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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

    随后,堂·克洛德就听见他一面走开,一面说:“反正一

    样,理智是个好东西,我的副主教哥哥真走运,又有学问又

    有钱。”

    这时副主教站起来,一口气朝圣母院跑去,他看见圣母

    院的两座巨大钟楼在许多房屋中间的暗影里高高地耸立着。

    他一口气跑到教堂前庭广场,这时反而退缩不前了,不

    敢望那y森森的建筑物。“啊!”他低声说道。“今天,就在上

    午,这里真的发生过那样一件事吗?”

    这时他才壮大胆子向教堂望去。教堂的正面是一片漆黑,

    后面的繁星在天空闪烁。刚刚从天边升起的一弯新月,此刻

    正停留在靠右边那座钟楼的顶上,宛如一只发光的小鸟栖息

    在像被剪成的黑梅花状的栏杆上。

    修道院的大门紧闭着。但是副主教身边经常带着他那间

    密室所在的钟楼的钥匙,遂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一头钻进了

    教堂。

    他发现教堂里好似dx一般黑暗沉寂。看见了从四面八

    方投下来的大块y影,发现早上举行忏悔仪式时挂的帏幔还

    没有撤掉。巨大的银十字架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它上面点缀

    着一些光点,好像是那坟墓般y森森夜空的银河。唱诗班后

    面的长玻璃窗在帏幔顶上露出它们尖拱的顶端,窗上的彩绘

    玻璃在月光下呈现出黑夜的朦胧色调,似紫非紫,似蓝非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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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原文为拉丁文。

    那是只有死人脸上才有的一种色调。副主教看到唱诗班周围

    的这些苍白的尖拱顶,以为看见了堕入地狱的主教们的帽子。

    他合上眼皮,等再睁开来时,觉得那是一圈苍白的面孔在盯

    着他看。

    于是他拔腿就跑,穿过教堂逃开了。他觉得教堂好像在

    摇晃,在动弹,充满生机,泛起来了。每根巨大的柱子都变

    成了又粗又长的腿,用巨大的石脚踩着地。巨人般的教堂变

    成了一头其大无比的大象,以那些柱子为脚,在那里气喘吁

    吁地走动,两座巨大钟楼就是它的犄角,大黑幔就是它的装

    饰。

    他的昏热或热狂竟然如此强烈,整个外部世界在这个不

    幸的人看来,不过是上帝的启示,看得见,摸得着,令人惊

    恐。

    有一会儿,他松了口气。在走进过道时,他看见从一排

    柱子后面s出一道发红的亮光。他飞快地朝它奔去,好像奔

    向星星似的。原来那是日夜照着铁栏下圣母院公用祈祷书的

    那盏可怜的灯。他急切地跑到祈祷书跟前,希望从中找到一

    点安慰或鼓舞。祈祷书正翻到《约伯》那一段,他就目不转

    睛地看了起来。“有灵从我面前经过。我听见轻微的鼻息,我

    身上的汗毛直立。” 1

    读着这y惨惨的句子,他的感觉就像一个瞎子被自己捡

    来的g子戳了一样。他两腿发软,瘫倒在石板地上,想着白

    天死去的那个女人。他觉得脑子里冒出一股股极可怕的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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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引自《圣经·旧约·约伯记》第四章。

    像他的头变成了地狱的一个烟囱。

    有好一阵子,他就这样久久躺在那里,什么也不想,无

    可奈何,像是堕入了深渊,落到了魔鬼的手里。最后,他恢

    复了一点气,便想躲到钟楼里去,靠近他忠实的卡齐莫多。他

    站起来,由于害怕,便把照亮祈祷书的灯拿走。这是一种渎

    神的行为,但这种小事儿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慢慢地爬上钟楼的楼梯,暗地里心惊胆颤,他用手里

