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这个国家的开放而更加开放，甚至连毛孔都是张开的，于是就最能品味城市与乡野混合而成的俗甜和美好。望着来来往往，买卖和谐的人群，我心中涌现赞美货币的愿望，这个时候我不同意教政经李老师在课堂上多角度批判货币的观点，他好象总是强调货币什么的充满罪恶，他越说，我就越感到反感，尤其是有一次去教研室交美术作业本时，看见李老师领完工资正在笑眯眯数钱的那副面孔后就更加反感。我认为货币本身没有什么错，有错的应该是谋取和使用它们的人。这是从更大角度看的，一般情况下普通人是随生活境遇涌现对货币爱恨交织的感情。
其实，我正是带着这种对钱的简单情感在享受节日的同时而兼购年货的。那时，口袋里的两张10元钞票已被我捏出了汗，但东西还没有买，因为从小我就对花钱十分谨慎，一点也没有国家大企业子弟的豪气，在这方面我比弟弟小强更知道父母挣钱的不易和谋生的艰辛。实际情况是我内心又十分渴望放开手脚大把花钱。从8岁至今，我就觉得花钱是很雄壮的事情。我想起前些日子和钟航一起复习迎考时他的一句话，他说，冯亮，你等着吧，在中国，市场经济正迈着雄壮的步伐向我们走来。需要说明的是，他所说的雄壮和我心里的雄壮是不一样的肯定不一样。
正当我进行有关钱的思考时，弟弟小强也想消费了，他提醒我能不能省出点钱为他买那本他惦记了很长时间名叫《赤壁之战》的小人书外加鞭炮少许。我迟疑片刻最后还是下了决心为他搞定两事。但我知道随后回家报假帐是很难受的事情，可我能够理解他。我还知道那本画技精美的小人书会让他快乐满怀，而鞭炮一小挂他不会一气放完的，他必和我早年一样懂得细水长流。具体做法是将整挂鞭分拆单支燃放。这样做经济实惠可以让放炮的快乐有限延长。
回家的路上，看着蹦跳窜行着的弟弟小强，我再次意识到手中网袋里年货数量因小人书和鞭炮的额外支出而减少。但我没有后悔，我为他的高兴而高兴，高兴后我突然被几何图形联想所控制，小人书是四方四正的，鞭炮是圆柱体的。那究竟是什么形状的物体带给他的欢乐更多一些呢？这显然不好分析，可以问他但我没有问，随后又想到，那些摊位过年的用品可都是圆形的居多，象灯笼、气球、苹果之类都是具有甜俗品性。只有春联是长方形的，但那是就门而设。而且，这些东西好象古代就有了如同春节除夕的由来。这样一路想来想去直到家门口放弃，心里批评自己想问题辛苦，有点病态。需要反省。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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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中午，我和弟弟小强饭菜都吃的很少，好象思路很统一，其实俩人的想法很单纯、无非是提前自律以使肚腹留有足够空间，等待一年中最丰盛夜宴的到来。
实际上年夜饭是我们兄弟俩的一场食r比赛。这一食r大赛每年只此一次，其余日子即使想赛也没有机会，r类美味定量配给，即使家里有人过生日也是如此。
从记事起长这么大，每年只有三十晚上能够放开肚量吃r，真是难得，说是大赛是不夸张的。r类品种应该说是多样的，因为数目超过三种，基本是j、鱼、猪r，外加r肠和青蛙。j、猪r、r肠是买的，总量足够，鱼、青蛙是我和姨夫的贡献，但总量有限，因为冬天破冰起钓难度系数高。
母亲做r的手艺很好，颜色一律通红，味道浓香，由不得你胃口不开，父亲因为桌上r量足，所以从容微笑喝酒，很开心地看着比赛双方，大吃狠吃，他发现我俩吃出了风格吃出了水平，还吃出了时间。我俩吃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吃不动了，弟弟小强是扶着我的肩站起来的，他说要出去放炮，但刚才嘴上发力过猛，根本没有考虑肚子的容量，所以搞的行动极不方便，他曲腿弓腰两手扶墙向门口移动。饱嗝打个不停，嘴角有点可疑地抽搐。这时母亲劝他一会再出去，他很听话挪到床上半躺着喘气外加呻吟。
有了他，我决定暂不起身以避免尴尬，心里却认为自己发育晚，长个迟缓肯定和以前吃r食太少有关。然后又推理古代如《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中的大汉们定是大碗喝酒经常大块大块地吃整牛整羊。我没有吞吃过整牛整羊，所以个头迟迟不长。
