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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

,”家麟说,“我带她玩了一趟中山公园。”

    皮皮怒了:“你牺牲色相啊。”

    “嗯,牺牲了。”

    “说说看,都干了些什么?kiss了没?”

    “说什么呀。”

    “上次你打球摔了,她还跑医务室给你拿药呢。”

    “有这事吗?”

    “那你喜欢她不?”

    “不喜欢。”

    因为这件事,皮皮很感谢小菊,觉得她又神秘又仗义,有点崇拜她。后来小菊高考失利,分数比她还低,便没有上大学,在社会上混着,四处打工。她们没有联系,直到皮皮进了晚报,偶尔去马路对面的麦当劳吃饭,这才发现小菊在里面打工,有时当收银,有时包汉堡。两人渐渐地亲近了。

    过了花园,迎面一幢气派的白色大厦,有大理石台阶和汉白玉扶手,门前还立着两个石狮。

    皮皮对了对门牌号,正是本省有名的“桃园商务会所”。贺兰静霆所要参加的冬季玉器拍卖会便在这里举行。

    在地铁里皮皮就已翻过了卫青檀替她准备的小册子。里面有新石器晚期的兽面玉圭、有良渚时代的玉镯、有商代的龙纹玉璧、有宋代的双子玉盘以及不少乾隆时期的玉雕、摆件。当然也有贺兰静霆关注的那件战国玉虎。

    无论哪一种,起拍的底价都在十万以上。

    她从皮包里取出录音笔和采访本,跛着脚进了大厅,正要往里走,忽被一个西装笔挺的工作人员拦住:“小姐,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我是记者。”皮皮拿出采访证。

    “对不起,这是私人高级会所,本次拍卖会严格控制人数,记者也需要邀请函。”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皮皮,“同时我们也要求正式着装。这些在邀请函里都已经交待了。”

    皮皮觉得“正式着装”的意思是,她应当穿皮鞋。她本来倒是想穿皮鞋的,因为脚肿了,只能穿比较宽大的旅游鞋,还是很旧的一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记者们c持言柄、无孔不入,一向自视为无冕之王。皮皮也自觉遵循这个行规,以为不会有人拦她,所以穿得很随便:下身牛仔裤、上身白毛衣,外加一件厚厚的羽绒服。

    她尴尬地东张西望,想看看贺兰静霆来了没有。

    没看见贺兰,却看见了一个她好久没见,也不想看见的人。

    汪萱。

    毕业后,点点滴滴的消息传过来,原来汪萱的父亲主管经济,在本地政界很有背景。她的男友是某富豪的大公子,长她十岁,听说已经向她求婚了。皮皮只知道汪萱大学毕业分入银行,不知道她究竟干什么。

    挽着一位中年才俊、款款拾级而上的汪萱打扮得艳光四s、高贵得体。身边俊男非常绅士地替她脱下了皮大衣,露出一件湖绿色的手绣真丝长袍,淡黄的滚边裹着尚未丰满的身躯,清雅夺人。

    皮皮低头,假装看别处。

    不料汪萱偏偏看见了她,撇开同伴径直走过来,对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接着,半是安抚半是挑衅地对那个工作人员说:“小钱,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让她进去吧。——她肯定是闺秀,只是不出于大家。”

    皮皮抬起头,目光直视汪萱的脸,也笑了:“我当然也是被人邀请的。——不然,我又不是大户,怎么会到这里来爆发呢?”

    13

    “请问,”那个工作人员溜了一眼她的记者证,不冷不热地道:“关小姐,是谁邀请的你?”

    “贺兰静霆。”

    “贺兰先生?”那人微微一怔,掏出手机,“请稍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没等拔号,又挂掉了,指着玻璃门外:“这不是贺兰先生吗?”

    天地间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砌上风烟零乱,单衣伫立一个人影。

    说到“正式”,皮皮觉得,贺兰静霆的衣服绝对谈不上正式。薄薄的一件黑色风衣,裤子和鞋子都是帆布的。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穿在别人身上就是寒酸,偏偏穿在他身上就成了清贵。

    他是这里的贵客,也是常客。刚从汽车上下来,一位等候已久的工作人员便抢步迎了上去,耳语数句之后,将他引向大门右侧的盲道。

    拍卖开始之前,通常都有一个小型的接待酒会。大厅很宽敞,设计却是维多利亚式的,沙发和地毯的花纹都很热闹。在这寒冷的冬季堆出一股融融的暖意。水晶灯下的枣木长桌铺着垂地的锦布,上面满放着咖啡、茶、酒、水果和糕点。身穿礼服的侍应生托着茶盘四处走动,向客人提供红酒和甜品。客人差不多到齐了,男士西装革履,女士曳地长裙,人声喁喁,言笑晏晏。除了没有探戈舞会,这情景酷似电影《真实的谎言》的开场。

