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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剧烈地扇动。他以为这个刘大方可能是缉毒局的眼线人物,或者本身就是缉毒局的,在心里大骂科克,怀疑是那老家伙有意出卖他的。

    易卜拉欣脸色苍白,表面却保持着镇静,问道:“我不明白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合作得还不愉快吗?”刘大方说:“是的,很不愉快。”易卜拉欣做出了戏剧性的惊讶之情:“为什么,我认为,我们是诚心诚意投资的,而且,我们的投资条件,可以说是全美国最优惠的。”刘大方一拍桌子:“但是你没有说那是贩毒杀人弄来的钱。”易卜拉欣抽了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本来想否定,想争辩,想把刘大方说服,但是刘大方的口气和神态使他明白,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的任何否认都是浪费时间。

    他显出垂头丧气的样子,想把刘大方他们的紧张情绪和缓,这是他在遇到这类紧急情况,性命受到危胁时的惯用伎俩,用以麻痹对手,在对手放松情绪的时候,找到时间进行致命的反击。但是,刘大方一点放松的意思也没有,相反,上前一步,把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把你的生意分给我一份,否则今天你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他这句话说得很清楚,然而易卜拉欣还是没听明白。等他终于领会到刘大方是什么意思时,那张阿拉伯的大脸顿时胀得通红,不敢相信地眨着眼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大方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也要跟你合营啊。”易卜拉欣这才真正肯定了刘大方的想法:他要参加进他们的组织里,跟他从事贩卖毒品的行当。他想了又想,忽然以一种毒贩子的口吻说话了:“啊,原来如此,刘先生真是厉害啊。想干这一行,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也不是你想干就能干得成的哟。请问刘先生,你是这块料吗?这么说吧,要是有一个十万伏的电门,我告诉你,它现在没有电,你怎么办,敢伸手摸一下试试吗?”刘大方笑道:“我自然先抓住你的手,然后再去试,难道不是这样吗?”

    一句话说得易卜拉欣大笑起来:“好,好,刘先生,你确实是干这行的。我就拉你入伙。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头里,这是世界上目前最危险的生意,每时每刻都有性命之忧,你自己可得晚上吃过饭好好再掂量一遍,别干起来以后再哭爹喊娘地往回撤,那时候,可没人容得你说撤就撤了。”刘大方一声冷笑:“来到美国,就是准备刀头舔血混饭吃的,没有这个思想准备,我也早就吓死个七八回了。”易卜拉欣对他的这话很满意,当即答应把他引进自己的组织中来。刘大方要求立刻就给他一笔生意,易卜拉欣说:“这个你可不能急,回去我还得跟几个弟兄商量一下呢。”

    易卜拉欣这一商量,竟有好几个星期不露面,焦人为很是担心,怕他变卦了,刘大方倒沉住气,说:“他要是变卦,还能让咱们这么稳当地呆着?这两天早就有人来收拾咱们了。”说得焦人为脸色大变。刘大方式对这件事有一半是赌运气,另一半也有自己的推理:通过洗钱,易卜拉欣已经把自己的利益同刘大方的联系了起来,轻易决不会把他搞掉,何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他也可以发现刘大方是跟他一样干冒奇险的人呢。

    这天晚上,易卜拉欣终于来了,干笑,大声咳嗽,眼睛望着别处,显出心神不定的样子,刘大方知道,他们现在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了,因而这个易卜拉欣本能地开始以毒贩子对毒贩子的态度,小心防范他了。这就是说,他给他们送生意来了。果然,闲话刚一扯完,易卜拉欣就把声音压低,以一个毒贩的精明狠恶的口气说话,给刘大方讲了一个生意,要他们明天晚上就去把货提过来。他说这是一个小活,很安全,他是一个黎巴嫩基督徒,就以圣母马利亚的名义保证决不会出任何问题。说完,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刘大方和焦人为,看他们是如何上勾的。

    事实上,这是一次最最危险的提货。在毒贩子当中,提货付款时常有刀兵相见,因而这种刺刀见红的活非亡命徒不能干,至于其他如转帐、洗钱、街头联络,相比之下就不那么血腥气十足了。而这次易卜拉欣让刘大方去接头的生意,比任何一次接头都更危险,以至于他手下的人都无人敢出头去干。原来那是一伙委内瑞拉毒贩子,专门走中美州最险恶的陆路的,他们贩的是一种质量很高、市场销路越来越看好的可卡因,要价也很便宜。可是每次不论是谁跟他们打交道准得出事,而且大都丢了性命。只是他们杀人的手法也很古怪神奇,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尸骸,因而也就没有他们杀人的证据。久而久之,黑道上对他们种种的杀人手法传闻很多,连最凶恶的毒贩子听了也吓得直伸舌头。他们的头目是一个外号叫“酋长”的人,据说在中美州他就以食人r出名。由此可以推想他的那些受害者的尸骸的下落了。

