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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铁手冷笑道,“这么多人追杀一个铁锈,其实还用得着c我一脚凑热闹吗!”

    “你当然要去,你非去不可。”朱月明尖声笑道,“再说,皇上下的密旨,诸葛先生授的意思,你没理由推却。”

    刘猛禽忽然嗔声道:“铁锈指名道姓要你出马,你要是不敢,就是当个缩头乌龟。”

    铁手听了,心中一阵反感,真想就此托辞不去,但随后想到:像孙摇红这样一朵娇嫩的鲜花竟落在如狼似虎的杀人怪物铁锈手中,只怕已受尽摧残和惊吓不禁心中一动,便说。

    “好,我去。”

    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却不想与任何人同行……不管是刑总派来的人还是相爷遣去的高手,都一样。”

    “你去,那就最好不过了,其他一切都由你,”朱月明喜形于色,却又压低了语言,手中作了一个狠狠的刀切状。

    “相爷和山君都暗里下了令:摇红姑娘给那怪物掳劫己多日,只怕已保不住清白……要是抓不回来,就杀了他好了,不必留情!”

    铁手听了,悚然一惊:“杀了他?你是说——”

    朱月明嗤嗤一笑,眼里闪过了刀锋般的狠色,“两个都一样。”

    听了这句话之后的铁手,倒是也不得不立即出关,在铁锈与摇红遭逮之前,先得找到这两人。

    ——他跟铁锈素不相识,为何这怪人要在此时此际放言明挑着他?

    ——铁锈为何胆敢造“山君”孙疆的反?而且居然还敢掳劫了他的女儿?

    他想在这两人未遭毒手之前弄清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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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大名捕震关东……第二章 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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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颤红

    1入心入肺入骨入髓的恨

    出关,北进,铁手昼夜赶路,在七天后抵达青龙山,直上龙虎塔。

    山东神枪会的总坛坐落在千佛崖,但训练新锐高手。秘密杀手的“一言堂”却盘踞在龙虎塔。

    “山君”孙疆就在这儿坐镇。

    铁手不熟关东地形。

    可是刘猛禽却熟。

    他就像回到自己的家。

    铁手本意是要撇开这个人,因为他不止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想有朱月明的心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到头来还是没有办法。

    因为他要刘猛禽带路。

    他一到山东,就先去“一言堂”。

    他要先见到“挫骨扬灰”孙疆。

    他想先了解最新的情况。

    可是他只见到了一个咬牙切齿。恨得入心入肺入骨入髓的人。

    ——见到了这么一个痛恨得连几乎身上每一条头发也在恨的人,他只奇怪恨的力量那么强大那么剧烈,可是这样一个老人却没有因而暴毙恨死?

    或许,就是恨的力量使他活下去的吧?

    总之,见到这个老人之后,他更加迷惑了。

    ——为什么他会那么恨?

    不只恨拐走了他女儿的徒弟,铁手发觉他恨的包括了他的女儿,甚至还是老人自己。

    “你来的正好,你替我杀了他!”

    这是老人的命令。

    “他?”铁手道,“我是捕快,只抓人,不到必要关头。决不杀人。”

    “捉住他也好,”孙疆厉笑道,“活抓回来,我整死他。一寸一寸地整死他。”

    铁手忍不住问:“他毕竟是你亲信弟子,又替你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你就这么恨他,不给他一点活命的机会?”

    “我岂止传艺于他,他本来是个海兽,我还把他像狗一样一手养大,可是他却反咬一口……”老人气得山摇地动也似的,“我只有一个女儿,他也敢——”

    铁手忙道:“也许,他只是挟持令爱以自保,并没有伤害她……”

    “胡说!”

    老人气得一掌拍在摇椅龙头扶手上,发出一声断喝:

    “——给他掳劫了多日,你以为摇红还嫁得出去!?”

    他恨得牙齿咬得格登山响,“她若已作出羞家无耻的事,我——我刚才下的命令,是杀了他,不管他还是她,这两个人,我都要他们死!”

    铁手拂然色变,“我说过,我是捕头,来这儿是办事。个是手手,更不是你养的杀手——不该杀的人我绝不杀!”

