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书院 > 都市言情 > 六朝清羽记 > 第 78 部分

第 78 部分

会有事了。

    程宗扬脸顿时黑了下来。

    小紫失望地说:你若不想死就没办法了。

    好端端的跟她同归于尽?我有病啊!

    程宗扬气恼地说:好了,让她滚出建康就行。有没有办法?

    有啊,

    小紫道:她来建康,身边肯定带了不少钱。只要把她的钱都拿过来,她只能离开建康了。

    这个办法好!我正缺钱呢!

    程宗扬说着脸色一板,正容道:不过我是做正当生意的,你若乱来坏了我的名头,那可不行。

    小紫眼珠一转,笑道:我有个办法,让她明知道受骗,还得乖乖把钱拿出来。程头儿,你要不要听?

    看着小紫玫瑰般娇美的笑脸,程宗扬有种预感,苏妲己要倒楣了。

    听了小紫的主意,他用力一拍几案,你行啊!死丫头!

    第三章 策谋

    暴雨如注,龙首渠渠水翻腾,滚滚波涛如怒。

    几个身影立在雨中,挺拔身形如同一排标枪。身后长长的石阶两侧,气势森然的城阙巍然耸立。电闪雷鸣中,映出城阙间一块丈许高的匾额,上面用墨黑字迹写着:皇图天策。

    一个魁伟的身影静静立在雨中。他年约五旬,颔下长须墨染般黑亮,没有丝毫杂 色,神情淡淡的,却给人一种坚毅如钢的感觉。

    他腰间悬着一柄暗青色的佩剑,雨水落在他黑色皮甲上,纷然溅起,形成一片朦 胧的水雾。

    在他身后立着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二十三、四岁年纪,眉目清雅,虽然被大雨 浇得浑身湿透,却显露出一番潇洒出尘的气质。

    一骑快马冒雨而至,离城阙还有百余步,马上骑手飞身跃下,大步奔来,双手捧上一卷帛书。

    中年人伸手拿起帛书,慢慢看了片刻,然后合起来。幼度。

    后面的年轻人走过来。卫公。

    你在府中已经十年了吧?

    十年零两个月。

    已经这么久了。

    中年人喟叹一声:府中所藏你已尽知。可以离开了。

    年轻人无喜无忧,平静地应道:是。

    卫公收起帛书,一手轻抚手臂背的软甲,淡淡道:建康传讯。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年轻人目光如同寒星,在雨中微微闪动,幼度此行,必不堕我皇图天策威名。

    卫公解下腰侧佩剑,提声道:晋国谢幼度,接剑!

    谢幼度屈下一膝,昂首双手平举。

    剑长三尺,鞘身包裹青黑色的鲨皮,剑首朱红色的缨穗,在雨中彷佛跳动的火焰。年轻人周身的血y彷佛被点燃,目光越发明亮。

    皇图天策,灵羽飞华。

    卫公握剑道:此剑名为开阳,幼度可知道其中的缘故吗?

    谢幼度沉声道: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长剑落入手中,双手微微一沉。

    卫公淡淡道:携剑南行,不用北返了。

    谢幼度提剑而起,向卫公深施一礼,转身踏入雨幕。

    良久,龙首渠外传来一声长啸,彷佛悠长龙吟直入云霄。

    晋都,建康。秦淮河畔横塘。

    程宗扬一大早就赶到横塘边刚买的土地上,名为察看收购进度,其实是观察旁边的盛银织坊。为了安全,还拉上云苍峰。

    大多灾民昨天已经签下书契,拿到银钱,还剩一小部分,这会儿继续发放。

    一百贯的价格虽然比平常低了许多,但大火之余,房舍都被烧成一片白地,能拿到十万钱的补偿,许多人都对程氏的义举感恩戴德。

    几个官府差吏在废墟中翻检查看,云苍峰过去攀谈几句,然后向程宗扬介绍道:这位是建康主管刑案的褚衡褚从事。

    那位褚从事年约四十,方脸大耳,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精干。

    双方客套几句,程宗扬问道:这些是褚从事手下的捕手?

    褚衡点了点头。昨天听里正说的情形,上方怀疑有人纵火,命在下前来查看。

    程宗扬很想当场举报盛银织坊的老板就是纵火犯,最后还是压下这个不智念头。竟然是纵火?褚从事找到线索了吗?

    褚衡苦笑道:昨晚一场大雨,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了,只不过奉命例行查看一番罢了。

    说着又道:程少主慷慨解囊,千余人赖此而活,功德无量。

    我哪里有什么功德?