    因此一听说这次是到“酋长”那里提货,易卜拉欣的人谁也不敢去。这样一来,易卜拉欣就想到了刘大方。那小子口气很大,态度狂得很,正等着分给他一份肥,何不就把这个自杀之行交给他,他被“酋长”吃掉那是活该,要是碰巧他的运气好没有被吃掉,赚钱的又是他易卜拉欣,不管怎么算这个帐,他易卜拉欣都绝无损失。但是他首先要骗这两个生手相信,他们是要去干最容易的活,就象到自家的仓库提货一样简单、安全,两个傻瓜果然上了当,易卜拉欣差点乐出声来。

    刘大方观察易卜拉欣的神色,知道他言不由衷,如果他说此行一点风险也没有,那至少有那么五分到七分的风险。然而刘大方不可能想象得到,这一行可是有十二分的风险,或者,不是什么风险,简直就是去作性命之博了。当下刘大方就痛快地答应,明天去提货,后天一早,易卜拉欣来他们这里取货就是了。说得那么天真、有把握,易卜拉欣在肚子里差点没笑死。

    这天晚上,月白风绵,刘大方和焦人为来到了阿灵顿区的指定地点,来见“酋长”他们一帮人。天气很热,刘大方一身真丝灯笼裤衫,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显得从容不迫。焦人为到穿着西装,脸上的汗不停在流,把衣服扣全都解开,恨不得把裤子也脱下来。那地方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垃圾场,中间有一个从来没住过人的铁皮房子,刘大方他们就直奔那里去。周围静寂如死一般,铁皮房子也黑乎乎的,不象有任何人来过的样子。焦人为手摸索着进去,走在头里,心头突突地直跳,汗出得更多了。刘大方进去以后,也确定里面没有人,就说:“也许是弄错了,不是这个地方,咱们出去吧。”刚要朝门外走去,那扇带锈的铁皮门就“呀”地一声关住了。

    焦人为吓得喉头一响,差点叫起来。就在这时,屋里的灯忽然亮了,照出了屋中间的一张粗糙的长条木桌,两边是长条板凳。在屋子的四角灯光照不明的地方,各有人站在那里,手时端着枪,脸上带着森森的y影。刘大方心中沉静,算了一下,共有九个人。但他的眼睛好象没有看到任何人,在屋中间的那张桌边大喇喇地一坐,表情显得平静如水。焦人为也学他的样坐下,想到了那天在那座公寓大楼看到的情形,心都快跳出来了。刘大方一看这充满敌意的环境,就知道易卜拉欣把他们骗了,今天是凶多吉少。因而,他要自己更加镇定,首先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势来压倒对手。

    那些人也慢慢地坐过来,把桌子一圈都坐满,将刘大方和焦人为团团围住,后面还有一杆枪粗鲁地顶在他们的后背上。刘大方见自己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有印地安血统的面目凶恶的人,他身架奇大,两只大手在桌子上一放,整个屋子都跟着颤抖。他的嘴巴象河马一样阔,说出话来比河马的声音还可怕:“把家伙交出来。”就有两个人上前,把刘大方和焦人为的枪都缴了过去。这时外面忽有一阵风吹过,把一个空罐头盒刮得一串乱响,远远地滚到了垃圾场的另一边。屋里静得只有“酋长”在沉重地呼吸。刘大方看着他,依然平和地摇着折扇,心里在想着眼前的情形,知道已经到了极危险的境地,不由得全神戒备。

    “酋长”突然把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声音却压得低低地,听上去就象闪电之前的滚雷:“钱拿来了吗?”焦人和紧紧地搂着怀里的皮箱,把眼睛可怜地朝刘大方看着,刘大方朝他点头示意,他才不情愿地把箱子放到桌上,朝“酋长”那边推了推。“酋长”一把将箱子抓到自己的眼皮底下,一掀,却没有把箱子掀开,大怒:“他妈的,你这是跟老子闹着玩吗?”一张紫色的大脸上顿显杀气。焦人为再一次看看刘大方,得到批准,才从口袋时把钥匙掏出,扔给“酋长”。“酋长”一张大嘴巴,一口把钥匙接住,象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吐出来,大嘴里又吧哒一会,还用舌头舔了舔,才用它把箱子打开,顿时哈哈大笑:“这他妈的不是又发财了吗?啊?多少哇,有没有十万哪?”