一个小时以后，我已经能够勉强站立，能够起身我就去做每年三十都要做的事，我走到门前，在左侧门框上寻找去年这时候用笔画的线，然后挺直身体用手掌按住头顶仔细丈量今年的身高。丈量毕，发现今年标尺与去年相比只上升大约一厘米左右。这个数据立刻让我心情不好，此时觉察弟弟小强在厕所久蹲不出。
初一上午出门前我的准备工作做得很细微，我先从枕头底下拿出压了一夜的黑色布裤抖展穿上，裤子是旧的，但一夜之间裤线条直，这就很好，然后神情庄重地套上爸妈年前为我新买的银灰色立领中山装，然后很精神地站在穿衣镜前变换体位审视很久，最后梳头直至一丝不苟共费时10分钟，这引起家人怪异的端详。这其实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每年最隆重地走出家门就是这个时候，而且一年中只有这一次穿新正装外套的机会，当然，夏天零星增购新汗衫除外。
今年对行头和形象重视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我开始发育，性格也外向了。
我按往年习惯先去钟航家，钟航家很近就在我家前楼，所以抬脚就到。进门先向他父母拜年后发现钟航着装齐整正在等我。我俩坐下说话当着他家人面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只议论了昨夜鞭炮声大小分贝和持续时间多长之类，好象都认为今年比去年凶猛，然后钟航妈问我昨天晚上家里都做什么好吃的了？对这类提问，往年我只是对付两句，但我外向了我就招供了本家菜谱并补充说正是因为吃得太好太多昨晚没太睡好。钟航妈听后笑了，但钟航没笑，说他也是同样经历。
在钟航家没待多长时间我俩就结伴出行正式开始拜年行动。拜年在这个企业盛行之极。据我父母分析大概可能是这个企业汇聚全国各地地支援西北的人马，而以东北、上海、北京、四川、湖南人居多，这五个地方的人性格热情、喜欢交往而且嘴上说话的功夫了得。其声名可比五岳之誉，又似武林一掌之分门派各有所长，所以酿成今日万头攒动走门穿户忙的局面。
我不知道江湖上如何评价这样盛景，但我喜欢这样尤其发育了性格外向了我就更喜欢。
我和钟航按往年习惯先去班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家逐一拜年。这个习惯是钟航迫我养成的，我以前内向性格我总是犹豫半晌才不得不前往。因为在老师家我就觉得不自在，虽然老师们比平日上课时要亲热的多，但我还是不舒服有点不是在假期的感觉。当我把这种心理活动向钟航表达时，马上就遭到他批评的炮火，他指责我不懂政治，并阐述拜年是一种政治活动，是联络感情的最好时机，特别是给老师拜年是我们过年的首要任务，而留得好印象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为以后步入社会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于是，多年以来，我也就习惯了，但我内心不认可我的美术课代表一职位是拜年的效益。那样会让我感到这一职位的得来胜之不武。
第一户去的自然是班主任高老师家，高老师性别是女，家里四口人，老公加上两个女儿。高老师是举止威严的女人，而她老公与他相反，说话细声细气，好象有旦角之风。有旦角之风不要紧，但我不欣赏此君年年不变雷打不动的家中角色，从我们看到的所有细节推测，他应该是承揽家中大小各类杂活的人。他为我俩沏茶添水后，又很有时间观念地系上围裙去厨房准备午饭。我看到家中三位女性端座椅中不为所动。这时我想起在家里书箱中翻看到的一本书，书名我忘了，书中有一段话给我留下了印象，大意是，家庭里存有政治并呈现形式上的多样性。由此，我理解班主任家里的政治可能是多样性的一种，但以北方人眼光，高老但师家里的政治可能不够档次有失环保。我不太喜欢这个班主任，即使他在语文授课中相当有水平也无法使我与她心理上亲近。而且我判断她说话一如铲河之水连绵不绝的流利性在排开她自身天性才能外，就完全取决于他在家中的彻头彻尾的没有压抑感。
正在我思绪连绵的时候，高老师开始新年献词，她首先鼓励我俩期末好成绩的取得，然后提醒下学期是初中结束面临考高中。正规的全国高考已经恢复几年了，一定要珍惜时光，过春节也不要忘了功课等等。能听来她的讲话内容是很深沉的，但语速过快，这就制造了紧张，我的心跳也加快，犹如踢球上场的头5分钟。大年初一轻松怡然的心情消失了，自觉表情僵硬，口中就无话，只是点头。
