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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

暖的蒸气和一种不寻常的音响,好象有一个强壮善良的人正闭着嘴唇哼曲子,歌词虽然

    听不清,调子倒好象挺熟悉挺好懂的。可是侧着耳朵听去,却被恼人的弦声遮住,再也听不

    明白了。我坐在阶沿石上,心里想这一定是一种有魅力的提琴声,因为听起来心里很不好

    受。这乐器有时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把整个房子都震动起来,玻璃沙沙地响。房檐上滴下

    檐溜,我的眼里也掉下了眼泪。

    更夫悄然地走到我的身边,把我从阶沿上推下,问道:

    “呆在这儿干吗?”

    “听音乐呀,”我说道。

    “管不得那么多,快滚开……”

    我赶忙绕着这段街跑了一个圈儿,又走回原地方的窗子底下,可是奏乐已经停止了,从

    气窗传出来一阵阵的欢笑声。这声音和悲哀的乐声相差太远了,使我以为刚才是在做梦。

    差不多每星期六晚上我都走到那座房子跟前去,可是只有一次,在春天,才第二次听到

    大提琴的声音。那一次,几乎一直奏到半夜,我回去时挨了一顿揍。

    披着冬夜的星星,在冷静的街头散步,使我增长了不少的见识。我特别挑选了离中心区

    比较远的市梢,中心区街上灯光多,我怕碰到主人的相识,被主人发觉我没有去做夜弥撒,

    却在街头游荡。最碍事的是醉鬼、警察和妓女们。但在市梢头,只要下层屋子的窗户没有冻

    得很厉害,并且窗内没有放下窗帘,就可以往里边张望。

    这些窗户,在我的眼前呈现着五光十色的景象。我瞅见有些人在做祷告,有些人在接

    吻,有些人在打架,有些人在打牌,也有些人在不安地、悄然无声地交谈着。无声的,鱼一

    样的生活,象西洋镜一般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瞅见一个地下室的桌子边,有两个女人,一个很年轻,一个比较大一点。在她们对

    面,坐着一个长头发的中学生,一边挥动着一只手,一边朗诵着一本书给她们听。年轻的那

    个,严厉地蹙着眉头,靠在椅子背上听着,那个大一点的、瘦瘦的、头发蓬松的女人,突然

    两手掩住脸,抽搐着肩头。中学生把书扔开了。不一会儿,年轻的那个站起身来跑出去了,

    他就跪在头发蓬松的那个女人的面前,开始吻她的双手。

    再张望另外一个窗户,瞧见一个蓄着大胡子的高个子男人,把一个穿红色短衫的女人放

    在膝上,象哄孩子似地把她摇着。他瞪着眼,张着大嘴,样子大概是在唱着什么。那女的笑

    得浑身抖动,背向后仰,两脚乱蹬。然后,他又把女的身子弄正,重新再唱,女的又狂笑

    了。我瞧了他们好半天,直到明白他们是准备这样玩一个通夜时,我才走了。

    这种景象,有不少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我时常因为望出了神,回家迟了,引起了主人

    们的怀疑,他们便向我盘问:“你去了哪个教堂?是哪位神父司会的?”

    全城的神父他们都认识,而且什么时候该念什么经,也都知道,我撒谎是容易被他们抓

    住的。

    婆媳俩所礼拜的上帝,就是我外祖父的那位脾气很大的上帝,这位上帝,要人们在他的

    跟前心怀恐惧。她们的嘴上,老挂着这位上帝的名字,甚至在吵嘴的时候,也彼此吓唬:

    “瞧着吧,上帝会报应的,他会叫你成罗锅儿,下贱东西……”

    大斋节第一周的星期日,老婆子做煎油饼,都煎焦了,她那张被火烤红的脸,满含怒

    气,大声吼叫道:

    “唉,你们都给我见鬼去吧……”

    忽然,她又嗅了一嗅煎锅,把脸一沉,把锅把往地上一扔,哭了起来:

    “啊唷,锅子里有r味,该死该死,星期一吃素的那天,

    我没有把它烧干净,啊唷,上帝呀!”

