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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出差,你到时候怎么圆?”

    “我尽量不带小贝回来,回也是快快就走。不给他们漏嘴的机会。要是小贝打电话来,你就说我回去住了,这里太挤。反正我住的地方没固定电话,他总得打我手机。拜托了!”海藻紧握海萍的手。

    “他明天一早来接你?”

    “嗯。”

    “我想看看他。到时候我跟你下去?”

    海藻迟疑了一下说:“为什么?你不放心我?”

    “我总要知道自己的妹妹是跟什么人跑掉的。万一你出什么事,我知道去找谁。”

    “哈哈哈哈,好像我去送死一样。”

    海萍扬手作势要打海藻:“大过年的!不会说吉利话吗?呸三声!”

    海藻赶紧呸,然后说:“那你明天送我下去好了。”

    大清早,海萍送海藻到楼下,看宋思明开着那辆陆虎来了。宋思明下了车,并不意外地跟海萍打招呼。眼前的宋,中等身材,看起来精干得很,不像许多当官的那样脑满肠肥,油腔滑调,看着还挺稳重。

    海萍笑了笑说:“谢谢你。海藻就交给你了。”

    宋思明简短地回答:“放心。”然后给海藻开了车门,就开了车出发了。

    宋思明的车直接驶上高速。和他在一起,海藻从没像跟老板在一起时那样手忙脚乱过。老板总是在前头一边开车一边冲海藻喊:“快,快查查,是不是下个路口出去!”海藻一听这个就头大。她是完全的地图盲,越是催,越看不懂。而宋思明开车的时候仿佛车里装着卫星定位系统,他对路线都谙熟在胸,聊着天就下去了。这让海藻好奇,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去什么地方都认识路?”

    宋答:“不是,我出门前都事先查好地图。”

    “可你难道就没走错过吗?”

    “经常错啊,刚才就早下了一个路口,我转了个圈又回来了。我不告诉你罢了,反正你也不认识路。”

    “我从没见你烦躁或发火过。想知道你生气的样子。”

    “烦躁或发火是只有两种状态才会有,一种是低能,一种是高位。我两种都不是。”

    “你为什么带我去桐乡?我可以问吗?”

    “同学会。”

    “啊?你同学会带着我?你不怕人家都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怕呢?”

    “肯定会传到你老婆耳朵里。”

    宋思明笑笑。“那你究竟是希望她知道,还是不希望她知道?”

    “我怕什么呀!关键是你。”

    “那我又怕什么呢?你这个小东西,想得还挺多。”

    海藻觉得,宋思明说话,只要他不想让你懂的,你就肯定不懂。

    宋思明的车停在一家很新的酒店门口,然后走进大堂。他一把请柬掏出来,服务员就热情地招呼:“哦!您来了!老板吩咐把您安排在二楼的角头那间。”

    “对面住的是谁?”

    “是上海国资办的瞿主任。”

    “还有谁到了?”

    “目前就你们俩。因为周总说,大队人马应该是明天才到,或者今天晚上。”

    宋笑着拉海藻的手上二楼,直接敲二楼角头他们房间的对门。“谁呀?”里面传出声音。

    “桐乡振东派出所的,临时抽检。”

    “谁捣乱啊这是!”里面的声音高了,不一会儿,一个胖子伸出半个脑袋。“嘻!是你这个狗不理!”说完敞开大门,重重拥抱宋思明,海藻看有两个宋思明大的庞然大物就这样压在他身上,生怕他给闷死过去。

    “进来坐,进来坐。这位是……”

    瞿主任指着海藻。宋思明歪嘴一笑,并不答话。对方立刻了解。海藻一踏进门,就见另一个高挑的白衣女郎正对着镜子梳头。宋一点头,海藻一点头,对方一点头。瞿毫不避讳地说:“你二嫂。”海藻的脸腾就红了。这家伙更牛!

    过一会儿,四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午饭。白衣女明显是睡眠不足的样子,哈欠连天,不断用手捂嘴。海藻不怎么吃,听二人叙。

    “喝什么?”

    “随便。”

    “喝白的那是注定要败给你这个酒坛子,跟你喝啤的。虽然我在酒精上输你一筹,但在肚量上一定要胜过你!”说完拍拍凸出来的肚子。

    “嗯,这两年,你的官位随肚子一起增长啊!”

    “什么呀!光见肚子长!以前还能搞大人家的肚子,现在就只能搞大自己的肚子啦!”说完拍了拍旁边白衣女的手。“你小子,不是号称情圣吗,世人皆醉你独醒,怎么终于也步入我们的行列了?”

