都只是权宜之计,尽管她姓武,但仍难服于天下。如今武家混得有头脸的只我们三人,所以最终完成易主大业,将江山永远收入武家祖庙的也只能靠我们兄弟三人……

    周兴:(入)武大人,又招了一个!

    武三思:好!叫什么?

    周兴:卢怀成,东宫厨子!

    武三思:卢怀成?那可是个好手艺人,可惜了,杀!……所以我们三个要团结,要结成坚实的堡垒,以免江山旁落。要知道,一旦天下重新姓李,倒霉的首先是我们。

    武承嗣:大哥你放心吧!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儿,小弟肝脑徐地,也要拥戴你!

    武三思:你呢,攸嗣!哎,问你呢,三弟!武攸嗣从恍惚中猛醒。

    武攸嗣:(敷衍)当然,当然!

    武三思:什么当然!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武攸嗣:为,为什么?

    武三思:因为你大小还是个驸马,虽然这驸马当得冤枉!

    武攸嗣:我……怎么冤枉?

    武三思:怎么冤枉,我听说你府上最近养了不少漂亮小伙子啊!真是有其母必有其次,宫里新设了一个控鹤府,公主家也有一个!

    武攸嗣:大哥别瞎说,人家是聚在一起说艺谈诗,纵横天下事,这我都知道!

    武三思:纵横天下事?是想谋反吧?

    武攸嗣:谋反?他们谋的什么反?都是些文人墨客……

    武三思:不一定吧!旦怎么样?表面豁达宽容,实则浪子野心,连他都在谋反,你敢保证你府上那些人不是在图谋不轨?

    武攸嗣:(惊讶)旦谋反?

    武三思:…你自己看看吧!…这些都是里面则审出来的供词……说着扭过厚厚的一棵卷宗。

    武攸嗣:供词?可我没见有人招供啊!武三思和武承嗣皆一脸鄙夷。

    武三思:武家怎么出个这么没出息的蠢材…

    11旦寝宫庭院 白天 外景

    院落中支着几排长长的竹架,每一排上都晾挂着同一颜色的衣服或单子,风吹动着它们,颇能暗示此刻东宫飘摇的处境。旦与妻子刘氏正在一件件把衣服往晾衣绳上挂着,李隆基在旁边守着一只大木桶为他们送衣服。旦扯下一件晾干的单子,发现太平不知何时站在单子后一脸困惑,呆立在那里。两个人对视,

    旦豁达地微笑。

    太平:发生了什么?仆人们呢?怎么…,就你们三个?

    旦:……你看,我们三个不是过得很好吗?虽然身处深宫,却有着平民的情致,这不挺好吗?说完又俯身拿起一件衣服,似乎已经倦于解释。

    太平:(更加焦急,转向刘氏)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刘氏委屈地悄然哭泣。还是李隆基首先开口。

    李隆基:前些天夜里,有一个大胡子、绿眼睛的人带着好多神策军把东宫包围了。他可凶了,带走了家里所有的人,把父亲的书也搬走了,还砸坏了父亲的一只古琴。他走的时候说传天帝口谕不许我们出门,听候圣上的发落。

    太平:(愤怒,问刘氏)嫂子,这都是真的?是谁?

    刘氏:(仍然有些受咽,但已趋于平静)是来俊臣。他说家里人参与了成南王李顾的谋反,全部带到凤阁审讯去了。

    太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刘氏:你没注意到吗,门口的神策军全换成了武家的百威虎骑,我们根本出不去。

    太平:(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又是武三思……武三思,我绕不了他!

    旦:(似乎置身事外)太平,你来找我………有事儿吗?

    太平:哎呀,旦哥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无所谓?

    旦:(长叹一声)什么时候了?这其实很正常,只不过比我预想的要早……你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的话吗?废君永远是旧势力的旗帜,也永远是新时代的y影。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而我们能做的就是以达观的态度面对毁灭,以减轻这最后时刻的痛苦,或者说为这痛苦增加一丝苦涩的欢乐。

    太平想要反驳他,旦用手势制止住太平。

    旦: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唯一能够告慰我的就是为亲人最后做一点事情。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太平,宫里只剩下你我两人,你我的快乐就是所有李家人的心情。你……不快乐!我希望你不要继续拿自己的幸福和母亲赌气,也许她送你的结婚礼物是你解脱现在苦恼的推一出路。忍耐只会使不幸更深入!

    太平:(由愤怒转化为坚毅的冷静)那你为什么总选择忍耐呢?

    旦:我现在明白了这样的道理,但已经晚了,我的性格已经铸成了我的宿命结局。忍耐是我的性格,所以我并不觉得悲痛,而你不是…

    太平:我能怎么样?以屈服成全母亲的又一次预言,我决不认输!