那时钟航似上课听讲。嘴里喃喃应答，说谨记老师说的话，可以和时间赛跑。
高老师听罢，脸上露出满意的颜色，多看了钟航两眼。
这时有人敲门，那位高氏老公忙忙的从厨房碎步窜出开门，笑脸迎进六、七位男女，这是一个拜年团伙，领头的是班长吴耀先，他率班干部们同来，瞬间将高府小客厅填满，“老师好”，“新年好”拜词震耳。
这些人物一进来，我和钟航立刻成为弱势群体。而且最能引起我俩注意的是吴耀先那诡异复杂的眼神，我猜想他可能对我俩的提前到来很不满意，是破坏正常秩序吧。
我是美术课代表但没有被吴班长纳入势力范围，原因可能大体有二，一是他与我自上初中关系就很一般，二是估计他认为美术课是边缘学科，所以课代表可以靠边因为没用。
吴耀先的身高超过1米8，所以我不愿意和他距离过近找压迫，比我高半头的钟航大概也没有这个爱好，所以，俩人同向高老师告辞并向班级管理层点头招呼后离开。
以下对其他老师家的拜年进展的就相当有效率了，而且形势也迫使我俩不得不提高效率，主要是时间已到10点多钟，正是拜年高峰期，每家的学生都多的数不过来，而且年级各个班的都有，有些刚进屋的片刻就被后来者无情挤出。我俩采用钟航的老办法就显得特别有智慧，办法是这样的，一进门就要设法挤开人群向老师所在位置靠近，然后放开嗓门自报山门何班何人，待与老师目光相对时，再绽开笑脸说一句新年好就可以收工了，不要逗留，逗留而不报班级姓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我和钟航组成的拜年二人组成为大年初一红旗这个企业拜年最有效益的团队。
只是在美术老师家多待了一会，因为他对我很熟悉。另外，多待一会是因为他家里来的学生极少，基本上是个别爱好绘画的各班学生。我对墙上新挂出的油画感兴趣，听他聊了聊对自己油画的感受后我对这位20岁的单身老师添增恭敬。
中午，我俩各回各家吃饭，饭后不久，钟航就来了，先给我父母拜年，然后在我母亲的询问下也报出自家昨晚菜谱，正说话间，家里有人来，我俩借机会出走，出门没几步，钟航就提议下午的拜年应以班里年女生家为主，理由是平常对男生太熟悉了，就没必要在过年的时候继续熟悉，那么了解我们还不太了解的女生对自己的成长就非常有益处。而且只有春节这个惟一的机会能去女生家。平常的日子女生家基本都是对男生采取闭关锁家的政策，既使想去也没有借口，往年我俩大多去的是男生家里，不管关系远近，一律造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碰上豪爽的男生父母还能品尝不同菜系的家常菜肴。重要的是，钟航强调说，以拜年的名义暗访女生家庭背景对把握她们的个人性格和爱好很重要，这也是我们应该养成的良好习惯。
去郑芳丽家是钟航的首选，这让我心里产生片刻的怯场，他看出我的状态，就安抚说没什么，运动会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不必紧张，郑芳丽是心很大的女孩。于是我们就去，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出钟航有那么点拘谨，实际上他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登门。
郑芳丽家里的情形让我俩有点吃惊。我们发现她家客厅里已座满足足一个足球队的人数，主力已经发育，身高突破了1米7大关的年男生，还有两三位外班打篮球的男生，而最引我注意的是校足球队队长、百米冠军张强鸣也在场。郑芳丽父母不知从那里搞来那么多小板凳小马扎，看来有准备。
我和钟航进门引起先到者们的一阵怪笑，但张强鸣没有笑，他只是严肃地盯着钟航，眼神如在百米起跑线上看我一样具有统治力。这时的钟航面容平静，和张队长对视一分钟后开始微笑并向众人问好，同时身躯微微后倾抬右臂缓慢挥手，做派接近检阅部队的首长，我受到同伴良好心理素质的鼓舞，大声问候大家，抬手也想xxx但终因底气不足中途改道去整理头发心感自己欠缺表演天赋，并判定自己性格外向的还不到位。
郑芳丽不在家，她父母解释说芳丽和两个女生一起去拜年了。郑芳丽的父母都是高级工程师，这我们事先知道但以前没见过面，今天一见如想象般有气度。郑家妈妈没有问我俩昨天晚上都吃了什么这符合她的身份，她只问我俩父母在红旗的哪个部门工作，我们一一作答，吸引她的应该是钟航在企业医院里上班的母亲，因为他说等过完年要去看病有认识的人方便，这让钟航脸上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辉，遂详细报出母亲所在科室及姓名，此时，我留心看出在座众男生表情奇特，心想大概他们都有羡慕钟航的意思并恨不能让自己母亲改行从医
