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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部分

堂的黑脸,像分不清季节的天,表情极为复杂,他嗽了嗽嗓子之后,才开口说话:“听马行这么安排,我应该向您祝贺一下:您真的也有一丁点儿进步了!”

    马行长见左忠堂出口不逊,不知所措地睁大了眼睛。

    左忠堂接着说:“马行,今天我不是为我自个儿的事儿来讨说法的!”见马行长一脸疑惑,便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过去,“我首先跟您介绍一下现在的我自个儿。两个月以前,中央银行举办了一次招聘会,为了人生的重新开始,我应聘了中央银行银行检查处的处长职位,还好,笔试、面试都顺路通过了。”

    左忠堂身边的小伙子看一眼左忠堂,打断了他的话,向马行长介绍道:“这是我们检查处的左处长!”说罢,小伙子把自己的工作证和介绍信递给了马行长,“我叫张冲锋,一直在中央银行工作!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是专程为了任博雅假学历事件来的!希望您配合!!”这张冲锋本是老康的手下,老康辞职一走,他也没有任何升迁。正处于郁郁不得志的苦脑之际,没想到中央银行却面对行内、行外招聘处级干部了。他也参加了本行的这次招聘考试,应聘到了银行检查处,当上了副处长

    马行长听了左、张二人的话,看了左忠堂递来的谭白虎的检举信,自己的脑海里仿佛进行了一次核爆破,一个刺眼的闪光之后,只剩下一片空白,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不复存在了!

    他颤抖着嘴唇,低吟道:“中央银行还真他妈的……有辙!让我整过的主儿来……整我!”

    左忠堂谦虚道:“我还在试用期!我如果做事不公,马行可以揭发检举,我的底细您是知道的,我立马儿就会被拉下来!”

    张冲锋不高兴了,拿出了在江南小城与老康抢龚梅这个舞伴跳舞的劲头,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指出:“马行,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们是中央银行,代表国家,这之中没有任何个人恩怨!就是左处长不来,我同样也会秉公办事!现在是市场经济了,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从分行通知自己,要他带着假学位证书去人力资源部的那一刻起,任博雅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在事业的顶峰,在一览众山小的那一刻,却要栽倒在一张花四百块钱买来的假文凭上!无可奈何的他,只好作无可奈何的争斗,企图等待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奇迹发生!

    他主动把电话打给分行的马行长。声音不但卑微,而且是颤栗的:“马行吧?我是博雅呀!”

    对面传来马行长冷酷的声音:“你先告诉江莉莉,至大投资公司那十五亿人民币存款别动了!”

    任博雅傻了,仿佛意识到了啥,结结巴巴地问:“我听江莉莉说,您不是想用那十五亿存款堵住谭白虎的嘴,还摆平我那假……”

    “你也曾经是个支行行长,这种话,亏你也说得出口!找完江莉莉,你就赶紧直接到分行人力资源部办手续!”

    任博雅死皮赖脸地追问:“可……分行咋样处理我?您也给我一个准信儿!”

    “我只能免于你不被以诈骗罪起诉,至于饭碗的问题,你只好找齐美丽去解决了!!!”马行长说罢,就恶狠狠地摔了电话。

    任博雅的白净脸在瞬息之间,仿佛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由秋天的杂色,转入严冬的冷漠;再由春天的严冰初融,进入夏天饱满的色泽。只是这饱满的色泽不是蓬勃的生气而是羞愧的绯红。那绯红不断加重着色彩,直至可以与猪肝比美!

    任博雅虽然英俊,但必然是个听话的男人。虽然他嘴里默默念叨着:“看来,我的行市跌到底儿了!江莉莉的行市涨上天啦!”但是,他却依然有气无力地从自己的行长室出来,摇摇晃晃地来到普通员工江莉莉的格子间,忘记一个昔日行长的尊贵,向一个昔日的卑微小职员,汇报马行长的指示去了!

    四十四、先结婚后恋爱

    江莉莉与阮大头的婚礼在北京最高档的酒店盛况空前地举行了。入了d房的江莉莉,疲惫入眠之后,做了一个无比美妙的梦。

    她没有梦到白天如龙一样浩大的婚礼车队,也没有梦到婚礼上多如牛毛一般的客人,在她的梦里,马行长打来了一个电话,通知她主持支行全面工作。这无形无影的电话竞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白天鹅从分行飞进了她与阮大头的别墅,不知怎么的,就用翅膀托起了她。她像皇帝上辇一样,上了天鹅的背,忽悠悠地就飞向了天空。在天空中翱翔的感觉,好美呀!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了地球的引力;空气清新得沁人心脾,没有了人类的污染;眼前那叫广阔呀,有永远看不完的天,永远穿不尽的云。在太阳照s的地方,金灿灿的,仿佛不是云,而是凝固的东西。那东西是啥子呢?分明是比十五亿人民币更值钱的黄金!可身下的白天鹅却不听话,无论江莉莉怎么指挥,它就是不向金子的方向飞!

