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啊……”她吓得惊叫出声。

    冷锋嘴角荡起一丝笑意。

    车先是蜗速,然后是驴速,慢慢地,白雁找到了一丝感觉,但只要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车,白雁就紧张得全身都僵硬了,两条腿哆嗦个不停。

    感觉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看到了滨江收费站,车头一拐,一驶近收费窗口,车停下,白雁面白似雪,整个人瘫软在椅上。收费员和她讲话,她也没有反应,上嘴唇下嘴唇颤栗着。

    后面等着缴费的车子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冷锋醒了,跳下车,走到驾驶座前,打开车门,  “我来开吧”

    “你个混蛋,吓死我了。”白雁突然哇地一声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恩恩,我是混蛋,我不好。”冷锋微笑着,抱歉地对收费员笑笑,把白雁挪到副驾驶座,自己上了车,缴费,然后把车开到外面的停车道上。

    白雁还在哭。

    “好了啦,好了啦!”冷锋轻拥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忍俊不禁,“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刚才出了车祸怎么办?我上一次碰车还是二年前。”白雁抽泣着瞪着冷锋。

    “我们没有出车祸是不是?白雁,有些事你以为办不到,其实你不仅可以做到,而且可以做得很好。”冷锋弹去她眼角的泪,柔声说道。

    “这……只是侥幸。”白雁反驳。

    “哪怕是侥幸,我也想试一下。”冷锋嘴角扬起坚决的笑意。

    第四十章,四十二度的水温(八)()白雁一点也不觉得这事有多可笑,不管冷锋怎么真诚地道歉,怎么温和地安慰,她死活也不愿再坐他的车了。

    在郊区,她硬要下了车,站在路边等着进市区的班车。

    当时学车,是经不住柳晶一帮子同事的鼓动,说什么人多去驾校报名,可以侃侃价,她赶鸭子上架,被绑着去了,很顺利地拿到本本。可是一个小护士哪有机会碰到车呀,她连大拐小拐都搞不清了。

    康领导是有辆车,大部分时间关在车库里,他上下班有简单的专车接送。一般工薪阶层能有几家养车的,白雁的思维还停留在这个模式,也就从来没想过把那车拉出来开开。

    她很讨厌冷锋的咄咄人。别人也许不了解自己的潜能,但白雁太清楚自己了。

    冷锋无奈地站在她身边陪她等车,清俊的面容上有点失落,本来想好晚上一起吃饭的,现在提都不能提。

    “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尊重你了?”他问道。

    白雁唇抿得紧紧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班车来了,她没说“再见”就跳上了车。

    她从车窗里看到冷锋还站在路边,正午的阳光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心里面不免有点泛波着怪怪的情绪。

    都说女人傻,男人怎么也会犯傻呢?冷锋想挑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干吗盯上她这个有夫之妇?即使以后她离婚了,毕竟有个有婚史的女人。这摆明了就是一条曲析的路。

    鬼迷心窍!白雁想不到别的解释了,同时也认证一个事实:男女之间是肯定没有纯洁的友谊。

    班车在市中心停下,白雁下来换车,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有一个来电未接,还有一条短信。

    短信是冷锋发的,  “对不起,我有点急切了,那是因为我怕再次错过你。好吧,在你恢复自由身前,我不会再提这件事。”

    她看完就直接删掉。

    来电未接是一个陌生号码。现在手机陷阱很多,响一声,对方就挂了,然后你反拨过去,发现这号码居然是香港的,或者是什么销售广告。

    白雁没有理,正欲合上手机,手机突然响了,还是这个陌生的号码。

    白雁直到它响到第三遍,才按下通话键。

    “白雁,是我,明星呀,你能不能来我这里一趟?”商明星的声音有点糯,很软,怪怪的。

    “三千丝吗?”街上太吵,白雁听不分清,捂着另一只耳朵,背过身去。

    “不是,”商明星停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是西城区收容所。”

    “啊?哪里?”白雁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西城区收容所。”

    “你……怎么会在那儿?”

    “别问了,快过来。”

    白雁正想问个明白,商明星那边己经挂了电话白雁只好收了线,站在树蒴下发了一阵懵。

    她想不清楚商明星怎么会进收容所,她又不是无业游民。明星犯了什么事呢?