本来想暗访郑氏家族，却被郑妈妈明访，心里觉得工程师的高级不是我们初中生所能比的。
时间不长，又有几个人近来，看身高长相知是学校打排球的男生，我侧头悄声对钟航评价我说，三大球和田径的人都快到齐了，钟航对我说，这像西安体院学生会的团拜活动。
随后，我俩借口人多向郑芳丽父母告别，出门时发现其他早来多时的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很有一等芳丽同学到底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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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对其他女生家的横扫路径是我和钟航民主商议后决定的，基本以住宅区东南中西北逆时针方向推进，分区块，分楼群打歼灭战，而所有女生的家里的楼门号我俩分别转弯抹角地打听清楚了。其间，还以捆绑方式兼顾了关系好的男生家庭。当然，重点是另外三位班花，在她们那滞留了较长时间，余者通通蜻蜓点水。
三位班花都在家，她们是很珍惜做主角机会的，都在家中恭迎造访者，很切时宜地采取了节日亲民政策，这让拜年的男生一进屋就没话找话，有些人甚至能够开一些玩笑，追求片刻幽默并力争给班花留下印象。
其间，钟航择人而动的策略趋向表现得相当明显，在三位班花家里的时候，他如蜜蜂采密般地忙，语言上的大胆如一方诸侯对待自家后院中的侍女一样没有顾忌，一举成为诱引花朵脸红的榜样。我自然没有达到他这样的功力，只能为他打下手。
但钟航一到了别处，就不说话了，我私下问他原因，他回答说必须遵循能量守衡定律，因为总能量有限不能随意施放，更不能在毫无价值的地方浪费。于是我明白，考虑自己先前在班花们面前是有所能量坚守的，所以正是喷涌的时候，就由陪角变主角，在其他长相一般的女生家里发挥积压已久的语言才华，这过程中，我旁听到喉间发出的声音很浑厚，说是膛音也可以，总之，很美声的。这让我心情很好。
这时在旁边的钟航表扬了我的状态，表扬后又提醒我注意能量守衡定律，可以见好就收。
这样，我就收口，心里知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没有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那个重要的地方就是王东红的家。我很直接地对钟航叙说去她家的重要和她在我心目中的重要。钟航说，你不用说我早看出来了，你认为她很重要你就应该抓紧。不然，以后你想重要也没法重要。
钟航的话让我有了急行军的速度，惹得他在后面大步追赶口中喘息着拉住我放慢脚步说，我是思想者不是运动家咱俩在一起一定要互相照顾甚至爱护，好不好。我回答说，好，以后注意，但步伐还是够大。
王东红家位居红旗住宅区西北偏北的地带，是我和钟航拜年行走路线的末站。我心中盘算的很好，想到此结束大年初一的拜年行动。
开门的正是王东红，王东红脸色通红地冲着我俩笑着，笑容里有羞涩。我说你是去锻炼了吗，怎么像刚跑完步似的。她回答说，过年跑什么步呀，我是刚喝了点啤酒，有点上脸吧，你俩别跟别人说我喝酒的事，影响不好，说着把我和钟航让进家门。
钟航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王东红。
啊，我妈带我妹妹回沈阳老家过春节去了。
王东红说着让我俩就在餐桌旁坐下，只见桌面上有几个菜，分别是花生米，小j炖蘑菇和红辣椒炒大白菜。啤酒是用一个塑料桶装的散啤。她眼前放一玻璃杯，酒已喝至中央。
我和钟航被这一景象震住了，被震住的理由是初三这一年级喝酒的男生都是少数，何况女生面前摆着一大啤酒桶，我俩如在男厕碰到女生那样不知说什么好，但镇定下来装出很经过场面的模样。
你一个人在家你家人放心吗，问这句话前其实我本来想问你爸妈放心吗，但记得刚进门时她只提到她妈带妹妹回沈阳，一字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