    旦:你已经输了,太平,坚持只意味着一败涂地,你在伤害自己的幸福!你心里比我更明白,你现在的生活已经告诉了你! ……太平,我们其实生下来就已经输了,我们是皇族,就不存在个人的选择;要么尽享杀戮后的荣华,要么成为别人y谋的刀下鬼。母亲也是这样,她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母亲;她是政权,是国家,是另一个姓氏的指望。她对异志的敏感或者对亲情的淡漠,只是国家的旨意,她也无能为力,我们还不如鸽子,它们尽管头脑简单,却拥有整个蓝天和无尽的自由…

    太平:(坚定地)旦哥哥,如果丧失亲情是权力的本质,那么保护亲情的惟一出路就是夺回权力!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旦:太平,你去哪儿?

    太平:去问候权力!

    12议事殿 白天 内景

    武三思正在向武则天汇报旦的罪证。

    武三思:(翻着一摞供词)……正月四日,旦与罪臣李顾秘密商谈两个时辰,第二天,李顾家中就出现了许多行踪诡秘的江湖浪人。正月六日子时,李顾的女婿应州刺史奉安乔装进北门,而子时三刻已出现在旦的书房里。翌日,旦派东宫侍卫赵元安到李顾死党、外城巡检司乔羽家中传书,书信已被抄获:(说着拿出一张纸,念了起来)兵械已由应州安抵城外,望速接应。请圣上查阅,此信确为旦的亲笔。正月九日,旦与……

    武则天:(痛苦地)别念了……

    武三思:天帝,证据确凿,拿不拿他?

    武则天:没想到旦也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真是没有想到……

    武则天以手支颐,陷入悲伤的沉思。

    武三思:天帝,最近京城谋逆不断,危机四伏,您要当机立断……

    武则天:(伸出手制止武三思)……让我安静会儿。

    她盯视了一会儿武三思,语气又转为平静。

    武则天:把供词呈上来。武则天看着婉儿呈放在案前的证词,想翻阅,又把手轻轻收了回去。太平走进殿堂。身着庆祝武则天登基时的前服,表情似乎说明她已经成竹在胸。

    太平:母亲真的相信这些废纸吗?

    武则天:有什么办法让我把它们当成废纸吗?

    太平:有!只要圣上重审此案,它们就一定会变成废纸。这时徐坚出列。

    徐坚:请天帝亲审此案,您在建国初期亲自颁布的诏书上说:审理诉讼案件,要三次复奏。而我听说,最近您又下达口谕,对于涉嫌叛乱的被告,一旦证实,准许法官立即行刑。人命最为尊贵,死后不能再生,万一冤枉,已被屠灭,连哭声都被大地吞没,岂不悲痛!这项严厉的措施并不能肃清j邪,只能促使执法人任意胡为,草菅人命,陷害忠良,我建议您撤销这项律令,依正常程序,三次复奏。而此案的涉嫌主犯为您的亲生儿子,难道您真要在体验了无尽的丧子之痛后,才能认识到这项法律造成的不公平与失误吗?圣人在《周礼·小司寇》上说,审案要遵从五听法则:一为〃辞听〃,观察被告说的话,如果有假,一定躲躲闪闪;二是〃色听〃,观察被告的面部表情,如果有假,一定羞愧变色;三是&039;与听〃,观察语气,如果有假,则上气不接下气;四是〃耳听〃,观察被告听您说话时的态度,如果有假,一定困惑不安;五是〃目听〃,观察被告的眼睛,如果有假,一定浑浊无神。臣还听说周兴周大人审案从来不遵循五听原则,而是一味刑讯供。这一页页罪证是不是废纸,还请您亲自验证。许多大臣纷纷跪下请武则天主审。

    武则天:……你说得对,那就重审,现在就审!三思,把证人带上来!

    武三思:都……都已杀了。

    太平:为什么?

    周兴:圣上手谕,招即杀!

    太平:一个不剩?

    周兴:(眼角扯动了一下)一个不剩,全招了,都杀了。

    太平:……攸嗣,这是真的吗?

    武攸嗣:不,不是……还有一个没,没有!

    太平:人在哪里?

    武攸嗣:还在……桎狱里……

    太平:请圣上传旨宣他上殿!武则天点头。两名神策军扶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犯人上殿,穿过殿上可怕的寂静。

    武则天:你是什么人?

    犯人东宫侍卫赵元安。

    武则天:你也参与了皇子的谋反吗?

    赵元安:天帝明鉴,皇子从未谋反,臣更无从谈起参与谋反。

    武则天:你怎么证明呢?