    孙疆怒吼了一声,全身都抖动了起来,他庞大的身躯像在山腹里炸起了一场地震。

    他双手按在椅把子上。

    躬背。

    俯身。

    这一霎间,铁手都以为这怒豹一般的老人是要向自己出袭、

    可是,孙疆并没有出手。

    因为一人出现了。

    这人不高不大,短小精悍,剑眉星目,冷静沉着,十分年轻,一脸严正,但一出现,就有一股邪味儿。

    ——那甚至下是“杀气”,而是“邪气”。

    他跟一直带有一股“死味儿”的猛禽似是“天生一对”。问偏偏又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同,以致刘猛禽一见着他,全身都出了浸浸然的煞气来。

    不过这人却没理他。

    他是缓缓的走过来,缓缓的走到“灰飞烟灭”孙山君与铁手之间,缓缓的向孙疆一揖,缓缓的说:

    “禀山君,三伯来了。”

    看得出来,孙疆的态度马上收敛了。

    跟翰林的读书人一祥,武林中的人物,也多分成三类:

    一是挟技从政的。他们可能以一身惊人艺业当上大官。将军,总之是以武问路,一展抱负所长。

    二是就在武林上以过人技艺,称雄称霸,变成纯粹的武林人士,像少林、武七、昆仑、崆峒、峨嵋、华山各派,甚至七帮八会九联盟皆如是。

    三是行侠济世之士,他们以个人艺业除强扶弱、替天行道,是谓侠士之流。

    四是以武逞一己之欲的盗寇好恶。

    五是将势力结集,自组成帮派会社,以扩大自己的权力和声望者,例如,权力帮、金风细雨楼,迷天盟、六分半堂,诡丽八尺门等皆如是。

    六是清流之士,豹隐江湖,不到必要关头,决不轻易出手,平时只注重自身的修炼,既不愿同流,更无意合污。

    其实这样的分类,在读书人亦如是,异曲同工,也并路同途。

    其实都一样,不管文坛,武林、翰林、侠坛,都是为名为利为权而结党联手求晋身,也都在翻云覆雨后时不利之际悄然引退,或在党同伐异中成了事又遭众叛亲离时求全身,到底都是一样,团结为了斗争得到胜利,到头来也为了斗争的最后胜利而分裂,重新组合,重头再斗。

    “山东神枪会”也大约分成六个派系:

    “一贯堂”是最重要的派系,他们负责“山东神枪会”孙家一切决策与行政事务。

    “正法堂”是负责“大口孙家”的赏罚。

    “得戚堂”管理“神枪会”一切外务和人事关系。“安乐堂”则负责孙氏一族的经济资源。

    至于“一言堂”,便是“山东孙家”的武力部队;“拿威堂”负责研创训练出“神枪会”更进一步,更独步武林。称霸江湖的武功绝技来。

    这六大分堂中,最有实力的,当然是拥有“武力”最强大的人:也就是说,谁拥有最多高手子弟,谁说的话就最有份量,那一堂便最有号召力,最有势力。

    尽管谁都不能缺少了“安乐堂”所提供的“资源”,而“山东神枪会孙家”的对外关系也不能没有了“得戚堂”的经营,可是,真正拥有“兵力”。“绝技”的,还是“一言”。“拿威”两大分堂。不过,再怎么说,一言堂和拿威堂仍得受“神枪会”负责决策的”一贯堂”层峰领袖所c纵,而也得听命于“正法堂”的奖励。惩罚。

    这是“山东神枪会大口孙家”的内部结构,而这种内部结构也是一般势力庞大的江湖帮会的组合模式。

    ——”老字号”温家是如此,“蜀中唐门”如是,连“六分半堂”、“大连盟”。“金风细雨楼”,“象鼻塔”。“迷天盟”的组织方式也多如斯。

    ——孙家的人虽紧紧联结成为”神枪会”,但也难免各自营谋拉拢壮大自己的实力。

    孙疆在“一言堂”里就是大权守握的人物,因而,他在东北神枪会孙家里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是,他一听“孙三伯”来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甚至连脸色都变了。

    只听他哑声道:“他在哪里?”

    那很“邪”但很好看的青年沉声道:“他们刚离‘不值岛’现到了‘老街’。”

    孙疆这才轻吁了一口气:“那还好,他可能是去‘拿威堂’,孙拔牙,拔河这对‘活宝儿’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邪气青年冷冷地道,“我看他是来这儿的。”

    “你看?”孙疆刷地涨红了脸,几乎一手把这邪气青年揪到他自己的面前来,且一口把他吞下去,而他的血盆大口一张,也确能一口就啃掉任何人的半颗头颅。

    “你凭什么看出来的?”

