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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如果你亲戚……”

    “什么鬼亲戚呀!”主人大声嚷着,跑了。

    我也不喜欢外祖母的亲戚是这种人。我看亲戚之间的关系实在比外人还不如。无论什么

    坏事和笑柄,他们都彼此知道,比外人更详细,说起坏话来更恶毒,吵嘴打架更是家常便饭。

    我很喜欢主人。他老是很好看地把头发往耳朵后边一撩。一见他的模样,我就联想到那

    位“好事情”。他时常满意地微笑,灰色的眼睛和蔼可亲,老鹰鼻子旁边现出几条有趣的皱

    纹。

    “你们这些老母j,别吵了!”他脸上浮起和气的笑影,露出洁白细密的牙齿,对他妻

    子和母亲说。

    婆媳俩每天都吵嘴。我真奇怪她们那样容易那样快就吵起来。早上,她们头发也不梳,

    衣服也没有穿整齐,就象失了火一样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只有在坐下来吃午餐、喝午茶和吃

    晚餐的时候,才稍稍休息一下,此外,整天总是忙个不停。他们每次都吃得多,喝得多,总

    要喝到醉醺醺的和累得不行了才罢手。午餐时候也谈论着吃食,懒洋洋地拌嘴,准备等一会

    儿来一场大吵。不论婆婆烧什么菜,媳妇总是说:

    “我妈妈可不是这样烧的。”

    “不这样烧,那一定没有这样好吃!”

    “不,比这个好吃多了!”

    “那你上你妈妈那里去得啦。”

    “我是这里的主妇呀!”

    “那我是什么呢?”

    这时,主人c进嘴来:

    “行啦,行啦,你们这两只老母j!发疯了吗?”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有说不出的奇怪,说不出的可笑:从厨房到餐室,要穿过这宅子里唯

    一的一间又窄又小的厕所,端着茶炊或吃食到餐室去,一定得经过这儿。因此这厕所也就变

    成各种滑稽有趣故事的对象,并常常闹出可笑的误会。往厕所水槽里添水是我的差事。我在

    厨房里睡觉的地方,挨近正门门廊的门口,正对着去厕所的门。我的脑袋在灶旁边烤得发

    热,脚被从门口灌进来的风吹得发冷,因此睡觉时候,我把擦鞋底用的粗地毯都抓在一起,

    盖在两条腿上。

    大厅的墙上挂着两面镜子,几张《田野》杂志赠送的图画装在金边镜框里;一对牌桌,

    十二把弯曲的椅子。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一间小会客室里,放满各种各样的细软家具,

    有几个玻璃橱里放着“陪嫁”的银器和茶具,这里还装饰着三盏大小不等的灯。没有窗子的

    黑dd的寝室里,除了一张挺大的床之外,放着衣柜和衣箱,从中发出烟叶和红花除虫菊的

    香气。这三间屋子老是空着,一家人都挤在小餐室里,碍手碍脚的。八点钟,喝过早茶,主

    人兄弟俩立刻把桌子搬好,摊开白纸,搁上仪器匣、铅笔、砚台,面对面坐下动手工作。桌

    子摇摇晃晃,又挺大,占满了屋子,主妇跟奶妈从婴儿室里出来的时候,身子就碰在桌角上。

    “你们别老在这儿逛来逛去呀!”维克托嚷了。

    主妇委屈地要求丈夫:

    “瓦夏,你叫他别冲我嚷嚷!”

    “你不碰桌子就行。”主人和气地对她说。

    “我有身孕,这地方这么窄……”

    “好吧,我们到大厅工作去。”

    可是,主妇怒吼了:

    “天哪——哪有在大厅里工作的?”

    通厕所的门口,探出马特廖娜·伊凡洛芙娜的凶恶的、给炉火烤红的脸,她提高嗓子说:

    “瓦复,你瞧,你在干活,她有了四间屋子还产不下牛崽子来,真是山脊区的贵族太

    太,就那么一点儿小聪明……”

    维克托不怀好意地笑了,主人大声嚷道:

    “够啦!”

    可是媳妇却用最狠毒的俏皮话,滔滔不绝地冲婆婆骂着,

    然后把身子在椅子上一倒,哼道:

    “我走,我去死!”

