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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你为什么不等我,我还有不到两年就回家了啊!妈——”可智和王东一起压在我的身上,他们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见,整个人变成了一具躯壳。

    回到监舍,我算了算,我哥死的那天正好是我过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我觉得他把生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据说我妈得知我哥死了,什么话也没说,尸首拉回来的时候,她开始絮叨,从头到尾就是一句话:“我不该生你,我不该生你……”

    蒯斌减刑释放已经两年多了,他来看过我一次,满面春风地说他已经响应国家号召成了光荣的个体户。

    说到我妈,蒯斌遮遮掩掩地说,你妈那是把心里的不痛快都积攒到一起了,你哥的死不过是个引子。

    我问,那几个糟蹋我嫂子的家伙呢?蒯斌说,全判刑了,暂时够不着他们,只能等天上打雷了。

    春天来了,夏天来了,秋天来了,冬天也来了……这个冬天里,我被减了一年的刑期。

    又一个春天来到的时候,我的刑期到了。

    组里的伙计们笑话我,哈,大宽这劳改打得有点儿意思哎,人家三年两年地减,你才减了一年。

    不是我不想多减,多不了啊,自从得知我妈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就一直打不起精神来干活儿,行尸走r一般活着。

    站在监狱大门口,我呼吸着充满细微尘埃的空气,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刚刚脱壳的蝴蝶,就要振动翅膀飞进蓝天里了。

    这一刻我已经平静了许多,心情就像昨天夜里我看见的那轮静静的满月。

    监狱里那些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幻影似的在我的脑子里走来走去,烟一般飘渺。我想,监狱外的人或许是在天堂里享受每一天,或许是在c劳和怨恨中无聊地活着;有些人在欢笑,有些人在哭泣,怎样享受和怎样活下去这个沉重的概念已经渗透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此刻,我就像是突然窥破了生活的荒诞和无聊,于是,我在心里说:唉,近你妈。

    第七章 外面的世界

    1989年初夏的下街变得让我不再熟悉,西边的所谓棚户区不见了,满眼都是建了一半的楼房和林立的塔吊。街道上,各色汽车炮弹般呼啸而过。白天,火车站北边的地下通道口有几个贼头贼脑的人,胳膊上搭着一两件用做幌子的衣服,见着路人就低声问,日本旧西服要吗?偶尔有西装革履的人走过,腋下夹着一只皮包,行色匆匆,看似曾经油亮过的头发上落满灰尘。更多的是一些衣衫褴褛,肩扛行李的民工,他们东张西望,一脸茫然。晚上,这些人便横七竖八地睡在下街两侧的马路牙子上,鼾声雷动。小黄楼下面的那排发廊里弥漫着暧昧的粉色灯光,门玻璃后面鬼魅般晃动着几个看不清眉眼的女人,她们在冲街边路过的人搔首弄姿,间或有萤火似的飞眼s出。一拨一拨的“小哥”手里提溜着褂子,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脯,歪嘴斜眼地晃过一个个明暗参差的路灯,纸片一般消失在幽暗之处……整个下街,散发出一种浮躁又怪异的意味。

    东边马路沿上的大厕所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片开阔地,到了晚上异常热闹,全是各色摊位。

    对面的小黄楼两边广告林立,一个个搔首弄姿,像急于寻找嫖客的婊子。

    广告牌下面绿色的s灯旁边,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在唱歌,拉屎的驴一般声嘶力竭: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哦,你这就跟我走,

    哦,你这就跟我走!

    我和王东坐在一个烤鱿鱼的摊子边闲聊,王东咬着一个鱿鱼爪冲唱歌的年轻人傻笑:“看见了吧,比咱们那时候还傻。”

    我说:“这不叫傻,这叫时代潮流,咱们那时候没有这么过瘾的歌儿,唱都提不起情绪来。”

    王东不以为然:“那时候的歌还不过瘾?你听我给你来一个!你要问我想什么呀,献身革命最风流,啦啦啦啦……”

    我堵上了耳朵眼:“大哥你饶了我吧——咱们聊点儿别的!”

    王东唱完最后一个“啦”,一甩头:“那就聊点儿别的。听说你在监狱的时候,去找过那几个糟蹋嫂子的杂碎?”

    我说:“找过,揍了几个,没意思,全他妈鼻涕……哎,你除了刺激我,就不会说点儿别的了是吧?”

    王东吐了一下舌头,说声“对不起”,问我:“听说家冠找过你?”