    邪气青年却连眼也不眨,甚至不口答他这个问题。

    他只看他。

    冷冷地。

    平静的望着孙疆。

    孙疆揪着他,僵持了半晌,终于将自己揪住他衣襟的手指一只只的放开,叹了口气,居然还用粗大的手替这青年抚平了折皱的衣袄,嘿嘿笑道:

    “好,他来这儿,他应该是来这里的,你看的,好,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然后他向邪气青年吩咐道:“那你带这位铁手名捕和刘捕爷到处走一下,他们问什么你答;他们要去哪儿,你负责。”

    邪气青年点点头,这才向铁手这儿望了一眼。

    但他却没看铁手。

    只望向刘猛禽。

    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仿佛都打了个冷颤。

    他嗅出了对方的死味儿。

    他也闻到了对方的邪气。

    然后那邪气青年冷冷静静,全下热情也毫不热诚的将手一引道。

    “铁捕头,请。”却没向猛禽招呼。

    然后临去之前,又向孙疆附加了一句:“禀山君,孙三伯是带同屠狗一起来的。”2锋芒毕露尖藏峰

    世上没几个“孙三伯”,也没几个人能今“山君”一听他名字就“神容大变”。

    就算在全是姓“孙”(就算外姓子弟、一旦加入“神枪会”也得在姓氏上多加一“孙”字,或干脆改姓为“孙”)的”一会六堂”里,“孙三伯”也只有一位。

    那是负责“正法堂”的孙忠三。此人处事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是以“神枪会”里,对他无人不心悦诚服。

    他是“正法堂”堂主、副堂主便是孙屠狗。

    铣手和猛禽是从“一言堂”大堂“九鼎厅”的内院退走的,由于孙疆显然有些情急,所以那邪气青年也急急带引两人迅速离开。

    不过,“一言堂”的建构十分特别,许是为了方便只要孙疆在大堂“九鼎厅”内一坐便能雄视四方、峻视八面、一览无遗吧,所以,就算避过院子,走出围墙,绕道而行,但大堂里坐镇的人仍可以在围墙的石台间看到院落外、花园里的一举一动

    当然,如果眼尖,留神,花圃和院子里的人也一样可以隐约看到“一言堂”大堂内的动静。

    铁手早就想到“一言堂”四周看看。

    他要实地勘察一下。

    何况他出关北上,除了为救孙家小姐,抓拿铁锈之外。他也正想来这儿找一个人。

    ——一个“老朋友”。

    可能刘猛禽也是同样想法吧,他也急急离开了大堂,但跟铁手一样,不时在院墙的石窗孔上留意大堂“九鼎厅”里的变化。

    来的果然是一老一少。

    远远看去,老的也不如何高大,可是威严:但这威严又不是肃杀的,反而十分慈和。

    ——可能那是因为那人的眼神十分有感情之故吧?

    就算距离那么远的铁手,也感受到这双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但可以感觉得出来的:慑服人的力量。

    那年轻人却像一把剑。

    ——还是一把年轻的剑。

    他一见孙疆就说:“你以为我们是到‘拿威堂’那儿去了吧?所以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赶了过来,让十一叔您意外意外。”

    ——像这样的话,一定是个很年轻、极年轻、年轻得过份年轻的年轻人口里说出来的。

    这种人,一定没有吃过什么专,至少是还没吃过什么亏,才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虽然,他说的话是真的,对的、他仍也真的来得很快。

    这人年轻得锋芒毕露。

    像一把出了鞘的剑,连锋也不藏。

    铁手隐约间还听到了他接下去的一句话:“听说你女儿出事了,失踪了,我们要查明(接下去的话,就听不清楚了)……摇红姑娘貌美如花,我心仪己久,没想会出了这事,实在太可惜了,要个然,我倒想跟她结识结识——”

    铁手摇首,心忖:这是什么时候了,这孙屠狗居然还这样对孙疆说这种话!

    他心中不禁有这样一声叹息。

    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敢转视那一老一少。

    ——因为这是一对很奇特也很了不起的组合:

    孙忠三和孙屠狗两人年纪至少相去四十五岁,但同在“正法堂”任事,性味相投,而且同样赏罚森明,合作无间,全无私心,彼此之间也互相器重。相互掖重。

    更惊人的是:孙忠三曾因查获孙屠狗之父“天杀”孙破瓜有意策动其他五大分堂背叛“神枪会”,是以亲自下手,格杀他的这个胞弟。孙屠狗长大之后,却是孙忠三一手引荐他进入“正法堂”出任高职的,孙屠狗第一件亲手严办的案子:便是把孙拾贰处死,因为此人j污了他自己的四婶——而孙拾贰却正是孙忠三的独生子!