    “别打扰我干活呀!活见鬼!”主人脸涨得发青,吼叫道。“真变成疯人院啦,我这样

    做牛做马,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把你们喂饱!噢,老母j……”

    开头,这种吵闹使我非常惊骇,特别是当主妇拿了一把餐刀,跑进厕所,把两边的门扣

    上,在里边尖声大叫时,我更加害怕得厉害。顿时屋子里静了下来,后来,主人把两只手托

    在门上,弯着腰对我说:

    “来,爬上去,把上边的玻璃打碎,把门钮摘开”

    我急忙跳上他的脊梁,打破门上边的玻璃。当我把身子弯下去,主妇就用刀柄使劲打我

    的脑袋——可是,我终于摘开了门钮。主人一边打着,一边把妻子拖到餐室里,夺下了餐

    刀。我坐在厨房里揉着挨过打的脑袋,很快就明白过来,我是白辛苦了:原来那把餐刀钝得

    要命,连切面包都费劲,人的皮肤是无论如何也割不破的,而且,更不必爬上主人的脊梁,

    只要站在椅子上,就可以把玻璃打破;还有摘那门钮,大人的胳臂长,要方便得多。从发生

    了这件事之后,我再不害怕这家人的吵闹了。

    他们兄弟两个是参加教堂里的合唱队的,有时他们一边工作一边小声地哼哼。哥哥用的

    是男中音,一开头唱:

    心爱的姑娘送我的指环

    我把它掉到海里去了……

    他兄弟用男高音应和:

    跟着这指坏儿一道,

    人生的幸福我也断送了。

    从婴儿室里,主妇发出低低的声音:

    “你们发疯啦?宝宝在睡觉……”

    或是说:

    “瓦夏,你已经娶了老婆,用不着再唱姑娘、姑娘的,这是干什么呀?晚祷的钟声快要

    响了……”

    “那我们就唱教堂里的歌……”

    可是,主妇教训了,“教堂里的歌是不能随便乱唱的,何况是在……”她象演说似地用

    手指着小门。

    “我们必须换个地方,要不——真是活见鬼!”主人说。他嘴上常常说,桌子非得另外

    换一张不行。可是这句话,他已经接连说了三年。

    听主人们谈论别人的时候,我便想起鞋店来,那里讲的也是这一套。我很清楚,主人们

    也以为他们自己在这城里是最好的人,只有他们才知道处世为人的规矩。他们就根据这些我

    所不明白的规矩,对一切人作无情的审判。这种审判,使我对他们的规矩产生强烈的憎恨和

    愤怒。打破这种规矩,在我已成为一桩快心的乐事了。

    我的工作很多,我兼任女仆的职务,每星期三擦洗厨房的地板,擦茶炊和其他的器皿,

    每星期六擦洗全住所的地板和两边的楼梯,还得把烧炉子的木柴劈好,搬好,洗碗碟,洗

    菜,跟主妇上市场,提着菜篮子,跟在她后面,此外,还得到铺子里、药房里去买东西。

    我的顶头上司是外祖母的妹子,这位喜欢唠叨的、脾气挺大的老婆子,每天早上六点钟

    光景就起身,匆匆地把脸一洗,光穿一件内衣,就跪在圣像面前,向上帝抱怨自己的生活,

    孩子和媳妇。

    “上帝!”她把手指撮在一起按在额上,哽咽地说。“上帝呀!我不求什么,我不要什

    么,只求你让我休息!依仗您的大力,让我得到安宁吧!”

    她的哭声把我吵醒了。我从被头底下望着她,战战兢兢地听她的热烈的祷告。秋天早晨

    的淡淡的光线,透过被雨水淋湿的玻璃,送进厨房的窗子里来。地板上的清冷的y暗中,一

    个灰色的人影,不安地用一只手画着十字。她的头巾滑下来,小脑袋上露出灰白的头发,一

    直披到后颈和两肩。头巾常常从头上滑下来,每次她都用左手猛地把它拉正,嘴里喃喃地咒

    骂:

    “嘘,真讨厌!”

    她使劲地拍脑门,拍肚子,拍双肩,又咒念起来:

    “上帝,请您替我责罚我的儿媳妇,把我所受的一切侮辱,都报应到她的身上。还有我

    的儿子,请您把他的眼睛打开来,看看她,看看维克托鲁什卡!上帝,您保佑维克托鲁什

    卡,把您的恩惠赐给他……”

    维克托也睡在厨房里的高板床上,母亲的喧嚷把他吵醒,

    他便用含糊的嗓子嚷道:

    “妈,一清早你又哩哩唠唠啦,真要命!”

    “好吧,好吧,你睡觉好了!”老婆子告饶地说。在一二分钟之间,她默默地晃着身

    子,忽然又咬牙切齿地嚷起来,“让枪子儿打烂他们的骨头,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上

    帝……”

    即使我的外祖父,也从来没有这样恶毒地祷告过。祷告完了,她叫我起来:

    “起来呀,别贪睡,你不是来睡觉的!把茶炊烧好,把木柴搬来!昨晚上没有把松明准

    备好吧?嗨!”