    “找过,我回家以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说,“跟我装呢。你猜他说什么了?他说,宽哥啊,不是兄弟不去看你,我忙得是一点儿时间都没有啊。你说这不扯淡吗?我没怎么跟他罗嗦,让他走,见了他我就反胃←非要给我一千块钱,我收了,不拿白不拿←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他明白我在下街还有那么一点儿号召力,暂时不想惹弄我,机会一到他就好出手了。我打算好了,对这种人,不能直接跟他玩明的,得慢慢来……”“宽哥,我c你一句话,”王东吐了鱿鱼,在脚下一下一下地碾,“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样吗?别被他迷惑了。你还没出来的时候,他狂得像驴j巴c了鹰翅膀,他亲口跟g子说,等张宽出来,我要一次性砸挺了他,不给他一点儿摇起来的机会。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你改变态度了?哈,郑奎跟他‘里鼓’(内讧)了!这小子的脑子再大也有失策的时候←太拿自己当根葱了,把郑奎当成自己的小伙计。郑奎是那种人?郑奎……”

    我摇摇手不让他说了:“这事儿我知道,郑奎前几天找过我。”

    王东吃了一惊:“他也找过你?”随即一摇头,“哈,都来不及了……”

    我淡然一笑:“不是来不及了,他是真心想要弃暗投明。”

    回来以后大约一个月的一天早晨,我正站在小黄楼对面看那扇曾经是杨波家的窗户,郑奎站在了我的身边。我纳闷地问他找我干什么?郑奎不说话,拉着我的手直摇晃,脸上明显泛着痛苦。我灵机一动,拉他进了一家小饭馆,什么也没问,先点了酒菜。默默地喝了一会儿,郑奎哭了,哭得很伤心,他说,他对不起我哥,以前他和家冠一起跟着我哥混,没给我哥出多少力,我哥就出事儿了,在我哥死的这个问题上,他有责任,他应该一直呆在我哥身边的。从他的话里,我听出了端倪,这小子跟家冠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大的矛盾。我不说话,看着他唠叨,后来他不哭了,从怀里拽出一把仿五四手枪递给我,说:“宽哥,你出来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这个你拿着。我曾经跟过一哥,一哥过去了,你就是我的新大哥。”我说,我不想混社会了,你还是跟着家冠吧。郑奎的眼里冒出一股凶光:“宽哥,别提他,那不是个人,我这辈子跟他势不两立!”

    见我微笑着不说话,郑奎急了,开机关枪似的说:“当初一哥对我们那么好,没有吃的给吃的,没有穿的给穿的,没有钱了还给钱花,他自己都舍不得抽盒上档次点儿的烟。当初一哥要去剁了洪武,我跟家冠商量不让一哥去,我们想要偷偷去把事情办了。家冠说,一哥是一哥,咱们是咱们,凭什么替他卖命?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之前我跟家冠干的那些事情,全是这小子捣的鬼!他就是想利用这些事情惹毛了一哥,然后让一哥跟洪武火拼……宽哥,我说不下去了,我对不起一哥!可是当初我真的不知道家冠的用意啊。你跟一哥进去以后,我多少有些明白了,也劝过家冠别再折腾林……嫂子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可是他不听,甚至说,你如果不愿意跟着我,你可以走。当时我玩野了心了,没考虑那么多,还跟他在一起。后来我帮他办了不少昧着良心的事情……最可气的是,去年他为了垄断红塔山烟的专卖权,让我带人打了好几个烟贩子,有一个被我砍掉了手。就在你快要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出事儿了,他让我去投案,我没听他的,出去躲了几天,这小子派人找到我,说我违反了‘家规’,让我自己剁一根指头去。不错,这个规矩是我们当初定的,可是我想不到他竟然会在我的身上使。我没听他的,他就派钱风他们到处抓我,扬言要砍我的手……宽哥,你说这样的人我跟着他干什么?在他的眼里,我连只苍蝇都不如!宽哥,我想好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要像六年前跟着一哥闯江湖那样跟着你,你就是当年的一哥!”

    我怎么会是我哥哥?我比他有能力,我笑了:“大奎,你没觉得刚才这话说得很没意思?”

