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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幽默感啊,而且还挺自我陶醉的,于是我真的不知道说点什么了,只好问,“你刚才做的什么手术?”

    “肠段切除吻合术。”

    依稀记得童若阡提过这个手术,那时候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只是不耐烦的丢过一本厚厚的外科学,头也不抬的告诉我,“自己有兴趣就去翻吧。”

    那本外科学,真的跟砖头一样厚实,而且很贵,我专业所有的书,除了现在看的诺顿英国文学选集,都比不上那本。

    再加一本内科学,就天下无双了。

    我只是翻了两页,都是各自各样的病,看的我完全没有心思了,而童若阡显然没有打算告诉我的意味,我默默的把书放在他手边,干自己的事情了。

    不是觉得隔行如隔山,而是这么简单的被打发了。

    也许看到我眉头皱起来的样子,帅医生试探的问,“病人因为肠扭转需要做外科手术,想知道怎么一回事吗?”

    我点点头,“想知道。”

    上天可鉴,我是真的想知道,不是刻意跟这个帅哥医生搭话,虽然间接起到了这个效果。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然后抽出一支笔,翻到最后一页,笔尖刚触到纸面,又停下来了,“能分清楚小肠的结构位置吗?”

    我理所当然的摇摇头。

    “肠道是消化器官中最长的管道,它包括十二指肠、空肠、回肠、盲肠、结肠和直肠,刚才的病人是因为乙状结肠扭转。看,就是这个位置。”

    “扭转,顾名思义,以肠系膜为轴旋转,一般的话顺时针扭转360度以内,严重的可以转到360度到720度,。”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要绞断了,我暗自擦汗。

    “肠扭转一般分为小肠扭转,和乙状结肠扭转,前者是青壮年,多位饱食后剧烈运动,后者是老年人,多有便秘史,特征为腹胀为主,这种病很危险的,死亡率达30%。”

    我托着腮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用余光打量他,表情认真很有言传身教的做派,估计是给学生上课上的多了,讲话依然是慢条斯理的。

    立刻就觉得他性格一定是温吞的白开水,波澜不惊。

    最害怕这种性格的人,会较真,有时候还很烦人很聒噪,好脾气的让人吵不起架来。

    他浅浅的讲了一下,然后问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是都听懂了,可是我真的很想问他,你干嘛跟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现在都开始害怕自己不小心就挂掉了,而且你不值班么,那么悠闲的跟病人家属搭话。

    医生不能招惹病人,可是能不能招惹病人家属,是个严肃的话题。

    我正胡思乱想呢,我爸那边喊我,他问我,我们学校有没有好的心理咨询老师,他觉得喻璐的抑郁症和自杀,需要找一个更好的心理咨询师。

    可是我觉得喻璐需要的是几个巴掌,而不是心理咨询师的迁就和无止境的溺爱。

    我告诉他我学习有一个心理咨询大师,对本校学生免费,对外人一小时收费三千,我爸眉头都没皱一下,要了电话就给秘书指派任务。

    看了躺在床上安睡的喻璐,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她是克星,是煞星。

    用来克我爸妈的,跟我无关。

    我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那个帅哥顾宗琪医师正在本子上圈圈画画,我忽然就沉默了,然后我说,“可是我真的有些希望有些人,从来没存在过。”

    他明白我的意思,一定明白。

    有一个人聆听,然后跟你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好过永无止境的深埋。

    我又说,“我是不是挺邪恶的?”

    然后我看着他没给他回话的时间,又说,“你怎么还没回普外科,你们应该在桥二楼吧。”

    还是不说话。

    于是我悲哀的发现,我干嘛要说那么多话,我现在不是应该坐在这里等帅哥医生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吗,为什么我好像在乞讨别人的怜悯。

    结果他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彻彻底底的没有了话说,“其实,我做完手术得到消息,我爷爷脑淤血过世了,所以……”

    所以不下去了。

    我已经心知肚明了,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说话的人,而我恰好在这里,而且话还比较多。

    我想抽死我的自我感觉良好。

    所以我就站起来,然后想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安慰一下,可是我究竟是没有。

    我只是说,“别想太多了,能回去就回去看看吧,也算是尽到最后一份孝心。”

    因为住院总是可以不值班的,下面还有一线和三班实习生。

    他抬起头,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轻轻的笑起来,好似三月春风拂面,我却又开始难受了,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没事,明天交班后我就去。”

    “谢谢你。”

    我又到麦当劳买了一杯小雪碧,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喝,于是我就挤纸杯子,把雪碧都挤了出来,一直挤到宿舍楼前。

    天已经全部黑透了,秋天终于有了一丝凉意,承载在夜风中。

    我上网去找高师兄跟他扯皮,他一上来就问,“夕夕,你有男朋友了没?”

