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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夜晚,他都一再为这样的幻觉所折磨,就在他冷静地关闭自己的心扉,想著今晚又是被风声欺骗的时候,门打开,男人出现了。

    休琍尔那双深绿色的美眸睁的大大的,注视著那个挟带著黑影走入室内的男子,马克西米安罗兰德。

    你看来气色不错。好像要证明确实是他本人似的,马克西米安出声说话。

    四个月不见,马克西米安罗兰德比休琍尔记忆中还要瘦了点,变的更加精悍。

    休琍尔没有回答,微微的移开视线。

    因为他无法正视眼前这个男子,光是注视著马克西米安,他的心就彷佛要从口中跳出一般。

    怎麽了?忘了怎麽说话了吗?

    马克西米安再度逗站在窗边的休琍尔。

    休琍尔一颗心彷佛被揪紧,像个小孩般的不知所措。

    他很想念他。

    期盼他早日回来,可是,真正看到他时,却立刻意识到两人之间存在著某种隔阂。

    马克西米安走到房间中央,坐在有著舒服靠背的椅上,注视著站在窗边的休琍尔。

    你今天回来的?

    感受到对方视线的休琍尔低声询问。

    不,我十天前就回来了。马克西米安的回答,令他惊讶地抬起了头。

    我都不知道,鲁本斯都没有说……

    听到休琍尔脱口而出的话,马克西米安撇起嘴嗤笑。

    听你的日气,似乎很想念我?

    马克西米安话中满含嘲讽意味,冷眼旁观著休琍尔的慌张。

    但是他马上又接著问:这四个月来,你一个人都做些什麽?

    看书……

    休琍尔顿了一下又说:还有……

    还有什麽?

    马克西米安靠著椅背,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还想了一些事情。

    一些?

    休琍尔仍然一如平常的沈默寡言。

    例如什麽事情?

    这麽简短的回答,马克西米安根本无从了解。休琍尔有点犹豫的说:很多事情……也包括……马克西米安罗兰德……你的事……

    说完之後,他立刻垂下眼睫,注视著脚前的地板。

    哦?看来我稍微升级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可是马克西米安却笑著继续说:休琍尔……我在都城时,也想起过你的事。

    这句话缓和了四周的空气,使得夜色更为浓郁。

    休琍尔瞬间产生错觉,自己彷佛已投身入男人的怀中。

    每晚出现在梦中的男子。

    马克西米安饱含热情的男性眼神扫掠著休琍尔,可是瞬间,皱紧双眉,满脸苦脑之色。

    他内心似乎涌现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令他端正的脸庞都为之扭曲。

    我错了,当初应该杀掉你的。

    甜美的气氛瞬哼扫而空,陷入苦恼的马克西米安罗兰德双眸沈暗如墨。

    休琍尔也想对眼前的男人,说出相同的话。

    告诉他被弃置不顾的自己有多麽难过,然而,这种话他怎麽说得出日呢?休琍尔反而代之以平静的语气:现在动手也不迟,马克西米安,你杀了我吧!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好似冻结一般,寂静掌控了整个房间。

    马克西米安划破了这片寂静。

    到楼下的房间休息吧!鲁本期应该已经把房间整理好了。

    说完之後,他就从靠背椅上站起来,背对著休琍尔走了出去。

    被留下来的休琍尔,一个人步出塔屋,走下长长的楼梯,穿过重重垂帘,又绕过许多弯弯曲曲的廊,来到贴有蓝色花纹壁纸的美丽房间。

    房里有大理石的壁炉及附有顶盖的大床、线条优雅的家具,连浴室中的浴缸,都是以玫瑰色的陶瓷制成,是一间极具女性气息的房间,但是,与石砖砌成的塔屋比起来,居住的舒适度真是天差地别。然而休琍尔却在这样的房间里,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

    每晚出现在梦中侵犯自己的黑兽,及白天困顿疲倦的记忆,都令休琍尔辗转难眠。

    马克西米安虽然在十天前就回来了,却不曾到塔屋去。

    了解男人已不需要他的同时,却发现自己反过来渴求著马克西米安,这使休琍尔感到羞愧难堪。

    第二天早上,休琍尔正在靠窗的桌子前用早餐时,马克西米安突然出现,昨晚不佳的情绪似乎已一扫而空:我下午要出去视察领地,如果你发誓绝不会做出不轨的行动,我就带你一起去。

    不轨的行动?

    休琍尔不解的反问,马克西米安似乎不胜其烦的回答:就是逃走啊!