    神秘的灯光,在这样深夜里,从一个枪眼到另一个枪眼,直

    登上钟楼的顶上,大概叫广场上稀少的行人看了,也会吓得

    魂不附体。

    忽然,他感到脸上有一阵凉意,发现自己已经爬到了最

    顶层的长廊门口。空气清冷,天空中漂浮着云朵,大片的白

    云互相掩映,云角破碎,好似冬天河里解冻的冰块一般。一

    弯新月镶嵌在云层中,宛如一艘被空中的冰块环绕着的天舰。

    他低下头,从连接两座钟楼的一排廊柱的栅栏当中向远

    处眺望了一会,透过一片轻烟薄雾,只见巴黎成堆静悄悄的

    屋顶,尖尖的,数也数不清,又挤又小,宛若夏夜平静海面

    上荡漾的水波。

    月亮投下微弱的光,给天空和大地蒙上一片灰色。

    这时教堂的大钟响起了细微、嘶哑的声音,子夜钟声响

    了。教士想到了当天中午,也是同样的十二下钟声。他低声

    自言自语道:“啊!她现在大概僵硬了!”

    忽然,一阵风把他的灯吹灭了,差不多就在同一时刻,他

    看见钟楼对面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影子,一团白色,一个形体,

    一个女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女人身边有一只小山羊,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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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最后几个钟声咩咩地叫着。

    他斗胆看去,果真是她。

    她面色苍白,神情忧郁。她的头发和上午一样披在肩头

    上,可是脖子上再没有绳子,手也不再绑着了。她自由了,她

    已经死了。

    她穿着一身白衣服,头上盖着一幅白头巾。

    她仰望天空,慢慢朝他走来。那只超凡的山羊跟着她。他

    觉得自己变成了石头,沉重得要逃也逃不开。她向前走一步,

    他就往后退一步,仅此而已。他就这样一直退到楼梯口黑暗

    的拱顶下面。一想到她或许也会走过来,吓得浑身都凉了;假

    若她真的过来了,他准会吓死的。

    她确实来到了楼梯口,停留了片刻,凝目向黑暗里望了

    一望,但好像并没有看见教士,便走过去了。他仿佛觉得她

    比生前更高些,透过她的白衣裙,他看见了月亮,还听见了

    她的呼吸。

    待她走过去,他就起步下楼,脚步慢得与他看见过的幽

    灵一样,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幽灵。他失魂落魄,头发倒竖,

    手中依然提着那盏灭掉的灯。就在他走下弯弯曲曲的楼梯时,

    他清楚地听见一个声音一边笑,一边重复地念道:“有灵从我

    面前经过,我听见轻微的鼻息,我身上的汗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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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驼背、独眼、跛脚

    从中世纪直到路易十二时代,法国任何城市都有它的避

    难所。这些避难所好比是在淹没城市的野蛮刑法和司法的滔

    滔洪水中耸立在人类司法之上的岛屿。任何罪犯一踏进这避

    难所就得救了。在城郊,避难所几乎与刑场一样多。这是在

    滥用苦刑的同时滥用赦免,是竭力互相纠正的两种坏东西。王

    室宫廷、王公府邸,尤其教堂,都拥有提供庇护的权利。有

    时需要增加人口,整个城市也暂时充当避难所。一四六七年

    路易十一就将巴黎变成了避难所。

    一旦跨进避难所,罪犯就神圣不可侵犯了,不过,他务

    必小心不要再出去。迈出圣地一步,他就会重新落入洪涛之

    中。转轮、绞架、吊刑杆在庇护所四周虎视眈眈,不停地窥

    视着他们的猎物,像鲨鱼围着船只团团转。常常看见一些犯

    人在隐修院里,在宫殿楼梯上,在修道院的田园里,在教堂

    的门廊下,就这样一直待到白了头,在这个意义上说,避难

    所也同样是一个监狱。有时大理院不得不作出严正判决,强

    行进入庇护所,把犯人重新抓去,交给刽子手,不过,这种

    事情并不常见。大理院畏惧主教,因此,当这两种身穿长袍

    的人发生磨擦时,穿法袍的总斗不过穿袈裟的,不过,有时

    候,比如在巴黎的刽子手小约翰的被谋杀案中,在谋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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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莱的杀人犯埃梅里·卢梭的案子中,司法机关就越过教会,