    她跪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祷告起来:

    “上帝,上帝,饶恕我这个该死的老婆子,为了耶稣基督

    的受难饶恕我吧!上帝,不要惩罚我这个老混蛋吧……”

    她把煎好的油饼都喂了狗,把煎锅重新烧干净,可是儿媳妇跟她吵嘴的时候,还拿这件

    事来责备她:

    “你连吃斋的时候,也拿荤油锅子烧东西……”

    她们把自己的上帝拉进一切家务之中,拉进自己的渺小的生活的一切角落里。因此,贫

    乏的生活,表面上看去也好象有了意义和重要性,象是时刻在为最高权力者服务。这种把上

    帝拉进一切j零狗碎的生活中的做法,使我感到透不过气来。我好象暗中被人监视着,常常

    不自觉地向各角落张望。到了晚上,有一种恐怖象冰凉的云层一样把我包围起来。这种恐怖

    的发源地,便是点着长明灯供着黑色圣像的厨房里的一个角落。

    橱架边有一扇大窗子,正中一条支柱把窗棂分隔开来。深沉无底的蔚蓝的天空,向窗里

    张望。我觉得房子、厨房、我——一切都好象挂在天空上,如果发生一阵剧烈的震动,一切

    东西都会落向这个冰凉的、蔚蓝色的大窟窿中;擦过星辰的旁边,无声地落进死的静寂,好

    象一块石头沉进水里。我一动不动地躺着,连翻一个身也不敢,等待着可怕的末日。

    我已经记不得这恐怖是怎样治好的,但我很快把它治好了,当然是得到了外祖母的善良

    的上帝的保佑。我想,我那时候已经体会到一种简单的真理:我没有干过任何坏事,我没有

    犯过罪,我就不应该受罚,而对于别人的罪孽,我是没有责任的。

    白天去做礼拜的时候,我也溜出去闲逛,尤其是春天,一种遏制不住的力量坚决不放我

    上教堂去。如果他们给我两个戈比做蜡钱,那就算害了我。我买了一副羊趾骨,做礼拜的时

    间尽在外边玩,老是把回家的时间弄晚了。有一次,我把追念亡灵和买圣饼的十个戈比全输

    光了。我没有办法,趁管教堂的端着盘子从祭坛下来的时候,我偷了别人的圣饼。

    我一心只想玩,玩得简直发了狂。我玩得很巧妙,很快就成了这一带街上玩羊拐、玩

    球、玩打棒子游戏的名手。

    大斋节的时候,他们迫我去斋戒。于是,我到邻居多里梅东特·波克罗夫斯基神父那

    里去受忏悔礼。我认为他是一个很严厉的人,而且我对他犯过好些罪,我扔石头打毁他园里

    的亭子,我又常常跟他家的那些孩子打架。总之,他可能向我提起我干的许多使他不痛快的

    事来。因此我心里很不安,我走到那座简陋的教堂里,等候轮到我忏悔,我心头怦怦地发跳。

    可是多里梅东特神父发出和蔼的、责备似的叹声迎接我。“啊,邻居,好,跪在这儿!

    你犯过什么罪?”

    他把一块厚丝绒布覆盖在我的头上,蜜蜡和r香的气味扼住我的呼吸,说话很吃力,而

    且我也不想说话。

    “你听大人的话吗?”

    “不听。”

    “你说:我有罪!”

    我不觉冲口说出来:

    “我偷过圣饼。”

    “为什么,在哪里偷的?”神父想了一望,缓缓地说。

    “三圣教堂、圣母教堂、尼古拉教堂都偷过……”

    “啊—啊,所有的教堂都偷过,孩子,这可不好,这是犯罪呀,你懂吗?”

    “懂。”

    “你说:我有罪!不象话。你是偷来吃的吗?”

    “有时候吃,有时候赌羊拐把钱输光了,没有圣饼带回家去,因此我就偷……”

    多里梅东特神父嘴里开始呜哩呜噜念起来。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忽然很严厉地

    问:

    “你看过禁书没有?”

    当然,我不懂这个问题,我便反问:

    “什么?”

    “你看过不准看的书吗?”

    “不,什么也没有看过……”

    “饶恕你的罪……起来吧!”

    我惊异地瞧着他的脸,那张脸似乎是深思而和善的。我不好意思,我觉得害臊:当我来

    做忏悔的时候,主人对我说,无论什么事都得老老实实一丝不漏地说出来,使我对忏悔感到

    害怕和恐惧。

    “我向你家的亭子扔过石头,”我坦白了。

    神父抬起头来说:

    “这也是不好的,走吧!”

    “我还向狗扔过……”

    “下一个!”多里梅东特神父连看都不看我,径直叫我后面的人。

    我走出来,觉得受骗了,心里很委屈:我以为忏悔有多么可怕,我心里是那么紧张,哪

    里知道一点可怕的地方也没有,而且很无聊!有一件使我感到兴味的,便是问了我所不知道

    的书。我想起了,在那家地下室里把书读给两位姑娘听的中学生,我也想起了那位“好事

    情”——他也有许多黑皮的、厚厚的、带着莫名其妙的c图的书。

    第二天,主人家给了我十五个戈比,让我去领圣餐。今年的复活节很晚,雪早已融化,

    街面也已经干燥,路上弥漫着尘埃,是一个晴朗、愉快的日子。

    教堂栅栏边,有一群工人正在狂热地玩羊拐子,我想:领圣餐还有些时候,便对那些赌

    徒说:

    “让我加入吧!”