    江莉莉情急之中,却被阮大头推醒了。

    “宝贝儿!别做美梦了!”男人的大脸上一改从前的得意,也没有半点笑容。

    江莉莉见阮大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忘了重温自己美妙的梦境,惊诧的问:“出啥子事情了?你今天为啥子一反常态,起这么早?”

    阮大头只顾低头穿衣服,闷了半天,也没回答江莉莉的问话。

    “出了啥子事情吗?”江莉莉拉住男人的手,睁大了自己美丽的大眼睛,继续追问。

    阮大头的大眼珠子里流露出少有的y郁,他亲了一下美女的大脸蛋儿:“宝贝儿,在这个世界上,要问我真的爱过谁。我可以一点儿不含糊地说,过去只是一个,现在也只有两个!”见江莉莉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阮大头强颜欢笑地咧咧嘴:“过去是我自个儿。现在一个是你,一个还是我自个儿!”

    江莉莉不希望和阮大头的谈话这样沉重,就玩笑一般地反驳道:“不对,你还爱你妈妈!”

    “你说的不对!孝和爱,是两码事儿!现在想来,要是我妈反对咱俩的婚姻,那我选择的,保准儿是你,而不是她!”

    江莉莉心满意足地笑了。早就听人说,女人是男人的学校,自己不就教会了阮大头怎样去爱一个女人吗?于是,江莉莉笑盈盈地玩笑道:“谁说曹c永远成为不了刘玄德!你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阮大头知道江莉莉的所指,是说自己的一颗花心终于放回了家。望着美女美丽的大眼睛,阮大头竟然感觉尴尬起来,含糊地支吾道:“家里有个美人儿,再往外瞎折腾,不成了神经病吗!?”

    见男人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江莉莉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诧异地追问:“你明摆着有啥子事情!否则,为啥子这么神不守舍地走?”

    阮大头苦笑一下,说:“刚才,一个分局的哥们儿打来电话。说市公安局一直猫(注:地方话,意为:注视)着我,公司里出了一点儿事儿。你甭怕,这与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江莉莉把自己一颗美丽的头偎依在男人的怀里,真切地说:“大头,我们有了一纸婚约,我一个柴禾妞儿已经心满意足了。其实,我跟你并不只是一纸婚约,我也爱你!”

    “板儿上钉钉儿啦?”阮大头搬起美女的头,用大眼珠子凝视着那对诱人的大眼睛,“虽说我不是一个二五眼一般的傻冒儿,可人一有了钱,就变成了瞎子!是真爱,还是被套,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他妈的分不清楚!”

    江莉莉用自己美丽的大眼睛盯视着自己有钱的丈夫:“我不否认,原来我曾经爱过老康,但和你交往多了,我就晓得了,其实更适合我的,不是书生气十足的他,而是敢想敢做的你!你表面上是个粗人,可却大智大勇,所以能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大事业;老康表面上是个博士,但却局限于书本,刻板保守,永远只是一个高级打工崽而已!”

    “忒棒了!就像因为有了你,我都琢磨不出原先为什么还曾经想跟龚梅扯那些哩个愣一样了!有你这话儿,我这一辈子,就嘛都不缺了!我就是今儿被公安局拉出去,‘啪’的一枪,嗝儿了p拉了稀(注:地方话,意为:死),也他妈的值啦!”

    江莉莉用自己丰满的手指捂住男人说不吉利话的嘴,轻柔而深情地说:“别人不怀好意,认为我嫁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钱!可你晓得吗?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出了啥子事情,变得身无分文,那搀着咱妈沿街乞讨的人,一定是我!”

    阮大头一把将美女重新抱在了怀里,趁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瞅不到他的眼睛时,他的大眼珠子里,却沁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儿。那泪珠儿像麻包里泄漏出的黄豆一样,扑簌簌地落在了江莉莉秀美的长发上!这可是阮大头一辈子里的第一回落泪!他怕被美女察觉,更怕被新婚燕尔的老婆嘲笑,就赶紧趁江莉莉不注意,用自己的袖子,几把就把眼泪偷偷地擦干了。他强忍着自己声音的呜咽,故作坦然地说:“说什么呢?到什么时候,你也不至于要饭哪!至大支行的存款是我的,可存款的业务提成却是你的婚前劳动所得!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谁他妈的也抹杀不了!”

