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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站在他们身后的陈伯苍老的嘴一抿,忍不住微笑了。

    “陈伯,你别光在那边偷笑。”雷枫樵回头瞪他。“快来帮我搞定啊。”

    陈伯没说话,岁月淬炼过的老眸闪过一道异样光芒,他看了雷枫樵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移动精瘦的身躯,接过雷枫樵抓握的两只茹头。

    “看着。”他低声道,耐心地再示范一次挤牛奶的诀窍。

    “我就是这么做的啊。”雷枫樵看不出自己哪里错了。

    “你的手劲不对,太用力了。”陈伯说。

    “是吗?”

    “别紧张。你一紧张牛也会紧张,它感觉得到。”

    “你的意思是动作要温柔一点?”

    “温柔,坚定。”陈伯简洁地。

    他懂了。

    雷枫樵领悟,俊唇调皮一勾。“就跟对待女人的方式一样嘛。”他若有深意地瞧了何湘滟一眼。

    她粉颊一红。

    见她被他逗得颊生红晕,不知怎地,他心情忽然好多了,伸手拍了拍r牛的头。

    “宝贝啊,宝贝,我需要一点牛奶,麻烦你借我茹房一用。我答应你,”他顿了顿,嗓音刻意沙哑。“我一定会温柔对待你的。”

    何湘滟闻言,脸颊更烫。

    这家伙!表面上像是对r牛说话,其实根本就是向她暗示嘛。

    而且还故意用那种沙哑性感的腔调说话——色极了!

    “好,我就当自己在挤女人的茹房。”雷枫樵自言自语。“要温柔而坚定。”他伸手,慢慢抓住r牛饱满的茹头。

    说也奇怪,这回真的行了,新鲜温热的奶y乖乖地注向奶杯,一滴不漏。

    见状,他得意地笑出声。“啊哈!原来r牛跟女人一样,都喜欢人哄。”湛眸又是诡谲地朝她一瞥。

    她只能无奈地咬唇。

    挤牛奶都可以挤出这样的结论——这男人果真不负花花公子之名啊。

    一阵忙乱过后,两人总算成功挤出两小盆牛奶,成果不算丰硕,但第一次有此成绩,也不错了。

    陈伯满意地点头。

    “下一个行程是什么?”挤出心得的雷枫樵此刻心情可好得很,摘下手套,拍拍手问。

    “下一个……”陈伯沉吟,还没来得及回答,何湘滟便抢先c嘴。

    “当然是喂猪喽!”她朝雷枫樵扇了扇浓密的眼睫。

    雷枫樵下巴一落。“什么?”

    “喂猪。”她甜蜜地重复。

    “真的要?”他望向陈伯,仿佛在期待后者的否决。

    “猪我已经喂过了——”陈伯说,正当雷枫樵刚松了一口气时,他又继续道:“不过猪圈已经很久没清,差不多该打扫了。”

    打扫猪圈?!

    雷枫樵如遭雷击,全身僵硬。

    “你跟我来,我教你怎么清理。”陈伯慢条斯理地对他说道。

    他没答话,神智仍处于恍惚中。

    “雷,雷?”何湘滟在他眼前摇晃玉手。“你没事吧?”

    “我……没事。”雷枫樵定定神。“我只是……我刚刚好像听说——”平素湛亮的眸抹上迷惘。“我好像要——”

    “打扫猪圈。”何湘滟笑吟吟地接口。

    他心跳一停。

    “快去啊。”她轻轻推他。“陈伯等着你呢。”

    “那你呢?”他蹙眉。“为什么你不必来?”

    “因为我要去采购啊。”她眨眨眼。“冰箱跟储藏室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我总得开车下山补充些食物吧,还有屋里也缺一些装饰品,我想顺道买一些。”

    “你去快乐地瞎拼,而我留下来打扫臭气熏天的猪窝?这公平吗?”他怪问,望向陈伯。“陈伯你说,这不公平吧?”

    “男人女人本来就该分工合作。”陈伯淡淡一句。

    “听到了吧?”何湘滟摊摊手,一副“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的娇态。“那我先走喽,你就乖乖跟着陈伯学其他农场工作吧。”

    语毕,她玉手一挥便翩然离去,头也不回。

    他只能懊恼地瞪视她的背影。

    陈伯看他一眼。“你根本不想来这里吧?”他忽问。

    “什么?”雷枫樵没听清。

    “我说你……”陈伯清了清喉咙。“其实根本不想留下来。”

    “谁会想留下来?”雷枫樵耸耸肩,鄙夷地瞧了一眼周遭脏乱颓圮的环境。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因为我答应那个女人了。”他悻悻然,跟着陈伯走向猪圈。“我被那女人骗得签下卖身契,也只能认命了。”

    “你喜欢她吗?”