    我为了不让老婆子嘟哝,尽快地干好一切,可是要使她满意是不可能的。她跟冬天的风

    雪一样,在厨房里刮来刮去,嘴里一会儿嘟哝,一会儿嚷嚷。

    “轻点声音,鬼东西!你把维克托吵醒了我是不答应的,快到铺子里去一趟……”

    平常日子,要买早茶用的两磅小麦面包和给小主妇买两戈比的小白面包。我把面包拿回

    来时,她们总要疑心地仔细地瞧瞧,然后又托在手心里掂一掂分量,最后开口问了:

    “没有添头吗?没有?把嘴张开来!”然后,得意地嚷起来。

    “你把添头吃了,你瞧,牙缝里还有渣子哩!”

    ……我乐意干活,很爱打扫屋子里的污秽,洗地板,擦器皿,擦通风窗和门把手。有几

    次,我听到女人们在和好的时候议论我:

    “干活很勤快。”

    “又爱清洁。”

    “就是脾气倔。”

    “唔,妈呀,是谁把他教养大的呀!”

    她们两个想在我的心里培养对她们的尊敬,我却把她们当做呆鸟,不喜欢她们,不肯听

    她们的话,同她们谈话,丝毫不肯让步。小主妇显然觉得有些话对我不起作用,因此她越来

    越频繁地说:

    “你要记住,是我们把你从穷人家里收留来的!我送过你妈一件绸斗篷,还镶了珠子边

    呢!”

    有一次,我对她说:

    “难道为了这件斗篷要从我身上剥张皮来还您吗?”

    “天哪,这孩子会放火的!”主妇吃惊地发出疯狂的叫嚷。杀人放火!——为什么?我

    愣住了。

    她们两个常常向主人告我的状,主人就严厉地对我说:

    “小伙子,你可小心点!”

    可是有一天,他漫不经心地对他母亲和妻子说:

    “你们也太不象话,你们使唤他,简直把他当成一匹骟马。要是换了别个孩子,不是早

    已逃跑,就是让这种活儿给累死了……”

    这句话把她们触怒得哭起来,媳妇跺着一只脚使劲地嚷:

    “你怎么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你这个长毛傻瓜!你这样说了,叫我怎么再去使唤

    这孩子呢?我还怀着孕呢!”他母亲抽抽噎噎地说:

    “瓦西里,求上帝饶恕你,可是你好好记着我的话,——你会把孩子惯坏的!”

    当她们气冲冲地走开之后,主人严厉地对我说:

    “你瞧,小鬼,为你闹出多大的口舌呀?我要是再把你送回你外公那儿,你又得去拣破

    烂儿!”

    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对他说:

    “拣破烂儿也比呆在这儿强!叫我来当学徒,可你教过我什么?一天到晚就是倒脏

    水……”

    主人一行揪住我的头发,不过不疼,注视着我的眼睛,吃惊地说:

    “脾气倒不小,小伙子,这可不行,不行……”

    我想,准会让我滚蛋了,可是,过了一天,他拿了一卷厚纸,还有铅笔、三角板、仪

    器,跑到厨房里来:

    “擦好了刀,把这画一画看!”

    一张纸上,画着一座两层楼的正面图,有许多窗子和泥塑的装饰。

    “给你圆规!你量好所有的线,在线的两头,各打上一个点子,然后用尺照两点放正,

    用铅笔画线,先画横的——这叫做水平线,再画竖的——这叫做垂直线。好,画画看!”让

    我干这种干净的工作,开始学艺,我心里非常高兴,可是我只是带着虔敬的畏惧瞧着纸和工

    具,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我立刻洗了手,坐下来学习。先在纸上把一条一条的水平线画好,检查了一下——很不

    错,只是多画了三条。后来又画好了垂直线,可是一瞧,我吃惊了,房子的正面不象样,窗

    子歪到一边去了,其中一扇悬在墙壁外边的空中,跟房子并起来了;门廊跟两层楼一样高,

    墙檐画到屋顶中间,天窗开在烟囱上。

    我差点儿没有哭出来,好久地望着这无法挽救的怪物。心里想弄明白怎么会搞成这样。

    可是弄不明白,便决定凭想象力来修改。在房子正面所有的墙檐和屋脊上画了乌鸦、鸽子和

    麻雀;窗前的地上,画了一些罗圈腿的人,张着伞,但这也不能完全掩饰他们不成比例的样

    子。我又在整个画面上画上一些斜线。就这样把画好了的图样送到师傅那里去。

    他高高地扬起眉手,搔搔头皮,不高兴地问:

    “这是什么呀?”

    “天正在下雨,”我给他解释道。“下雨的时候,所有的房子看起来都是歪的,因为雨

    是歪的。还有鸟儿,这些都是鸟儿,正躲在墙檐里,天下雨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还有这

    个,这些是人,正往家里跑;有一个女的跌倒了;这边一个是卖柠檬的……”

    “多谢了!”主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把身子伏在桌上,头发在纸上扫来扫去。接着

    便嚷道:“啊呀,真该打烂你的p股,小畜生!”