    白雁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但无论如何,商明星给妃打来电话,她得赶紧过去看看。

    白雁不敢等公车,直摇打了车就过去,一路上催着司机快点,快点。

    在收容所门前下了车,看着门口戴红袖章的联防队员,她双腿僵直地走了过去。

    联防队员让她拿出身份证,验看了很久。她抬高眼睛,看着联防队员头顶上的屋檐。她感觉到联防队员胳膊上的红袖章老在眼皮底下晃动,她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你和商明星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来看看她。问这个干什么?”白雁警觉地抬起眼。

    “我们当然要问清楚。什么关系?”

    白雁迟疑了一下,说:  “亲戚关系。”

    “什么亲戚?”

    “我……是她表妹。”

    联防队员笑起来,嘴巴张得很大,露出两排黄牙。

    “她表妹可不少,里面已经有几个陪着她呢!”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进去吧!”

    白雁穿过一道横廊,走进收容所大厅,一眼看到在南边角落里站着的商明星,白雁忙紧走几步,到了她跟前。

    商明星头发凌乱,可能哭过了,脸上一道一道的,象个调色板,眼神惶恐不安。

    “白雁,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他们……他们说要通知我父母,要他们过来缴罚款,把我押回家。你知道我妈妈那性格,如果知道我做了这些事,会一头撞死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白雁被商明星低声下气的语气给吓着了。商明星一向对她是怒目而视,姿态高高在上,和她讲句话,好象是种施舍。

    商明星嘴张了张,头低了下去。

    白雁转头四处瞄了几眼。大厅里稀稀疏疏地布了好些人。一些人傍墙站着,脸对脸说话;一些人倚墙坐在地上,仰脸向天,肃然无声;一个小姑娘缩在对面墙角瞪眼望着她,眼睛由于使劲,睁得很大,白多黑少,有点怪。旁边什么地方有人在嘤嘤地哭泣。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穿着打扮和商明星差不多,猩红的嘴唇,俗艳的衣着上,散发出荡荡漾漾的风尘意味。

    白雁突然明白过来,脸一下胀得通红。

    商明星鼓起勇气,又抬起头,  “白雁,你……打个电话给你老公,他认识的人多,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白雁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答应什么。

    “昨天夜里。”

    白雁压低了音量,  “他们有没有证据?”

    商明星愠怒地瞪了瞪她,  “要是没有,我可能进来吗?”她叹了口气,又换了哀求的口吻,拉着白雁的手,  “白雁,以前我哥对你也挺好的,为你不知和别人打了多少次架,你看在我哥面子上,帮帮我。”

    白雁难受地闭了闭眼,推开她的手,  “不要提你哥的名字,我去想办法。”

    走出收容所,她狠吸了几口空气,脑子快速地翻转着熟悉的人员。如果谁得了什么病,找个什么医生,她还有办法,这执法人员,她一个都不认识。康领导的身影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她立刻否决。她不想再在康领导与李心霞的心目中,再给一次羞辱她的理由。

    想到最后,有一个人浮出了水面。

    白雁苦笑地倾倾嘴角,拿起手机,很快就接通了,陆涤飞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声在电话另一端响起。

    “小丫头,想我了?”

    白雁笑笑,  “好久听不到陆书记的声音,是有点想念。你回滨江了吗?”

    陆涤飞哼了一声,口气很受伤,  “我都回来一周了,  日日夜夜抱着手机,看着你的名字,都快望穿秋水了,你才打来电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早点问候陆书记。”

    “这态度还差不多,不过,你得安慰我一下受伤的心田。”

    “嗯,不管是用中医怡疗,还是西医治疗,一定要让陆书记痊愈。”

    “那先中医吧,晚上我们去吃药膳?”

    “行。”白雁咬了下唇瓣,  “请几次都行,不过,陆书记,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小骗子,终于说实话了。”陆涤飞又哼了一声,  “说吧,什么事?”

    陆涤飞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辆警车飞快开了过来。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下了车,打量了白雁几眼,“你是白小妞吗?”