    见美女睁着一对泪汪汪的大眼睛痴痴地望着自己,阮大头以从来没有过的凝重叹了一口气,说:“唉,其实我只梦想当一个民营银行家,可现在政府偏偏不准许我这样的人搞金融!如果说,我有错,就是错在比时代前进了两步!”

    江莉莉诧异了:“你搞啥子金融了?”

    阮大头疵牙笑了笑,苦涩着声音,打岔道:“宝贝儿,我现在也悟到了。今后不管你混成什么样儿,不管是拉存款,还是卖保险,都要光明正大,遵纪守法,千万别当j商!都说是逢商必j、无商不j,可j来j去,最终谁他妈的也没好下场!”说罢,阮大头赶紧和江莉莉告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江莉莉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不明其意地点了点头。由于任博雅已经通知了她,不需要再划转那十五亿人民币存款给五一支行了,因此,现在的江莉莉,不但有了自己的钱,而且还就要有了自己作一把手的地盘!

    江莉莉无心再睡,稀里马虎地收拾一下自己,开起了那辆小奥拓车,奔赴她就要当家作主的至大支行。其实,有了钱的江莉莉,现在完全可以抛弃她的小奥拓了,因为,在她自家的别墅下面,阮大头已经比照龚梅的座骑,为她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白色本田轿车。只是江莉莉不喜欢开,她还想多一份自我,少一份金丝雀的劲儿!

    江莉莉按照马行长的意思,早已经开始物色至大支行的行助人选了。可想来想去,也非左忠堂莫属。但她只晓得左忠堂泡病在家,并不晓得左忠堂早已经是身不在曹营,心已经在汉,虽然档案没走,可人已经是个中央银行试用期的处长了!

    在自己的格子间,江莉莉拨通了左忠堂的手机。对面立刻传来了左忠堂爽朗的笑声。

    江莉莉诧异地问:“左行,一听即知,您的病养得卓有成效呀!”

    “快别叫我行长啦!免了就是免了,我倒不嫌寒碜!莉莉同志,真没想到你还惦记着我!”左忠堂半真半假地说。

    “您在我心目中,始终如一地是一个大能人!只是马行和任博雅都没把您人尽其才罢了!”

    左忠堂叹口气:“苦读了几十年的书,却一直昏昏噩噩地有如闷在鼓里!这职一免,倒把我免明白了!其实,我还真不是在支行拉存款那块料儿!”

    江莉莉怕左忠堂因为被免职而有了自卑心,因为有了自卑心而对拉存款的事情打退堂鼓,就赶紧鼓励道:“听说,您的博士学位已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恭喜恭喜!”

    左忠堂叹口气:“学习跟实干真不是一回事!也只能算对得起我老父的在天之灵吧!”

    “现在的银行的确太急功近利,一副十足的j商相!如果您这样的人不去打鸭子上架一般地拉存款,而是搞搞风险控制、搞搞银行日常管理,那呆帐少了、案子少了,不也等于拉来了存款、为银行创造利润了吗!”

    左忠堂感慨万分地连连说“是”,而后像是玩笑,像是认真地说:“莉莉同志,如果你早是至大支行的行长,我恐怕也没有被免职的那一天啦!”

    江莉莉听左忠堂这么说,料想到他已经听说了自己副行长主持工作的任命,便一语道破:“左行,您还回来,官复原职吧!任博雅走啦!”

    左忠堂沉吟了许久,没说话。江莉莉以为左忠堂在犹豫,就赶紧给他减压:“左行,分行马行长已经让我重新组阁,大头也早就把十五亿人民币全拿过来了!以后,这十五亿存款,一半算您完成的任务!我专门负责市场开拓,您专心搞好支行的管理。这样,您甭天天拉存款,我甭天天埋头案犊,我们都可以各得其所、人尽其才了!您有啥子意见吗?”

    左忠堂听了江莉莉一片热情洋溢地话,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对江莉莉说:“莉莉同志,既然你这么瞧得起我,咱们马上在中央银行附近踅摸一个地方,聊几句,怎么样?”

    江莉莉以为左忠堂爱在自己的老面子上,还要拿拿糖,就爽快地答应了。

    “那么,咱们一会儿在星巴克咖啡厅见?”

