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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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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遥逸靠在城堞上道:那个独眼龙找到了吗?

    没有。

    程宗扬道:老臧和老杜把城里的雇佣兵都过了一遍,找到十来个独眼的,但查下来都不是。一种可能是那个独眼是假扮的。

    还有呢?

    他躲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看来是假扮的了。

    萧遥逸对江州了如指掌,根本不信有人能在江州城内瞒过自己的视线,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说道:在我的城里装神弄鬼,也太不把我这个江州刺史放在眼里了吧?

    不过秋小子也说,那个人似乎没什么恶意。

    萧遥逸摸了摸面颊,秦会之是黑魔海殇侯一支,现在又来个太乙真宗,再加上隔山观虎的谢小子。本来以为这一仗是我们和贾师宪打,现在可越来越热闹了,我这个江州刺史面上有光啊。

    ……

    金明寨宋军大营,捧日军右厢诸将齐聚帐中。

    部将郑雄大咧咧道:老办法,先用巢车压制城上的大弩,再用轒轀车靠近城门,放火烧。这样的小城,我看连云梯都不用使,就能把城门烧开!

    一名将领道:江州只有南北两个门,要攻城,南门首当其冲。不如我军佯攻南门,等贼寇都赶来守城,让龙卫军用云梯攻东面的城墙。

    大好的功劳,凭什么让龙卫军白白拿去?

    另一名将领道:依我看,巢车、轒轀、云梯全用上!等石帅主力赶来,出动七八个军同时攻城,踩也把那些贼寇都踩死了。

    江州虽然不是大城,但墙高城坚,不是那么好打的。

    说话的是右厢第七军指挥使周美。他是士卒出身,由小兵积功升至军指挥使,在军中声名显赫。

    江州城高四丈,比寻常的云梯高了一丈,

    右厢第一军指挥使马怀德道:用云梯不如用攻城塔。虽然费工了些,但兄弟们的性命要紧。

    如果主攻南门,那些堡垒倒是麻烦。

    有人提出顾虑。

    郑雄哂道:几座孤堡有什么用处?

    周美道:城下没有护城河,多半有地道与堡垒相连。

    那也无妨,几座巢车架上床子弩,便把它打垮了。

    众人争持不休,旁边两名将领却一言不发,他们两个来自捧日左厢军,是刘平的属下。左厢主力未至,主将就战败身死,让两人都憋了一口气。

    李士彬沉默移时,这时才开口道:诸军用心戒备,今晚敌寇必来袭营。散了吧。

    入夜,金明寨东西两处同时起火,早有戒备的捧日军迅速迎战,凭借寨墙将敌寇抵御在寨外。众将都披甲带刃,随主将观战。己方守御得井然有序,敌寇纷纷败退,眼看又是一场胜仗,几名将领异口同声说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

    铁壁相公,名不虚传!

    李士彬冷哼一声,这点伎俩也敢来献丑!郎职营出击!

    数十名军士从寨墙后一跃而出,朝敌寇杀去。这些军士都有着武义郎、秉义郎、忠翊郎、承节郎之类的职衔,属于低级武官,身手不凡,李士彬为了应付敌寇的偷袭,才专设此营,人数虽然不多,战斗力却极强。被这股生力军一冲,敌寇立即溃散,有一小股敌寇被宋军追及。眼看无法脱身,那些敌寇跪地求饶,临阵投降了宋军。

    果然是乌合之众。

    几名将领笑道:大人一出,敌寇望风而降。

    这点降兵算什么?当年我随大人在边军,蛮兵投降的数以万计!

    一旦攻下江州,左厢都指挥使这个位置跑不了是大人的。

    周美皱了皱眉,这位都监大人虽然作战豪勇,为人却刚愎骄纵,数日来连战连胜,只怕已经忘了刘平军在烈山的惨败。

    李士彬对投降的敌寇并不在意,只下令审讯,查出与星月湖那些悍匪无关,只是被裹挟的民众,便编入营中作苦力,随即忘在脑后。……

    江州城内,石之隼正与程宗扬交谈。

    筠州的商家手里倒有些余粮,不过如今正值腊月,青春不接时节,价钱比前两个月涨了许多。

    他派往筠州的手下已经回来,带回筠州两家粮商的口信。

    多少?