    “什么?”

    “我问,你喜欢何小姐吗?”陈伯耐心地重复。

    雷枫樵直直瞪他。

    “如果不是喜欢她,又怎么甘心被她骗?”陈伯对他的瞪视倒是坦然以对。“总不会是为了……你父亲吧?”

    雷枫樵身子一僵。“你知道他的事?”

    “当然,我以前是帮他工作的啊。”陈伯沉声答,深深看他一眼后,又补充一句。“我也知道他将这里留给你跟何小姐。”

    “真是奇怪的人,对吧?”雷枫樵干笑一声。“居然把他的东西留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是指何小姐吗?”

    “我是说我。”雷枫樵冷冷道:“我跟他根本就是陌生人。”

    “……你是他儿子。”老人哑声道。

    “一样是陌生人。”他毫不容情。“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是这样吗?”陈伯漫应,弯下腰,将一捆长长的水管接上水龙头。一面接,一面漫不经心似地说道:“你可能不记得他了,可他一直记得你。”

    “是吗?”冷冽的芒在雷枫樵眼眸深处点亮。

    “他常常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别说了!”雷枫樵低斥。“我不想听。”

    “对你父亲,你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吗?”陈伯问,老眸直盯着水管。

    “没错,我没兴趣,一点也没有。”雷枫樵重重强调。

    “好吧。”老人长长叹口气,拿起一副塑胶手套递给他。“戴上,跟我来。”他拉起水管,率先迈开步伐。

    雷枫樵却没立刻跟上,他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老人告诉他的话。

    他一直记得你,常常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去他的!那老头离开的时候他才两岁,他能告诉陈伯他什么事?难不成告诉人家他什么时候学会走、学会说话吗?

    那个陈伯根本就是在撒漫天大谎,他一个字也不信!

    可是为什么,一颗心像是微微动摇了?跃动的速度加快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为什么?

    真该死!雷枫樵在心底低咒一声,他用力甩头,仿佛意欲甩开脑中不受欢迎的思绪。

    然后他戴上手套,跟在老人后头踏入猪圈。

    既然他答应了何湘滟留在这里工作一年,他就说到做到,只要该做的事都认命去做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不必多想。

    就这样,花花公子的农场生活开始了,除了每周六晚上赶回台北主持现场播音节目:“花花世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农场。

    带状的广播节目暂时结束了,演讲与各项节目邀约全数推掉,新书出版计划也暂时延后。

    工作之外,社交活动几乎全部放弃,以往夜夜笙歌的他,如今只要每周未能够回台北跟老朋友一起喝点小酒,就谢天谢地了。

    这天,他做完节目后便驱车直奔饭店,参加好友裴逸航的公司举行的庆功宴,玉树临风的身影才刚踏入会场,立即引来一群狂蜂浪蝶追逐。

    “雷,好久不见你了呢!”美女甲娇娇挽着他左边臂膀。

    “你这阵子都躲到哪儿去了?都不见人影!”美女乙霸占他右边臂膀。

    “听说你买下一座农场,是真的吗?”男人丙问,对他左拥右抱的艳福惊羡不已。“怎么会突然想买农场呢?莫非花花公子转性,想定下来了?”

    此话一出,围着他转的几个女人同时变了脸色。

    “真的吗?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那个女人是谁?”

    她们争相追问,言语中冒出的酸水几可侵蚀一室欢乐气氛。

    “谁说我要结婚的?”他连忙否认。“我雷枫樵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笨到踏入婚姻的坟墓?”

    “说的也是。”美女们安心了,彼此对望一眼,都是失笑。

    全台北市谁宣布要结婚,她们都相信,就是花花公子雷绝不可能。

    这也是她们即使全仰慕着他,彼此之间也能相处如此和谐的主因。因为她们都明白,无论是谁,都只能与这天生的情场浪子来一场短暂韵事,无法得到他天长地久的承诺。

    无所谓,只要他在与自己交往的时候是真心爱着自己即可,只要曾经拥有的是最甜蜜、最浪漫的,谁在乎能不能天长地久。

    “那农场是怎么回事?”美女们追问:“你真的买下一座农场了吗?”