    我很不耐烦的回到,“我还没二十五岁呢!”

    高伊辰是童若阡的师兄,绝对的花花公子一枚,这年头长的帅的倒不稀奇,有点钱的也不难找,他倒是那种高智商的知识性人才才显得稀有。

    他真的很花,而且是那种类似艳照门之前陈冠希那种魅力,各路女孩子都能哄的服服帖帖的,他真的是可以说没有那种女生追不到的男人。

    曾经这家伙还打算写一本书,叫《谁动了我的美眉》,作为一部励志传奇自传。

    跟童若阡分手之后,他来调戏我,我无聊,跟他玩闹,说话半真半假的,高伊辰一直对我的身体抱有很大的遐想,尤其是知道我跟童若阡还没啥不清白之后,更加的流氓。

    我长痘痘,他就说我激素分泌失调,需要男人。

    我痛经,他就说需要男人帮助平缓。

    可是我也不恼他,他虽然是个流氓,可是他是一个文明的流氓,有素质的流氓,他调戏我起码证明了我还有点女人的特质,而不至于被失恋摧毁的一塌糊涂。

    所以有一次我跟他说,如果我二十五岁生日时候还没男朋友,我就挑你算了。

    不是做男朋友,都市男女都知道。

    于是他每次必问,你还有没有男朋友,然后迫切的数着我二十五岁的生日。

    他在东华医院的器官移植科做主治医师,我问他认不认识顾宗琪。

    他说认识,我说这个人怎么样,他说人倒是不错,但是……

    我喜欢听的就是“但是”这个词,凡是高伊辰鄙视的人,在男女关系上一定规矩的很,而且一定是那种会有很多机会送到嘴边,不吃的那种。

    果然他说,顾宗琪人好,脾气也温和的很,一点普外的架子都没有,就是太呆了。

    我不去接话了,我去做测试。

    算男人的价格,底价都是1000元——身高超过180,每超过1+100;身高低于170,每低1…200;排球、篮球、足球会打的各加100;网球斯诺克各加100;溜冰…300;游泳+100,体重超过150的每超过5斤…100……

    我是那么讨厌的数学啊,我还把顾宗琪的价格算了出来,连带童若阡的参考价格。

    估计在2500到1900之间,而童若阡只有1500。

    差别好大啊。

    于是我又开始臆想了,顾宗琪真是不错,如果长的帅加分的话,他价格肯定更高,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就关了电脑,爬上床去准备睡觉。

    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没梦见童若阡,也没梦见顾宗琪。

    我就梦见我干爸,给我讲肠扭转,我啥都不懂,他气的吼我,于是我笑醒了。

    第 4 章

    第二天我去找老板,他最近对超现实主义特别热衷,搞了好几幅这样的画作放在办公室里,不是达利瘫软的时钟,就是毕加索乱七八糟的眼睛。

    看的我觉得很诡异,但是又不能说不好。

    他让我翻译米罗给乔治·拉亚尔的信,然后提出送我一幅超现实主义画的复制品,可是我总是觉得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权衡之下我搬了一幅毕加索的向日葵回去。

    我一点都没觉得这向日葵好看,甚至有些讨厌。

    说到我的老板,真的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去年他跟我们一起合译了多丽丝·莱辛的好几部作品,他那时候就笃定的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很有可能是这个老太太。

    他说,再迟,人都挂了,给荣誉也无福消受了。

    我译的是她的短篇《无魔法可售》(no witchcraft for sale)和《温柔的蝗虫》(a ild attacklocts),最后跟我师姐师兄译的其他的一些短篇集结成书出版了。

    后来果真是这个老太太得奖了,那时候我就觉得我老板应该去押研究生考试英语题目。

    因为诺贝尔文学奖,她在中国一下子成名了,然后我们的书就连夜加印。

    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于是我就傻乎乎的拿着那幅画出了院办,没走几步远就听到我师兄喊我,我这个师兄也是奇人一只,炒股票的很牛的一个散户。

    老板的老婆炒股票,买基金,于是我师兄每星期都要到老板家吃饭、谈心。

    有一次我问他,“你都赚那么多钱了,干嘛还要过来念研究生?”