    每石三百五十铜铢。一千石以上还能再便宜些。

    这个价钱比孟非卿购买时涨了三成,不过还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

    紧接着石之隼又说道:如果数量超过一千石,他们可以运输到公子指定的地方,每百里只用加十个铜铢。

    程宗扬精神一振,这倒是个好消息,本来他最头痛就是运输。买来大批粮食全放在云家的布行,难以储存不说,一旦宋军缺粮,说不定会直接军管,自己的大笔钱铢就白白打了水漂。

    看来我要亲自跑一趟了。

    石之隼慷慨道:我派人随公子一道去。不过现在路上都是宋军,去筠州就得绕路了。

    程宗扬迅速盘算了一下,以筠州为据点,收购现粮,再转运到其他地方,那么最近的选择,就是沅水的水路。看来自己需要在沅水沿岸找一个不引注目的码头。

    多谢石兄。

    程宗扬由衷道:石兄这次可帮了我大忙。

    石之隼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程兄改天就有生意照顾我们雪隼团呢。

    这个好说!有生意肯定是咱们雪隼团的!

    程宗扬送石之隼离开,一回头,看到秋少君立在门侧,饶有兴致地望着石之隼的背影。

    那人是谁?

    雪隼佣兵团副团长,石之隼。

    程宗扬笑道:敖润和冯大法的老板。

    佣兵团的团长,怎么天天在房顶窥伺呢?

    程宗扬心头一震,你没看错吧?

    我守了三个晚上,他的气息我不会认错。

    秋少君道:你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城上,昨晚还有个好玩的,没来得及告诉你。

    窥伺的人居然会是石之隼,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程宗扬压下心惊r跳的感觉,问道:什么事?

    昨晚石团长又来了,正好还有人来凑热闹,用弩机对准紫姑娘的窗户。还是石团长出手,赶走了那人。

    那人是谁?

    我跟他又不熟,怎么会认识?好像石团长认得他,两人交手前还说了几句话。

    程宗扬心头翻翻滚滚,想着城内的两千佣兵,一旦这些雇佣兵反水,江州城立刻完蛋。如果自己抢先翻脸,一千多星月湖军士与两千雇佣兵被宋军围着,在城内大战,还不如立刻弃了江州,逃往宁州,利用大江的天险抵御宋军。

    秋少君忽然压低声音,对了,你那么晚怎么还在紫姑娘房里?

    程宗扬一阵尴尬,自己昨晚和小紫逗笑,虽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但窗户外面几个大男人盯着,那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

    程宗扬板起脸,你要对睡觉没兴趣,以后就在前院的房顶蹲着吹风,少来这边听墙角。

    哇!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

    秋少君恼道:你说的话听着就让人脸红,我才不要听呢!

    秋少君话音刚落,温度徒然下降,空气中几乎能结出冰霜来。秋少君与程宗扬面面相觑,然后勉强道:好啦好啦,我往后进后院就塞着耳朵。不过你也不要说摸女人p股什么的,人家还是处男呢。

    干!你都二十了还是处男,不觉得丢脸吗?我说摸梦娘p股,其实根本就没摸到……不跟你说了!快滚!

    好吧好吧,我滚了。

    秋少君气道:往后再有人趴到你窗户外面我也不管了。哼!我是来保护月姑娘的,不是来给你看门的!

    谁昨天去军营,活活被月丫头赶出来?你还有脸说!

    我哪儿知道一提到你的名字她就翻脸啊?我后来说师哥,她也不信我了,都是你害的!

    那你滚到军营去给她看帐篷吧。

    秋少君重重摔上门,在房里叫道:月姑娘不在!

    我差点儿忘了,月丫头去好水川看地形去了。虫小子,你不是很能跑吗?跟着她马p股去啊。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然后道:喂,虫小子,你不会哭了吧?

    忽然一阵气劲交击声在房内响起,接着秋少君声音响起,y阳未变,无光无象!恢漠太虚,无形无名!

    已经用上了先天五太的太易第一。

    片刻后一条人影破门而出,手提长剑,耸身跃上屋脊。程宗扬听到声音已经戒备,见状两手在腰后一抹,双刀脱鞘而出,衔尾追去。

    那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身形左右一晃,避开双刀的刀锋,接着头也不回地一剑挑出,将程宗扬的攻势尽数封死。招术狠辣,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

    程宗扬双刀交错攻出,在屋脊上与那人连交数招,秋少君这时从房内出来,忽然道:让他走吧。

    程宗扬攻势一缓,那人从刀影中脱出,接着飞身跃起,在房舍上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他是林师哥的门人,追了我一路。

    秋少君解释道。

    他话虽然没说完,程宗扬已经明白了,秋少君在龙池与林之澜的见面极不愉快,以至于林之澜派人来追杀这名小师弟。但中间的原委秋少君不肯多说,程宗扬也不好细问。

    程宗扬收起刀,吃饭吧。你小子很走运嘛,今晚全是素菜。

    秋少君眉开眼笑,我就说素菜是最好的,又好吃又养生,你看我皮肤这么好,都是因为吃素菜。

    所以才吃出来个大脑门?你那里面得装多少傻主意啊?

