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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部分

,从皲裂枯槁的老树皮中长出新枝,绿叶生机勃发。

    大殿诵经声和木鱼声此起彼伏,传递着荡涤灵魂的颤音,白塔顶端佛光照耀大地,万年不灭……

    短短两分钟工夫,四周的人持枪慢慢围拢上来,救护车鸣笛开进现场。

    十几条枪j叉对准黎兆辉的头,这人一动不动,也不逃跑,垂眼看着一群白大褂在面前忙碌,急救。

    国安密工小心翼翼地从后方靠近,陈处按住衣领里的微型话筒:“抓人,注意,我们要拿到他身上的东西。”

    黎兆辉突然回头,盯住企图围捕他的人。

    黎兆辉从怀里掏出一只塑料盒似的东西,往身后一抛!

    陈处低喊“不好”,一群密工几乎快要扑倒黎兆辉的瞬间像触电般弹开,撒丫子掉头就跑,仓皇地跃起,扑倒,抱住头。

    只有罗强、邵钧、程宇仨人都没挪地儿,坐在地上表情木然,沉重。

    小塑料盒在地上滚了三滚,就是个空盒子,啥也没有。

    胡岩还躺在不远处,黎兆辉怎么可能扔炸弹?

    黎兆辉伸手,在自己一侧肩膀锁骨下方,手指用力一抠,几乎挖掉一块r,抠出一块微型芯片似的黑s东西,手指摁在地上狠狠一碾!

    一群人如梦方醒,扑上来你抢我夺,最终只抢到一团黑乎乎的碎片,风中化为齑粉。

    黎兆辉让好几杆枪抵住头颅,压倒在地,唇边甩出不屑一顾的冷笑。陈处气得扭身狠狠一甩甩掉手中的通话器,吼着“一群他妈的废物这人把资料全毁了!”

    罗强眼眶发红,突然骂道:“救人呢,你妈的,都给老子滚蛋!”

    ……

    罗战从几个人手下挣脱出来。

    程宇远远地看见罗战,愣了半秒钟,突然狂奔起来,向罗战跑去,俩人胸膛撞到一起,拼命地紧紧地保住。

    “我把咱家的车撞报废了。”

    程宇小声道歉。

    “车再买。”

    “人没事儿就成。”

    “回家,哥给你做好吃的……”

    罗战咬着程宇的脖子说,用力吸着程宇身上的味道。

    程大妈把宝贝儿子的头揽在怀里,心疼地揉揉头发,程宇抱住妈妈安慰。

    罗战再抱过来,把程宇和丈母娘一手搂一个,都抱到自个儿怀里,一家人抱得牢牢的不松手……

    罗强一条手臂勒着邵钧的脖颈,邵钧扶着人,用手压着罗强胸口。罗强锁骨上的伤处已经凝固,留下一大片黑红s血迹,浑身像是用火燎过一遍,伤口一层叠着一层,看不到皮肤本s。

    罗强把身体大部分重量压在邵钧身上,另一只手倒提着长枪,胸间粗喘着,声音沙哑。

    “宝贝儿,找个没人的地方。”

    罗强说。

    “走。”

    “带你回家。”

    邵钧眼眶里有委屈难过的y体,偏过头迅速用嘴唇碰了碰罗强的脸。他牙齿间有一股挥不去的血腥味儿,脑子里残留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俩人还没走出几步,没来得及开小差,就被一脸严肃追上来的邵局长给拎回去,强迫着把人塞进一辆救护车。

    “跑什么跑?!”

    “想上哪去?”