    皮皮忽然觉得记者并不是一个那么有趣的职业。他们像透明的气体在各种场合穿梭,除了带走几张照片,不留下任何形迹。他们也与各色人等打交道,报道写完,便也不再来往。他们好像参与了很多事,却又和这些事没什么本质的关系。一张嘴、一只笔、一个镜头——这就是记者。

    “静霆,”汪萱一面从手袋中出示邀请函,一面向他打招呼,话音中有一丝亲昵:“到得这么早,真是头一回。苏诚说,上次你抢走了他的一对唐代玉马,今天他可要来报仇了。”

    汪萱的声音非常动听,是那种柔媚的含着少女稚气的声音。以前在高中就是广播员,也经常报幕。也许是出于本能的反感,皮皮觉得她的声音里有点装腔作势。怎么说呢。汪萱就属于那种女人见了她就会叹息自己命运的人。家世好、成绩好、长相也好。从小到大男友如云,挑了又挑,命中注定要过上等人的生活。其实皮皮倒不是反感这些。若说到家世、成绩、长相,田欣也不差。但她就不讨厌田欣。

    皮皮烦的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比如汪萱上课总是看小说,排名却总在前三。比如考试前她看上去比谁都紧张,却总是第一个交卷。借她的作业从来不给,下课却总缠着老师说话。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从来不理佩佩,不得不说话也是万分鄙薄的口气。别人只当她们有宿仇,其实,汪萱对成绩差的同学态度相当统一。

    还记得有次放学下暴雨,家麟参加球赛没回来,皮皮想和汪萱共着伞到车站,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汪萱却说已经答应送别人了。说罢,一个人径直就走了。皮皮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等车,独自上车,这才明白刚才的一番话不过是托辞,她只是不屑与她共伞。

    那一天,皮皮在学校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雨也没停,倒是家麟打球回来了。一头的汗,脸上冒着热气。那时的家麟已经很高的个子了,麦色的肌肤,瘦长的脸,五官生动明晰,眉宇间满是阳光。家麟也没带伞,却不肯等。他的夹克是防水的,把夹克一脱,遮住皮皮的头顶,就带着她冲进暴雨之中。他们一面跑一面尖叫,两人都淋成了落汤j。

    那是一个炎热的初夏,家麟只穿着件白色的背心,风驰雨啸,电闪雷鸣,空中是枝状的霹雳,云层间透着红光,皮皮堵住耳朵往家麟的怀里躲,他便顺势搂了一下皮皮。

    在此之前,虽是天天一起回家,皮皮却连家麟的手指都没碰过。

    那天夜里,皮皮做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春梦。梦见穿着白背心的家麟手拿毛笔,蘸着空中的雨水,在自己□的身上写字。

    一怀情愫,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往事在脑海中滚滚地翻动,皮皮一时失了神。客人们陆续地来了,都在彼此寒暄、打招呼,那个姓钱的工作人员忙着看邀请信,只有她一人尴尬地站在角落。贺兰静霆看不见,自然也没发现。倒是汪萱的那位男友远远地歉意地向她笑了笑,自顾自地喝酒,过了片刻,向贺兰静霆举了举杯子,调侃:“贺兰,这次你又看上了什么?能不能先透露一下?”

    贺兰静霆脱下风衣递给接待人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哪能看,只能是听。苏先生不是一向喜欢乾隆工的么,对宋以前的古玉都不上心。怎么,这次口味改了?”

    “乾隆的工艺当然好,只是气势不足。我现在返朴归真,喜欢古拙。”无意间,他握了握汪萱的手,“再说阿萱也喜欢。对了贺兰,我在琉璃厂给阿萱买了一块南宋的子辰佩,可不便宜,你给看看。”

    说罢将汪萱手袋边挂着一块古玉取下来,递给他。

    汪萱连忙挡住:“苏诚,你也太粗心了。现在是白天……贺兰先生不是很方便……”

    苏诚笑道:“阿萱,你太不了解贺兰先生了。他现在是炽手可热的资深鉴家,这种给你带着玩儿的小玉,用不着放大镜,摸一摸便知真假。是不是这样,贺兰?”