    直接执行判决;但是,除非大理院作出判决,否则用武力强

    行侵入避难地就得遭殃!大家知道,法国元帅罗贝尔·德·

    克莱蒙和香帕尼的都统让·德·夏隆是怎么死的;虽然仅仅

    涉及一个可怜的杀人犯,即叫做佩林·马克的货币兑换商的

    伙计,可是,两个元帅打碎了圣梅里的大门。那就罪恶滔天

    了。

    当时,避难所这样受到推崇,据传,它有时甚至扩及动

    物。艾莫安讲起一只被达戈贝尔 1

    追赶的鹿,躲藏在圣德尼

    的坟墓旁,猎犬群立刻停下来,在一旁狂吠而已。

    每座教堂通常有一个准备接纳请求避难者的小屋。一四

    ○七年,尼古拉·弗拉梅尔在屠宰场圣雅各教堂的拱顶上给

    他们建一个房间,花费四利弗尔六索尔十六巴黎德尼埃。

    在巴黎圣母院,有一间小屋,一个建在拱扶垛下侧的顶

    楼上,正对着隐修院,就在塔楼现今看门人的妻子开辟花园

    的地方,将它与巴比伦空中花园相比,就如同将莴苣比作棕

    榈树,将一个女门房比作塞密拉米斯。 2

    卡齐莫多在塔楼和柱廊上狂乱而又得意地跑了一阵以

    后,将爱斯梅拉达放在这间小屋里。他在这样不停奔跑的时

    候,姑娘始终没有恢复知觉,半睡半醒,什么也感觉不到,只

    觉得升上了天空,在天上浮游,在天上飞翔,有什么东西将

    她带离了大地,她不时听到卡齐莫多的大笑声和吵嚷声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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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传说中的巴比伦女王,相传巴比伦国及其空中花园为她所建。

    达戈贝尔 (600—639),法兰克王,曾承认圣德尼修道院享有特权。

    耳边回响。她半睁着眼睛,模模糊糊只见下面巴黎城一片密

    密麻麻的石板地和瓦片的屋顶,如同一幅红蓝相间的镶嵌画,

    她头顶上是卡齐莫多可怕而快活的脸。于是她的眼皮又闭上

    了,她以为一切都完了,以为人们在她昏迷时已将她处死,以

    为主宰她命运的那畸形鬼魂重新抓住了她,将她带走。她不

    敢看他,只好听天由命。

    可是,当头发蓬乱、气喘吁吁的敲钟人将她安顿在那间

    避难的小屋里,当她感到他粗大的手轻轻解掉那擦伤她双臂

    的绳索时,她当时心灵上所受到的震憾,就好比一只船在黑

    夜里抵岸,旅客一下子惊醒过来似的。她的思绪也唤醒了,往

    事一一浮现在眼前。她发现自己在圣母院,想起自己被人从

    刽子手的掌握中抢救出来;发现弗比斯还活着,弗比斯却不

    爱她了。这两个念头,一个给另一个带来那么多的痛苦,一

    齐涌现在可怜女囚的脑海中,她转身朝着站在她面前并使她

    害怕的卡齐莫多,对他说:“你为什么救我?”

