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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

,“送她最后一程。也算你还有良心!”

    不记得是怎么到的目的,不记得有多少人在场,九音什么都不记得,她站在人群的最末端,拒绝靠前,田尔嘉也没再管她。

    听说这座山的这一面全部都是田家的,好多年前买下来的,埋葬着田家所有死去的人,空旷的山腰,黑压压的一群人,牧师站在最前端,捧着一本厚重的书,嘴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y沉的天空好似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什么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从淅淅沥沥到最后的看不清人影,似乎总是如此,下葬总喜欢选择这样的天气,雨水落下来,滴落在你的脸上,就分不清楚,到底谁在流泪,谁的脸上又只是雨水。

    人渐渐的散去,繁杂的仪式似乎是结束了。就要还站在人群的末尾,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都回去了。没人注意到她,有的是悲伤过度,有的不过是来走个过长,这么大的雨,葬礼一结束,自然是飞速的离开了,这种地方,总让人觉得y森森的。

    田尔嘉一直没有离开,他坐在墓碑前,雨水将他浑身淋的湿透,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手机一遍遍的抚摸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明媚的笑脸,好似鲜活的一般。眼睛是一阵阵的酸涩,他的肩膀不断的抖动着,抱着那块墓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明明是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良久,雨还没有停下的趋势,田尔嘉站起身来,腿有些麻了,他将墨镜戴好,转身看到九音还站在那里,皱紧了眉头,路过九音的时候,推了她一下,九音踉跄着一p股坐在地上,田尔嘉也没有去拉她,口气不善的说道:“可以走了!”

    九音却没动,直勾勾的盯着那块墓碑,喃喃的问道:“二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田尔嘉一把揪住了九音的衣领,“你到现在还要问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你看看那墓碑,你还不明白吗?你还有我亲口告诉你,娆娆她死了,她已经死了!而你,她最爱的人,居然连她的葬礼都不肯参加!居然来了这里,连过去看看她都不肯!你连一滴眼泪都不肯流!这样也就都算了,你还要一遍遍的来问我,你他妈的也算十个人?田九音,娆娆她死了,我现在告诉你,她已经死了!现在你明白了吗?”

    啪的一声,九音的巴掌落在田尔嘉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不许你乱说!我姐姐好好地活着!我为什么要哭,她没死,她没有死!”

    田尔嘉愣了一会儿,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拽到墓碑前,狠狠地一摔,“你给我跪在这里,没有我的话,一步都不许离开!还有,一滴眼泪都不许流!别哭瞎了这一双眼睛,别辜负了娆娆的一番心血!你的眼睛要是再瞎了,可没人帮你去找眼角膜,你就做一辈子的瞎子吧!”

    21

    天色暗的可怕,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了,大概是黄昏,也可能夜幕已经降临了。

    空荡荡的山上,空无一人,山脚下的房子亮着灯,大概是守墓人在。雨点打在身上,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疼,后来就变得麻木了。九音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笔直的跪在墓碑前,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墓碑,那张镶嵌在墓碑里的照片,她怎么都看不真切。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潮湿从地面一点点的泛上来,渗透进九音的膝盖,从而传遍了全身。她的衣服被风渐渐地吹干了,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黏在脸上,时间久了,也被风吹干。

    天空慢慢的放亮,山脚下的小房子里,也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天气仍然是不好的,y沉的天气,同昨天一样的令人觉得压抑,不知道何时又要下雨了。

    墓地的大门开了,守墓人恭恭敬敬的守在一边。

    黑色的劳斯莱斯里,下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大概是为祭奠死者而特意换上的衣服,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也佩戴着白色的纸花,接过了旁人递上的一束菊花,回头对那人说了声,“在这里等我。”

    然后跟在守墓人的后面,缓缓的伤到半山腰上。

    老远的看见,昨天的那座新坟前跪着一个人,直挺挺的,像是雕塑一样,守墓人也是吓了一跳。

    “她什么时候来的?”