    “苏兄谬赞了。”

    贺兰静霆接过玉,轻轻掂了一下,又用指尖摸了摸,什么也没说便还给了苏诚。

    见他不发话也不表态,汪萱忍不住问:“怎么样,是真货吗?我们可是淘了半天的呢。身边还有一位琉璃厂的顾问。”

    贺兰静霆脸上的神情越发莫测:“汪小姐,你喜欢这块玉吗?”

    “喜欢啊。”

    “喜欢就戴着吧,是块玉都吉祥。”

    苏诚和汪萱双双变色。

    贺兰静霆双眉一挑,从口袋里抽出盲杖,正要往前走,那姓钱的小伙子终于腾出了空,便连忙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贺兰先生,我是公关部的小钱。请问您可曾给这位小姐发过邀请?”

    “哪位小姐?”

    “这位关——皮皮小姐,c城晚报的。”

    贺兰静霆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我认识过一位关小姐。”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皮皮一眼,一脸的否定:“那么,对不起,关小姐,本会所——”

    “等等,”贺兰静霆忽然打断他,“邀请的事是我的助手办的,有可能有报社的记者。我倒是在一个晚会上认得过一位姓关的小姐,没怎么说过话,但记得她的面容。关小姐,你介意我摸一下你的脸,确认一下么?”

    摸脸?他居然说出这种话。就算他是瞎子,也太放肆了吧!

    莫说关皮皮,就连那个工作人员都怔住了。

    小人书里都说狐狸又小气又记仇,看来这里真的。

    在场的人纷纷侧目,等着看一场好戏。

    关皮皮咬牙,挺直脖子,不理他。

    “介意就算了。”他扶了扶墨镜,微微一哂,转身要走。

    刚转过身,皮皮忽说:“不介意。”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此刻的汪萱已快活得要笑出声来了。

    脸上一股冰凉的空气。接踵而来的还有他身上贯有那股深山木蕨的气息。伸过来的手指纤长而苍白,指尖却是柔软的。实际的情形并没有在场人想像的那样香艳。贺兰静霆只碰了碰她的鼻子,又碰了碰她的耳朵,然后低头回忆片刻,便说:“嗯,认得。关小姐,我相信我的助手给你寄过邀请函。”

    “我……弄丢了。”

    “钱先生能否通融一下?”

    工作人员很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迟疑地说:“既然是贺兰先生的客人,当然可以通融。只是……门外有服装店,会所有更衣室。关小姐能否穿正式一点的服装?”

    皮皮正要说话,贺兰静霆淡淡地c了进来:“我不认为关小姐需要更衣。”

    “贺兰先生,请恕我——”工作人员十分坚持。

    “关小姐,对面有家茶馆,不如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吧。” 贺兰静霆拉住关皮皮便往外走。

    “贺兰先生——拍卖马上就开始了。”工作人员傻眼了,语气不由于急促了。

    “拍卖会么,年年都有,我明年再来。”

    说罢,不管不顾地将皮皮带到门外,一起下了台阶,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人呼道:“静霆——等等!”

    两人同时站住。

    是个穿着讲究的中年人。皮皮觉得他的年纪并不小,可能有五十多岁了。只是保养得体,又修饰整洁,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

    “康先生。”

    那人来不及和贺兰打招呼,却是非常真诚地伸手过来:“关小姐,你好!我是康少江,桃园会所的总经理。”

    皮皮只好和他握手:“康经理你好。”

    “关小姐里面请。对了,你走路是否不方便?我们这里备有轮椅,拍卖厅在二楼,我让人用电梯送你上去。”

    与那个固执要看邀请的工作人员相比,这位经理的态度也太灵活了,简直是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令皮皮受宠若惊。

    贺兰静霆面色不变,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头,过了片刻,才说:“不必了,我送她上去就可以了。”

    不知为什么,贺兰静霆先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更衣室。

    “把鞋脱了。”他说。

    “脱了我穿什么?”

    “地上是地毯,你可以光着脚。”

    “……”

    “光着脚不是更不正式吗?”她反问。

    “你想不想采访这个拍卖会?”

    “想。”

    “那你脱是不脱?”