    程宗扬笑道:以后这里会馆建成,还要褚从事多多照顾。

    褚衡逊谢几句,告辞离开。

    云苍峰道:小哥要建会馆?

    程宗扬指着临河那片烧焦的土地道:我准备在这里起一座楼宇。每层高两丈,一共九层,面积一亩左右。下面两层是大厅,三、四层设置成包厢,供客人宴饮游乐;笫六层设为观景台,四面透光,全用大柱支撑,可以举办大型宴会;第五层和第七层是客房,供远来的王侯富商居住,第八层是珍宝阁,上等宝物都放在这里。

    云苍峰道:十八丈的高楼不是随便建的,建康周围的巨木已经砍伐得差不多了,用来作梁柱的大木都是从昭南运来,一般楼宇建到十丈已经不易。像这样的高楼若是建成,一木之费不下千金。况且十几丈的高楼偶尔一登,还可以寄情娱目。平常看件珍宝都要登上十六丈高的珍宝阁,只怕乘轿也不肯来。

    这个我想过了,

    程宗扬道:不用木头。

    用石料?

    云苍峰皱起眉头,若用石料,开采更不容易。一则石料过长易折,只能建成一间间的小室;再则石材只用于陵庙。建成宴饮的楼宇,只怕有失法度。

    我也不用石料。

    程宗扬道:云老哥,你们云氏有石灰坊吧?

    云苍峰看了程宗扬半晌,然后笑着摇头,叹道:程小哥的手段,老夫怎么也琢磨不透。石灰坊我名下倒有一座,就供你使用吧。

    程宗扬笑道:多谢老哥。另外我还要些毛竹,也有劳老哥了。

    好说。

    云苍峰一口应诺,待高楼建成,老哥定要来一开眼界,看看不用木石,只用毛竹石灰的楼宇是什么样子。

    程宗扬笑道:老哥放心,七层的客房有一间是老哥的。等我从泰西买来白玻璃,到时老哥坐在房中临江观景,看小弟的楼宇建得结不结实。

    望着秦淮河青石叠砌的河堤,程宗扬心神远远飞开,回到几个月前的一刻。

    水泥:将石灰和黏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百分之四十,入窑烧干,磨碎即可。

    段强指着书页说:简单吧。白痴都能学会。

    段强,我要造水泥了。

    这个时代没有钢筋,但有茂密的竹林。我知道,生长期超过四年的毛竹,抗拉强度远远超过钢筋;我要用石灰、黏土、沙子和毛竹建造一座超越这个时代的建筑,实现你的梦想。

    程宗扬指着滔滔河水道:楼里将有一座活动扶梯,我要在江畔造一架巨型水车,用水流的力量拉动扶梯上升,同时把水送到高处。到时候楼顶会建成一座空中花园,种满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

    云苍峰笑道:小哥如此雄心,算过要花费多少钱吗?

    虽然比砖木便宜一点,似也不少。

    程宗扬笑嘻嘻道:不过也好办,楼顶放一尊大大的鎏金佛像,让往来的船只十几里外都能看到。

    云苍峰讶道:我还不知小哥是佛门信徒,向佛之心如此虔诚。

    程宗扬大笑道:哪里哪里。我是见建康信佛的人不少,只建康城周围就有大小佛寺几十处,庙里的和尚比当官的都富。我建这么高的临江大佛,向他们化点缘,不为过吧?

    云苍峰抚掌大笑,程小哥好算计!不过你想找佛门信徒筹钱,还得请几个高僧帮忙鼓吹鼓吹。

    程宗扬笑道:请高僧还要花一笔钱,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云老哥有没有兴趣——那尊大佛的面目如果以临川王的模样来造,让临川王出个两千金铢,算不算多?

    云苍峰愕然之余神情微动,晋国佛教昌行,临川王也一向礼僧崇佛。晋国佛像并没有一定之规,程宗扬妙想天开,把大佛塑成临川王的相貌,临江大佛又正应了临川王的封号,王爷如何不肯?

    云苍峰盘算片刻,立刻道:两丈高,通体鎏金。我们云氏替王爷出五千金铢。佛像所用七宝不用小哥费心,由我云氏一力承担。

    程宗扬大笑鼓掌道:老哥看怎么样?愿者上钩,我挂了个空饵,第一竿就先钓到老哥了。

    云苍峰摇头笑道:我一直以为六弟已经够精明了,谁知小哥的手段,石头里还要挤出油来。

    石头里挤油不算本事,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得利,做起生意来心情愉快。

    程宗扬微笑道:我与云老哥合作,借了云氏这棵大树的光,但云氏得到的回报也足够丰厚——前天晚上横塘大火,我抽空去宫里逛了一趟,云老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云苍峰面色凝重起来。昨晚才得到消息。原来是小哥的手笔。

    程宗扬略去萧遥逸不提:有人私闯宫禁,却没有全城大搜索,至今也不见找丞相和禁军问责,反而封锁消息,云老哥觉得为何会如此反常?