    江莉莉抿一抿丰满的嘴唇,笑道:“不过,咱们要主客分明,单一定是我买哦!”

    就像江莉莉享有着一个有钱男人的爱情一样,依然忙忙碌碌的龚梅,也期盼着与老康重温旧梦。只是她重温旧梦的地方,不是在温馨的家里,而是在进行离婚裁决的法庭门口。

    这已经是龚梅第二次孤独地站立在法庭的门口了。第一次离婚宣判由于老康的无故缺席没有成功之后,她一直等待着老康的消息。可老康却随着他的平步青云,身边叫“康总”的美女渐多,仿佛越来越矜持、越来越清高起来。他竟然没来一个电话,向自己服输认软!虽然那个江莉莉已经明珠暗投一般地嫁给了阮大头,可她与老康抱在一起的丑态,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他老康自己不来说清楚,难道还要她独吞苦果不成?眼睛里从来不揉砂子的龚梅,只得请求法庭进行现在的第二次开庭宣判了。

    没有了往常的喧嚣,孤独地站在法庭门口,四周依然不见老康的半点人影,龚梅仿佛孑然一身地茫然伫立于无人的荒野,心里空落落的。她依然记得老康离开江南小城之后,自己独自留守桃花溪畔的女子公寓,那一段凄清而又快乐的日子。

    那时,最凄清的,是老康走后,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他的影子,却又仿佛处处有他的音容笑貌。那时,最快乐的,是每到夜晚,她和他都躺在床上的时候。打电话就成了他们谈情说爱的唯一选择。

    “睡下了吗?”这总是他的第一句问话。

    “想我吗?”每一次,她总是这样开头。

    他最讨厌她的是,她谈够了、聊足了之后,每次都会成为撩拨男人的高手。

    “老康,你晓得我是怎么躺在被窝里的吗?”她问。

    “小姐,我当然知道!”他答。

    “说嘛!”

    “当然是一丝不挂!”

    于是,她在电话对面做出一个亲嘴的声音,顽皮地说一声:“忍着吧!拜!”赶快就把电话挂断了。

    等男人幻想着美女美妙的l体,欲火中烧的时候,他忍不住再把电话打过去。

    此时的龚梅更加可恶,她拿起电话就爹声爹气地继续逗弄老康:“你晓得我的手放再哪儿呢吗?”

    “肚子上!”他忍住坏笑,故意说到了身体的中间。

    “不对!再往下!”龚梅开起了黄色玩笑。

    “还是肚子上!”

    “不对,还得往下!”

    老康终于告饶了:“行啦!拜拜吧您哪!”赶紧挂断电话。

    电话里的谈情说爱虽然属于精神恋爱,但是成本却颇高,老康一个月,最多那阵儿,竞花了一千三百块钱!本来就收入微薄的龚梅,有一个月,也竟然花光了全部工资,把八百多块钱全部交给了电话局!她嘴上吃的需求,还是依靠向同事借贷,才得以勉强维持过去。

    “龚梅、康迎曦到庭!”法庭里一声嘹亮的大喊,打断了龚梅美好的回忆。她再一次单独走进了法庭的大门。

    望着庄严肃立却又一脸茫然的法官和书记员,龚梅还能回忆起她第一次来法庭时的情景:

    当时的法官,望着垂头丧气的她,征询意见:“您如果坚决离婚,我们可以出于维护妇女儿童合法权利的考虑,进行缺席审判:离婚。”

    “在我们人民法院,不存在离婚难问题!”书记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善意地劝解道:“但是,我瞧您和现在丈夫的情况,恐怕还有缓和的余地!”

    由于离婚案没有第三方在场,法官也没那么严肃,和善地说:“您丈夫不来,其实明摆着就是不想离嘛!”

    书记员继续劝解:“从案情上看,你们俩,感情基础很好!什么第三者呀,什么感情不和呀,恐怕都是误会,都是因为双方个性太拔尖儿,互不相让造成的!”

    心烦意乱的龚梅只得告饶:“行!我请求暂停宣判!”

    龚梅的回忆被法官大声的问话打断了:“龚梅女士,被告康迎曦给本厅邮寄来一盘磁带,是王杰的歌曲集。被告康迎曦还附了一句话:”一曲《回家》远胜于我的出庭辩护!‘“

    龚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固执已见的老康到这个时候了,倒学会了浪漫!可这浪漫来得也忒不是时候!这不是等于无视法庭吗?

    女书记官依然好意地劝说:“被告康迎曦还请求本厅为你当厅播放王杰的《回家》。这项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