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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他依旧闭着眼,声音却不见慌乱,温暖的水流,冷的嗓音:“或许,你该去参加你首领的婚礼。”

    “……”

    “你爱情的心,还未死去。”

    “……”

    “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

    “我不管,护照还我!”西黛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人,伸手讨要。

    不过是阿爸手下的一个仆人而已,竟胆敢限制她的自由?可笑!

    争吵之时,套房门开了,西黛听见,转头看。

    是阿爸。

    她立即嘟起嘴,正要向阿爸奔过去时才看清,阿爸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生面孔。

    这个男人,和阿爸一道,来到她面前。

    仆人拿着她夹着机票的护照,恭敬地退出房间。

    西黛挑眉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清瘦,个子高,需要仰视。笑容很好,无害。

    如果在诺丁汉大道上见到这样质素的男人,她会多看两眼,可这时,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曼谷,她再呆不下去。

    阿爸星目微合,谨慎,“西黛,叫首领。”

    男人却谦虚,“不用,叫穆就好。”

    闻言,西黛讶异地张张嘴,却没说话。大名鼎鼎的毒业皇帝,谁人不知?

    原来竟是这样年轻优雅的模样。

    聪明如她,自然嗅得出阿爸与这个男人间微妙的敌对,她也记得,曾经绑架自己的罪魁祸首,亦是他。

    但她依旧扬起明媚的笑,孩子般清嫩爽朗,伸出手,无所顾忌般,“你好!”

    赞赏从眼中转瞬即逝,穆递出手握住她的,“你好。”

    “你好。”

    伊藤闻言,倏地定住。他一手攀在门沿,另一手按在灯擎上,还保持着刚开门进入的姿势。

    他的单身公寓,怎么会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危险

    伊藤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将惊愕与隐秘的恐惧压下,“啪”地按下灯擎。玄关的壁灯亮起,黑暗被赶跑,光线却依旧幽暗。

    伊藤无须太长时间适应光线。他转身,循着声音方向看去。窒着呼吸。

    玄关处的鞋柜上,装饰用的物什旁,正坐着一人,冷眼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这人简单的t恤,运动短裤,干净的运动鞋,戴着帽子,帽檐压低,和这栋公寓楼里的学生们惯常打扮无异。混进来,也方便。

    这人的眼,隐藏在帽檐下,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缓缓掏出手机,手擦着裤缝背到身后。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连呼吸声都得努力克制。

    手指缓缓移到按键上,拨号。

    正在此时,这人摘下了帽子。伊藤顺利看清此人长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偏头,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的,笑了出来。

    渐渐收起警戒,嘴角上扬,再上扬,“是你?”雏等待他良久。

    她从鞋柜上跳下,慢腾腾走到伊藤面前,一直打量着他。

    他身着舞会礼服,黑色修身款,舞会的欢乐气氛还未从他脸上褪去。缎面宽腰带,钻石领带饰品,暗暗反着光,却不及他的眼睛清亮。

    这双眼睛,此刻,与她对视。

    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雏欣赏这样的临危不惧。

    然而这个男人身上浓麝混杂的女式香水味,却令她厌恶,只想掩鼻。

    伊藤犹豫片刻,理智渐渐缩至头脑一角,他上前,走近她。

    短短几步路距离,他只觉得煎熬。

    鬼知道他着了什么魔。

    迫使他停下脚步的,是她突然从腰间抽出的枪。

    伊藤顿住,讶异的目光在枪口和她的脸孔之间逡巡,片刻。

    最后他的视线在她的眼睛上定格。

    之前的几次相会,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会说话,而此刻,伊藤无法从她眼中读出任何讯息。

    他的注视下,她动了,一步步向他走来,步调缓慢,带着某种刻意,落地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后退,只半步,便停住,之后,再不移动分毫。他并不抗拒这个女人的靠近,即使,她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肃杀的氛围。

    彼此之间只剩半臂的宽度,她将枪口抵在他的侧腰上。很顺利,他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欲望。

    他背在身后的手同时被她捉住。

    转瞬间,藏在掌中的手机被她夺走。他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可一动,她便用枪口在他腰上用力一抵。

    示意他乖乖呆着。

    她看看手机屏幕上已经拨出的号码,9——1——“你打算报警?”