    他很干脆的回答,“我怕哪天大盘崩了,我奔驰进去裤衩出来,有了硕士文凭,起码我还可以去大专当个英语老师,不至于没饭吃。”

    我当时就很敬仰了,连后路都想好了,怪不得这么勇往直前的。

    他叫住我,愁容满面的,我以为是今天股市跌停了,连忙问到,“怎么了?赔了?”

    我师兄说,“哪里啊,要是赔了我就没这么烦神的事情了,喻夕,你帮我个忙行不,我表叔家那个小妹妹要住院,但是东华医院那边说没床位。”

    我问咋回事,我最近挺怕人生病的,尤其是小女生。

    他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刚才查出是r腺纤维瘤,要做手术的,可是普外那边说没床位,给拒绝了,手术起码要延期一个星期。”

    “多大?”

    “十七岁。”

    我立刻就同情心泛滥了,我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肝胆外科的值班室,然后得知我干爸在医院参加会诊呢,我立马就拉着我师兄去东华医院。

    结果我忘记我手上还拎着那幅向日葵。

    然后就被误解了,我干爸会诊完一看到我手上这个玩意,以为是我师兄给他送礼来着呢,脸一板一吼,“干嘛,拿回去!”

    我翻翻白眼,“少来了,我老板给我的复制品,你以为我给你送礼来着呢啊。”

    他“哦”了一声,然后仔细听我师兄把事情讲给他听,然后他又火了,“普外什么没床位啊,就是指望病人给送红包的,医德败坏!”

    我干爸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医生办公室的主治和实习生都被震的头发一竖一竖的,我觉得他这么一吼过之后,起码一段时间内肝胆外科没人敢收红包了。

    然后他就打电话给普外的主任,没两分钟那边给消息,说是马上就可以办理入院手续。

    我和师兄都笑了,可是我干爸就更气了。

    于是他开始把那些手术安排重新看了一下,提前了好几个,也延期了好几个。

    我陪师兄去办理入院手续,然后他家人把小妹妹送了过来,小女孩很可爱,花季一般的年龄,现在却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名字和病史被贴在护士站上的看板上,医生护士统一叫她58床。

    她连课本都带过来了,可是每时每刻都在说话,掩饰自己的不安。

    她的主治医师给她开了很多化验检查的项目,主要是为了确认各项指标都正常,才能安排她的手术,不知道是不是干爸关照过的,小护士都挺热情的。

    房间离医生办公室挺近的,我一向是在东华医院走动惯了,觉得没啥作为病人家属的禁忌,然后就往那边体重秤上站了过去,然后就听一个小护士斥责的声音,“家属不要到这里。”

    然后我发现自己的向日葵还拎在手上,肯定加重了我的体重,准备放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没事,她是我朋友。”

    轻了一点,我心满意足的走下去,一抬头,就看见那张很帅的脸。

    我真的很惊讶,直接就把向日葵举起来指着他,“你怎么还没回家,不是早交班了嘛?”

    他温柔的笑笑,“我刚上课回来,准备回家了。”

    我不置可否,他反问我,“你怎么在这里,你妹妹还好吗?”

    “我陪别人来的,58床。”我故意给他时间去想想,结果他不负众望,“刚才入院的,刘施瑜,女,17岁,r腺纤维瘤?是韩医生的病人。”

    我很是佩服他,不是自己的病人记性也那么好,简直可以媲美电脑上的医生工作站了。

    于是我问,“什么是r腺纤维瘤?是良性的吗?一定需要手术切除吗?”