    “我的脚肿了,好不容易塞进去,现在想脱也脱不动。”

    “这个好办,我来帮你。”

    皮皮不禁抽了一口冷气。超级大帅哥真的俯下身去,居然在她面前半跪着,小心翼翼地帮她脱鞋,脱了一只,又脱一只。然后将球鞋往垃圾桶里一扔。

    “哎!你干么扔我鞋啊!别看它旧,这可是阿迪达斯的,全是双层牛皮的。”

    贺兰静霆不理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塑料袋,将她小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地往里一倒,又将她的手袋连同钱夹一股恼地扔进了垃圾桶。

    “贺兰静霆!你有病啊!这是我的手袋,新的,才用两个月!还有钱包,是我爸给我的!”

    皮皮忍不住吼了。

    “皮带。”他指了指她的腰。

    皮皮连忙按住腰。

    “如果你自己不肯脱,我就要帮你了。”

    皮皮很自觉地将皮带解了下来,如果不解的话下面有可能会看到《画皮》里的镜头了。 但她还是色厉内荏顶了一句:

    “这皮带值五十块钱,你若扔了就得赔我!”

    “关皮皮,”贺兰静霆冷冷地说,“你若想和我坐在一起,身上就不能有任何皮的东西。听明白了没有?”

    “皮又怎么啦?难道你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哦!我明白了,你哪里是什么动物保护主义者,你就是一只动物!”

    “你说什么?”

    “我明天就买件狐皮大衣。”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一听这话,贺兰静霆的脸顿时y沉下来,他的双手忽然间就铁钳般地掐了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倒没开始用力,却足以让皮皮魂飞魄散。

    贺兰静霆的话音还是很平静,平静中带着威胁,一字一字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皮皮欲哭无泪、欲喘无气:“我……我想说的是:恕……恕我眼拙,看来……你真是……一位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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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是肯乖乖地听话,我今天就不为难你。”见她话音里分明在讨饶,贺兰静霆松开了手,居然还很绅士地替她整理了一下拉歪掉的领子。

    皮皮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暴君啊暴君。

    暴君的脸上还留着胜利者的笑容,却不料鼻梁间蓦地一轻,墨镜已被皮皮摘掉了,紧接着,垃圾桶的盖子翻动了一下。

    “我的眼镜呢?”脸又沉了下去。

    “你扔了我的东西,我也扔你一样东西。”皮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抱着胳膊,挑衅:“平衡平衡。再说,你不戴眼镜更英俊,是真的。”

    “……”

    其实皮皮是想看一看贺兰静霆不戴眼镜会是什么样子。或者说,他的眼睛在白天会是什么样子。会一直闭着吗?抑或是半睁着,露出大半的眼白?

    然后,她又有一点点失望。

    因为贺兰的眼睛和常人并没有很大的不同。瞳孔很大,幽深的,黑不见底的,像一道时光隧道。但他凝视着她的时候,视觉中没有任何焦点,目光甚至都不移动,又的的确确像个盲人。任何人看见了这样的一双眼睛都会觉得很好看,同时也会觉得他的视力肯定有问题。

    对峙了片刻,贺兰静霆忽然垂目,看得出他想发火,但尽量克制自己。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垃圾桶,揭开桶盖,伸手在桶里摸了一阵,找到眼镜,用手擦了擦,戴了回去。

    皮皮眼疾手快地跟了过去,也想乘机把自己的鞋子提溜出来,却被贺兰静霆不客气地一掌按住:“快开始了,咱们得走了。”

    他不再提眼镜的事,却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而且握得很紧。

    皮皮甩了两下,甩不掉,不肯移步:“没鞋子我怎么走啊?”

    “地上不是铺着地毯吗?”

    “可我的脚还是痛啊。”

    “我扶着你。”他的嗓音很温存,“如果你不想走,让我抱你上去,也可以。”

    这话皮皮听得直起j皮疙瘩,她提起塑料袋,抽身就往门外溜:“谁说我不想走了。走就走。”

    “你看,你走得不是挺快的吗。”贺兰静霆快步跟上,不忘记恭维一句。

    他们的座位在靠走廊的第一排,皮皮无比郁闷地发现汪萱和苏诚就坐在她的右手边,中间只隔两个空位。

    看得出,拍卖厅原是个小型礼堂。虽是临时布置,却布置得十分豪华。客人陆续落座,又互相寒暄。除了一位录相师的,几乎没有别的记者。

    将皮皮送到座位之后,贺兰静霆便被一个熟人叫去寒暄了。她开始不安地看表,急切地期待那两个空位的客人早日到来。

    而那两个位子,竟然一直空着。

    她低头翻开采访本,本子是新的,上面什么也没有。汪萱的咄咄人让她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