    邵国钢一脸的揪心:“那一身的伤,上医院,都给老子上医院,先治伤。”

    专案组完成任务,解除威胁。公安方面顺利抓捕到嫌犯,圆满收兵。邵局长也松一口气,他这回又立功了。

    只有九局的人憋气懊丧。人倒是抓到了,但是没拿到他们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芯片资料,这个月全白g了。

    罗强锁骨上的子弹让这人自己用刀挖出来的,但是伤口仍然需要清创缝合,避免感染坏死。

    邵钧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罗强,从来没这么安静过,投s在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

    医院楼道里,九局的头儿在骂一群手下,陈处垂头挨骂,解释。这回他们是情报不准,策略失误,原本以为黎兆辉会把机密的东西藏在别处,或者藏在暗处接应的同伙身上,因此要抓活口;早知这人就是单枪匹马豁命找死,而且竟然将东西镶在身上,他们现场一早就下必杀令,把人一枪爆头,g净利索。

    邵钧沉默地听着,突然站起来,走过去,直接问国安的头儿。

    “局长,我想问问罗强的事儿,他这回帮你们抓人立功了,受这么重的伤,能保外吗?还有我们小胡,这人怎么办?”

    九局的头儿莫名看了邵钧一眼,哪顾得上罗强,说:“这个回头再说……这次的行动非常失败。”

    邵钧寸步不让:“失败那是你们的人失败,罗强把人抓到了,你们用人白用吗?”

    头儿说:“……我们过几天开总结会,再讨论这个。”

    邵钧冷冷地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道:“我等着你们开总结会的讨论结果。你们不给罗强办出狱,不给他身份,局长,您等着,下一个轮到我炸天安门,我让你们忙。”

    邵钧说完扭脸就走了。

    ……

    109、第一百零九章 憧憬的人生

    傍晚的老城;笼罩在一层热辣喧嚣的热气中;时光飞逝;步履匆匆。

    故宫角楼的倒影静静停泊在护城河上;像泊在港湾的船影。鼓楼大街模范社区高高挂着“人

    民热烈庆祝喜迎xx大”的红s横幅。银锭桥头排着一溜挂“古城胡同游”招牌的三轮车,车夫静静地看报纸;等待他的主顾。莲叶铺满半个什刹海的水面,人流与霓虹j相辉映;在湖面点燃千帐灯。

    巡逻扫街的小警帽从便道上走过,风尘仆仆,回派出所j接;要下班了。

    六年多了,罗强终于迈出清河农场的大牌坊,自由自在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贪婪地吸着充满粉尘和汽油微粒的空气,厚底布鞋踩着不太平整的便道,享受凹凸硌脚的兴奋。

    罗强知道这时候医院里肯定闹翻天了,大伙应该已经发现他从楼道厕所跳窗溜了。

    他刚吃完他家三儿送来的三菜一汤热乎饭菜,趁着三儿回去给他做晚饭再送过来的工夫,颠儿了。

    他连馒头都没告诉,一条胳膊还用绷带吊着,纱布下面洇出血迹。

    罗强走过银锭桥,穿过后海派出所那条胡同,自德胜门大街再往西,仿佛让什么东西勾着,

    引着,去了西四小胡同。

    环卫垃圾车停在便道边,穿桔红s制服背心的老环卫工拎着大扫帚,扫街。

    树坑里摆了一张小桌,小男孩坐小马扎上,写作业。

    罗强慢慢踱步过去,低头,认着小孩作业本上的方块字。

    小男孩抬头,冲他咧嘴一乐,露出一排小牙。

    罗强拿开烟,夹在袖筒里藏着,问:“咋坐这写作业?”

    小男孩一指扫街的桔红s背影:“爷爷看着我做功课,不做完不能玩儿。”

    罗强蹲下来,眯眼看那些代数公式,哼道:“你都会做吗?”其实是他自个儿不会做,看小学六年级数学课本,都算不过帐来。

    他家罗小三儿也有过这么大的时候,估摸着也这么可爱,虎头虎脑。可是他那些年都不在,

    背井离乡,错过的时光再找不回来。

    罗强挤个眼,问:“嗳,家里有哥吗?”

    小男孩嘿嘿傻乐,摇摇头。

    罗强下巴一横,哼道:“可惜了,没哥,不幸福。”

    小男孩撅嘴,骄傲地说:“有爸爸,有爷爷,幸福!”