    宋给对方斟满酒,叹口气说:“都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我也未能免俗啊!不过呢,我既不是空前,也不会是绝后,我就算个中流砥柱吧!”

    对方一撇嘴:“切!你小子永远这个做派。既不是先进分子,也不是落后分子,专行中庸之道。”

    宋笑了,说,干。一杯下肚后,胖子开始吃菜,而宋继续坐着,并不动筷子,“中庸之道,就是中国之道。中国人一直以来就是沿着这个轨迹走的。看着不偏不倚,却是特立独行。它既不会迎合时髦,也不会沦于堕落,这种中间状态才能在维持自我过程中保持最大空间。你走得快了,容易脱离队伍,枪打的就是这种出头鸟,而且风转向了来不及调头。你走得慢了,很容易被人理解为迟钝、愚笨,被自然淘汰掉。所以,我看中庸之道最好。”宋思明微笑着看胖子吃菜。

    “是的,你这小子一路走来,四平八稳,没有任何起伏。从没站错过队伍。这跟开骰子赌大小一样,每次都押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是怎么做到这个的?”

    “我?因为我不赌。赌是一种运气。人哪能靠运气过日子啊!我就老实干活,不闻窗外事。不论谁上,都需要干活的。你只要老实干活,总是不错的。”

    “哎!老同学,我这还有一个事要问你。”胖子看看身边不停哈欠的女人说:“乖,你先回去睡觉。睡好了再下来玩。”转头对宋解释:“她昨天打了一夜麻将,今天早上被我从麻将桌上拽下来的,还没醒神。”白衣女冲大家招招手,翩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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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吧,我搞不好要动一动,有这个意向,想请你给我算一卦,我是走好还是留好。”

    “你自己什么态度?”

    “拿不准,各有利弊。但我老婆的意见呢,是按兵不动。她讲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江山,放弃了可惜,你说呢?”

    “这个这个,嫂夫人的意见,还是要听的。女人,有时候直感很准。”

    “可我这个老二就极力鼓动我走,新的地方底子厚,耐折腾。”

    “这我就不好说了,涉及到你的家事了,我总不好帮这方偏那方。不过呢,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范蠡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

    “他当年帮助勾践夺了天下,就放弃将位,退了,去了一个叫陶的地方定居。他的二儿子在楚国杀了人,他让小儿子带着钱财去楚国把二儿子想办法给赎回来,托的关系门子都找好了。结果呢,长子不乐意了,他说,父亲啊,你让小儿子去,不让我去,难道是我不爱弟弟吗?你怕我害他吗?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我要自杀。这个陶朱公,就是范蠡,给他闹得没法子,只好让他去了。结果呢,大儿子没按他爸爸的意见去办,自己托了另一个门子去救弟弟。他爸爸求的那个人请求楚王大赦天下,这样陶朱公的二儿子就放了。大儿子一听楚王要大赦天下了,心疼送给那个人的钱,又把钱给讨回来了。那人一生气就让楚王在大赦前一天杀了二公子。大儿子带着二儿子尸体回到陶的时候,范蠡就哭了。他说,我当初不让大儿子去,不是因为他不爱弟弟,而是因为他跟我是从苦日子里出来的,知道钱财来得不容易,他一定会去把钱要回来,坏了大事。而小儿子从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他不知道钱财的珍贵,自然丢下就走。这是我不坚持的下场啊!”

    胖子看看宋思明,一拍他肩膀说:“你小子,这不是知子莫若父的故事吗?你的意思是,我那两位东西宫,还是该听西宫的话?”

    宋思明说:“你这聪明人怎么一涉及女人就糊涂呢?那是儿子,换到老婆,你就要换位思考。你想啊,大嫂是跟你一路打拼过来的,知道你这一路的辛苦,她的角度,多是从你的大局考虑。这位二嫂,却是你风光荣耀之后的陪伴,她自然是希望家底越丰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胖子放下筷子,一举杯说:“干!”

    不一会儿,几瓶啤酒下肚。

    胖子狡黠地笑着看宋思明说:“你……喝这么多,难道不想上厕所?”

    宋笑着摇头。

    “不好吧?……要去大家一起去嘛!不然我多丢人啊!”

    宋继续笑,又自己喝了一杯说:“你肾小,原本大家都是知道的,没什么丢人啊!”