    我又变成了好学宝宝,其实我是挺害怕自己也得这个鬼病的。

    那时候放杨千嬅和任贤齐的《天生一对》,电影里杨千嬅被查出有r癌,被迫切除,之后我们学校医学部就开始大肆的宣传防治r腺癌。

    我还记得赵雅芝,李小冉,吴佩慈全l的照片啊,多么的香艳,那个粉红丝带的运动,多少明星都为之献身,于是我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回去就缠着童若阡问他什么是r癌,怎么能检查出来,他又递给我一本外科学,说如果我有兴趣就自己去找吧。

    那次我是真的火了,我把书摔回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然后我就受到了他的短信,密密麻麻的,把r腺癌所有的知识都打了上去,足足收了三分钟才收全了,我草草看了一下就把删了。

    以后,我再也不问他任何专业知识了,我觉得自讨没趣的很。

    可是顾宗琪跟童若阡不同,他是很愿意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专业知识,即使当时他不知道,一定也会事后做很多功课约你再谈的。

    “患者的茹房没有痛感,只有生长缓慢的肿块,肿块表面光滑,活动度较大。”

    “手术是唯一有效的治疗方法,虽然是良性的,但是不排除恶变的可能,所以要求对肿瘤和包膜完整切除,还要做病理切片检查。”

    我立刻就开始神经紧张了,指指自己的胸,“我……不会也有吧。”

    他眉头微微的皱起来,“平时没有自检过?”

    “我不会唉,而且……如果有的话,我会很难受的,所以干脆装聋作哑。”

    他的目光落回我的脸上,我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蜷了起来,一瞬间我以为他要伸手出来做什么的,我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他脸上一恍然,连忙说到,“我只是想拉你头顶上的柜子,上次做宣传后好像还剩下来一些粉红丝带的宣传小册子。”

    然后他找了一下,果然有,他递给我,然后跟旁边的小实习生说,“带她去检查一下。”

    于是我被请到了观察室了。

    实习生小美眉好像跟我差不多大,我脱了衬衫,然后解下胸衣,她倒是看惯了,说话也很彪悍,“你胸型挺漂亮的,平时是不是吃挺多木瓜的。”

    我想了想,“我小时候,我干妈经常给我煲木瓜猪蹄汤。”

    “哎呀,怎么煲的?”她的手开始在我胸部打圈,时不时的按压,我想笑。

    还是忍住了,“木瓜一个,猪蹄两只,可以加黄豆或是花生米,自己喜好咯,先炖猪蹄,然后差不多的时候在丢在一起用慢火煲,很香的。”

    “猪蹄胶原蛋白多,怪不得你皮肤也这么好的,摸上去滑滑的。”

    我立刻就起了j皮疙瘩,给她制造了不少阻碍。

    然后她检查完了,很高兴的宣布,“没事,很正常的。”

    然后我出去时候正好看到高伊辰师兄,器官移植科其实就在普外的楼上,遇到很正常,但是我挺介意在医院遇到他的。

    他眨眨眼睛,依然是那副风流像,“怎么了,有朋友住院?”

    话音还没落,那边小实习美眉就邀功一般的跟顾宗琪说,“顾老师,她没事,胸部检查都很正常,没肿块硬物,摸上去还很光滑。”

    我立刻就想死了,尤其是在高伊辰师兄的面前。

    然后我看到顾宗琪的脸微微的侧了一下,那么细微的小动作,还有他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嘴唇,隐隐的透露着他的一丝不自在。

    高伊辰挑挑眉,“原来是这个啊,下次找我就好了。”

    显得很轻佻,还很有深意,居然是在顾宗琪大帅哥的面前。

    我举起那幅向日葵,很认真的跟顾宗琪道谢,然后故作惊讶的看着高伊辰,“哎呀,原来是师兄你啊,很久没看到你了,不过我现在有事,改天再联系。”

    电梯门正好打开来,我一脚就踏了进去。

    就那么一瞬间,我看到顾宗琪的表情,他就站在那里,好像很呆的样子,难得那么精明的人偶尔脱线一下,很可爱。

    电光火石一般的,我想起一个镜头,他的样子和记忆中的,诡异的重合起来了。

    两年前的某一天,我在急诊室看到白大褂,口罩的年轻医生,我只依稀记得他发呆的样子,就跟刚才的顾宗琪一样。

    那个男病人车祸把脸给弄花了,要缝针,然后病人跑出去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十分钟来了一群女人,各种相貌各种年龄的都有,站满了治疗室,然后那个男病人对医生说,“医生,你要给我缝好看一点啊,一定要缝的好看点啊。”

    那个医生就懵了,好久他放下缝补包,很认真的跟病人说,“其实72小时内不缝合是没有关系的,你要不要等明天联系一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