    “呃。”雷枫樵古怪地扬了扬眉。“严格来说,一座这个单位词可能有点不太恰当。”

    正确来说,是“一间”,小小的一间。

    “这么说你真的有一座农场?”美女把他的自嘲当承认,兴奋得脸色发亮。“在哪里?”

    “苗栗。”

    “苗栗?哇哦!”众女赞叹,眼瞳同时燃起梦幻火苗。“是不是就像飞牛牧场那样?里头养了很多羊吗?有一片很大的草原吧?”

    “呃,没有羊,只有几头牛,草地是有一片,只不过……”

    “有没有果园?可以采水果吗?”

    “果园是有,但是……”

    “可以挤牛奶吗?做r酪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太好了!邀请我们过去住几天好不好?”没让雷枫樵有机会详细解释,美女们便一个个拍着手,兴高采烈地又蹦又跳。“大家一起过去住几天,一定很好玩!”

    “说得有理。”几个男人也心动了。“最近工作忙得跟什么一样,很久没好好休个假了。”

    “走吧!大家一起到雷的农场度假!”

    “好耶!”全员附议,掌声热烈。

    不会吧?

    雷枫樵瞠目结舌,愕然瞪着几个自作主张的男人女人。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个礼拜过去。”

    下礼拜?饶了他吧!

    雷枫樵大翻白眼,正无助地想找救兵时,今晚宴会的主角裴逸航和他的新婚妻子温雅恰巧相偕走来。

    他如蒙大赦,扯了扯好友的衣袖。

    “喂,逸航,你帮我劝劝这些人,他们居然说要到我的农场度假。”

    “咦?可以吗?”裴逸航的妻子温雅闻言,一双圆溜溜的眸瞬间绽出光彩。“我也要去!”

    雷枫樵责怪地瞪她一眼。“小雅,你别火上加油,找我麻烦了。”

    “谁找你麻烦了?”温雅嘟起小嘴。“人家是真的想去啊!顶多付你食宿费行了吧?不会吃垮你的。”

    “笨女人!搞不清状况就别c嘴。”雷枫樵斥她。

    这下,可惹恼裴逸航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谁说你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老婆说话了?雷。”

    “就是嘛。”温雅挥泪扮可怜。“人家是哪里说错话了?你可以好好说啊,干么骂人?”说着,扬起衣袖半遮面,好不纤弱。

    雷枫樵干瞪她。

    这女人的演技实在太高竿了,简直可以获颁奥斯卡金像奖。

    想当年,她凭着这假淑女扮斯文的绝技迷倒无数相亲对象,要不是身为柔道高手的真相实在纸包不住火,她早结过不知几百次婚。

    幸好那些男人够长眼,全认清她的真面目了,只有他这个傻朋友,明知她的真面目还飞蛾扑火。

    他摇头叹息。

    “不然你说说,雷,你是有什么困难不能让我们过去度假?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温雅忽问,嗓音柔得可以渗出蜜来。

    “你明知道我有什么困难。”他狠狠瞪她。“我不相信逸航没告诉你关于那间农场的事。”

    “呵呵。”温雅玉手覆住唇,优雅一笑。“就是因为听说了,才更想去嘛。”美眸闪闪。

    去干么?看他出糗吗?

    雷枫樵脸色一沉。

    “我想你一定也很想看看吧,逸航。”温雅仰起头,小鸟依人地对着老公甜甜地笑。“你一定也想看看不可一世的花花公子如何放下身段,做个朴实的农夫——对吧?”

    “嗯,我的确很有兴趣。”裴逸航揉弄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颔。

    “还有那位何小姐。人家久仰大名很久了,一直很想见见她呢。”温雅娇声继续。“你也是吧?毕竟人家也曾经为你大跳艳舞呢。”圆润的嗓音隐隐含剌。

    裴逸航眼皮一跳,神情顿时尴尬起来。“有这种事吗?我不记得了。”

    “哎呀呀,男人的记性真不好呢!”温雅好无奈地叹道:“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好好训练一下你的记忆力才行。”凝睇他的眸光结冰。

    “我的记忆力好像是不太好。”裴逸航干笑,轻轻咳了两声,右手柔柔抚上娇妻粉颊。“你也知道,亲爱的,别的女人我一向懒得多看两眼的。连跟我对戏的女演员我都不一定记得她的长相了,何况那个什么小姐?”他低下头,眼光温柔圈住她。“我啊,眼底只看得到你。”

    靠!这么恶心的话这家伙也说得出来?

