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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部分

  “再行军两天酒(就)到了,这一路来,辛苦陛下了。”

    “事成之后,我们的允诺不会变的。

    说的都是这类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

    但是,当屏退从人之后,沮渠无定说了一句话,公主怔了下,沉吟不语。

    奶妈也显然大吃一惊,身子震动,露出专著深青竖着耳朵听。

    我急了,连忙扯扯奶妈衣角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

    “他向陛下求婚。”奶妈匆匆意译给我。

    我也吃了一惊,看来匈奴也不打算放过这大好联姻机会。

    公主看来还在沉吟,过了一会儿微笑着说了句什么。沮渠无定脸上也看不出欢喜还是沮丧,只是点了点头。

    “陛下说要开(考)虑。”奶妈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得意状,好像是自己女儿优秀追求者众多那种神情。

    他们酒宴散了,我也去休息,因为改妆,我的营帐也移到了靠近公主的女眷区。

    我其实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怕知道真相的这君臣俩心里不大自在。

    晚饭前,我提出要去外头溜溜马。

    公主并不反对,她知道我现在赶都赶不走。只是叮嘱我要注意安全,别走太远。

    营地西边不远有条小河,已经冻底了,周围有杂树岗,天寒地冻,也不过剩点光秃秃的枝条绞缠一处,因为长得密,才像点树林的样子。

    脚下马儿有点畏寒,小步踱着,我在它背上颠来颠去,一会想不知道公主对沮渠无定的求婚怎么想,如何抉择;一会儿想壁炉现在不知在哪里,一会儿想如果锦梓看到我女装的模样不知有何反应……

    正脑袋里乱七八糟,觉得有点寒冷,裹紧身上皮裘,突然有只冰寒的手从后面一把扼住我脖子,用力一扯,我从马上摔下,落在一人怀中。

    一只手扼住我颈项,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

    “不许作声。我只是问你个问题,如果你喊,我只好扭断你的脖子……你听得懂吗?如果明白了,就点点头。”冰寒如刃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肃杀。

    ……却意外的悦耳。

    我睁大了眼睛。

    又见锦梓

    人有的时候会出现既想哭也想笑的矛盾心情。

    我现在就是这样。

    但是我最终既没哭也没笑,甚至连我的声音听起来都平静得枯燥:“锦梓……吗?”

    身后的人僵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分明是女人,还是美女的身体里发出男人的声音被吓着了。

    张青莲的声音虽然低沉宛转,毕竟还是男人的。

    可怜的锦梓,又没去过泰国,对这种现象估计也不大适应。

    他松开了我,既没推开我,也没抱住。

    我只好自己转过身去。

    一张俊美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依旧清寒如星的眼眸,雕琢般的嘴唇,下颌,墨玉般的长发。只是比以往多了点憔悴,衬着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倒有点风流婉转的情致。

    看清楚我的脸,锦梓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锦梓,”我想了想,开口说,“你长胡子了。”

    面前的帅哥有点恼羞成怒,嫌弃地说:“你干吗穿成这样?”

    男子汉大丈夫穿成女人模样成何体统,何况还让慧眼如珠,聪明盖世的本少爷认不出来。

    我猜他心里肯定这么想,并且打算这么说。

    于是我连忙诚恳地解释我是如何到了回鹘这里,公主如何因为匈奴使者要来怕我被发现而让我扮成女装。

    一口气解释完我伸手揉了揉他下巴,估计这家伙最近没空修饰仪容,找我找得风餐露宿,下巴上冒出不少胡子茬,我不大喜欢胡子,暗暗思索要给他刮了。

    锦梓却觉得被调戏了,又退了一步,露出恼火的神气来。

    我心中一动,笑着继续伸手调戏他:“害什么羞嘛,摸摸又不会怎样……”

    我家帅哥因为男性自尊心屡屡遭到挑战,终于怒了,一把把我揪到怀里,狠狠在我嘴上咬了一口,顺带法式深吻,然后把气息不匀的我丢到一边。

    “这么久不见,你也太不温柔了。”

    我一边恢复正常呼吸频率,一边抱怨。

    锦梓听到我的抱怨,眼神一变,语气也骤然温柔下来:“是吗……那我们重新来一次……”

    我听出潜藏危险,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抱怨下而已……嗬嗬。”

    一阵子不见,这家伙变厉害了啊。我越来越吃瘪了。

    正色开始说正经事:“锦梓你怎么出来了?”