    可是这一老一少两人,却似没因这“杀父”,“害子”之仇而有任何芥蒂,反而守望相助,成了莫逆同时也是忘年之父。

    “正法堂”有这样的正直人物坐镇,“神枪会”中自然无人不服,而“正法堂”之势力也愈来愈大,孙忠三和孙屠狗也极得负责决策的孙氏三大元老识重,信重。

    只不过,现在铁手看来。听来,孙屠狗好像还大“嫩”了一点,“嚣”了一些。

    ——不过,也因为如此,年轻人办事也会比较“直”一些,“勇”一些,也许,这正是比较年迈的孙忠三所缺乏的。

    而孙忠三的沉着、练达,正好补孙屠狗之轻浮、意躁之不足。

    尽管孙疆对他打躬作揖,阿谀奉迎、满脸陪笑,看来也像正要馈赠送礼,但孙忠三始终不卑不亢,泰然自若,既无一点恃位咄咄人之气,也全有意思要与人沉噬一气的意思。

    这样随便望了几眼,铁手心里最“佩服”的,当然不是横冲直撞、率直无忌的孙屠狗。

    也不是从容镇静。外柔内刚的孙忠三。

    而是人称“灰飞烟灭。挫骨扬灰”,神枪会里,一言堂的首席天王“山君”孙疆!

    他佩服这个人,因为“山君”此际能做到的事,他绝对做不到。

    明明在前一刻,孙疆还在咆哮着,甚至正恐吓着他和刘猛禽,简直要把他们生吞撕裂,但才不过片刻间,他已满脸堆欢,笑态可掬,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像走三步路也会踩着五个金元宝的好心情,来招待、接待这来自“正法堂”的两名大员:——“神枪会”的人见到“正法堂”的大员,就像一般平民百姓遇着衙门。刑部的公差一样,只有陪笑,求饶的份儿。

    也许,武林中人自持武功高强,没必要卖刑部、衙门、六扇门的帐,可是作为“山东神枪会”的一员,孙疆却不敢蔑视“正法堂”来使。

    除非他不要命——而且连权,名、位全都不要了,不在乎了。

    ——连这些都全不在意的,世上有几人?

    要办到像孙忠三那么清廉严明,铁手自度可以效仿;要做到如孙屠狗那么刚直激烈,铁手自忖早已度过这浮躁阶段,但要像孙疆那样半边脸y半边脸阳回头择人而噬眼前却开心得像要抱着你来亲——这点铁手自问做不到。

    而且也不愿做到。

    所以他忍下住说了一句:“山君真了不起。”

    那邪气青年一美道,“他了不起的地方很多,却不知你指哪一样?”

    铁手道:“背面杀人转身笑,不是人人可以做到的。”

    邪气青年只淡淡的道:“溢词美语中刺刺带骨。也不是人人可以说得那么动听的。”

    死气凌人的刘猛禽这时却忽然说了一句:”那叫虚伪,有什么了不起!”

    铁手笑道:“虚伪得俘孙山君那么彻底,那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个如此火躁的人,可以把自己那样委屈求全法,简直是可歌可泣了!”

    邪气青年边走边说,“说不定,山君向来都慈和待人、是你误以为他暴躁而已。”

    铁手微笑道:“不是误会。”

    邪气青年道:“世上所有的误会都出自于以为自己没有误会、不是误会,所以才会理直气壮,误会了人。”

    铁手听了点头道:“说得有理。可是,就只说在三天前,‘一言堂’里一位歌女汪未云的,因为不小心弹断了他一尾古琴的弦,他就把她四只手指砍了;两天前,这儿有位仆役叫双东的,因为不小心在进入‘红馆’时撞破他和‘姑婆庄’庄主之妹太孙一花私通且日日宣y,所以给他挖了一双眼睛;就在昨天吧,他又为一件小得针眼儿般的事,大发雷霆,把龙虎塔上的古佛雕像足足毁碎了六十三尊……这些若还不是脾气火躁,那谁称得上火躁?若这些都是误会,那这世上就没真相可言了。”

    邪气青年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但也不过是微微一变而已,而随即喷喷赞道:“铁手神捕名震天下,果尔不凡,原来在来‘一言堂”之前,已把青龙山一带捕风捉影的流言采听个一清二楚了……”

    他日里闲闲道来,表面是赞,但对事件却以“捕风捉影的流言”数字轻轻带过,铁手听了又一笑道:

    “是打听了,至于是不是流言,你我心里分晓。你也不必禀报山君,省得他将还活着的人杀人灭口了——我已问过汪未云汪姑娘和双东哥儿,他们都矢口不认,抵死不肯指证为‘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