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部分

我还是老样子。”他笑笑,给她打开车门,等她坐好了,才关上,然后自己转过去,坐在前座。

    不是存心,只是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

    不是男女朋友,肢体接触,已很不合适。

    他在望客帆定了桌子。望客帆是由停在江边一艘退职的军舰改装的饭店,以江鲜为主。

    他热情周到地点了一桌子的菜,配了口感辛辣又带点甘甜的果子酒。

    叶子居然会抽烟!

    “没办法,工作压力太大!”叶子耸耸肩,娴熟地叩了叩烟灰,  “你还好吧?”

    “挺好的,我交了个新朋友。”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大大咧咧又有点傻气的女人。她和他一起吃饭时,要么抢着买单,要么要求aa制。不管他点什么,她都吃得有滋有味。如果有酒,她也毫不示弱。就是不懂,一谈起她的前未婚夫,她就唉声叹气,象个柔弱得惹人怜惜的小女人。

    “异性?”叶子挑了下眉,摁灭烟头。

    他笑着点点头,  “是的。”

    叶了撇了下嘴,陵溜溜地说了句,  “你的行情还真不错。”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我们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谁信呀!男人女人之间从来就没有纯粹的友情。”

    他怔住,心里面象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细细琢磨叶子的话,他与柳晶之间真的不是友情吗?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忙端起酒杯,掩饰地喝酒。

    “她……有我漂亮吗?”叶子探过头来,眼睛半眯着。

    他好笑,  “你们是不同的两个类型。”

    “那谁更好?”叶子不甘心地换了个问题。

    他呆愕地看着叶子。

    在略微的沉寂之后,叶子笑得有些失落。

    吃完饭,两个人从望客帆出来,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寒噤,叶子跟着打了个喷嚏。

    “你穿得太少,我打车送你回去。”他急忙向路两边看去,看有没有出租车驶过来。

    叶子从后面拽了下他的衣角,他回过头,叶子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塞进他掌心的手滚烫,一边还俏皮地挠着他。

    他浑身一下绷紧,他太熟悉这小小的暗号。他闭上眼,深呼吸,要是在以前,他会狂热地抱着叶子,忙不迭地往他租处冲去,然后,狠狠地把她压倒在床上。

    这一刻,他承

    认他体内的血y石四处奔滚,可是他的手僵在了毕空中,他悻愕地发罗见,他满肚子满心想的是另一中女人。

    “简单?”叶子等不到他的回应,有点窘。

    他苦涩地问她,  “叶子,我们准备重新开始了吗?”

    叶子气恼地别过头去。

    “我不是柳下惠,但这种事,我只想和我爱的也爱着我的女人做。对不起,我很落伍。”

    叶子脸羞得通红,  别过头去,紧紧地咬着唇。

    “我送你回去。”他挡下了一辆出租车。

    叶子一言不发,他眼角余波看到叶子眼中泛起了泪光。

    “简单,你真的变心了。”叶子下了车,趴在车窗前对他说,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叶子这一转身,再也不会回过头了。

    这次,他的心很平静。

    回到家,妈妈在外面加工包子回来,他感觉没吃饱,拿了一个,大口大口地咬着。

    “你呀,就象个孩子。”妈妈瞪了他一眼,  “你看这大过年的,东家儿子带媳妇、西家女儿带男朋友曰来过年,多热闹呀!你什么时候也能让我们家也热闹一下?”

    他满嘴的包子,口齿不清地回答:  “快了。”

    “这快是几个月,还是几年?”

    他把包子狠狠咽下,沉思了一会,  “我争取几个月完成任务。”

    “尽吹牛。”妈妈疼爱地打了他一下。

    他平时住在租处,连年过节才回家住,妈妈总是嚷嚷着家里冷清,催着他交女朋友。

    他和叶子分手,妈妈比他伤心。

    回到房间,打开手机看看,没有短信。他一拧眉,打了几个宇。

    “干吗呢?”

    短信回得很快,象在专门等着似的。  “家里有人吃饭,在陪着。”

    “什么重要的客人?”

    “前未婚夫的爸妈还有他本人。”态度很好,实事求是。

    他不耐烦发短信了,一分钟才按几个字,打电话的话,一分钟,可以说很多句。

    想都没想,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你干吗打电话来?”声音是压抑着的,不知躲在哪一块接电话。

    “你好象不太情愿,我就救你与苦海,怎么,不想接我电话,那我挂了?”