    守墓人也答不上来,说是昨天的人没走吧,也不合理,那么大的雨,谁还在这鬼地方呆一整夜,不慎得慌?要说是今天一早来的,可他在下面也没看见啊!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好了,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呆一会儿。”

    “那好,张先生有事叫我。”

    守墓人下去了,心里还是一阵的纳闷。

    守墓人口中的张先生并不是别人,是田家一心想将田娆塞给的张西亚。田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好现身,外面的留言他不是不知道,都说田家倒台是张家一手策划的,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也都跟他们家脱不开关系。所以葬礼人多,他不方便来,只是田娆好歹还叫他一声西亚哥,他理应来看看,所以挑了今天的清晨,本来是想没人会这个点来,没想到,那里已经跪着一个人了。

    张西亚走过去,觉得那个背影眼熟的很,她的身体有些摇晃了,但还坚持着跪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毫无血色,一双眼睛血红,没有一丝的表情,空d的像一个没有生机的娃娃。

    “九音……”张西亚轻声的叫她,生怕自己声音大了,都会吓着她,会让她破碎了一般。

    九音没有反应,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盯着那块墓碑,好似要将墓碑望穿了一样。

    “九音,你在这里做什么?什么时候来的?”张西亚又问道。

    结果还是一样,九音根本就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张西亚叹了口气,将鲜花放在田娆的墓碑前,又拜了拜,伸手就去拉九音,这一拉才发觉,她的手冷的像是一块冰,握在掌心竟然有刺骨的感觉。张西亚不由得抓紧了她的手,“你在这里呆了多久?跟我回去!”

    带了命令的口气,他大概猜到了,九音肯定昨天来了就没有走,那么大的雨,淋了一夜,她不病倒才怪。张西亚强行的拉她起来,她却一点力气都没了,一下子摔倒,头撞在墓碑上。

    “九音!”张西亚惊呼一声,连忙松了手,蹲下身来看她,她的额头已经磕破,血丝冒了出来。

    九音哼都没哼一声,扶着墓碑直起身子,笔直的跪着。

    “倒是说句话啊!”张西亚急了,怎么叫她,她都毫无反应的,他知道田娆跟九音的感情很好,田娆去世,对九音的打击肯定很大,可是没料到,他现在看到的九音会是这个样子,死人一样的,哪里还有往日半点的激灵,哪怕她还是冷漠的,只要有个反应也好过现在。

    张西亚陪着她,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的,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冰冷了,这会儿是滚烫的,他的手放上去,都觉得烫手,这样下去,人准要病倒的。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张西亚再次开口,不知不觉的温柔了许多,哄着她一样,他还从来没有对谁这样的温柔过。

    “我姐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吗?”九音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是破旧的土罐摩擦的声响。

    张西亚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不能。”

    九音稍微的侧了侧脑袋,“可是我想跟我姐在一起,她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了,她要我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了,再也不推开她了,再也不了。这样还不行吗?”

    “你清醒点行吗?”

    九音摇了摇头,“我很清醒呢,我一直在想,这阵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这么多事情,现在我都想通了,想明白了,姐说得对,田家太肮脏了,我们应该离开这里,过我们的生活。我现在想通了,还可以吗?我姐在哪里等着我呢?我得去找她啊!”

    张西亚的耐性被她全都磨灭了,他不是那种可以陪着你做梦的人,活在过去没意思,人得向前看,这是他一贯的作为,当即就抓住了九音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你给我醒醒!脑子进水了吗?九音,你欺骗你自己有意思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就不能面对真相?田娆在一周之前坠楼,抢救无效当场死亡,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这阵子虽然一直消失不出面,可不代表他不知道田家出了什么事情,九音车祸的时候,他向来看,可是刚好公司有事走不开,忙的昏天暗地,好不容易闲下来了,田家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的父亲自然脱不掉干系,他就更不好去看望。

    脑袋里竟然总是想着九音那丫头怎么样了,听说她失明了,他也是焦急的,暗地里找专家问过,这眼睛到底能不能治好,他一直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眼角膜,刚好有人捐献,但是等着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人,多的你都数不完,刚想为九音加塞安排的时候,就听说田娆已经安排好了,并且马上就动手术。这下放心了,但是谁想到又逢变故。

    听说那天田艺馨被送进抢救室,总算那一刀刺的不够深,不然真的伤了内脏,谁也救不活。再后来是田娆被送进抢救室,这一次,手术台都没下来。最后是有人在天台上找到九音,脖子上全都是血,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眼角膜移植手术做的还算成功,只是她一直都没醒过来,直到昨天田娆的葬礼。

    九音木讷的看着张西亚,“骗人!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说完这句,她就不再看张西亚,喃喃的说着骗子。

    天空再次下起雨来,司机焦急的跑上来给张西亚送雨伞,张西亚却将雨伞撑在九音的头上,顺势将她抱住,“跟我回去。”

    “不要不要……我要留在这里!”