    “是的,我是白雁,你好。”

    男人笑笑,没有自我介绍,  “跟我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联防队员愕然地瞟了瞟白雁,恭敬地称男人为“李局长”。

    白雁偷偷地吐了下舌头。

    李局长一路绿灯,来到收容所办公室,说出商明星的名宇,问了问情况。昨天夜里,西城区突击扫黄,在三千丝后面租住的一间小屋里,当场把光着身子的商明星和一个男人堵在床上。

    李局长让办案人员把商明星的名字划掉,不要留档,然后笑着对白雁说:  “你和陆书记那么熟,让他帮你表姐找个工作做做,那才是长久之计,这种事……”李局长咂咂嘴,没有再说下去。

    白雁羞得无地自容,只能一个劲地道谢。

    “不要谢我,  要谢就谢陆书记吧!”李局长说道。

    白雁领了商明星出来,  把她带到一家湘菜馆,叫了几个菜。

    商明星象是饿伤了,  菜一上桌,戮起筷子就抢了过去,挟起菜不断地住口里塞,吃得满嘴是油,头上冒汗,眼睛发傻。她把喉咙都撑直了。

    白雁看得直咧嘴。

    “你用了多少钱,一会我去取钱还给你。”商明星嘴巴鼓鼓地说道。

    “我没用钱。明星,你理发不是手艺挺好的吗,于吗要做……”

    商明星斜睨着她,  把一嘴的菜吞下去,打了个饱嗝,  “再好,也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够打房租和杂七杂八的开支。”

    “那回云县去吧!”

    “回云县?”商明星轻轻叹息一声,顺下眼睛,目光僵滞,神情十分沮丧,  “我爸妈现在逢人就吹,我哥当了飞行大队长,我在滨江赚大钱,这时候回去,还不把他们的脸给丢光了。好了,这是我的事,要不得你来阵手划脚。我记下了,欠你一份情。”

    白雁没有再说话,只是感到心里面一阵阵发疼。商明星的妈妈一辈子都把嘴巴搁在别人的头上说是非,她引以为傲教育出了一对好儿女,要是知道自己女儿做了这事,她剖腹自尽都来不及,还有明天,也接受不了的。

    吃完饭出来,商明星急匆匆走了。

    白雁又给陆涤飞打了个电话,谢声还没说出口,陆涤飞抢白道:  “小丫头,你做人真是偏心,康剑一个市长助理,滨江哪条线上没熟人,还让我打这通电话。你不想丢你老公的脸,让我丢脸,你无所谓。托我办个别的事可以,这让我帮个卖y女说情,人家还以为我和她之间有什么猫腻呢!”

    白雁给他说得噎住,可怜巴巴地说道:  “对不起,我给陆书记脸上抹黑了,我真没想太多,那……我多请陆书记吃几次饭,好吗?”

    “我反正也不白,再黑点没什么。”陆涤飞很善良,搬了梯子让白雁下来,  “好吧,成交!今晚……”

    “今天我有点事,明天我仍休假,改明天好不好?”白雁早晨从疗养院出来,折腾到现在,自己都闻着自己身上的汗味,腿酸得都站不稳了。

    “行,”陆涤飞很干脆,  “不过,地点我来挑,贵一点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白雁笑了。

    “那就华兴大饭店的顶楼咖啡厅,我们先喝咖啡,再吃晚饭。”

    第四十一章,等着月光洒下来(一)简单定的是下车三点的航班,吃过午饭,把房退了,康剑让简单去几个报社接记者。车是康剑在人力资源部工作的舅舅安排的,很宽敞舒适的进口中巴车。康剑坐在酒店的大厅内,等着车接好人再回到这里接自己。

    康剑此刻的心情可以用“归心似箭”四个字来形容,巴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扑腾扑腾飞向滨江。

    他想念他与白雁的家,想念白雁清脆的笑声,想念白雁噘起的小嘴,脸上的小酒窝,想念白雁的“独门绝艺”。

    其实,只要与白雁有关的一切,他都想念。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他把与白雁认识的始始末末又重温了一遍,重温的过程中,他一直是带着笑的。白雁也会生气,可即使她生气,他都觉着那样子很可爱。

    以前 , 与伊桐桐交往时,就觉着两人之间纯粹的是异性相吸,她靓丽、出众,很有女人味,两人走在街上,经过的男人都会向他投来羡慕的眼神。有这样的一位女友,作为男人,在心里上是很虚荣的,但处久了,也许是审美疲劳,一开始的那份激情也就淡了。夜里从梦中醒来,看着怀里的女人,有时会感到很陌生。

    与伊桐桐分手,说是理智,未尝不是情已逝。

    再次相遇,他看到她,心里面没有一丝情感起伏,反倒对她有一丝鄙夷,她竟然还在利用他的关系替她的亲戚拉生意。他很清楚她是有价的,所以才以一套公寓和一辆车相赠。这样,也算有情有义。