    “没有啦,”柳晶忙不迭地喊住,  “你等我一会。”

    他听到电话里面有个男人在喊:  “晶晶,你怎么不吃了?”

    “我饱了。”

    “你要去哪?”

    “不要你管。”

    门“啪”地一下关上,他听到她吁了口气,  “好了,现在安全了。你说话吧!”

    “在哪?”

    “我的房间。”柳晶笑道,心情象是不错。

    他也跟着笑,

    “我今晚有点闷,想找人说说话,你能陪我吗?”

    “谁刺激你了?”

    “你呀,你有了我这么好的朋友,还和前末婚夫藕断丝连的,不是打击我吗?”

    柳晶停滞了下,好半天才说:  “胡说八道。”

    “我们不是朋友?”

    “普通朋友。”

    “反正是朋友就行。柳晶,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雁的婚礼上呀!”

    “康助年二十八回来了,两个人现在恩爱着呢!我记得你当时给我的感觉很厉害,堵着个门,百般为难。”

    “想娶媳妇当然要付出努力喽!”

    “不知道你以后嫁人,会不会也这样?”

    “我呀……”

    两个人就这样东扯西扯、天南海北地说了足足二个小时,直到手机发出断电的提示,他才恋恋不舍地挂上电话。

    上了床,一点睡意都没有。躺下、坐起;坐起、躺下,足足几个来回,他只得把灯拧亮了,点燃了根烟。

    在烟雾缭绕中,他清晰地发觉,她已在他心中占城掠地。听到她说起前末婚夫,他就恼火,象是自己心爱的什么东西被别人抢走似的。

    这种感觉,很久前就开始萌芽,但是没有今天这么明显。

    该死的,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就是傻,男人一回头对她笑一笑,她就得了点颜色想开染坊?

    笨!笨!笨!

    他一连骂了三个笨字,骂过后,重重叹气,舍不得她被别人骗,舍不得她被别人欺负,舍不得她唉声叹气!

    罢了,他闭上眼,一丝温柔的笑意在嘴角荡开,他就舍生取义,把这个傻女人收过来保管着。

    他是一点点都舍不得让她受伤害的。

    过了年第一天上班,小吴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过来。陆涤飞担任城建市长后,小吴正式进了陆涤飞的办公室。

    “简单,康助要去云县做县长了。”小吴告诉他。

    他一听,愣了下,随即觉得这很自然。城建市长落到了陆涤飞手中,康助必然不愿俯首称臣,一定要选个地方东山再起。他很佩服康助的勇气和魄力。

    心里面,突熬冒出了一个念头。

    都说距离能产生美感,如果想让一个笨笨的人发觉自己的真心,小小的分离能产生催化剂的作用。

    目前为止,他暗示过笨女人无数次,可是她仍傻傻地为前未婚夫纠结着,真让他恨不得割刎自尽。

    他先是伤感地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好了她。

    去饭店的路上,路过超市,看到摆上收银台附近货架上的安全套,他怔了怔,走了进去。

    然后,他们见面,要了酒,点了菜。

    一切和他设想的那样,催化

    剂的威力很大。

    她揪住他的衣角,一再地告诉他,她不讨厌他,一点都不讨厌,其实她喜欢他的,可是他的心里面装着是小女友,她的难过说不出,只能压着。

    他真想仰天长叹,到底谁的难过说不出?

    他用了很大力气把喝醉的她扶回了家中,她整个身子麻花似的拧在他身上。

    既然己经得知了她的心,他的心态自然就不会太客气。身体总比心来得诚实,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看她还怎么装模糊!

    在这样的心态下,  不光是情热似火,他的整个身体都发了疯,像机器人在失控和未控之间。

    他这一发疯,她也跟着发疯。两个人象玩了命,恨不得死在这上头。

    一整夜,两个人也不知经历了几个来回。她累得象只小猫一般趴在他怀中,不等他抽离身体,她已经睡熟了。

    他很困,但他没有睡,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光洁的后背,心里面满溢着感动和幸福。

    当叶子离他而去,她突然象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站在他面前,大声对他说:  “失恋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失的是个小的,我还失个大的呢!”

    那时候,是不是老天就把一双看不出的手把他们紧紧地牵住了?