    又来考较老哥。

    云苍峰说着收起笑容,肃容道:其一,陛下已经不能理事;其次,控制陛下的人还未能掌控宫禁,至少无法调动禁军;其三,他们是在图谋大事的关头,不肯惊动外廷,因小失大。

    程宗扬连连点头道:云老哥说的不错,就是这个情形了。

    宫里有j贼是肯定的,不过除了那个老太监,只有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实力平常得很,不知他们到底用什么方法控制住内宫。

    萧遥逸在宫里闹得天翻地覆,内宫宫门始终未开。没有得到命令,禁军只能在外面叫嚷,只有那位大小姐贸然闯进宫里。如果那些j贼要封闭消息,云丹琉就危险了……

    程宗扬道:请大小姐多当心,没事尽量少往内宫去。

    云苍峰闻言沉吟不语。

    公子。

    程宗扬回过头,见秦桧正抱拳长揖施礼。虽然昨晚冒着大雨出去办事,这会儿他却衣物整洁,神态从容。

    老四呢?

    秦桧微笑道:幸不辱命。

    好样的!

    程宗扬大喜过望。只要祁远没事,就是跟苏妲己硬拚,自己也不怕。

    云苍峰也听了出来,祁远有了下落?

    程宗扬忧心尽去,笑道:老哥派去的人多半扑空了。老四跟着白湖商馆的东家到了建康,这会儿已经让会之接过来了。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见他!

    秦桧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僻院,祁远换了一身新衣,精神还不错,见着程宗扬进来,翻身干净俐落地打了个千,程爷!

    说着那张青黄面孔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还跟我玩这一套!

    程宗扬搂住祁远的肩头,用力摇了摇,行啊,看样子没吃什么苦头。

    大苦头没吃,皮鞭g棒挨了几下。

    祁远笑嘻嘻道:幸好夫人还想要老四走南荒贩运霓龙丝,没打断老四的腿。

    两人在这里相见,心情都大为欢畅。说笑几句,程宗扬指着祁远的小腿道:这是什么?

    祁远小腿有处伤口,虽然包扎过,仍在渗血,见程宗扬询问,便道:出来时撞到人,不小心挨了一刀。

    秦桧道:那妖妇昨晚不在织坊,只有几名护卫,出来时动了手,幸好没有吃大亏。

    我说你伤口上包扎的,是什么东西?

    袜子。织坊刚做出来的。

    祁远取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几条崭新的长筒丝袜,程头儿,这是照你那两件衣物做出来的。

    半透明的丝物又轻又软,闪闪发亮,薄如蝉翼,轻如云丝。这样轻薄透亮的织物,众人都是头一次见到。云苍峰拿起一条,真是用那些藻丝做成的?

    织坊的工匠开始还不肯织,说这样细的丝物他们也织过,但太不结实,用力稍 大就会撕破,做出来也卖不出去。后来我拿根细丝,挂了把刀让他们看。那根丝拉长一半还没有断,他们才信。

    晋国织坊的工艺并不落后,只是材料限制,织不出现代的织物。现在有了这些柔韧异常的细丝,织成丝袜易如反掌。

    程宗扬拿起丝袜,笑道:这会儿那妖妇该知道老四已经溜了。老四,你在这儿安心待几天,我先吊吊她胃口再说。

    云苍峰笑道:这里不方便,不妨到舍下住几日。

    太好了!

    程宗扬笑道。有云家罩着,祁远算是万无一失。

    祁远道:云老哥,老四要打扰你了。

    云苍峰大笑道:请都请不来,还有什么可说的。

    会之,

    程宗扬对秦桧道:给苏夫人写封信,说我去东山打猎,要两、三天 才能回来。夫人若是不着急,就等我回来再专程叙旧。

    云苍峰已经知道苏妲己来了,在旁道:要不要帮手?