    伊桐桐显然并不满足。

    康剑心中冷笑,伊桐桐口口声声说爱他,如果他不是康剑,而是刘剑、李剑……其他什么剑,做个小公务员,只怕她正眼都不会多瞧他吧。她所谓的爱,是有条件,有原则,有利益可图的。

    与之一比,他的白雁是多么的令人心折,想当初,他提出要交往时,她还把他推得远远的。为了能追到她,他真的是煞费苦心,脑细胞不知死了多少。

    康剑想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白雁打个电话,一看时间,正是午休时,想想作罢,所有的想念两人见了面再慢慢倾诉吧。

    他把电话改拨回家中。

    “剑剑,”  吴嫂接的电话,睡意惺忪,“那个女人昨晚回来了,没说话,拎着包上了楼就没下来,今天一大早又出门了。你啥时到家?”

    康剑有点不悦吴嫂告密的语气,“嗯,我把客人送到饭店入住,就回家去。”

    “那我给你烙饼,”吴嫂开心得眉开眼笑。

    康剑胃一抽搐,“不要了,随便吃点好了。”

    “那女人走后,我偷偷上楼看了看,她收拾了两只大皮箱,她挂在衣柜里的衣服全不见了,象是真的要搬走。”

    康剑握着手机的手一抖,好一阵,没有出声,心脏象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下,发出钝而沉的疼痛,全身都僵硬了。

    “剑剑,你还在听吗”

    “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不等吴嫂回话,他匆匆收线,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呆呆地立在路边,脸上浮现出近似绝望的哀伤。

    他紧紧攥住手里的手机,似乎要捏成碎片。

    他不信的, 不要相信不愿相信,幸福对于他,真的就那么遥远吗?

    此时, 白雁正在大街小巷穿梭着,手里捏了一把房屋中介的广告。看了好几套单身公寓,要出是环境不好, 要么就是房屋太破旧,要么就是租金太高,大半天走下来,就没合适的。

    她还去了原来的租处,房东太太告诉她那房早租出去了,比她当时给的租金高了好多。

    房东太太又问她,你现在不是嫁人住豪宅吗,干嘛还来看房?

    白雁悻悻地笑笑,心虚地说:“我帮朋友看的。”

    灰溜溜地从房东太太那儿出来,在路边买了瓶水,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喘口气时,遮着额头,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眼眶不禁发红。泪珠在眼里转了几圈,她又把它眨了回去。

    如果她没有遇到康领导,她现在可能继续平凡,做个大多数可能还没等到能给她一个家的男人,但至少会过的很平静,。可这平静的生活就这么给康领导给破坏了。

    白雁忍不住对康领导腹诽了几句,腰酸背痛地继续前进。

    下午时,终于在离医院三站路的一个小区里看中了一套房,租金不便宜,白雁咬咬牙给中介公司丢了点押金,先定了下来。刚想坐下来揉揉脚,休息一下,陆涤飞的电话追过来了。

    白雁在路边的公用洗手间,洗了个脸,涂了点防晒霜,以手指为梳,扒拉了几下头发,直接就打车过去。

    真是巧,一进华兴大饭店的大厅,就看到华兴负着手,对一个大堂经理模样的男人在发号施令。

    “白护士,你怎么有空过来的?”华兴眼很尖,说着话都瞟着大门,肥嘟嘟的脸上r一颤,满肚热情洋溢地就迎了过来。

    白雁脸晒得通红,猛置身这凉爽的大厅,浑身的毛孔舒适地大口呼吸。

    “我和别人有约。”白雁嫣然轻笑,捏着包带,四下张望,陆公子人呢?

    华兴眼神晶亮,感到无比荣兴,“  你们一共几位,我来替你们安排,包证一定让白护士和你的朋友们玩得尽兴,吃得尽兴。咱们饭店刚招了个印度厨师,做得那个手抓饭,特别地道,我建议你尝尝。”

    白雁眨眨眼 , “你们这儿的顶楼是不是有个咖啡厅?”

    华兴一愣,笑得有些僵硬,心里打起了鼓,  “白护士,顶楼咖啡厅这……两天在装修,不过我们这里咖啡厅很多,二十楼的是南美风情,也很不错。”

    白雁不知道这顶楼的道道,不禁犯起难来了,  “可是他点名要顶楼咖啡厅的。”

    华兴精明的脑袋快速旋转,光洁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个他是不是……”

    “小丫头,  你面子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