    他惶惶不安地看着她,好像努力在猜测她说些什么。她

    又问了一遍。于是,他无限忧伤地瞅了她一眼,随即跑开了。

    她待在那里,十分惊讶。

    过了一会,他带着一个包袱回来,扔到她的脚下。这是

    一些好心的妇女放在教堂门口给她穿的衣服。这时,她低头

    看看自己,发现自己几乎赤身l体。顿时羞红了脸。生命又

    复苏了。

    卡齐莫多几乎也受到这种羞怯的感染,随即用大手遮住

    眼睛,又走了出去,不过,这一次是慢吞吞的。

    她连忙把衣服穿上。这是一件白色衣裙,还有一块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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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纱,是主宫医院见习护士的衣裳。

    她刚穿好衣服,就看见卡齐莫多走了回来。他一只胳膊

    挽着一只篮子,另一只胳膊夹着一块床垫。篮子里有一瓶酒、

    面包和一些食品。他把篮子放在地上,说道:“吃吧。”他在

    石板上摊开床垫,说:“睡吧。”原来敲钟人去拿来的是他自

    己的饭菜,他自己的床铺。

    埃及姑娘抬眼望他,要向他表示感谢,可是一句话儿也

    说不出来。这可怜的魔鬼确实可怕,她吓得瑟瑟发抖,低下

    了头。

    这时,他对她说:“我吓着您了。我很丑,是吗?别看我,

    只听我说话就行。白天您待在这里;夜里您可以在整个教堂

    里到处走。不过,无论白天或夜晚,你都不要走出教堂。不

    然的话,你就完啦。人家会杀了你,我也会死去。”

    她深受感动,抬起头来想回他的话。他却已经走了。她

    发现自己独自一人,思量着这个近乎妖怪的人这番奇特的话

    语,他的声音是那么沙哑却又那么温和,她的心被打动了。

    随后,她细看了一下这间小屋。它差不多六尺见方,有

    一个小天窗和一扇门,开向平滑石板屋顶微倾的坡面。屋檐

    上装饰着一些动物头像,似乎在她周围探头探脑,伸长脖子

    想透过天窗看她。在她那间小屋的屋顶边上,她看见无数壁

    炉的顶端,全巴黎城家家户户的炉烟,在她眼前袅袅上升。这

    个捡来的孩子,被处以死刑,惨遭不幸,没有祖国,没有家

    庭,没有住所,对像这样一个可怜的埃及姑娘来说,眼前的

    景观是多么凄凉啊!

    她想到自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格外感到心如刀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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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时候,她感到一个毛茸茸的,长满胡须的脑袋悄悄钻到

    她手里,她膝盖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此刻一切使她感到

    恐惧),低头一看,原来是可怜的山羊,机灵的佳丽,在卡齐

    莫多驱散夏尔莫吕的刑警队时跟着逃出来,在她脚下蹭来蹭

    去已近一个钟头,却没能得到主人的一个顾盼。埃及姑娘连

    连吻它。她说:“啊,佳丽,我竟把你忘了!你却一直在想我

    啦!啊!你没有负心啊!”就在这时,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把长期以来将眼泪堵在她心头的石头拿掉了,她大哭起来;随

    着眼泪的流淌,她感到心中最辛酸、最苦涩的苦楚随着眼泪

    一起流走了。

    夜幕降临,她发现夜是如此美好,月亮是如此温柔,她

    沿着教堂周围高高的柱廊上走了一圈。她感到心情舒坦一些,

    因为从这高处往下望去,大地显得多么宁静啊!

    三 耳  聋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发现夜里睡了个好觉。这件奇特的

    事使她感到诧异,她好久未睡过一次好觉了。一线明媚的朝

    晖透过窗ds进来,照到她的脸上。在看见阳光的同时,她

    发现窗d口有个东西吓了她一跳,那是卡齐莫多那张丑脸。她

    不情愿地闭上眼睛,不过没有奏效;透过她的玫瑰色眼睑,那

    个侏儒、独眼、缺牙的假面孔,似乎一直浮现在她眼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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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索性一直把眼睛闭着,她听到一个粗嗓门极其温和地说,

    “别怕,我是您的人。我是来看您睡觉的。这无妨吧,对吗?