    “酋长”贪婪地数着钱,眼睛再也不看刘大方他们。他的手下人却把他俩看得更紧,同时也盯着“酋长”,只等他发出信号来就动手杀人。刘大方知道,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个错误的判断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眼睛发光,准备着应变。“酋长”对钱的到来感到高兴,数完,那张大河马脸更加丑陋,对着刘大方道:“你们他妈的真够朋友,真地让我发这笔财哪?先前我还以为没人来哪,我这些兄弟们,把他们都吓坏了呢,啊?”一扭他那粗得不可思议的脖子,纵声大笑。他的手下却没有一个笑的,个个都哭丧着脸,显然明白“酋长”笑完之后就要干什么了,每人的眼里都闪出要杀人的兴奋。

    刘大方也跟着微笑了一下,立刻就把“酋长”压得不笑了,他从未见过有人敢跟他一起笑的,因为他笑的总是最不该笑的事。接下来,刘大方说的话更让他吃惊:“我们是来买货,不是给你送钱的,有了你的货,就是我们发财了。”“酋长”把眼一瞪:“你他妈的这是放的什么狗p?我听着怎么不明白?”刘大方微微一笑:“钱交给你了,现在,你该把货交给我了。”“酋长”的表情马上变成一副面具,上面有怒火在狂烧。他就要发出杀人的信号,但他忽然改了主意,因为这个年轻的东方人不同寻常见的镇定让他开始吃不准: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多年的黑道闯荡让他感觉面前这个人不是凡者,而是怪物,他一下子对他有了兴趣。

    “酋长”面目狰狞地叫唤道:“喂,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刚出道的小杂种?怎么跟你家‘酋长’说话也是没规没矩的?”刘大方毫无惧意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够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你要是耍赖,我难道就怕你什么‘酋长’吗?”一句话把“酋长”给震住了,愣愣地看着刘大方,心里一时委决不下:是马上把他干掉,还是再看看动静?难道这家伙是警察,或都他们带来了强手埋伏?他就朝手下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就出去察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伏兵,尽管刘大方他来时,“酋长”的人就把周围查过了。过了一会那两个人回来,朝“酋长”用西班牙语说了一声,意思是什么埋伏也没有。“酋长”看着刘大方,更不明白此人何以如此沉静、信心十足了。

    “酋长”命令手下人:“把货拿来,”同时观看刘、焦二人的反应。焦人为的惊慌的表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注意到,刘大方的这个同伙一见一个大包被放到桌上,顿时表现出“咱们赶紧拿了就跑哇”的神情。“酋长”一下子就乐了:“原来是两个刚出道的傻瓜,跑这里来诈唬我‘酋长’来啦。”把那个包从焦人为的手里劈手夺了回去,两只手就在桌上重合到了一起,那正是他们的杀人的暗号。刘大方从他的眼睛里,提前一秒钟看出了这个信息,同时也感到了身后的杀气。说时迟那时快,他在一声叱喝声中,身子一跃而起,手中的折扇就分成了两半。

    分开的两个把扇骨,原来是两把精钢匕首,那一剁之力是如此之大,将“酋长”的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噗”地穿透,牢牢地钉在了桌子上,哪里还能动一动?刘大方的身子跃到“酋长”面前,飞快地一转,就骑在了他的肩上,一手揪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就把那只匕首割住他的喉咙。轻轻一带,把“酋长”的半个脖颈就割到这种程度,骨头露了出来,然而气管还没有割穿。而看上去却是无比可怕,好象刘大方只要再稍微使上一点劲,“酋长”的整个巨大的脑袋就给切了下来。饶是如此,鲜血如注,起着泡沫,把“酋长”的下颈给夸张地包住,一个个气泡一闪一灭。