    休琍尔默默的垂下两排长长的睫毛。

    他心知肚明,即使逃离马克西米安的身边,他也无法再回到艾斯德里。他在祖国,仍然是革命派眼中的祭品,悬有高额奖金的国王派贵族。

    马克西米安敏感的察觉到休琍尔心中的顾虑。

    你想艾斯德里亚吗?他似乎在解释般的说。

    这句话令休琍尔困惑——他不禁自问,我想回去吗?

    不过,马克西米安还是遵守约定,带休琍尔到城外去。

    受惠於富饶的大自然,亚美利斯国的晚舂,好像想要延迟逗留时间似的,各种花争奇斗艳的盛开著。

    风温柔而香甜。

    蕴藏著丰富矿产的山脉,峰岭犹留著残雪,可以预见全年都会有充沛的水源。

    广大的葡萄园以及葡萄酒酿造工厂。

    肥沃的农地。

    罗兰德领地的一部份,还被当成王族的狩猎之地。

    他的领地之丰饶,连休琍尔都看入迷了。但是因为下过大雪,葡萄棚遭到严重的损坏,麦田也有多处地方崩塌,河堤塌陷,桥梁被冲走,受害相当严重。马克西米安在拿钱出来整修受损的领地之前,要自己亲自仔细的巡视一遍。

    换上骑马装的休琍尔,骑著马克西米安给他的栗毛马,在旁边注视著马克西米安的另一张脸孔——身为领主的脸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著休琍尔,他小心的选择不会遇到人的路,可是,偶尔还是会有领民们发现到站在高地,四处张望的马克西米安。即使在远方也可以看到他们拿下帽子,向两人站立的地方鞠躬。

    孩子们不断挥手欢呼,直到他停下马回应为止。这与艾斯德里的贵族,与领民间的关系完全不同。

    马克西米安不只是向他们征收税款的领主,也是他们的财产的管理者。

    而他甚至令人觉得,他似乎巨细靡遣,了解这片广大领地所有的事情。

    大致看过今天预定巡视的地方後,马克西米安便带著休琍尔在狩猎场中驰骋。

    以自然的地形圈置而成,起伏有致的狩猎地内不会有领民进入,两人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可以尽情的驰骋。

    马克西米安发现,不管自己骑的快或慢,休琍尔都亦步亦驱的紧跟著他,这使他相当满意。

    当休琍尔跟著他跃过一条因为融雪周多而形成的小溪时,马克西米安不禁开口称赞:了不起!

    虽然有点喘,休琍尔还是微笑著回答:因为孩童时代,唯一的乐趣就是骑马了……

    这回答令马克西米安反问:在基多吗?

    休琍尔这次只点了点头。

    基多是个什麽样的地方呢?

    是个一无所有的地方,虽然拥有所有大自然的恩惠,可是没有农地、没有民家,只有森林、湖水与安静的土地。

    休琍尔望著远方,思绪似乎已回到遥远的过去。

    那座与世隔离的离宫,是为了休琍尔而特别兴建的。

    以一道高高的围墙隔绝内外,让他无法与外人交流,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到他的存在…与其说是离宫,还不如说是一座监狱。或者也可以说是用来关珍禽异兽的笼子。

    那条河的水,是流向艾斯德里的。

    他们并排骑了一阵子,登上一座岩场时,马克西米安用鞭子指著下方的河流。

    俯瞰著这条因为融解的雪水,汇合而成的大河,休琍尔更把眼光顺著河流移向遥远的平原。

    远方笼罩在春日的彩霞中,马克西米安说,如果天气晴朗,甚至可以看到艾雷欧尔的平原。

    水声轰轰的响著,白沫四溅,他们虽然在高地上,但休琍尔却觉得那些水花都彷佛溅到他身上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赶紧把头靠在马鬃上。

    这里离艾雷欧尔领地并不远,骑马只要半天……

    男人边说边回头,这才发现休琍尔脸色苍白,于是掉周马首,来到他身边。

    休息一下吧!