    “当然是找你。”鄙视的口气。

    不过我还是听出了其中潜藏很深的内疚和担心,心里暖了一下。

    当然该批评我还是要批评的:“你就这么跑出来,也不怕皇……一个人在那边?”

    “没关系,我让焦诚贴身保护他了。”冷淡的语气。

    那也不算十分安全吧,万一出点事……嗯?我突然发现让我惊讶的内容:“焦诚没死?”

    “没有,他们那族很奇怪的,没那么容易死。”

    “哦。”至于怎么个奇怪法,我决定以后再问。

    想跟锦梓说的话太多,公事的许多情况,匈奴援兵的具体数目,回鹘的可拉拢性,我们这边现在情况到底如何,小皇帝衣食起居可好;还有很多小事,是不是原庆云去找他他才知道过来这里找我,壁炉有没有找到……还想告诉他我很想他。一时竟不知道先说什么好,于是冷场。

    我们互相看着。

    锦梓可能跟我一样,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倒有点互相脉脉凝视的意思。

    锦梓的眼睛像某种我不知道硬度和质地的宝石,光辉流转,看不清楚其中有什么,但又似乎不需要看,也很清楚其中所有复杂的感情和思量。慢慢的,我们口鼻间呼吸的气体都柔软起来,脉脉相承,彼此之间似乎有某种水流般的东西温柔流淌,渐渐连心跳都趋于一致。

    我忍不住想靠近他,伸手牵住他的手。

    可是他已经先伸出手来,似乎要抚摸我的鬓发和脸庞……

    就在这温柔无限的大好时光,锦梓突然脸色一变,在我肩上按了一下,身形一动,已掠了出去。

    我只觉眼前一花,锦梓已经手中擒住一人,脚下轻轻连点,脚不沾尘飞身掠回。

    快得我来不及反应。

    被他抓回来的是个男人,从穿着看是回鹘的士兵,大约是公主派出来跟踪我的。

    那人用回鹘话支支哇哇地叫了几句什么,我反正听不懂,也不知锦梓同学身为该时代的资优生是否外语水平要比我高明点。

    刚想问,锦梓却出手如电,一手勾住那人脖子,轻轻一扭,只听“咔擦”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个士兵眼睛一瞪,也没有血,就这么死了。

    从温柔乡到目睹凶杀现场实在差距过于明显,我心里调适不过来,目瞪口呆看着我家“心狠手辣”的良人。

    锦梓神色淡淡的:“他看到我形迹,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是啊,不能冒险,让敌人知道我们的主帅不在营中,岂不是大大不妙。

    锦梓这么做没错,只是我来自和平年代的心理素质太差。

    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么干脆利落的杀人真是受不了。

    果然,我不应该来战场的,我的道德底线和基本信念受到过多的挑战,之前什么同生共死的想法太过简单了,人其实很多东西都要亲身经历才知道自己当初的许多想法许多话何其轻易幼稚。

    我喉头干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可以回避那刚刚还活着的尸体。

    果然,到最后也只能选择逃避,视而不见。我们的承受能力只得这么多,不回避怎么办,难道要我去想这片刻前还有呼吸还有思想还会行走的生命就要永远冰凉,逐渐腐烂?难道要去想这人也许有妻有子,他的妻子也许在天天盼望他回家,一针一线缝制着冬衣,却再也盼不回去;他的孩子从此就要变成无父的孤儿……

    不不,我没有余地去想这些,我只能想:两国交战,迫不得已,你如果不死,我们就要大大糟糕。

    我抬头看看锦梓,现在他的眼睛还是很亮,可是好像会反光,里面的东西我已经看不清楚了。他的神色淡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必须要亲自动手的锦梓会不会心理活动其实和我一样?

    但是,锦梓本来要抚摸我脸庞的手不再伸出来了,并且刻意不碰到我,这只是个下意识的行为,就像我们刚刚碰过不大干净的东西还没洗手时不经意就会回避拿手再去碰干净的东西。

    我心里黯然了一下,伸手过去拉住他刚刚夺取别人生命的手,也装作若无其事。

    “咱们走吧?”锦梓突然说,“该回去了。”

    嗯?