    罗强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

    罗强一路腿儿着走到西四,路过昔r他爸爸上班的“鸿宾楼”旧址,路过西什库大教堂和教堂隔壁的必胜客麦当劳,拐进大翔凤胡同。他慢慢一扇门一扇门地找,沿着墙根儿捋过,问开冷饮店的小妹:“28号有吗?”

    他找到28号,带红漆的木头门只剩下半扇,头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大杂院后身那座山墙自从

    76年地震后重建,就再没整修过,如今墙皮斑驳剥落。

    “这就,28号,再过两天就没啦。”

    对门的老大爷嗡声嗡气地给他指。

    罗强看见红门两侧的墙上,一边圈出一枚硕大硕大的“拆”。

    罗强一p股坐到破木门槛上,把那块老朽的木头坐得咯吱咯吱响。他就这么敞腿傻坐着,抬头怔怔看着胡同房檐上下坠的夕y。

    离开太久了,茫然,失重,仿佛找不准回家的路。罗强吊着一只胳膊,静静地抽烟,等待,

    侧面镀着金红s光芒,轮廓坚毅,就好像当年坐在门槛上等哥哥领回家的小p孩……

    胡同口缓缓伸出一道很好看的影子,罗强抬头,邵钧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偏过头也正看着他,眉毛漆黑,眼睛发亮。

    邵钧的衬衫松松地拢在腰上,长裤裹腿显得身形修长,领带松垮地歪系着,脸纯净得发光。

    罗强面无表情呆看,那个瞬间他呼吸不畅,一颗老心软得一塌糊涂,像看到从y光里走出来一步踏入人间的天使,身影完美得让他不敢直视,自惭形秽。

    这是要带他回家的那个人,他的大馒头,大宝贝儿。

    邵钧回头跟陈处那几个人打招呼:“我说了罗强不会跑,还要打报告呢你们?”

    “这人就是犯拧巴,没事儿,我哄哄他。”

    邵钧走过来,缓缓蹲下身,蹲到罗强面前:“嗳。”

    罗强板着老脸:“来g啥?”

    邵钧:“你说我来g啥?三爷抓你来了,让你一人儿瞎跑。”

    罗强撒赖似的哼哼了几声:“老子就是想,找个没人地方,找找自个儿家在哪……”

    邵钧嘴角翘起来,似笑非笑看着人,伸手捏罗强的脸:“你说你家在哪?”

    “我在哪?”

    “我在哪你就在哪……”

    “再瞎跑我不要你了!”

    “还跑不跑了?……”

    俩人怔怔地望着,眼里心里都是软的,暖的……

    罗强p股底下“稀里咔嚓”几声,门槛禁不住了,破木头门槛彻底让俩人的重量压塌了!

    邵钧后脖子弓得像一只发情的公猫,猫着腰,四爪着地窜着扑过来,蛮横地骑到罗强腿上,两腿夹住胯骨,薅住罗强的衣服领子。

    罗强一p股坐在一堆烂木头里,怀里抱着他的人,辗转磨蹭的胸膛发出一阵粗喘。

    陈处那几个人被迫又看了一轮活人秀,忿忿地用皮鞋扬起一脚土,扭过脸拼命咳嗽。

    胡同墙根儿下乘凉的老大爷扇着蒲扇,扭头,瞪着这俩人看,脖子扭得都定住了。

    俩人再分开时,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丝。邵钧脸s发红,眼眶微湿,桔黄s的晚霞斜斜照亮了脸,特俊。

    罗强让对过的老大爷盯得后背发凉,大爷挺大岁数,可别临了快进棺材板儿了,再让咱给带坏了,带歪了!

    罗强一拍邵钧后p股:“回家。”

    邵钧神情有些怔忡,突然问:“老二,以后会变吗?”

    罗强半笑不笑:“我变成啥?老子活半辈子了,还能再抽回去?”

    邵钧是心里有话憋着,受他爸爸某些话提点,心情一直压抑着:“嗳,以后有一天你发现,咱俩门不当户对不对,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就跟我爸我妈当初那样,俩人不和谐了……怎么办啊?”