    不用,我看建康迟早要出事。

    程宗扬道:只怕一个月之内就有大变发生。云老哥的人手都先留着。

    在场的都是程宗扬心腹,云苍峰也不忌讳,说道:清浦已经去了数日,临川王的部下这些天也该抵达建康。一旦贼子作乱,便打出义旗,出兵平定。

    程宗扬笑道:这种大事就别找我了。做生意发财才是正经。

    程宗扬虽然明里暗里帮了云氏不少忙,但与临川王合作这件事却始终没有松口答应,云苍峰也只好笑着摇头。

    秦桧写好书信,交给程宗扬过目。

    会之这字可真不错。

    习惯了标准印刷体,程宗扬最头痛看手札,尤其是草书,简直不是人看的。可秦桧的字横平竖直,字迹疏朗,毫无花巧,和自己以前见的细明体字有八九分相似,看起来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秦桧解释道:天下字体繁多,往往因为书写误事。秦某有意以这种字体为规范,校正文字,也算兴利除弊之一举。

    程宗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干!细明体字不会就是你搞出来的吧?

    写得好。给她送过去吧。

    秦桧略显迟疑:苏夫人接到书信,多半立即会来兴师问罪。要不要属下设个计谋……把她擒住?

    秦桧这话比小紫拿自己当毒饵还可靠,程宗扬大为心动,但思索半天,最后还是作罢。

    先不用。等我回来再说,免得打草惊蛇。

    公子真要出门?

    当然是真的,要是有人找,就说我和小侯爷约好打猎,今天早上天没亮就走了。

    程宗扬笑道:这叫制造不在场证据。记住,不管她说什么都别和她动手,那妖妇非要找我,就让她来东山!

    第四章 布局

    建康东郊,少陵侯府。

    凉亭内,萧遥逸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轻轻敲着棋子,紧盯眼前的棋盘,拧眉沉吟许久,最后大喝一声:全押!

    说着将面前的棋子一把推了过去。

    程宗扬讶道:这么烂的牌你还敢全押?

    萧遥逸笑嘻嘻道:再烂的牌,只要比对手大一点,就是绝妙的好牌。圣人兄,还剩最后一张,要不要加?

    当然要加!

    程宗扬啪地甩出手里的对子,想吓跑我?没门!

    萧遥逸呆看半晌,然后一拍棋盘,厉声道:大乱将至,我们还在这里醉生梦死,简直可耻!萧五!把牌拿走,我要和程兄纵论天下大事!

    少来!这一局我至少赢了五十金铢,先把钱拿来!

    萧遥逸一脸委屈地叫道:五十个金铢还叫钱?

    萧五躬身道:小侯爷,加上前两局,一共是欠了程少爷一百二十个金铢。老爷以前交待过,我们萧家是有身分的体面人家,愿赌服输,欠债还钱,不能坏了侯府的名头。

    死奴才,你起来越来越嚼舌!

    不敢,

    萧五垂着手,恭恭敬敬地说道:程少爷说了,他赢的钱有小的一成,让小的发牌时留点心。十二个金铢,够小的半年月钱了。

    程宗扬大笑起来,小狐狸,你输得一点都不冤。

    萧遥逸笑骂道:萧五你个杀千万的奴才,合起来蒙我!我说我怎么输那么惨呢。快滚!给程爷拿钱去。

    萧五离开凉亭,萧遥逸剥了颗桔子,揶揄道:没想到程圣人对吃喝嫖赌也这么精通。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玩这个吧?

    程宗扬不露声色地说道:还是在南荒,谢艺教我的。

    萧遥逸微笑不语,慢慢吃着桔子,良久道:程兄不用瞒我。当日在湖中别墅,我就看出来了。

    这小狐狸敏感得很,想蒙他可不容易,程宗扬只好干笑一声。

    萧遥逸叹道:萧某再蠢,也看得出程兄与岳帅大有源渊。此中详情,程兄不愿说,萧某也不会多问。程兄只需知道,我星月湖始终是岳帅亲卫,无论岳帅生前还是故后,都以岳帅马首是瞻。

    萧遥逸丢开桔皮,潇洒地拍了拍手,望着程宗扬的眼睛道:只要与岳帅有关的人,都能得到星月湖毫无保留的支持。

    程宗扬心里一动,你们孟老大发话了?

    萧遥逸用力点了一下头,程兄敏捷!孟老大安葬过艺哥,在临安与兄弟们商议,决定与程兄合作。星月湖的产业都是岳帅留下的,我们兄弟不过是代为保管。既然找到岳帅的后裔,理当物归原主。孟老大说,从现在起,星月湖所有资源,都对程兄和小紫姑娘开放。

    他笑了笑,程兄有什么要小弟帮忙的,尽管开口。

    程宗扬也不客气:那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