    “走嘛走嘛,同去同去。”胖子拉着宋思明的胳膊要走。宋无可奈何地摇头说:“看在同窗的份上,我就与你同去,羞辱羞辱你。”

    回来一坐定,胖子又拉开架势,一副轻松模样再上酒。

    “还有个事啊!我这需要提个副主任,我若真走了,也就不管这鸟事了。但我若不走,这人就很重要了。现在手上两个人选,一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人也聪明踏实。另一个吧,有点散漫,听说喜欢那什么。”说完手指捻了一下,做摸麻将的样子,“但他的好处就是忠诚,义气,叫往东不往西,你说提哪个好?”

    宋沉吟了一下说:“你知道普京为什么被叶立钦选为接班人吗?当时叶立钦考虑的人选很多,有能力强的,有背景强的,有温和派,有铁腕。但他最终把普京定为接班人,原因就一点:他忠诚。叶立钦当时改革失败,一下台搞不好就要给清算。这时候,任你什么领导人,都不会考虑国家前途,人民兴亡了,第一要想的就是怎么保自己的命,保家人的命。在这点上,普京是最好的人选。当年提携他的那个地方长官后来给轰下台了,是普京冒着政治生命的危险,千方百计把他给保护起来,并安全送出去。一个人有这样知恩图报的心,这才是叶立钦看重的。你现在选人,要选什么样的?能力强的?那是组织部干的事。能力越强的人,越觉得自己得到这个位置是理所应当的,他不会感恩于你。你在位的时候,他可能还尊重你,等你不在位的时候,这就难说了。相反的,那个礼义道德不通,四书五经不读的,他不会想那么多大道理,他就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忠。你提拔一个人,究竟是要选个能力上业务上强过你的,让人日后记着他忘了你,还是找个不如你,跟随你,让人日后怀念你的呢?”

    “嘿嘿,嘿嘿,嘿嘿,你这几年,通读上下五千年啊!你说的有道理,这个问题我也反复考虑过。行!听你的。”

    没间隔多久,胖子又开始用拇指指背后厕所的方向:“你……要不要再去一趟?”

    连海藻都笑了。

    宋说:“为了不伤你的面子,我就再陪你去一次。”

    厕所里,胖子n之前,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蓝色小药丸来:“告诉你,不是咱嫡系,咱轻易不出血的。正宗美国货,拿着,算是哥哥我对你的一片感激。”

    宋哈哈大笑,推着说:“拿回去拿回去,这东西,我不需要。”

    “切!你不需要?你不需要说明你没达到一种境界。旁的哥哥听你的参考,这个呀,你得听我的。我一看你那小二子,就不是什么好摆平的料。眉粗毛散,鼻翼外扩,绝对是侯门深似海型的。她现在是还没发力,等她一发力,过不了两天你就应付不了了,你还是拿着!”

    宋思明摇头笑着收进裤兜。“你为什么总喜欢拉人入伙?将你的小样本对应到大样本中?”

    吃完饭,海藻闷闷不乐地跟着宋思明回房间。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儿?”宋边脱衣服边问海藻。

    海藻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总算听到你的真心话了,你的老婆是与你共打天下的,是靠得住的。而我,不过是依傍你的权势罢了。”

    宋思明一摆手,走过去打开电视机,将声音开大了,然后再走回来低声说:“我那是说给他听的。其实,我是希望他不挪位子,我过一段时间要用他。你多心了。”

    两人正叙着话,对门传来奇特的声音。海藻趴到自己门边听,听了一会,掩嘴笑了:“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天还没黑呢!这才过晌呢!怎么动静闹得这么大呀!”

    对面的白衣女叫得极其夸张。

    宋听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哼!这家伙,在向我宣战呢!刚才邀我去厕所的时候,就变相攻击我摆不平你。不行,今天我跟他杠上了。你别动,就站门那儿,回头你有多大声叫多大声。”

    海藻笑得趴在地上:“老大!这个这个,不是我的长项啊!早知道你们除了拼酒拼n还要拼这个,我就带个扩音器来啊!”

    “严肃点!我认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说我别的我都一笑而过,偏就这个,不能输给他!”说完就开始褪衣服了。海藻不等宋思明过来,就把门开了一条缝,开始唱咏叹调:“安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滴梭罗,提被子米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回头冲宋一挤眼睛,“切!我比她高级,我都能上维也纳金色大厅!who 怕who?”

    宋思明刚才还摩拳擦掌的,突然就爆笑到无力了,趴在床上喊:“关门关门,你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幽默是这个最大的敌人?不能笑的!哈哈哈哈!”