    ……

    随着捧日军主将夏用和临近战场,宋军开始在金明寨旁另设新寨,作为大军的营地,两者相隔只有一里,呈犄角之势,相互呼应。

    江州平原土地松软,设立城寨并不困难,但苦于周围缺乏树木,都是些不堪使用的灌木和小树苗,修葺寨墙,建造攻城器械的木材都需要从远在百里之外的烈山运来,耗费了大量人力,进度缓慢。

    从天亮一直干到伸手看不清五指,劳作一天的军士们才得以休息。军中的规矩,入夜后不许任何人交谈,以防出现营啸。士兵在临阵时精神压力极大,往往因为一个士兵的叫喊就酿成大乱。

    宋国兴起时进攻筠州之战,曾经遭遇过类似局面,当时筠州重兵云集,数万大军连营数里,宋军连觉都不敢睡,所有军士严阵以待。结果天亮时发现,敌营只剩下一个面无人色的老者,自称是筠州军的主将。原来筠州军半夜发生营啸,数万军队一夜之间跑得干干净净。因此宋军大军出动,对此防范极严。

    敌寇劫营失败后,一连三日没有动静。李士彬本来预料敌寇会有一次出动主力的偷袭,他面上虽然对江州的贼寇不屑一顾,但星月湖余孽和刘平战败这两件事使李士彬警惕万分,接连几日都是披着甲胄入睡,随时防备敌寇袭营。

    几日下来,众将都有些懈怠,李士彬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毕竟金明寨有六个军的重兵,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任福的大营也离此不甚远。一旦敌寇倾巢来攻,这边火起,那边龙卫军便能攻破江州城。

    李士彬叫来亲兵,除去甲胄,躺在行车床上思量,巢车、攻城塔之类的器械虽然还在建造,但这几日营中已经建好几台冲车和数架云梯。或者明日先投入一个军,试探敌寇守城的强弱。至于部队,就调左厢的第二军好了。

    睡到半夜时分,一阵嘈杂的响声传来,李士彬霍然张开双目,披上衣物急步走出营帐。外面火光大作,叫嚷声不断传来。

    李士彬厉声道:出了何事?

    这位铁壁相公治军严酷,几名亲兵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底细,一时间也没有人敢作声。

    李士彬正要发怒,一名满脸烟灰的士兵跑来,禀大人!营中失火,存放木材的木料场烧了起来。

    看来明日攻城的计划要延后了,从烈山伐来的木头都在木料场,一旦被大火烧完,又要重新从烈山运来。李士彬心头一阵烦闷,传令各军!没有调令,无故行走者,一律处斩!看管木料场的是哪个营?告诉他们!木料场烧掉一成,便处死一成的军士。烧掉五成,半数处决。全部烧完,让营指挥使自己把脑袋挂在辕门上!

    几名亲兵应道:是!

    说着分头往各军传令。

    李士彬转身准备回营帐,忽然间停下脚步,扭过头死死盯着大火升腾的木料场。木料场一向是防火重地,怎么会突然间烧起来?而且看火头,不止一个地方在烧,会烧成这样子,只可能是敌寇的j细混入营中。如果说j细的目标是木料场,但攻城器械的建造刚刚开始,这时要烧木料场,不如等到巢车或者攻城塔建成,那时放起火来才事半功倍。那么敌寇此时放火,目的何在?

    李士彬高声道:来人!备马!

    话一出口,李士彬才想起身边几名亲兵都分头传令,只剩下那名跑来报信的军士。

    好在那军士十分知趣,一听到都监大人发话,立刻奔到营后,牵了马来,一弯腰趴在地上,学着亲兵的样子用背脊当作都监大人的上马石。

    李士彬对这个军士十分满意,一边上马,一边说道:你是那个都的?叫什么?可愿意到我身边作亲兵么?