    九音在他怀里挣扎着,张西亚也不敢用力,怕伤了这个近乎疯癫的女孩。

    张西亚瞪了瞪眼睛,“我说跟我回去!”

    “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难道你真的要陪着田娆一起死吗?看看你这个样子!还像个人吗?!”

    “我本来就不是人,二哥说了我不是人,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呢,我原来还不想来的,我哪里算个人呢!二哥说了,我要一直跪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的。”

    张西亚气急败坏的说了句,“你们田家的人都是神经病!”

    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既然田家的人都是神经病,那么请张先生离开这里吧。”

    张西亚回头,看着田尔嘉,突然有了怒气,“是你让她跪在这里的?你瞧瞧她都什么样子了?”

    田尔嘉瞥了一眼九音,冷笑着,“她就是死了,也还是我田家的人,不劳烦你费心。”

    “田尔嘉!”

    “张先生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离开吧!这里是田家的私人地方。”

    “我要带她走。”

    “张先生搞错了吧,那个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妹妹,你凭什么带走?”

    张西亚哑口无言,田尔嘉的横眉冷对,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当初他拒婚的时候,田尔嘉就恨不得杀了自己了。田尔嘉说的对,人家的妹妹,你凭什么带走,就算你张西亚再很行霸道,也该出师有名啊!

    田尔嘉就九音强行的拉起来,“你倒是老实了,跟我回去!”

    九音的腿脚早就麻木了,哪里还站得起来,田尔嘉几乎是拖着她在走。张西亚想要拦着,可田尔嘉哪里给他机会,一直说着,他的田家的人,张西亚管不着。

    张西亚也来了气,愤愤然的离开,哪里有人给他这么大的气受,田尔嘉那态度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九音,不跟自己走,却跟田尔嘉走了,先前不是一直想要离开的么,这会儿却不要了?当他张西亚吃饱了撑的,看见她那可怜的模样,还想要带着她离开,看来全都是他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的留恋,以后就不要再来跟他说什么离开田家的话,全都是鬼话!

    22

    田尔嘉强行的将九音拖走,也不管她是不是不舒服,故意忽略了她那苍白的脸色。将她塞进车里以后,才发觉,她的胳膊和腿上有多处的擦伤,向来都是方才自己所为。

    九音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眉头紧紧地皱着,双唇毫无血色,已经有些干裂,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也没有为那双唇带来丝毫的滋润,额头上的伤口隐隐的渗出血来,l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许多处的擦伤,她的眼睛周围还有浅浅的疤痕,带了血的痕迹,是眼部手术遗留下来的,才一周而已,照理说两周拆包扎正好,拆了包扎还要静养一两个月才会好,只是这一次有些急了,也不知道那眼睛能不能回复的好。

    汽车缓缓的启动,司机瞥了一眼自己老板的脸色,没敢多言,直接开去医院,反正老板最近都是住在医院里的。

    田尔嘉在一侧冷冷的看着九音,不做声的,气氛有些沉闷。

    道路崎岖,尽管这车是好车,司机是好司机,开起来也是颠簸的。平常人倒是没什么,九音就更加的难受。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东西,又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病怏怏的样子,轻飘飘的,好似会被一阵风给带走一样。

    九音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冷的时候像是被丢在了南极,刺骨的寒冷,让她瑟瑟发抖。热的时候又像是被人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以为能练出一双火眼金睛来,奈何她不是通天的孙猴子,只觉得要被融化了一样。

    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的,她闭紧了嘴巴,生怕这一张嘴,就吐出来,弄脏了田尔嘉的车子。

    好不容易路面平坦了些,因为连续的暴雨带来的坑洼总算是过去,车子平稳的行驶着,越开越快,九音就更加的难受了,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

    田尔嘉也懒得看她了,眼睛望向了窗外,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她,“你跟张西亚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在那里?他为什么要带走你?”