    “啊……不行,我还不能走。”话题变得有点快,我又要调整思路。

    锦梓轻轻皱起他年轻的眉头看着我。

    “我要留在这里。必须说服公主跟我们结盟,一旦回鹘倒戈,我们要反击匈奴就不是难事。哪怕他们中立,于我们也大有好处。如今沮渠无定向公主求亲,不管他是为公为私,一旦公主答应,以后数十年回鹘和匈奴就必定是盟方了。对我国大大不利。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呼,之前偷懒,对不住大家,最近趁着工作不忙了,要多写点。大概两三天一更。

    a啊,好久没见了,我还以为你抛弃我了呢,5555。

    倘使君心如我心

    如我所料,锦梓果然表示反对了。

    他不想让我冒险,可是我知道他心里觉得我是对的。

    “如果我娶公主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我半开玩笑地说了这句话。

    说这句话,其实对锦梓对我都很残忍,但是我忍不住要说,忍不住要看看锦梓的反应。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反应,心脏不由自主剧烈地跳动。脸上发热,可表面上还装作言笑轻松的模样。

    锦梓的脸色瞬间白了。

    我看到他紧紧捏着的拳,僵硬的身体,这些我都很清楚熟悉的信号。

    我心里开始高兴起来。

    “你……想娶她吗?”锦梓的声音干涩。

    “不,我不想娶谁。我们两人在一起就够了。不过,娶了她目前很有好处。”

    锦梓脸色稍微好了点,但身体并没有放松。

    “那你打算娶她吗?”

    锦梓这个傻瓜似乎并不明白我这么说只是想听他对我很坚决地说不要我娶别人,还是固执地问。

    “你想让我娶她吗?”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他语气突然冷下来,面色也结了冰,像刺猬一样张开刺。

    “我很犹豫,所以才想问问你的。”

    锦梓大概终于怒了,冷“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锦梓,如果你不想让我娶她,你就说出来,告诉我,你不想让我娶别人。我只是想听你说出来……”我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成熟的人先松口好了,要不我们又要闹很久别扭,现在这种情势,见个面都那么难,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互相猜疑折磨。

    他黑亮的眼睛脉脉相视:

    “我知道你娶她是个办法……但是,我不愿意。”

    我心里欢呼起来。

    虽然明白他,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欢喜。

    我愿意为国效劳,尽我所能,尤其是国家危亡的时候,死亦无妨。

    但是不愿意牺牲到这份上。

    我有我的底线。

    国家并不比我的道德底线和准则更加重要。

    真高兴锦梓跟我相仿,至少,他不会为了国家牺牲我。

    如果是邵青,结果就不一样。我的锦梓即使成长,也是毕竟和邵青不一样的男人。

    而且,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呢。

    我微笑着看着他,突然觉得锦梓在我面前光彩熠熠起来,脸容更加俊美,身姿更加挺拔,连胡子茬都可以选择性忽略。

    不过这时锦梓又提到了我留下的问题。并且表示要是我留下,他也要在这里待着。

    “你也知道不行的。”我说,“你不坐镇是很不现实的考虑。”

    锦梓对我的语言组织方式已经很熟悉,连这样的话听起来都豪不费力。

    他沉默起来。

    我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突然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他远比我要痛苦得多。

    他想让我待在他力量所及的安全范围,但是他知道我的冒险对大局很重要;他想留下来陪着我,但是作为一军统帅,他不可能留下来;他已经不是那个一无牵挂的少年,有十分沉重的责任压着他。

    所以,我的锦梓不得不成长。

    人不得不成长的时候,总不免痛苦的。这一点,我早就体会过了。

    所以我尽量温柔地抱住他。

    锦梓愣了下,身体从一瞬的僵硬柔软下来。

    “锦梓,过去了就好了,不用太久,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回家。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的。”

    他骤然反手紧紧抱住我,叫我喘不过气来。

    “我也答应你,我不会死,也不会败。”

    最后达成的妥协是他要在附近滞留三天,如果三天内我不能解决,就必须要和他走。

    “翘楚,我终于明白,有一些事其实不适合我。……其实我比不上邵师兄,永远都不可能像他成年累月地征战沙场,把什么都抛下……我也不想像他那样一心效忠皇上,把自己完全搭上……打仗,我只打这一次,以后即使国家再次危亡,我也撒手不管了……”

    “翘楚,等这场战结束了,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我骑在马上,马儿小慢步地“得得”往营帐走回。我慢慢回味着锦梓最后的话,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锦梓很少说这么多话,虽然没有不说话的时候酷,但是这样的锦梓,也很……可爱。

    马儿信步往前,突然前面几骑飞驰而来,看上去不像回鹘的兵士,而且这般飞奔,莫非有什么紧急军情?