    他曾失去了一扇叫叶子的门,现在他打开了一扇叫柳晶的窗。

    凭窗远眺,风景正好。

    第一百零二章,二万里海底的冷暖(八)

    商明星比白雁上次见到时瘦多了,留着个小男生似的平头,头发一根根刺立着,没有唇彩,没有眼影,黑色的外套,抿着个唇,眼神沉甸甸的,里面泛着血丝。

    “我吃过了。”她一出声,嗓子沙哑得如同在风中呜咽的竹子。

    “那我们去喝点茶。  ”白雁瞧她手中紧紧捂着个包,象是有话和她说。在餐厅里似乎不方便,手术室又没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去我公寓吧!”冷锋说道,扭过头看着柳晶,  “你去手术室向护士长打个招呼,说白雁借我半天。”

    柳晶讶异地看看冷锋,又看看白雁,轻轻点了下头,  “好的。”

    走时,她握了下白雁,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今天晚班,一直都在的。”

    白雁的眼光发直,不知看向哪里,  “嗯!”

    几人一前一后往餐厅外面走去,经过门槛时,白雁大概没注意迈腿,被门槛绊了一下,  “咚”地半跪在地上,速度快得冷锋都没来得及托住。

    一双手掌立即就破了,血往外渗着。

    冷锋,懊恼地拧着眉,握着她的手就往急诊室走去。

    白雁挣开他,  “没事,我一会自己去处理。别让明星等着。”

    “不耽误这一会。”冷锋蹙起眉。

    “不行。”白雁态度很坚决,丝毫不退让。

    冷锋沉下脸,无奈地看着她。

    商明星好象没看到这一切,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仿佛那儿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冷锋的公寓在医院后面的专家楼里,一房一厅,地方实在说不上大,他走了很久,地上、桌上,椅子上落了一层灰。

    他简单掸了一下,三个人坐了桌子的三边,商明星缓缓抬起头,把捂在心口的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四五本日记本,一本相册。日记本和相册都很旧了,边都卷着,应该是经常被翻阅的。

    “给你!”她把日记本和相册推给白雁。

    冷锋咄咄地看着白雁。

    白雁的手放在桌下,止不住地哆嗦着。浑身的力气突然象被抽离了,她抬不起手臂来。

    “这是什么?”她问商明星。

    商明星又把头低了下去,白雁看到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桌面上,很快积了一小滩,“你自己看。”

    “一堆旧本子和破相册,我才不看。”白雁往后缩着身子,直摇头。

    “破本子?旧相册?”商明星突然跳了起来,哗地把日记本打开,相册展开,  “你看看,这相册里是谁,这笔记本是谁?”

    “我不看,我不看……”白雁闭上眼,她没有看到相册里有她在枫树下笑得甜甜的样子,她没有看到笔记本里写着的一个一个“白雁”。

    “时间来不及

    了,我该去上班。”她推开椅子,往门口逃去。

    “白雁,你个小狐狸精,你以后再也迷不住我哥哥了。我哥哥再也不会理你了。”商明星失控地指着她叫喊着,脸上泪如雨下。

    她僵立在门前,扶着门框,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明星,  别说了。”冷锋拦住商明星,走到白雁身边,手搭住她的肩头。

    她惊恐不安地看着他。

    “白雁,你过来坐下。”冷锋柔声说道,拉着她又回到桌边。

    她乖乖地坐好。

    “白雁,你慢慢地听我说。你一定要镇定,一定要坚强,能做到吗?”

    她一动不动,脸上每一寸肌r都在抖动。

    “二十天前,明天在蒙古进行军事演习时,发生了意外……”冷锋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看着白雁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瞳,感到自己很残忍,可是却又不能不说。他要让白雁知道,她有多幸福,她曾怎样被一个男子深爱着,从情窦初开到生命终止那一天,没有一天停止过。

    这份爱,他不敢亵渎,不敢妒忌,他只有动容。

    “所以你去原来的部队帮他医治了?明天伤在哪,要紧吗?”白雁眼睛突然一亮,语速很快。

    冷锋眼中慢慢地溢满了泪水。他是在北京时听说演习飞机失事的,当时这个消息还没有向外界公布,他一听,心里面就咯噔了下,知情人也不清楚两个飞行员的名字,他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就坐飞机去了成都。