    休琍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

    马克西米安跳下马背,把斗蓬铺在草地上,硬要休琍尔躺在上面。

    马克西米安就坐在他身边,遮住并不算强的春日阳光,形成一片舒服的y影,休琍尔不觉慵懒地闭上眼睛。

    不多久,休琍尔的意识就随著哗哗的水声,进入薄睡中。

    马克西米安为了让他呼吸轻松,解开他咽喉部位的扣子,随著衣领的松开,露出一段白晰得近乎透明的肌肤,眼睛登时再也移不开了。

    也许是发现到覆盖在眼前的黑影移动了,休琍尔睁开眼睛,顿时四目交接。

    两个人同时感受到互相都渴求著对方。

    马克西米安以他一贯的动作,抚摸著休琍尔铺散在地上的发丝,顺势滑向他的下颚。

    他修长的手指托起形状美丽的下颚,印上自己的口唇,彼此探索著对方的舌尖。

    马克西米安更将舌尖伸入休琍尔的口腔内部,贪婪的探索著,好像要填满过去的饥渴似的。

    透不过气来的休琍尔忙移动身躯,却被男人用力按住。

    热流自体内窜升上来。

    r体深处的酥痒疼痛,让休琍尔忍不住开始呻吟。

    他希望得到男人的碰触。

    他强烈地渴求著对方的指掌唇的抚触,休琍尔对于自己的放荡,感到羞不可抑,但是,马克西米安却温柔地接纳了他坦率的反应。

    使用暴力,在名为复仇的激烈意志下,蹂躏过休琍尔的男人,正想要给休琍尔极尽所能的r体愉悦,而休琍尔已绽放的r体也回应著。

    男人的手打开休琍尔前方的护萼,滑入的手指顺著花x的皱褶温柔地抚弄。

    休琍尔闭著眼睛,朱唇微微张开。

    马克西米安一边揉弄花瓣,一边爱抚著他的樱唇,将舌尖探入交缠吸吮。

    自体内一波波涌上的潮热,让休琍尔无法忍受地扭动著柔软的腰肢,当马克西米安将手指从花瓣移往花芽时,休琍尔更是不由自主的自喉中逸出忘我的呻吟。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同时听到有人在高声的尖叫。马克西米安顿时全身僵硬,有如大梦初醒似的,神情变得冷淡异常,迅速离开休琍尔的身上。

    惨叫声再度传到两人耳中。

    是河……

    喊叫的同时,站在高台上的马克西米安,已看出是发生什麽事了。

    大概是正在周河的时候,暴涨的河水冲走了桥,有个孩子紧抓住变成木片的桥梁残骸,顺著河水冲走。而河边有他的母亲及好像是兄弟的孩子,边哭边跟著跑。

    被河水冲走的孩子,金色的头发在春日的阳光下,反s著令人心痛的亮光。

    休琍尔也看到这幕情景,脸色顿时变得纸也似的苍白。

    啊…他呻吟著往後退,差点僮倒马克西米安,後者赶紧扶住他。

    你留在这里,知道吗?休琍尔,不要动,在这里等我!

    马克西米安对著好像快要倒下的休琍尔,用强而有力的口气命令著,然後立刻踩马钟,飞身上马,斜斜的横周悬崖,去追被冲走的孩子,一口气往下冲。

    马克西米安!

    男人从马上跳下来毫不犹豫的跳进浊流中的那一瞬间,休琍尔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从脚底流走。

    他看到马克西米安被浊流吞没,沈了下去。

    己忘了马克西米安要他留在这里的交待,休琍尔也策马冲往悬崖。

    马克西米安……

    男人的黑发在水中时隐时现,不过马克西米安很幸运,没多久就追上了被提防钩往的孩子,一看到这情景,休琍尔就停在悬崖上。

    马克西米安抱著孩子,开始迅速的往岸上游去,一上了岸,吓得浑身发抖号淘大哭的男孩,立刻投入他母亲的怀抱。

    能够哭得这麽大声,应该就不用担心了,不过,马克西米安还是交代他们带孩子去给医生看看,一阵忙乱过後,立刻抬头往悬崖上的休琍尔那边看去。

    他虽然装得若无其事,但在场所有的人,眼光却都随著他的动作往上抬,登时被站在悬崖上的金色发光体所吸引。

    马克西米安全身湿涟涟的回来,休琍尔正要将他留下来的斗蓬交给他时,却情不自禁的紧紧摸往他的手,用力得指尖都变白了。

    从休琍尔苍白的脸色,马克西米安知道他的恐惧。

    害怕吗?已经不要紧了。

    马克西米安安慰他似的说著,休琍尔仍不放开紧抓的手。

    …那孩子得救了。

    马克西米安说的同时,好像要传渡热气给他似的啄了下休琍尔的嘴唇。

    重复啄了好几次之後,休琍尔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脸上也恢复血色,马克西米安这才放开他的口唇。

    我以为……以为你会死。

    听到休琍尔突然这麽说,马克西米安很惊讶似的凝视著他。

    然後笑了。

    他是受过训练的军人,这种事根本不算什麽。

    回去吧!已经过了中午了……一句话终于让休琍尔回到现实,他想松开抓住马克西米安的手,可是指节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振作点。马克西米安又说了一次,他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休琍尔的掌上,轻轻拍著。现在的休琍尔比全身湿透的他,更像个濒临死去的人。

    过去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没有试著去面对挑战,所以才无法克服恐惧。你害怕的是什麽?