    主妇摇着象大木桶一样的大肚子跑来,望了一下我的作品,对丈夫道:

    “你狠狠地揍他一顿吧。”

    可是主人很和气地说:

    “不要紧,我开头学的时候,也不比这个强多少……”他在歪倒的房子正面上用红铅笔

    作出记号,又把几张纸给我:

    “再去画一次,直到画好为止……”

    第二次重画,画得比较好些,只有一扇窗子画到门廊上去了。可是房子空空的,我不喜

    欢,于是,我就在里面添了一些人物。窗口坐着手拿扇子的太太和抽香烟的绅士。其中有一

    个没有抽烟,伸开手上的五个指头,用大拇指按在鼻子上,搧动着其余四个指头逗弄别人。

    大门口站着一个马车夫,地上躺着一条狗。

    “怎么又画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主人生气地说。

    我给他解释没有人太寂寞,却挨了他的骂:

    “别瞎画!如果你要学习——就老老实实学!你这是调皮捣蛋……”

    当我终于制好一张象原样的正面图时,他非常高兴:

    “你瞧,到底画好了,这样下去,不要好久就可以当我的助手了……”

    于是,他出了题目给我:

    “现在,你制一张房屋平面图,屋子怎样布置,门窗在哪里,什么东西在哪里,我不告

    诉你——你自己去想吧!”

    我跑到厨房里,闷着头想,打哪里开头呢?

    可是我的绘图艺术研究,到这里就停顿了。

    老主妇跑到我跟前来,恶狠狠地说:

    “你想画图?”

    说着,她一把抓起我的头发,把我的脸冲桌面撞去,把我的鼻子、嘴唇都碰破了。她跳

    起来,把图纸撕得粉碎,把桌面上的绘画工具扔得老远,然后双手叉在腰里,得意洋洋地嚷

    道:

    “哼,我看你画,把本领教给外人,把唯一的一个骨r兄弟撵走?这可办不到!”

    主人跑来了,他的女人也摇摇晃晃地跟过来。于是,一场大吵又揭幕了。三个人嚷着、

    骂着、吐口水、大声号哭。末了,女人们走开之后,主人对我说了这样的话,就算收了场:

    “现在,你暂时把这些扔开,不要学了——你已经亲眼瞧见,这闹成什么样子了!”

    我可怜他,他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总是让女人们的哭闹声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早已知道老婆子反对我学习,故意扰乱我。我坐下来画图之前,总要先问她:

    “还有事吗?”

    她就皱着眉头回答道:

    “等有了事,我就叫你,去吧,到桌子旁边胡闹去吧……”

    不多一会儿,就支使我到什么地方去一趟,要不,就说:“大门外边阶梯上都扫干净了

    没有?屋子角落里都是土,你去打扫干净……”

    我跑去瞧,哪有什么土。

    “你敢跟我顶嘴?”她冲我嚷着。

    有一天,她把克瓦斯泼在我所有的图上,又有一次把圣像前的灯油倒在图上面。她象个

    小女孩,老是捣乱淘气;同时又用幼稚的笨拙的手段,掩饰自己的诡计。我从来没见过象她

    这样快,这样容易生气,这样喜欢抱怨一切人、一切事物的人。一般地说,人们都喜欢抱

    怨,可是她抱怨起来特别来劲儿,象唱歌儿似的。

    她爱儿子爱得几乎近于疯狂,这种力量使我感到又好笑又可怕,我只能把这种力量叫做

    狂热的力量。常常有这样的事:她做晨祷之后,站在炉炕前的踏板上,两个胳臂肘靠在床

    边,嘴里热切地念道:

    “我的好儿子,你是上帝的意外的恩宠呀,我的宝贝r疙瘩呀,天使的轻飘飘的翅膀

    呀。他睡着呢,好好睡吧,孩子,你做一个快乐的梦吧,梦见你的新娘吧。你的新娘是天下

    第一美人;她是公主,是商人的小姐,是有钱的姑娘呀!愿你的仇人没有出世就死掉,让你

    的好朋友长命百岁,叫姑娘们成群结队地追你,就象一大群母鸭追一只公鸭那样。”

    我听了这些话忍不住要笑。这维克托长得粗笨,性情懒惰,简直象一只啄木鸟,满脸都

    是斑点,大鼻子、倔强、呆傻。

    有时候,母亲的喃喃声把他吵醒了,他就迷迷糊糊地埋怨道:

    “滚开,妈,你怎么老冲着我的脸咕噜……叫人没法活!”有时候,她老老实实走下炉

    阶,笑着说:

    “好,你睡吧,你睡吧……你这个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