    郑奎呸呸两声,脸红成了茄子:“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我不该在你的面前提一哥。”

    我把枪给他揣进怀里,轻声说:“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别拿我当‘膘子’待,你二哥我不傻。”

    郑奎急了,猛地把枪给我掖到了腰上:“宽哥,你是不是需要我剁一只手给你,你才肯相信我?”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别好枪,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最近你先不要找我,继续躲着,以后我会找你的。”

    出了饭店,我没有停留,直接奔了广场,兰斜眼在广场摆摊卖服装。找到兰斜眼,我直截了当地问他知不知道家冠跟郑奎的事情?兰斜眼一惊一乍地说:“你的消息这么不灵通?那两个混蛋早就‘里鼓’啦!我跟大奎他哥哥是同学,这事儿刚出我就知道了……对了大宽,大奎是个不错的伙计,够实在,够魄力!你进去的那几年,他经常找我聊天,说起你哥来就抹眼泪,说他对不起你哥。得,明白了,这小子想要跟着你混。大宽,哥哥还是那句话,别出来混啦,时代不同了,那条路行不通啊。你看我,我跟金龙合伙弄了这么个摊子,多好?钱不少挣,脑子也不遭罪,关键是家里的人不跟着受折磨。”

    兰斜眼跟金龙勾搭起来了我在监狱里的时候就听说过,心里非仇扭,又说不出什么来,摇摇手走了。

    王东见我咬着牙笑得怪异,顺着我的目光把眼睛定在一个女人的大p股上,舔一下嘴唇,一脸谗相。

    我扳回他的脑袋,笑道:“我在笑老斜呢,下街没人了?苍蝇趴在驴j巴上,找了金龙这么个大头。”

    王东嘬了一下牙花子:“我找过他,他说当初他被人折腾怕了,家冠不理他,干脆‘挂’了金龙。先攒着,一起来。”

    我的心里依旧不爽:“蛤蟆不长毛,他就那么个品种°了,他对我还算不错,拉倒吧。”

    王东说声“也好,下街老哥哥嘛”,一甩头:“你说郑奎是不是在跟咱哥们儿玩邪的?”

    我推了他的脑袋一把:“别把人想得那么坏,都这样,你还活的什么劲?”

    王东一怔,扑哧笑了:“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没脑子啊,化验化验你罢了。行,给小王八来个釜底抽薪先!”

    第八章 焦头烂额

    这些天我的脑子非常乱,一考虑问题,我妈和我爷爷还有我哥哥的影子就在我的脑子里忽悠。

    我想我妈,我想她在这样的季节里坐在门槛上织毛衣的样子,她一下子就不在那里了。

    刚出狱的第三天,我带着来顺去了公墓。我妈的坟头就在我爷爷的旁边,比我爷爷的小,显得有些清冷。我让来顺在草丛中捉蚂蚱,给我妈磕了几个头,默默地烧纸。想到自己真的成了没娘的孩子,我的心空得像是被人一下子挖走了¨着我妈的墓碑流了一阵眼泪,我又给爷爷的坟头压了几张烧纸,然后桥来顺的手往回走。我的脚步飘忽得厉害,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我想,我真是个杂碎,我爷爷走的时候我不在场,我妈走的时候我也不在场……我哥哥走的时候我在不在场?我记不起来了,恍惚觉得我去送过他。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用青蛙蹬腿的姿势冲上了天,我在天上游泳,我看见地下我哥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一个荒凉的河滩,我哥哥冲着天空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枪响了,声音很小,蝗虫飞过似的。我从天上下来,抱着他的脑袋说,哥,你不像好汉的样子,你应该再唱上那么几句,比如手提钢刀,气冲霄汉什么的。我哥坐起来,顶着一头鲜血,冲开枪的人说,我弟弟说得对,刚才你们没按c作规程来,重新打,等我唱完了再打。我爷爷来了,我爷爷说,近你妈,打个p呀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你的心里还有父母亲人吗?我哥哥呼啦一下不见了。

    “来顺,告诉我,爸爸走了,你想他不?”我蹲下身子,摸着来顺的脸问。来顺不说话,茫然地盯着我看。这小子还在装哑巴呢。我爸爸早就跟我说了,来顺这小子很有意思,白天不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说,说的不是梦话,全是心里话u如那天他说,我妈疯了,我爸爸没了,俩爸爸都没了,还有一个爸爸在监狱里没出来。听了我爸爸的话,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问来顺,你说的那个在监狱里的爸爸是不是我呀?要是的话,你就点点头。来顺的眼泪出来了,扑簌簌地掉,他点了头。