    您闭着眼睛,我在这儿看,这对您不会怎么样吧?现在我要

    走了。看,我在墙后面,您可以睁开眼睛啦。”

    还有比这些话更惨痛的,那就是说这些话的声调。埃及

    姑娘深受感动,睁开眼睛一看,其实他已不在窗口了。她走

    向窗口,看见可怜的驼背在一处墙角缩成一团,姿态痛苦而

    顺从。她拼命克制对他的厌恶。“过来吧。”她轻轻地对他说。

    看到埃及姑娘嘴唇在动,卡齐莫多以为她在撵他走,于是站

    起来,跛着脚,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去,甚至不敢向姑娘抬起

    充满失望的目光。她喊道:“过来嘛!”他却继续走开去,于

    是她扑到小屋外,朝他跑去,抓住他的胳膊。卡齐莫多感到

    被她一碰,不由得四肢直打颤。他重新抬起头来,用恳求的

    目光看着她,看见她要把他拉到她身边,整张脸孔顿时露出

    快乐和深情的光辉。她想让他进屋去,可是他坚持待在门口,

    说道:“不,不。猫头鹰不进云雀的巢。”

    这时,她姿态优雅地蹲在她的床垫上,小山羊睡在她脚

    下。两人好一会儿纹丝不动,默默地对视着,他觉得她那么

    优美,她觉得他那么丑陋,她每时每刻在卡齐莫多身上发现

    更加丑陋之处。目光从罗圈腿慢慢移到驼背,从驼背慢慢移

    到独眼,她弄不懂一个如此粗制滥造的人怎能生存于世。然

    而在这一切又包含着不胜悲伤和无比温柔,她慢慢开始适应

    了。

    他首先打破沉默。“您是教我回来?”

    她点点头,说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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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懂了她点头的意思,“咳!”他说,好像要说完有点儿

    犹豫不决。“可是……我聋呀。”

    “可怜的人!”吉卜赛姑娘以一种善意的怜悯表情大声说

    道。

    他痛苦地笑了笑,“您没发现我缺的就是这个,是吗?对,

    我聋。我生来就是这样。很可怕。不是吗?而您呀,这么漂

    亮!”

    在这个不幸的人声调中,对自己不幸的感受是如此深切,

    她听了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何况他也不会听见。他继续

    说下去:

    “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像现在这样丑。我拿自己与您相

    比,我很可怜我自己,我是一个多么不幸的怪物呀!我大概

    像头牲畜,您说对吗?您是一道阳光,一滴露珠,一支鸟儿

    的歌!我呢,我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兽,一

    个比石子更坚硬、更遭人践踏、更难看的丑八怪!”

    说着,他笑起来,这是世上最撕裂人心的笑声。他继续

    说:

    “是的,我是聋子。不过,您可以用动作和手势跟我说话。

    我有一个主人就用这种方法跟我谈话。还有,我从您的嘴唇

    翕动和您的眼神就会很快知道您的意思。”

    “那好!”她笑着说。“告诉我您为什么救我。”

    她说话的当儿,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我懂了。”他回答道。“您问我为什么救您。您忘了有天

    夜里,有一个人想把您抢走,就在第二天,您在他们可耻的

    耻辱柱上帮了他。一滴水、一点怜悯,我就是献出生命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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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不了啊!您把这个不幸的人忘了;而他,他还记得呢。”

    她听着,心里深受感动。一滴眼泪在敲钟人的眼里滚动,

    不过没有掉下来,好像吞下眼泪是一件荣誉攸关的事。

    “听我说,”他深怕这眼泪流出来,继续说。“我们那边有

    很高的塔楼,一个人要是从那里掉下去,还没落到地上就完

    蛋了;只要您乐意我从上面跳下去,您一句话也不必说,丢

    个眼色就够了。”

    这时,他站起来。尽管吉卜赛姑娘自己是那样不幸,这

    个古怪的人仍引起她几分同情。她打个手势叫他留下来。

    “不,不。”他说。“我不该留太久。您看着我,我不自在。

    您不肯转过头去,那是出于怜悯。我去待在某个看得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