    “加入费一戈比。”一个有麻子的红脸汉子傲然地说。

    我也同样傲然地说:

    “好,左边第二对上,押三戈比。”

    “把钱押出来!”

    于是,赌博开始了!

    我把十五戈比换开,拿三戈比押在一对羊趾骨下边,谁打掉这对羊趾骨,谁就把钱拿

    去。如果打不着,他就得赔我三戈比。我走了运:两个人瞄准了我的注打,都没有打中,我

    从两个中年人手里赢了六戈比,我的兴头来了……

    可是有一个赌徒说:

    “当心这小鬼,别让他赢了钱溜走……”

    我生气了,象打鼓一样激烈地说:

    “在左首边上那对,押九戈比!”

    可是这没有引起那些赌徒的注意,只有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警告着说:

    “小心呀!这家伙正走着运呢。他是星街绘图师家里的徒弟,我认识他!”

    一个瘦小的工匠,按他身上的气味是毛皮匠,他挖苦地说:

    “小鬼吗?好……”

    他用灌上铅的羊趾骨瞄准着,准确地打掉了我的注,俯下身来向我问道:

    “你哭吗?”

    我回答道:

    “在右首边上押三戈比!”

    “我也会打掉的,”毛皮匠吹着牛,可是他输了。

    做庄以三次为限,现在挨到我来打人家的注了。我又赢了四戈比和一堆羊趾骨。可是,

    再轮到我做庄时,三次都输了,把钱全部输光。正在这时候,白天的礼拜完了,钟声响着,

    人们从教堂里走出来。

    “家里有老婆吗?”毛皮匠这么问着,伸手来抓我的头发,可是,我把身子一缩就溜跑

    了。我赶上一个服装漂亮的年轻小伙子,客气地问:

    “你领了圣餐吗?”

    “领了又怎样?”他怀疑地望一望我,反问了。

    我求他告诉我,圣餐是怎样领的,神父在那时讲了什么,领圣餐的人该做什么。

    那家伙严厉地板起面孔,用吓唬的声音向我吆喝:

    “不去领圣餐,偷着玩儿,是不是邪教徒?唔,我不告诉你,叫你老子剥你的皮!”

    我跑回家去,准备他们盘问我,识破我没有去领圣餐的事儿。

    可是老婆子却替我祝了福,然后,只问了一句:

    “你给了管教堂的多少蜡烛钱?”

    “五戈比,”我胡乱说。

    “给他三戈比就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剩两戈比给自己呀,傻瓜!”

    春天,每天都换着新装,一天比一天绚丽动人,嫩草给白桦的新绿,散发出醉人的芳

    香。我很想跑到旷野去,仰面躺在和暖的土地上,听云雀的叫声。可是我忙着刷拭冬衣,装

    进衣箱里去;切烟叶;拿拂尘拂拭家具;一天到晚,尽跟那些对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的、不痛

    快的东西周旋。

    闲下来,完全没有什么可做。我们这条街又窄又湿,也没有一个行人。要跑远一些是不

    许可的。院子里只有一些脾气很坏的、疲劳的土工和头发蓬乱的厨娘和洗衣妇,每晚上,他

    们举行狗一样的结婚。这真是叫人讨厌、受辱,简直想使自己变成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才舒服。

    我拿了剪子和花纸,跑到顶楼剪了各式各样的纸花,装饰在屋椽子上,这到底也只是无

    聊中的消遣。我心里惶惑着,想跑到一个什么地方去,那里,人们不这么贪睡,不这么爱吵

    闹,不这么爱向上帝诉苦,不这么爱责备别人、侮辱别人。……复活节的星期六,弗拉基米

    尔圣母显圣的圣像,从奥兰斯基修道院迎接到城里来。这圣像要在城里停留到六月中旬,在

    各教区举行挨户的访问。

    圣像到我主人家里来,是在一个不是星期天的早晨。我在厨房里擦铜器,年轻的主妇在

    屋子里慌张地叫嚷起来:“快去开外边的大门,奥兰斯基圣母抬到我们家里来了!”我就这

    么肮肮脏脏的,两手满是擦铜油和砖头粉,跑出去开了大门。年轻的修道士,一只手提着灯

    笼,一只手拿着香炉,瞧见我就低声地嘟哝着:

    “你在睡觉吗?来,帮着扶一把……”

    两个普通人扛了沉重的神龛,走上狭窄的楼梯。我在神龛的一边,用脏手和肩头,帮他

    们扶着。后边一群身子沉重的修道士,踏着脚跟了上来,一面用低沉的声音懒洋洋地唱着:

    “至高无上的圣母呀,请替我们祈祷上帝……”

    我带着感伤的信心想:

    “我这么脏,去扛圣像,圣母一定会罚我,我的两只手一定会干瘪掉的……”

    圣像放在屋子上首角落的两张用干净被单铺着的椅子上。神龛两边站着两个修道士,用

    手扶着神龛。这两个人都年轻貌美,象一对天使,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笑嘻嘻的,披着蓬松

    的头发。

    祷告举行了。

    “啊,至高无上的圣母呀!”大个子神父大声唱着,他用红红的指头不断地去摸被蓬松

    的头发遮掩着的胖耳朵。

    “至高无上的圣母大慈大悲,”修道士懒洋洋地唱着。

    我非常喜欢圣母。据外祖母说,圣母在地上种了一切花,一切欢乐、一切善良美丽的东

    西,安慰那些可怜的人们。于是,当轮到我去吻她的手时,我没有看见大人们是怎样吻的,

    只是战战兢兢地在圣像的脸上和嘴上吻了吻。

    不知是谁,使劲地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屋角门槛边。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修道士已

    扛着圣像回去了。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坐在地板上,主人们围着我,怀着极大的恐惧和忧

    虑,互相谈论着:这孩子会怎么样呢?

    “得去跟神父谈一谈,他是什么都懂的,”主人说着,然后不怀恶意地骂我:

    “真不懂事,不可以亲嘴的,难道这点都不知道?……还进过学校呢……”

    整整几天,我毫无办法地等待着,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用脏手扶了神龛,不知分寸地亲

    了她,这可是饶不了我,饶不了我!

    可是圣母好象已经宽恕了我的出于真诚的无心的罪过,也许是她的责罚很轻,使我在那

    些好人给我的大量责罚中,完全觉不出来。

    有时我故意向老婆子挑衅,打击她说:

    “圣母大概忘记责罚我了……”

    “你等着,”老婆子y险地说。“等着瞧吧……”

    ……当我拿桃红色茶叶包纸剪成的图样、锡纸、树叶等等装饰顶楼椽子的时候,就用教

    堂赞美诗的调子编起歌来,想到什么就唱什么,象加尔梅克人在路上边走边唱的一样:

    手拿一把剪,

    坐在顶楼边。

    把纸儿剪剪……

    我心里烦厌,蠢汉!

    如果我是一条狗——

    随便哪里都可走,

    可怜枉为一个人,

    一天到晚听骂声:

    规矩些,别作声,你这小畜生,

    若是不老成,要了你的命!

    老婆子望望我的手工,不住地摇头,不住地笑:

    “你要是把厨房装饰成这样多好呀……”

    有一天,主人跑上顶楼来,见了我的手艺,感叹道:“彼什科夫,你这小伙子真有趣,

    活见鬼……你想当变戏法的吗?我可猜不透你……”

    他给了我一个尼古拉一世时代的五戈比大银币。

    我用细铁丝做了络子,把这个银币挂在五颜六色的装饰品中最显眼的地方,象一枚奖章。

    可是过了一天,那银币跟铁丝络子都不见了。我相信一定是老婆子偷去了。

    五

    这年春天,我终于逃跑了。有一天早晨,我上铺子里去买早茶用的面包。铺子里的老板

    当我的面,跟老婆吵架,拿一个秤砣打她的额角,她逃到街上,摔倒了。马上围满了人,把

    女的抬上四轮马车,送往医院里。我跟在车子后面跑,不知不觉地跑到了伏尔加河边,手里

    还拿着一个二十戈比的银币。

    春天的太阳和煦地照着,伏尔加河水涨得满满的,大地显得热闹而宽阔。这使我感到自

    己所过的生活,真好象躲在地窖里的小耗子。于是,我决心不回主人家去,也决心不到库纳

    维诺区外祖母那里去。我没有遵守对她的诺言,没有脸去见她,而且外祖父,一定又会对我

    幸灾乐祸的。我在河边游荡了两三天,那些好心的码头工人,给我吃的,晚上我跟他们一起

    睡在码头上。后来,其中有一个对我说:

    “小伙子,我瞧你光在这里闲荡着也不成呀,你到那条‘善良号’轮船上去碰碰看,那

    里正要雇用一个洗碗的小伙计……”

    我去了,高个儿的满脸胡子的食堂管事,戴着一顶没有遮檐的黑绸帽子,他用浑浊的眼

    睛,从眼镜里边打量着我,小声说:

    “一个月两卢布。身份证呢?”

    我没有身份证。食堂管事想了想说:

    “把你妈找来。”

    我就跑到外祖母那里去。她赞成我的行动,便说服外祖父,到职业局替我领了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