    赵元安:臣被严刑拷打十数日,遍体鳞伤,但仍忠心不改,就是证据。

    武则天:那如何解释这如山的卷宗呢?

    赵元安:谁都可以撰写如山的卷宗,况且所谓证人皆已被灭口,死无对证。据臣所知,他们是扛不住罕见的折磨,含冤而去的。

    武则天:他们都是因为罪证确凿,才依法处死的。

    赵元安:(悲愤地仰天长叹)请圣上明鉴,难道世界上的公正就被这几页捏造的罪证掩住了光辉吗?

    武则天:你别怨天尤人,只要你拿出证据,我会还你公正,也会还天下一个公正!

    赵元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身边神策军士身上,神情突然变得异常果断、坚定。他一把从一个卫士腰间抽出宝剑,众人大惊,按剑以防不测。

    赵元安:(仗剑指着武三思)如果有人诬告静德王谋反,只要把他交给周兴,他也就必定谋反。您既然不相信我的话,我就把忠心剖开来给您看,以证明皇子并没有谋反。这是我惟一能拿出来的证据。

    说着赵元安就一把剖开了自己的胸膛,众人呆立在原地,没有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武则天第一个反应过来。

    武则天:快传御医,把他救活,一定要把他救活!卫士快速把赵元安抬下大殿。

    武则天:看来我还不如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她的目光黯淡而悲切)你们都下去吧……

    武三思、周兴惶惶而下,太平长舒了一口气。

    旁白:我第一次参政就大获全胜!……从此我明白一个道理,面对权力忍耐与豁达是最致命的弱点,它只会使权力更加懒惰。而一个仅凭惰性与惯性行事的政权只会滑向更深的罪恶!你要学会斗争,学会如何迫一个政权思考……要知道,你的对手,那些播弄权力的y谋家永远是勤奋的,像农夫一样为收获而不知疲倦地奔忙……

    第二十六集

    旁白 母亲老了,她毕竟是女人,对于年龄甚至有超过常人的敏感以及与之相伴的庞大焦虑。越是强大的女性,衰老往往就越是她们可怕的敌人,因为衰老似乎是惟一令她们一贯自信的超常心智无法逾越的困难。这是她们一生终将面临的最后问题。母亲沉浸在无边的沮丧里,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年轻时所积累的全部骄傲现在像昨夜的一个好梦那样突然间丧失了所有意义……

    1武则天寝宫 白天 内景

    武则天愣愣地注视着自己在镜中明显衰老的面容,任凭宫女在身后摆弄自己的头发。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脸上已丧失弹性与光泽的皮肤……大臣们照例站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汇报着时政。

    大臣:关中自大周建国以来,已连续三年未遭旱灾,且连年风调雨顺,这堪称百年不遇的奇迹。关中百姓在喜庆丰收的同时,认识到这是圣上恩泽感动上天的结果,皆……

    武则天:我不要这个…。(武则天训斥着身后为其盘头的宫女)这管子老气横秋的,我有那么老吗?换那对小风管,银色的……

    大臣意识到武则天心情不好,话说得谨小慎微。

    大臣:……皆纷纷上疏,颂扬圣上……恩德。另有当地士绅傅鸿义,率五百余……世家豪门,上书请求圣上……赐姓武……

    武则天:就这些?

    大臣:……还,还有洛阳东魏国寺和尚法明等,撰写《大云经》四卷,称圣上乃弥勒佛投胎转世……

    武则天:行了,我问你,有上书骂我的吗?

    大臣:没,没有!

    武则天:那奏个什么!

    大臣:可圣上您总得给个答复,这毕竟都是民意。

    武则天:我能怎么答复?不准他们姓武?通告全国我不是弥勒转世,仅仅是一个凡人?你知道该怎么答复!…,(转问武承嗣)你有什么事?

    武承嗣:检校凤阁待郎周允元、司刑少卿甫艾备、内史豆卢钦望。周平章事韦巨源、凤阁侍郎杜景俭、驾台侍郎陆大方……

    武则天:直说吧,这些人怎么了?谋反?

    武承嗣:诸位大人联名上书,呈献圣上尊贵称号〃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039;〃!

    武则天:越古?怎么越古?他们除了就我这称号,有没有献上具体的法子?

    武承嗣:好像……没有!

    武则天:那你下去吧,转告我的谢意…(对宫女)你把头发散开,不盘了…武则天懊丧地看着镜子,一语不发。

    武则天:婉儿,记,从今往后废寝宫议事,有事在早朝上禀!你让他们都下去吧!众人纷纷下,鱼贯而出。武攸嗣走在最后一个,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转回身来。

    武攸嗣:…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