    不敢。

    那军士道:小的姓秦,草字会之。

    李士彬失笑道:你一个小小军士还有字?

    说着李士彬往鞍上一跨,刚迈腿身体就往旁边一歪,连人带鞍掉在地上。李士彬身手豪健,本来也摔不住,可马镫套在脚上,一时无法挣开,再加上那军士正撑起身托他上马,这下倒摔了个结实。

    李士彬定睛一看,才发现马鞍的肚带不知何时被人割断,一使力,整套马鞍都掉落下来,成了一匹空鞍马。李士彬怒道:这是怎么回事!看马的是谁!如此漫不经心!立刻斩首示众!

    秦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上的泥土,笑道:都监大人虽是好马之人,却不知此马眼下有泪槽,额上有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

    李士彬一手撑着地面,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兵身体一挺,虽然满脸烟灰,却流露出潇洒自若的气度,不由脸上变色,失声道:你是谁?

    盘江程公子门下,秦桧秦会之。

    秦桧道:敝人花了数日工夫才接近大人,此间辛苦一言难尽。

    李士彬额角青筋绷起,你是星月湖的余孽?

    秦某与大人素无怨仇,不过家主有命,自当奉行。

    秦桧笑道:铁壁相公秉性刚强,才有此败。若非大人治军严酷,岂会落得孤家寡人?黄泉路远,奈何水深,大人此去,一路小心。

    说着秦桧抬起手掌,一掌挥出,拂在李士彬额头上,掌下随即发出骨骼碎裂的响声。……

    李士彬身死,宋军满军皆惊,不少人吵嚷着要立刻退兵,与厢都指挥使石元孙合兵一处,待主将夏用和抵达再作定夺。不行就毁掉金明寨,退到烈山。更有人提出,立即联络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任福,双方合力攻城。都监在营中横死,属下个个都有罪,除非打下江州,才能保住性命。

    危急关头,周美力排众议,下令全军在金明寨固守,严防敌寇趁乱袭营,并请来左厢第五军指挥使郭志高,第九军指挥使张节,以及王信和种世衡。王、种二人是败军之将,李士彬将他们扔在后营,不加理睬。周美这时一并请来,商讨对策。

    秦桧扮作降兵混入金明寨,用了两天时间摸清宋军的底细,然后一击得手。

    不但成功刺杀捧日军右厢都监铁壁相公李士彬,还火烧木料场,将宋军好不容易从烈山伐来的木材焚毁一空。宋军攻城器械尽失,想重新攻城,至少要六七天时间。

    秦桧策划行刺这几天时间,程宗扬也没闲着。各处信息不断传来,云苍峰调动的第一笔钱铢已经秘密运至筠州的布行。晴州的鹏翼总社先与云六爷见过面,由鹏翼社出人,云氏出钱,借用洛阳一家商号的名义,与朱氏粮行签下契约,以每石三枚银铢的价格,拿到一百万石的现粮。

    程宗扬原想至少掌握两百万石的粮食,但这样大手笔的采购,朱氏粮行已经生疑,第二笔一百万石的粮契一直没能签下来。接着鹏翼总社与陶弘敏联系,递上程宗扬的亲笔书信,愿用高息向陶氏钱庄借贷一笔巨款。陶弘敏接到书信,只笑着放到一边,现在还没有回音。

    这样粮食的收购战还没有开始,自己已经用去十五万金铢,再算上仓储和运价,成本还要再升两成,如果四个月内没能高价出手,等新粮上市,自己就血本无归了。

    石之隼大方地派出手下,给程宗扬引见筠州的粮商,程宗扬也不客气,直接点了敖润和冯源两个人的名字。石之隼有心让他换两个到过筠州的得力手下,但程宗扬把敖润和冯源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让石之隼觉得自己再劝倒显得小气,只好听任他自己挑选。

    雪隼佣兵团这次倾力助守江州,实在过于卖力,让程宗扬觉得心里不踏实,可薛延山与石之隼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也捉摸不透。整个雪隼佣兵团中,自己能信的过的只有敖润和冯源两个人。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让他们两个同行,既不得罪雪隼佣兵团,自己也放心一些。

    除了敖润和冯源以外,另外两个随行的是祁远和秦桧。这两人一个是多年行商的老江湖,一个能文能武,做生意的事,一大半要着落到他们两人身上,当然是少不了的。至于最让程宗扬头痛的小紫,这次居然对筠州之行兴趣缺缺。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