    眼皮上似乎压着千斤重担,九音想要睁开,却连一条缝隙都难维持。

    “怎么?难以启齿?”田尔嘉冷哼了一声,心里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张西亚是谁?是娆娆的未婚夫,尽管娆娆现在不在了,可九音跟他走那么近做什么?

    九音朦胧的听到田尔嘉语气不善,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他,谁想到,哇的一下子吐了起来,一阵阵的干呕,全都是黄色的苦水。

    田尔嘉一把推开她,看着自己裤子上的污浊,愤然的皱眉。

    “你……”

    九音被他推了一把,倒在座椅上,依旧是呕吐着,她也捂住自己的醉了,可是还是止不住那阵反胃。

    田尔嘉气急败坏的喊了声,“停车!”

    车子停稳了之后,田尔嘉将九音拖了下来,让她扶着路边尽情的呕吐,可九音哪里站得住,脚上虚浮的,在田尔嘉松了手之后,她就直直的摔倒在路边。

    “没用!”田尔嘉怒斥了一声,可还是将她拉起来,公路上的车多,免得她丢人现眼。

    九音被田尔嘉半抱着,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减轻,她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只是干呕着,像是要把苦胆都给吐出来一样。

    那异味钻进田尔嘉的鼻子里,让他也跟着一阵的反胃,对九音也就更加的厌恶,但是又不能就这么扔下她不管,尽管他十分想将这个丫头给碾死。

    无意中,田尔嘉碰到了她l露的皮肤,竟然烫的厉害,再一看九音,已经是昏昏沉沉的样子,嘴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凑近了才听到,她再喊姐姐。

    田尔嘉愣了一下,旋即将九音打横抱起,再次上车,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她。

    “去中心医院!”

    送到医院的时候,九音已经完全的昏睡过去,趴在田尔嘉的怀里安静的象一只猫,小小的,软软的,轻飘飘的。她已经柔软成这样,只剩下了皮包骨,却从没有人发现过。

    医生给她诊治的时候一直皱着眉,怎么就给折磨成这个样子?俨然只剩下半条命么!但是他嘴上不好说,田家二少爷那样子像是要吃人,只跟他说并无大碍,安心静养就行。

    田尔嘉听了瞥了一眼九音,“死不了就好!安心静养?她也配!”

    医生浑身一震,这恶狠狠的语气真的是再说自己的妹妹?

    “她在这里的消息,不许告诉任何人,我要的是绝对的保密,明白吗?”

    田尔嘉忽然说道,冷漠的让人不得不折服,医生和护士都应声,尽数退出去。

    这不是九音一直住着的医院,田尔嘉故意带九音来这里治疗,并且以后就让她住在这儿,原来的那医院,并不方便,爷爷住着,大哥住着,还有其他的兄弟来回进出,把这丫头放在这里,其他人就眼不见为净了吧!

    田尔嘉坐在九音的床前,盯着她脖子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牙龈痕迹,是田娆留下的。他伸出手,闭上眼睛,细细的抚摸着那个痕迹。感觉到九音滚烫的皮肤,以及她不安的动了动,猛然的惊醒了,手慢慢的缩回来,狠狠地瞪着她,突然掐住了九音的脖子。

    呼吸越来越困难,九音的手脚开始乱动着,想要摆脱这束缚,一张苍白的脸,憋得有些发紫。到后来,九音也不挣扎了,任由他掐死自己。

    田尔嘉忽然就松了手,颓废的坐在床边,痴痴的笑起来,眼底隐约有些泪光。

    九音睁开了眼睛,吃力的看着他,嗓子像是被一切两半了一样残破,断断续续的说道:“二哥怎么松手了呢?”

    “娆娆临死前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照顾你。可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找死一样,我怎么照顾你?我凭什么照顾你?九音,你给我活着,我要你痛苦的活着,比死海还难受的活着!”

    九音再次闭上了眼睛,她是要活着,可却不是痛苦的活着,她要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