    被马克西米安猛然这麽一问,休琍尔登时哑口无言,平素缄默的他,此时更是找不出适当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怕水吗?

    马克西米安大致己了解休琍尔的个性,所以,并不勉强要他作答,而是采取诱导性的问法。

    怕打雷、怕水、怕维克多尔的头……

    马克西米安一一举例,最後还加上一句还有……怕我?。

    休琍尔猛然抬头,睁大一双绿色的美眸瞬也不瞬地盯著男人。

    我现在才知道……我需要你!

    听到这句猛然冒出的话,连一向冷静马克西米安也不禁有点手足失措。

    你在说什麽?我是侵犯你的男人,而且还可能会杀了你哦!

    马克西米安接著又问:你不怕吗?不怕被杀吗?

    马克西米安知道休琍尔曾经差点死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中,当时的回忆一直折磨著他。

    我怕…可是,我还有更害怕的事。

    休琍尔一反平常的饶舌,这使得马克西米安深感兴趣的追问。

    害怕什麽?

    必须亲自了断自己性命的那一刻的来临……

    说出心中想法的休琍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男人有了敏感的反应。

    克蕾蒂雅却犯了那样的罪。

    他沈合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休琍尔。

    休琍尔也直视著男人,没有转移视线。

    我只考虑到对自己有利的立场,不惜让克蕾蒂雅犯下那样的大罪,就是为了拯救自己,等待著有人来杀了我……

    拯救?

    父亲讨厌我的身体,总说那是前世的罪孽,他说,我前辈子一定是自杀而死的。

    自杀是大罪,公爵相信犯了这项罪的人,将会转生为不受神祝福的生物。

    而与生俱有神秘性别的休琍尔,当然相信这是前世之罪。而不再犯同样的罪,就成了他此生最大的追求。

    但是,坐视克蕾蒂雅死去的罪,又怎麽办呢?只有藉马克西米安的手了却自己的残生才能一赎此罪了…休琍尔害怕的,并不是死在他人手中。

    他害怕的是必须亲手了断自己,怕被到那种地步。

    你的父亲吉姆公爵是圣将军吧?所以才会那麽说。什麽神啦,祝福啦……

    马克西米安不屑地说完後,又问他:所以你才觉得需要我?

    休琍尔垂下眼睫代替回答。

    回去吧!会感冒的。

    马克西米安用这句话,结束了眼前的状态——也结束了过去的回溯。

    两人默默的走在回城堡的路上,这时才发现国王派来的使者已经来到堡中了。

    在马克西米安更衣、与使者见面的期间,休琍尔就在马廊整理自己骑的那匹栗色马。

    当然马克西米安也自己整理自己的马,这里的生活绝大部分都要亲自打点。

    从这天起,每天骑马出去就成了休琍尔不可少的课程。

    马克西米安要他多晒晒太阳,让他观赏大自然复苏的力量,也为了让他得到适当的运动。

    两人之间并不需要交谈,彼此虽然拥有共同的时间,但是一回到城里,他就完全不理会休琍尔的弃他而去。

    曾以无比激烈、怨恨的心态侵犯休琍尔的男人,已经不再为了复仇或满足自己的情欲,渴求休琍尔的r体了。

    即使如此,每天的变化仍没有让休琍尔感到倦怠。

    他为被带出去,目睹大自然丰富的变化感到十分欣喜,他用这段共同拥有的时刻,填补中的失落感。

    可是,偶尔经过马克西米安起居室前面时,想超过去在这里度过的日子,他会突然停下脚步,用手触摸著沈重的木门。

    城中每个厅都有季节的象征,上个月两人都在花月之厅度过共同的日光,但是从几天前,就移到以新绿色装饰而成的若草月之厅了。

    而且在马克西米安的起居室中,两人也曾度过一段平静安详的时间。

    ——马克西米安比较少用隔壁的书斋,他总是在起居室的桌子上写东西。

    起居室的桌子是用桃花心木做成的,已经用到翌出饴糖色光泽的桌子,四角镶嵌著金箔。休琍尔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可浮现出马克西米安坐在那张桌子後的样子。

    虽然不算高雅,但他却是个即使放松四肢,举止也不会变得粗俗难看的男人。坐在那张桌子後时、他会自然流露出领主的威严,将自己的领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桌上堆满领民送来请愿书、或是要求他仲裁的案例、怀念他的好友的来信、必须尽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