    我不由策马观望。

    那几个骑手到我身边来了个急刹车,尘土扑了我一脸,我连忙拿袖子遮挡,还是吃了一嘴沙。

    不过这飞驰之中能如此精准地停下,训练有素不说,马儿和骑术也都出色得很了。

    为首的一匹马通体乌黑,毛色发亮,只有鼻子上有点白,虽然比不上壁炉,也不如锦梓的萧稍神俊,倒也看得出是匹很好的马。

    马上的骑士衣着和鞍辔缰绳虽然并不很奢华,但还是看得出地位是这群人中最高的,他脱下帽子,朝我欠了欠身。

    我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又是熟人。

    总是带着讨人喜欢的笑容,明亮的眼睛,一点看不出来出身高贵的架子。

    是沮渠狐城。

    他怎么也来了?他哥哥不是刚来吗?

    我极力控制自己遮掩的欲望,大大方方待在马上,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他认出来我。

    沮渠狐城看来是没有认出我看着我,微笑着开口,说:“?¥¥%……%?¥!%—”

    我只听得出是回鹘话。

    好吧,狐城同学,你的外语很好。

    我也回他微笑,然后开始拿手胡乱比划,又指指我的嘴。

    虽然不会哑语,倒也不难猜出我的意思是我是个哑巴。狐城同学的智商无疑没有太大问题,所以他也明白了。他脸上露出惊讶和惋惜的表情来,歉疚地冲我点点头。

    我又笑了笑,朝他挥挥手,拍马转身回营去了。

    寻回走失宠物

    回营之后我去了自己营帐,没多会奶妈就鬼鬼祟祟来找我了。

    “张学士,你怎么曲(去)了则(这)么就(久)?”

    “哦,我去遛遛马。要不也闲得慌。”

    “说到马,今天沮渠四(世)子的弟弟也赖(来)了,他把先王的阿萨那松(送)回来了。”

    “阿萨那是匹好马,是我过(国)最好的马,但是楚(除)了先王,谁也假(驾)驭不了。后来,”奶妈叹了口气,看着我的大眼睛里露出怨怼的意思,“上次被你们共(攻)打的时候,被俘走了。不知道则(怎)么被匈奴人又得到了。”

    啊,这不是说的我的壁炉吗?

    我顿时心里激动起来。

    壁炉还好吗?我上次逃得匆忙,没法带它,事后挂念了多久啊。

    “我们和匈奴都四(是)挨骂(爱马)的民族,但是沮渠二王子过来一定四(是)拿这个党(当)借口。”

    奶妈本来就黑且大,睫毛浓密,还故意画黑眼线的眼睛朝我一瞥,既得意又故作神秘地说:“他啊,一定也四(是)对我们陛下有意,听说左贤王则(这)两个儿子都(自)志向高怨(远),他们随(谁)娶了我们陛下党(当)然就能得到强大助力,所以都是志在必得。”一边继续拿那种挑衅的眼神看我,意思是你有两个竞争者了,看你现在怎么办。

    我苦笑,却没什么意见可发表。

    奶妈又给我拿来几套女装替换,都很华丽,我挑了一套海蓝色刺绣锦缎长裙换上,外面罩了一件蓝狐软皮披风,雪白的毛皮衬着海蓝色丝绸,奶妈又给我配了海蓝宝石镶细碎孔雀石的额饰,站在一步之外,一副欣赏自己佳作的表情自恋地看着我。

    “奶妈啊,你的品味还真不错,不过,有必要把我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吗?”

    “唉,”奶妈一边给我整理头发一边叹气,“我啊,早蔫(年)也是回鹘有命(名)的美女,说到我梳头穿衣的寿(手)艺,先王后宫的女人们那(哪) 个比得上我?我从小伺候陛下的母亲;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