    罗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老子想要啥你知道吗?老子忒么就想要你!只要你还是你,咱就和谐,老子就要。”

    邵钧婆婆妈妈的:“那,有一天你要是发现,我不是你当初稀罕的那人了,变了,你咋办?”

    罗强脑袋发晕,最烦小少爷这么婆妈扯淡:“你敢变?你个小猴子七十二变变一个给老子瞧瞧?你变成啥样老子捏吧捏吧能再给你捏回来!我让你变!!!”

    邵钧眼神软了,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他也理解他爸爸的担心,但是他信罗强,信俩人铁打的j情。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能复制,这世上能有多少人经历过他跟罗强所经历的一切?没人尝过那些滋味儿,大风大浪都熬过来,迈过最后这道坎,就是平淡幸福。

    邵钧问:“走,吃饭去。你这几天吃的啥?”

    罗强说:“他们给我买的盒饭。”

    邵钧不满:“这帮人忒小气!……我刚发工资了,走,请你吃潮州菜,soho楼底下新开一家特高档的潮汕海鲜。”

    罗强眯眼琢磨了一句:“你要是整天吃这些花哨玩意儿,那还真不是你男人过的r子。”

    邵钧努嘴:“那你要吃啥,你点?”

    罗强一把搂过邵钧的脖子,捉着耳朵,声音低哑惑人:“走,老子带你吃咱老北京的打卤面,那个最好吃!……”

    陈处开车,把俩人送到三里屯一家面馆。

    罗强指路,东指西指,陈处一边儿开车一边儿骂这是哪旮旯地方。面馆位置真不好找,就是一家苍蝇小馆,竟然开在居民楼里,厨房就是厨房,客厅里摆三张桌子。门口排一大长队,人数颇为壮观,排队占座的客人直接把名字写墙上。老板把面做好了端出来,从厨房里探头,挨个儿叫名字!

    邵三爷哪来过这种地方?

    他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吃上这口面,饿秃噜了。听见老板终于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喊“老二”和“三馒头”的时候,邵钧汪汪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罗强直接给俩人叫了六大碗面条,那种比脸还大的海碗。两人一头扎进面碗里,胡噜胡噜地吃,吃得满嘴油汪,用袖口乱擦,时不时昂头吼一声“好吃”、“地道”,然后埋头继续吃……

    西红柿打卤面,茄子r丁面,辣子j丁面,这是邵钧这六年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吃饱了一路狂打嗝儿。

    “以后,你给我做面条,我吃你手擀的打卤面。”

    邵钧说。

    “成,老子以后给你做。”

    罗强吃饱了抽根儿烟,懒洋洋地答应着。俩人用眼神滋滋啦啦互相放电,就是看不够。

    夜晚,俩人坐在三里屯夜店街的马路牙子上,喝啤酒,每人手里攥一把羊r串,一根一根痛快地撸。

    罗强唇边胡茬儿上沾了r渣,邵钧喝得半高,嘿嘿傻乐了一声,伸手帮罗强抹嘴。

    r渣抹到他自个儿手指头上,邵钧眼珠水汪汪的,小孩似的,手指搁到嘴里吮g净。

    罗强下巴一抬,眼神特酷:“舔了。”

    邵钧上脚踹:“滚。”

    树坑里竖着一只大号音箱,传出嘶哑苍凉蚀骨豪迈的歌声。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

    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

    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电气之音,

    我似乎听到了它烛骨般的心跳。

    ……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去,

    我希望人们把我埋在这里;

    在这儿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在这儿有太多让我眷恋的东西。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儿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也在这儿失去……

    北京北京,北京北京……”

    两人静静坐着,眼前划过一年又一年流过的时光,欢笑和哭泣,活着的,死去的,这半生的

    寻找,半生的失去。罗强把人勒在怀里,扭过头,嘴唇贴在邵钧额头上,久久地贴着,享受耳畔

    四周响起几声起哄的口哨声。邵钧露出单纯醉意的笑容,两人脸上映着满天的霓虹。

    【《悍匪》正文部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