    雷枫樵在心底暗骂,不是滋味地看着这对新婚夫妻在他面前上演柔情蜜意的戏码。

    所以他说嘛,只有笨蛋才会自行铐上婚姻的枷锁!瞧他这个好友,才结婚两个月,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妻奴了!

    “……那么我们下周末就过去打扰了,雷。”温软的嗓音轻飘飘拂过雷枫樵耳畔。“先谢谢你的招待喽。”

    他呼吸忽地一紧,干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六章

    他很紧张,紧张得要命。

    何湘滟好笑地看着雷枫樵像只无头苍蝇,一下搓手,一下扯发,在屋内漫无目标地乱转。

    “你别光站在一边笑,还不快帮我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她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上掩喽。”

    “滟滟!”他愤慨地唤她。

    她心一悸。

    这不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从搬进这里第二天,他便说为了增进两人友好的关系,他得唤她的小名。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是这么唤她。

    不知怎地,无论他是生气地喊她也好、温柔地唤她也罢,他总能轻易让她一颗芳心微微颤晃。

    滟滟。

    她喜欢听他这么叫她,很像一个男人会唤他的女人的方式。

    他的女人。

    她脸颊一热,为自己莫名的想法汗颜。

    她怎么会自认为他的女人了?他们……他们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合作伙伴啊,只是一起经营这间农场的合伙人而已。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何湘滟吸口气,逐开脑海纷乱的想法。

    “听我说,雷,这里并没你想像的那么糟啊!”她柔声道:“邀请几个朋友来也没什么关系。”

    “那怎么行?”雷枫樵拉高声调。“让他们看到我雷枫樵窝在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不笑死我才怪!”

    男人,就是好面子。

    何湘滟摇摇头。“这里是偏远了一些,可没什么不好啊。大家来乡下度假,本来就是想远离尘嚣嘛。”她顿了顿,继续说:“何况我们这一个月也把这里整理得不错了啊,牛棚猪圈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菜园的蔬菜也长得挺漂亮,果园里也有一些橘子可以采——还有这间屋子。”玉手比了比四周。“难道你不觉得跟你第一天来时比,已经变很多了吗?”

    这倒是真的。

    雷枫樵跟着移转目光,注视屋内的一切。

    经过何湘滟巧手布置后,这间乡下农舍已不像他初次看到时那样脏乱简陋了。窗明几净,窗台上摆了一盆盆观叶植物,窗帘、桌巾、随处可见的小摆设,走的是欧洲乡间路线,精致可爱。

    屋里没有任何一样昂贵的骨董或装饰品,却更显得温馨舒适,就像他在英国乡间住过的民宿一样,满满的农家风味。

    “现在呢,我们只要把屋子外墙拿油漆粉刷过,牛棚猪圈也重新整修过,应该就差不多了。”她说。

    “还有草地外那片篱笆。”他接口。“有些折断的地方,得要重新钉过。楼上那些客房也要换过床罩,窗帘也换过,再摆上几瓶鲜花,添加几件家具——”

    “这样就很不错了啊。”何湘滟拍手,俏眸闪闪。“对吧?”她偏过头,笑意盈盈地打量他。“一星期的时间,应该够用。”

    “是还可以……”

    “绝对可以。”她握住他的手,坚定地鼓励他。“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他怔怔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滟滟,你真是……”俊眸一抬,微笑地锁定她。“你知道吗?你很容易让一个男人心动。”

    那么,他也心动了吗?

    她脸上淡淡刷红了,媚眸却已在他眼中找到了答案。

    他的眼中,有感动、欣赏、心仪,最底处,还悄悄潜藏着不易察觉的情欲。

    是的,他的确为她心动了。

    可要让这男人为一个女人心动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呵!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恋爱中,他的身边,一个又一个女人来来去去。

    很显然,他喜欢美丽的女人,也欣赏聪慧的女人。

    而她,也许不小心将这两种特质兼容并蓄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在他心中能有多特别。

    要让他心动太容易了,要让他爱上自己也不难,问题是,这样的爱恋能持续多久?

    她的自尊与骄傲,不容许自己只是他其中一段风流韵事啊。

    “滟滟。”他温柔地唤她,靠近她,俊眸霸气地图住她。他因繁忙的农事而隐隐长茧的拇指,轻轻抚过她柔嫩的颊,带来一股难以形容的颤栗。

    “滟滟。”他性感的呼唤是种魔咒,能轻易迷惑一个女人的神智——

    她猛然退后一步,狼狈地逃离他撒下的魅力之网。

    “开始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