    是疑惑的。

    这个男人和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她不至于要他的命。

    她抬着眸子,拧着眉心,不解中,竟还带着委屈一般。他看着,一时间失神,他明明记得方才,她还是那样,眼含杀戮。

    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伊藤无奈地耸耸肩,“你太危险。”

    雏按掉电话,手机收进自己口袋。

    此刻他们这般对峙,她微微不满的样子,他觉得熟悉:不正是他把她的钱统统赢过来的时候,她的模样?

    孩子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他们之间,隔着筹码,现在,他们之间的,是枪。

    更加危险。

    她不言不语,当然,也并未把枪收回,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两人姿势暧昧,类似拥抱,她却并未发觉。

    “你找我是为了——”他放缓呼吸,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叙旧?”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可笑。话音落,他轻笑出声。

    这个年轻男人是如此特别,竟然不害怕?雏嘴唇绷紧来,疑惑着。

    不禁仔细看他。

    她从他略显闲适的表情中判断不出什么。她弄不明白他的想法,未知意味着恐惧。

    她没有收回枪,依旧抵着他,示意进客厅。

    伊藤被她挟持着坐到沙发上,转眼间,手中被塞进一份文件。

    他低头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怎么?需要我做你们的工具?”

    她不说话,表情严肃,他投降,“好,当我没问。”

    这个女人吝啬语言,他领教了。

    客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继续唱着独角戏,“如果我不答应,会怎样?”

    〃 一说完便感觉到侧腰一松,她移开了枪,却并未将它收回腰间,而是直指他的眉心。动作太快,他反应过来时,她终于又一次开口:“答应合作,否则,死。”

    他只不过一句玩笑的试探,她竟然如此大的反应,伊藤明白过来,这女人,这个时候,开不得玩笑。

    他试探着双手握上枪托,连同她的手一道,握住,示意,“拜托,拿开,这玩意很容易走火。”

    他又一次料错——她迅疾地收回枪,双手空置出来,膝盖跨上沙发,扭住他的胳膊便往后折。

    玩笑者的下场。

    他的手臂瞬间麻痹,关节刺痛,皱了皱眉,语气谨慎起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她的声音贴在他的耳后发出:“说。”

    “在我身边待一个月。”

    …闻言,她加了力道,他的手臂被反折地更厉害,这一回,他不止皱眉,甚至冷汗都已泌出。

    伊藤默默叹气,“这是我的条件。并不是开玩笑。”

    身后很久没有动静,但是力道却渐渐减小,最后他得以抽回自己的手。

    他转过身来正对她,揉着自己吃痛的肩膀。

    “原因。”

    “好奇。”

    她不明白,他盯着她的眼睛解释,“我,对你,很好奇。”笑笑,继续道,“你不知道你多么令人想要花时间好好研究。”

    这是一笔生意。讨价还价是既定过程,她说,“一个月时间太长。”“你不也得给我点准备时间?我上一次闯入军政大楼的防火墙,是和我同学一道,花了3个月的时间。这一点你应该事先就调查过。嗯?”

    挑眉看她。

    “好。”

    “……”

    “提醒你,不想你在曼哈顿的父母出事的话,乖乖合作,不要耍花样。”

    警告意味明显,他又不知死活地笑开来,“你对我调查的很详细嘛!”

    她不予理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他在身后,叫住她,“我该怎么联系你?”

    她没有停下脚步,“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他见她背影匆忙,焦急的声音略高了些:“那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这次,她停下了,想了想:“雏。”

    “daisy?”

    她不愿多说,开门就要走。

    “你的项链还在我这儿。”

    又一次,她因他的话,不甘不愿地停下脚步。

    他走过去,到她跟前,她似乎有些妥协心理,回过头来,看着伊藤递出来的手。

    从他掌中捻起项链,她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某种伊藤所无法理解的虔诚。

    伊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扬起的嘴角。

    奇怪,奇怪。

    到底是什么名贵项链,竟让这个女人脸上洋溢出这么动人的笑容?

    他不想让她离开了,“你住哪?公寓?酒店?”

    她试着扭开链扣,试了几次,并未成功。

    “原来的链扣坏了,这是新安上的。我帮你。”

    她不信任地觑看他一眼,不甘不愿地交出项链。他轻松解开来,她伸手欲要回,他却躲开她的手。

    “转过身去。我帮你戴。”

    她看看项链,乖乖照做。这项链似乎比她自己、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她这么呵护着,他都要以为自己手上拿着的,不是项链,而是她的命。

    伊藤刻意放缓手上的速度,“你是哪国人?”