    来顺快要十岁了,我有些奇怪,他的五官尽管没有一丝我哥的影子,可他的身板儿棒极了,跟我哥哥似的←很有力气,可以扛着一只煤气罐从老戏台子那边的煤气站走到家,汗都不出←的脑子也很灵便,我爸爸跟他下象棋,不是他的对手,有时候他还能让我爸爸一个炮。我爸说,因为一直没有给他报上户口,学校不让他去上学,我爸爸找过人,人家说,他的户口在农村,需要当事人去农村给他拉出来。可是林宝宝疯得一塌糊涂,怎么去拉?我爸去过几次,不行,人家需要“当事人”去,这事儿就耽搁下了是没钱闹得,我想,有钱了,我拿钱照你们的腮帮子一摔,办不?麻溜的也就办了。我打定了主义,过几天去找蒯斌,让他借我点儿钱,先把林宝宝送去“精神疾病控制中心”住下,然后去把来顺的户口解决了。

    林宝宝也不是整天犯病,好的时候闷声不响地呆在我哥原来的那个房间不出来,犯病的时候就找不着她了,需要撒出人去到处找,找回来还得闹上一阵,砸盘子摔碗的。有时候我很烦,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现在她胖得像一头猪,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还曾经漂亮过。我爸爸说,没犯病之前,她能干着呢,白天去纸盒厂上班,晚上就在家洗洗涮涮,一刻也不闲着。有时候我爸爸让她休息休息,她说,我不能休息,一休息就想张毅,我害怕哪一天把自己折腾疯了,跟我妈一样。

    现在她疯了,想我哥,经常把我当成我哥,晚上在那屋喊完了我哥的名字就踢我的门,让我陪她睡觉。我爸爸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大宽你干脆找个地方住去吧,不然她越发神经了。前几天我去找了福根,福根在模具厂有间宿舍,他不常在那里住,我就暂时住在那里了宿舍的工友们大都认识我,有时候还开玩笑说让我回来上班,厂里不能没有个捣蛋的。

    在宿舍住了几天,我打听烂木头去了哪里?大家都笑,说,老烂这把算是“瞎呱唧”(完蛋)了,因为偷厂里的电机出去卖,被警察抓了,一审,事儿还不少呢。这小子是个夜行大盗,晚上溜门盗窃,判了一年半。我笑了,这小子可真有意思,以前还告戒我犯法的事情不能做呢。我问他们,王娇怎么也不“显相”了?那帮家伙笑得更厉害了,你问的是“笆篓”吧?殉夫了呗,老烂一走,她吃不住劲,辞职了,好象在大马路市场那边卖袜子呢。王娇也真够可怜的,跟了两个男人,没有一个“全活”的,洪武暴毙,烂木头坐牢……想起当年她曾经勾引我的事情,我就想笑,幸亏没上她的贼船,不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呢。我早就打好了谱儿,等我把一切事情都安顿好,就回来上班,总归这么多年没在社会上混,我需要先找个地方安稳下来,然后再考虑以后的事情。从我被逮捕的那天开始,模具厂就把我除名了,要想回来就得重新就业。我不打算那么办,那样太慢,我想玩一把“滚刀r”,直接去找厂长,不行就赖在他家吃饭,不信我回不来。

    那天,我去蒯斌饭店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蒯斌直笑:“你脑子进水了是吧?这年头还有死活要求上班的?”

    我说:“暂时嘛,你以为我会上一辈子班?”

    蒯斌说:“拉倒吧你就,这个时代瞬息万变,一旦你脱离了社会,想要再回来就难啦。”

    我说:“上班不是社会?再说,我坐了六年牢,那不是脱离社会?不怕再脱离个年儿半载的了。”

    蒯斌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大宽,别以为你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说穿了,你是害怕再走以前的老路,你想好好过日子了。在潍北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这个毛病,什么事情思前想后的,没有个男人样儿〉实话,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可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得现实点儿啊兄弟。人生就跟上战场一样,比如咱们被敌人包围了,要是躲在后面能活下去,谁不想躲在后面?关键是活不下去啊,必须冲出去!怎么冲?玩命啊。真豁出去了才有希望冲出包围圈,才能活着。道理虽然大了点儿,可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你被金龙耍得像个‘膘子’,你家被家冠欺负得也不轻,难道你就这么忍了?就算你忍了,可是人家能跟你拉倒?金龙不算,就说家冠吧,他能让你过安稳了?嘁。”

    这一通唠叨,把我弄得有些发晕,是啊,他说得很有道理……蒯斌去监狱接见我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还开玩笑说他是狗眼看人低。现在还真让他说了个八九不离十,我的潜意识里还真有好好上班,不搀和社会上的事情的想法,尽管这个想法很模糊,可毕竟存在。我的脸有点儿发烧,胡乱笑道:“不管怎么说,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