    刘大方和“酋长”同时大叫:“谁也不准乱动!”自然还是“酋长”叫得声音大些,急切些。他的手下人本已提刀持枪地扑上来,一闻此言,顿时都停住脚步,就象给施了定身法一样,没人敢动一动,看上去个个如狂澜突然给冰冻住了一般,站立的姿态千奇百怪。刘大方就叫焦人为把那包“货”拿到手里,在前面领路,他一把将桌上的c在“酋长”手上的刀拔下,双刀同时架在“酋长”的脖颈下,就那样骑着他的头,着他随在焦人为的身后走,冲其余的“酋长”手下喝道:“都不准动一动,哪个动了,我就把他的狗头割下!”最后一句说得浑若奔雷,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寒战,那里还敢随便乱动,连眨一眨眼睛都不敢了。“酋长”更是狼狈不堪,一边艰难地驮着刘大方紧随在焦人为之后,一边还怕他的手下谁犯混动手,他的脑袋就有搬家之可能,声嘶力竭地也不停地叫唤:“谁都不准动,他他他妈的谁要动一动,老子一会就扒了你的皮!……”

    稳稳当当地,就把货和人都抢了出来。焦人为把东西放好,回头见“酋长”的人还真听话,连一个出门看一眼的都没有。“酋长”这时已经落后了十多米,刘大方的刀毫不容情地催促。他一来失血过多,二来又气又急,一口气忽然没上来,在达到车跟前时,就一个踉跄摔倒地地上,人也昏了过去。刘大方一跃下来,迅速奔到车门口,焦人为这时已经把车发动着了,待刘大方一跨上来,小汔车就打着箭一样地冲了出去,消失在一条树从地带的后头。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刘大方把那包“货”交到易卜拉欣手上时,那个黎巴嫩人的表情是这样的:他可以相信男人能生孩子,也可以相信美国的j蛋是带把儿的,但他不能相信这个中国年轻人竟然把“酋长”干了。可是,这又是明明白白的事实,他只有张口结舌的份,还能再说什么?刘大方的形象一下子在他的心目中树立起来,使他再不敢小看。

    过了几天,“酋长”突然带着手下的人坐着四辆大轿车,来找易卜拉欣,口口声声说要见刘大方。易卜拉欣吓坏了,赶紧带着他们去“美南第一家”,想让他们就在那里把刘大方干掉也好,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这个姓刘的以后对他的威胁。谁知“酋长”和他的手下大摇大摆地进去,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又都规规矩矩地出来,后面,“酋长”和刘大方还象亲兄弟似地搂肩搭背,亲热地说着话。看到易卜拉欣,“酋长”大声地宣布:以后他的交易只跟刘大方做,易卜拉欣要是派别人去都不行,因为刘大方大方现在已经是他的结拜兄弟。

    从此,在刘大方和易卜拉欣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关系,那个黎巴嫩人是他的头儿,可以指挥他跟各种毒贩子打交道,把几个主要的关系网介绍给他,然而,却不能对他有任何权威。刘大方渐渐地已经不满足在易卜拉欣给他提供的圈子里转,他急于冲出这个小范围,向达福地区以外发展。易卜拉欣看出了他的野心,又恨又急,对他的短期内在圈子里赢得那么高的声名也嫉妒得要死。他开始千方百计拆刘大方的桥,限制他的扩展。刘大方经过一番研究,决定向易卜拉欣叫板了。

    这天,在拉迪逊饭店东翼易卜拉欣的包房里,刘大方把新接到的一批货交完,从易卜拉欣的手里拿到钱,却没有急着离去。坐下来,他顺手把桌上易卜拉欣吸毒用的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漫不经心地把里面的几十种银质用具拿在手里,互相敲打,不住地把玩,看得易卜拉欣好不心疼,生怕他给弄坏了,那可是他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一家古董店高价购得,只怕世间再也没有第二套此类东西。他眼盯着刘大方的手,却又不便发作,刘大方看得在肚里暗暗好笑:这种狗肚j肠的小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大毒枭?对自己马上要进行的发难更有把握了。

    刘大方抬头看着易卜拉欣的眼睛,突然问他:“你的老板到底是谁?怎么你从来也不跟我说一说?”易卜拉欣的脸一下子跟死人一样,嘴唇哆嗦,眼睛发直,瞪着刘大方说:“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大方一笑:“别再装蒜了,你不可能是什么贩货大王,依我看,不过是个中间联络人的差事,一个小角色罢了。现在,我可是要见一见你的后台老板呢。”易卜拉欣一拍桌子跳起来,想要否认,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言语,又象一只旧袜子一样瘫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问他:“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平日的神气一下子不见了,真地成了一个小听差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刘大方道:“这个我自然不能告诉你。你说你能不能引见吧,要是不能,我可能自己去见他,不过到那时,我可不会把咱们这边的事都瞒着他老人家了,问什么我可是要说什么了,谁让你不再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