    对门那间房间里,白衣女子面趴着床,两只手像坐飞机一样高举着,胖子一只脚踏在她背上,两只手拽着她胳膊正抻呢!

    “啊……啊……!”女的叫声惨烈,“你轻轻的呀!我的腰都快折了。”

    胖子都出汗了,边踩边说:“叫你上按摩院你不去,我倒好,纯粹给自己找罪受,家里一个乃乃伺候着,外头一个乃乃伺候着!我这不有病吗?”

    “啊……啊……”女的继续叫着不理。

    “还没好啊?我已经不行了,我下了啊!”胖子的汗顺着脸都滴到白衣女的衣服上。

    “瞧你那点劲儿!叫你运动你不运动,干这点事都嫌累。人家那不是椎间盘不好吗,让你踩那是对你的信任,旁人谁能随便摸我呀!”

    “舒服不舒服?”

    “去去去!死猪头!一看你那眼神,就飘荡着邪恶!”白衣女一脸娇嗔。

    “我真是冤枉,人眼看粪佛眼看花,我这么说心底坦荡荡,倒是你这听的心术不正,却要责怪我。”胖子压在白衣女身上亲了亲她头发。

    “我现在严重怀疑,我这腰病就是你这胖子压的,你赔我的下半生!”

    “你那下半身,我不早赔给你了吗,我把我的下半身都搭进去了,你还不满足?”胖子快乐地捉弄白衣女。

    “你呀,就没个正话。我问你,你去社保局的事情,你问他了吗?”

    “问了。”

    “如何?”

    “不乐观,他给我打哈哈。”

    “不是说你老同学吗?不是说以前同寝室的时候连内k都换着穿吗?这点事情他都不帮忙?你是不是要下点本钱啊?”

    “不需要,我了解他的为人,他要是能帮的,根本不要你多一句话,他就给你办了。他要是帮不了的,他也侧面告诉你,不伤你。我怀疑,这也不是他的意思,可能还是上面不打算让我动啊!”

    “那现在怎么办啊?”

    “等咯!等机会吧!”

    听到门铃响,胖子赶紧站起来整整衣服跑去开门。门一开,对面宋思明也站着,中间夹了个凸脑门儿。“哈哈,戴三个表!”三方都笑起来了。

    这个绰号是这两年刚给他安上的。前两年的一次聚会里,他学他们的头儿,那次刚兴学三个代表的时候,头儿喝得晕乎,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稿子摸半天没找到,秘书人又不在,一横心,决定凭三寸不烂之舌摆平台下听众。“三个代表,这是我们党我们国家进一步发展的需要,是社会的责任和群众的义务,对推动社会发展,走在世界前列起到标志性作用。”说完台下鼓掌一片。“我们不仅要戴三个表,领导时代的潮流,更要把握时机,走在机遇的前头!”他当时学得惟妙惟肖,过后大家都喊他“戴三个表”了。

    晚餐的桌上成了三对,各人偕同女伴。“戴三个表”对着海藻上下打量,另俩人在聊天。终于忍不住了,“戴三个表”问胖子:“哎!你可觉得她像一个人?”

    胖子也仔细打量海藻。海藻莫名其妙,都不好意思了。宋只管低头笑,并不接话。

    “像谁呢?我就觉得她一低头的样子,那么熟悉,可一时就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戴三个表”还在研究回忆。

    胖子也答:“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早上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看着面善,倒是没觉得像谁,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点。”

    “戴三个表”执着地就海藻像谁的问题在反复思索,直到三个人打台球的时候,他突然一拍脑袋:“苏惠!她像年轻时候的苏惠!”“哦!哦!”俩人开始嬉皮笑脸地指着宋思明的鼻子,意味深长地点来点去。宋思明一脸无辜:“你们这副样子,搞得我跟苏惠怎么了似的。像就像呗,指我做什么?”

    海藻一回屋就拦着宋思明问:“谁是苏惠?”

    “大学同学。”

    “他们为什么用那种腔调说我?”

    “我也不知道。”

    “她这次来不来?”

    “她不可能来了,大学没毕业两年就得病去世了。”

    “你和那个苏惠,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

    “哼,我不信。”

    “信不信又如何?一个故去的人。倒是你这副样子,像足了一个拷问丈夫的妒妇。呵呵。”

    “不理你,我去洗澡。”

    “多放点水,我要和你一起洗。”

    “呸!流氓。”

    浴室里传来海藻放水的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