    “……”

    “美国?”她的英语是美式口音。

    依旧不回答。

    伊藤无奈,他又一次见识到,这个女人沉默的功力。

    “你好。”教授起身,接过雏递过来的资料。

    “你好。”雏微笑,与教授握手,落座。

    她以交换生名义进入斯普林大学本部进修,手续陆续办好,她提前来此与教授见面。

    简单的面谈过后,她便可成为大学生之中的一员。

    新奇的体验。

    教授看完资料,将经过签名认证的学期课表交给她,“5天后正式开课,有没有问题?”

    少女的脸,混合了亚洲人的娇俏与西方人的立体,彰显一种无法划分边界的美感,“没问题。”

    说话的时候,自信洋溢

    教授很满意,起身,再一次伸手:“欢迎加入我们。”

    校园,阳光甚好,明媚。台阶上,树荫下,有人捧书,有人接吻。阳光普照,没有y影。

    雏一路穿过这一道青春洋溢的风景。

    夏末季节,又是白天,雏微眯着眼,抬手,看阳光穿透指缝。

    有怀抱着厚厚书籍的情侣与她擦身而过,欢笑声在阳光下流溢,却也丝毫打扰不到她。

    “真的是你!”年轻男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原本是懒散地眯着眼的猫,可闻言转过脸来时,温暖表情,瞬间冷却。伊藤看着,有趣。

    上周末,这个女人闯入他的公寓时,是什么样子的?伊藤偏头想想:不及现在这般,纯粹的漂亮。

    仆人

    蒙拉家族出资,在缅泰边境建造的民用医院落成,剪彩仪式,就在今日。

    前一天,边界附近、泰国一侧,才因连日来的大雨,发生山体滑坡,今日,却已经不见任何y霾之势,工人连夜赶工清理了道路,保证蒙拉家邀请莅临的客人们,能够准时出席。

    这个时候,阳光晴好,放眼处,一派生生不息的景象。

    西黛跟在阿爸身边,阿爸穿军装,宾客拥簇在身边,阿爸神色还算轻松。她则穿着穿英式校服的衣裙,看着就像个洋派的小姑娘。

    医院在靠近大门处特意开辟出一区,蒙拉在此招待前来的客人。

    客人们陆续到了,恭敬地与蒙拉握手,谈笑,西黛见阿爸一一应着,眉头却是越皱越深,连副员进屋来,提醒他剪彩时间快到了,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西黛拉阿爸的臂,“阿爸!时间到了!”

    蒙拉这才反应过来,看女儿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拿过桌上一面方巾,擦拭了手心之后,这才由副员指着路,去外头准备剪彩。

    剪彩现场热闹非凡,缅泰两国官员,红十字会代表,蒙拉家的好友,附庸,以及几百民众,人头攒动。

    艳红喜庆的花带已经准备就绪,站在花带前的每一位客人,身旁都跟着一名身穿民族服装的女子,她们托着放有剪刀的托盘,笑容明媚,不输头顶的日头。

    西黛坐到后头纳凉的棚伞下,遮着荫,喝着冰镇的水,看着眼前的一派热闹景象。

    阿爸的背影,在女儿的心中,巍峨如山。可是,西黛看着看着,视线不禁投向了别处。

    她环顾了四周,没有找到想见的人,眉目落寞下去,咬着吸管,牙关紧闭。

    站在中央的蒙拉,愁眉不展,左手边的位置空着。原本设定站位在自己身旁的客人,迟迟未到。

    宾客名单上,最前头的那一栏,空置着,司仪手拿名单上前,询问,“将军,是否可以宣布开始?”

    此刻,原本已经该燃放鞭炮的时间,已过,蒙拉又望了望远处,缓缓地闭一闭眼,“开始吧。”

    正要唤人燃放鞭炮时,终于,最重要的客人,姗姗来迟。

    军用直升机的墨绿身影,从天边远处,慢慢飞近。

    所有人都抬头望。

    旋翼转动的轰隆巨响,直升机的尖啸,慢慢靠近,震耳欲聋,掩盖了其他所有。等到距离足够近,终于看清了机身上的标志,蒙拉长吁一口气。

    飞机降落在医院前方空地上,搅乱了周边树木的静止。

    沉重的机舱门开启,一人跨下来,螺旋桨刮起的风,令袖袍都翻飞起来。

    他慢慢向人群走来。

    蒙拉立即派人前去接应,在围观人群中开出一条道路。

    西黛从位子上站起来,望着这姗姗来迟的客人,女孩子的嘴角刚扬起一个微笑,不自觉僵住,她看到了客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穆并非一人前来,他来到蒙拉身旁,微颔首,“抱歉,我们迟到了。”