    参加演习的部队已经工全部回来了,他没有找到明天。

    明天和冯明海与飞机一同化成了灰烬,分不清谁是谁,他们一同葬在沙漠上。队员们只带回来明天几件换洗的军装,还有这个明天走到哪都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和相册。

    “他现在很好,只是离我们有点远。”冷锋弹去泪水。

    “远到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他的。小狐狸精,我哥哥他没了。他太偏心,没给我们留下只言片语,却给你留了这么多。”商明星嚎啕大哭。

    “商明星,”白雁腾地站起身,小脸一板,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你哥要好,我们现在已经分开了,我也嫁给了别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要咒就咒我,不准咒你哥。明天他好好的,好好的,好好的……”

    冷锋握住她的手,  “白雁,你冷静一点。”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冷锋,目光寒冷,  “你也和她是一伙的。告诉你们,我不相信你们的话,不相信,我要去给明天打电话。”

    她身子一摇晃,笔直地走向门口,拉开门,咚咚地下了楼。

    她疾步如飞,当冷锋和商明星回过神来,追过去时,她已经走了很远。

    白雁目不斜视地走着,路上遇到同事。同事和她打招呼,她状似未闻。

    拐弯,上楼,直奔手术室。

    “白雁,你不是在冷医生那儿吗?”护士长讶异地问她。

    她一言不发,走到更衣柜前,从里面拿出包,手抖得拉链都拉不开,她着急地回身拿了把剪刀,把包袋一下剪开。

    她颤微微地从里面拿出保鲜纸包着的纸玫瑰,一点点地展开。

    纸玫瑰。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一片片的红纸屑,她定定地看着。

    “白雁——”冷锋向惊讶的护士长摆摆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没有动。

    冷锋愕然地瞪大眼,他看到一滴血滴在了纸屑上,他扳起白雁的脸。她牙齿紧咬,把嘴唇在瞬间咬出了两行血印,血从嘴角滴落了下来。

    “白雁,快松开。”他慌乱地捏她的脸腮。

    她看着他,眼神恍惚、呆滞,牙齿慢慢松开了。

    “白雁……”冷锋心疼地拿起一块纱布帮她拭着嘴唇。

    “不要再努力了,不要再撑着了,不要再做小强了……”她喃喃地对着冷锋说,感到,心里面一根术子在一寸寸地断裂,她的身子变得很轻、很轻……

    不要了。

    不要学好,不要乖巧,不要自重,不要努力地给自己找一个家,不要去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去贪求一份温暖,不要让自己过得快快乐乐的。

    一切都不要了。

    没有明天在远远地看着,什么都没有意义。

    以前,一个人撑得辛苦,很想自暴自弃,她对明天说,她是散落在大海里的一片浮萍,好与坏都没有区别。明天笑着摇头,说,我们是一个人,只不过分成了两半。

    你如果不好,我也肯定不会好。

    现在,明天把眼睛闭上了,不要她了。

    她好不好,和谁有关系呢?

    小强之所以打不死,是因为它不能死,它有喜欢的人,它要让喜欢的人放心,所有再大的委屈、再深的苦痛,总能忍着、受着,哪怕腰被压得直不起来,只要抬起头,它都要笑。

    明天与她,是恋人,是哥哥,是爸爸,是朋友,是家,是温暖,是希望,是明天。

    明天不再来临,她不恐惧,不疼,她只是碎了,象纸玫瑰一样,散了一地,再也拼不起来。

    “白雁?白雁?白雁?”冷锋摇着白雁,惊愕地发现她的瞳孔里没有焦距,气息越来越弱。

    “明天,怎么出的意外?”她无意识地问。

    “坠机。”他晃着手指,想引起她的注意。

    “那一定很疼。”她轻轻地叹了一声,目光幽幽地落在他的脸上,呼吸屏住。

    “白雁,你呼吸,

    你呼吸…  …”他再次轻拍着她的脸腮。

    白雁直直地看着他,突然嘴巴一鼓,哗地喷出一口鲜血,一滴不拉地喷在冷锋的胸襟。

    冷锋托着她,不顾胸前的腥红,抬起手臂,用袖子抹着她的嘴角。

    “白雁……”

    她乖巧地伏在他的肩头,很安静。

    “白雁……  。”他小心地托着她,想让她坐下来。

    她慢慢地抬起头,  眼睛瞪得溜圆,突然咯咯地笑了,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欢喜得象个孩子,  “我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