    千赖接过穆的话,继续:“将军,望见谅。山体滑坡,山路不便,我们中途换乘直升机耽误了些时间。”

    “来了就好,就好。”蒙拉与穆握手。

    穆感觉到蒙拉手心的汗,还未干。他轻笑起来。

    千赖跟在他身后,目光幽深,机警地环顾了四周。雏则退到后方,静静低着眸,不发一言。

    剪彩终于开始。

    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

    雏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正投在自己后背。强烈的目光令她不得不回头看,一位洋派打扮的女子正盯着她,不放。 f

    这种时候,贵宾椅上,这么显眼位置的一个女人,雏所想到的可能的身份,只有一个。

    雏的眼睛晦暗下去。

    那个女人看她垂眸,抬步似乎要上前来,正在这时,鞭炮“啪啦”一声,欢快地响起来,雏在闹腾的鞭炮声中回过头,不理会那个女人。

    鞭炮的声音震着耳膜,西黛难耐地捂起耳朵,转身就往里走,却被自己的保镖拦住,“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西黛不耐地挑眉,看看面前的保镖,再回头看看藏在角落处的那个女人的背影,她烦躁地挥开保镖的手,小跑着进室内。

    剪彩仪式完成,雏在角落,见首领正与蒙拉将军交谈。

    她按耐不住上前。

    她有话,必须要赶紧对首领说。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越矩,可她担心沙玛。

    沙玛越狱,潜逃回之前投靠的蒙拉家,愚蠢的小子,以为自己这样就能逃出生天,却不知蒙拉的二少爷,根本没想过要饶了他。

    那个二少爷,雏和他通了话。

    “如果,你能阻止这场联姻,你弟弟,可以保住一条命。”

    他们家族内的纷争,却要牵扯上她弟弟的命,雏无话可说。

    她暂缓手头的事,急忙赶回来,却在抵达曼谷机场之后不多时,便被首领的人压着上了直升机。

    在机舱中等候许久,首领才出现。

    为什么要把她绑在身边?为什么要她陪同参加剪彩仪式?……穆并不多费唇舌解释,跟在她身边的千赖,也什么都不说。

    而就在方才,雏见到的了那个眼光带恨的蒙拉小姐——

    她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她亦知道这个小姐对自己的怨恨。这个女人的恨,光从眼神,就能明晰。

    只因为她曾经绑架过她?或是,记恨着她曾经给过她的一巴掌?

    雏不明白,可她明白的是,这个女人的美丽,男人会为她动心的。

    千赖拦住雏,压低声音责备,“你怎么忘了规矩了?”

    4 “可是……”雏话到一半,噤声,无望地看着首领的背影。

    如今,整个东南亚都在盛传首领与蒙拉家族的这场联姻。虽然双方从未表态过,但这半月来,两方过从甚密,今天,更是在公开场合共同路面,可以想见,今日过后,联姻的传闻,会炒更是沸沸扬扬。

    你做得到吗?——

    雏扪心自问。

    没有答案。

    穆的背脊,在她的目光下,不为人知地僵了僵,继而,他低声对蒙拉说了句,“将军,抱歉——”话音落下,他竟回过头来。

    雏紧张杂乱的心令她一时间无法与首领对视。

    千赖自行退开。让出道来。

    他来到她面前,“想说什么?”

    他审度地瞅着她。

    雏的声音梗在喉咙,眼眶都被红了,最后,却只是猛地低下头,摇摇脑袋。

    她要说什么?

    不要结婚?怎么可能?她离开这些日子,头发明显长了些,低着头,发丝垂下,遮住了眼。现在四处都不安全,她这时候回来,无疑是添乱。

    迫于无奈,只能把她带在身边,最起码,安全些。

    他抬手,几乎要拨开她的头发了,手却在中途变了方向,拍拍她的肩,音色笃定:“先下去。”

    雏咬着牙,肩膀上的重量告诉她,他是真的已经不把她当孩子了。

    不再亲密。

    换做从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