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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这一片战争绵延不断的土地上,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有危险发生。他趴在芦苇丛中,等待着,观察着。他先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然后看到一个女人,开怀大笑。声音在阳光明媚的空气中飘荡,那么自由而欢乐,如同歌曲般优美。村子里的女人是不会那样大笑的,但图库姆能肯定是笑声。接着他看到她从湖中走出,向他走来。她的秀发有如天上飞翔的夜鹰羽毛,披在背后。她的皮肤很苍白,如同裹着晨曦的薄雾。图库姆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她肯定是精灵或幽灵,他好害怕。

    女人回转身,和水面说着话。图库姆注意到有个男的游在她身后,也走出了水面。他很高,皮肤白皙,但头发是象太阳一般金黄色的,略带红色的光泽。当他们走近图库姆的藏身之处时,他看见那男人的眼睛是一种奇怪的灰色,象高山顶峰终年不散的灰色积云,眼眸锐利而清澈,又象天空盘旋俯瞰的苍鹰。图库姆肯定这一对高个子是从山谷远方的白色山巅下来的幽灵。他们皮肤那么白,不可能是地上的凡人,看起来象人类,但肯定不是人类。

    那个男的追上那个女的,牵着她的手。图库姆只见过妈妈牵小孩子。然后他们又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俩人面对面,身体贴在一起,手臂紧紧地抱着对方。那个男的俯下头亲吻女人的嘴,似乎给了什么东西,又似乎接受了什么东西。图库姆搞不清楚他们交换了什么东西,但看起来交流开始迫切起来。图库姆继续观察着,睁大了双眼。交流继续进行,那个男人不再咬那个女人的嘴,开始慢慢用口接触女人的身体,最后来到女人的双腿中间,似乎在那里流连。那个女人呻吟着,但并不痛苦。图库姆感觉得出来,似乎那个男人正在取悦那个女人。

    过了好久,图库姆的腿都蹲麻了,那个男人抬起身体,压在女人的身上,开始了图库姆早已熟悉的动作和声音。当德格沃泰去他母亲的“伊拜”时,图库姆会被叫到“佩莱”睡觉。有时他和别的男孩会在森林中,撞见村子里的男女在那里野合。孩子们会偷偷观察,直到按捺不住的偷笑打断了情人的幽会。

    图库姆心里放松了些,或许他们不是幽灵,幽灵肯定不会进行这种行为。他看到那个女人紧紧缠住那个男的,身体和面孔绷得好紧张。他们似乎很不舒服,被欲望束缚住,幽灵应该彼此没有这种需要。突然,那女的发出一声叹息,男的轻吼了一下,身体一阵颤抖,停住不动。女人的手臂从他身上滑下来,过了一刻,那男人重新慢慢地扭动身体,亲吻着女人的胸膛和脖子。那女人也亲吻着男人,图库姆对这一神秘的交流充满了好奇和感动。

    图库姆害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被发现,偷偷地回到猪群那里,兴奋地发抖,一半是因为身上湿透了,一半是因为刚刚的情形。他不情愿地沿着山间小径回到村子里,一路上边走边唱着歌。他决定暂时不告诉家里人和村里人,他要等到时机成熟才说出来。那两个奇怪的人会不会神秘消失呢?他有点担心,但依然兴奋。

    虹←桥书←吧←。hqdoor。←  第68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67)

    “图库姆,”当晚,他的母亲这么评价他,“你看起来好象逮到了耗子的猫一样。”

    图库姆微笑着,跑上自己的阁楼。他躺在干草堆上,竭力回忆着他们的音容笑貌,却发现重要的细节都忘记了或没看清。第二天早上,他焦急地准备出发,他还有问题要去弄清楚,得再去观察一回。他的母亲惊奇地发现他只拿了一个烤番薯就冲出去,来不及拿第二个,带着猪群出发了。

    来到湖边时,由于走得太急,又兴奋过度,他气喘吁吁,但还是静悄悄地走近湖边,不让自己被发现。看到小屋时,他松了口气,摇了摇头,总算这一切并非自己的想象,他们还没有消失。那一男一女没有穿戴男人的护甲或女人的粗布衣,坐在火边,煮着早餐。

    在那一天里,图库姆看到神秘的接触经常发生,并不每次都伴随他熟悉的动作,但总会有抚摸和亲吻。有时他们会分开一阵,但再见面时,总会爱抚对方。然后那男人的一处器官会膨胀起来,进入女人的身体,和大多数动物一样,互相满足对方。图库姆开始相信,他们不是幽灵,而是“阿库尼”(人类),和自己一样。或许,和那个可怕的“诺曼德”一样,他们从南方遥远的土地过来。他不再害怕他们,心里决定有一天要和他们会面。这一心思让他的膝盖紧张得发抖,但他已经决定了,只是得再想一想时机而已。

    第二十章

    他爱她——毫无保留地爱她。这一想法强烈地冲击着他,让他的眼里充满泪水,内心汹涌澎湃。她的外表很迷人,他无力抵挡或回避,但还有另一种感觉,席卷而来,在第一天她走到湖边时把他淹没,重新定义了他的生命。尽管他还心存犹豫,但再也无法否定他爱她。

    迈克尔仰天躺着,陷入了思索中,静静地望着天空,对几天来的激情感到惊奇而惶恐。他回忆起在麦提亚庄园那个池子,她游到自己身边——脸上带着惊恐和羞涩;当她触摸自己的时候,他被她的勇气深深打动,需要多大的决心才能征服自己的恐惧。

    他看着她从湖里走出来,跪在自己身边。

    “我爱你。”他轻声说,心里想着这真是一个奇迹。过去几天里,他跟她说了一百遍,但每次说出来,都会有新的感觉。

    他们从来不仅仅是简单的同事关系。从第一次相遇,那天傍晚在花园里见到她那时起,便充满了奇妙的感觉。她不单单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伴侣。生命中第一次,他找到了可以完全倾诉的对象。他告诉她童年的经历,他所遭遇的事情,这些他都从未告诉别人。他告诉了她朱里尼的事情,一切来龙去脉。当他说完之后,感到无比的轻松。她听完了全部事情,依然爱着他,让他获得了解放。

    凯瑟琳坐在他身旁,轻轻用手指挠着他身体的痒痒,弄得迈克尔坐立不安。她喜欢看他的身体——那么结实强壮——她喜欢看他行动,特别是他轻盈迅速的跑姿,似乎足不沾地,却能横穿草原,毫不疲累。

    他的身子蜷了起来,凯瑟琳对文身又产生了好奇。

    “这些文身是怎么来的?”

    “它们是伊班部落的标志。在我上大学前那个夏天纹上的——在去马哈坎河的途中。我经常和我的朋友阿玛德去那里,但那个夏天,我一个人去。途中遇到了急流,船沉了,我也受了伤。在我扎好新的木筏前,伊班人抓住了我。老柯,他们的头人,是波尼奥最著名的猎头战士。他是我父亲的老对手,住在麦提亚庄园附近巴列图河的上游,依然在从事杀人放火的勾当。但父亲不想逮捕他,他和苏丹商量后,把老柯和他的族人流放到内陆山区的马哈坎河流域。他在那抓住了我,要求一大笔赎金,但没对我怎么样,还把我当成了村里的一员,那就是文身的由来。”

    “那这个是什么?”她摸着那只风格独特的动物图案。

    “一头豹子,我杀了它,他们认为值得用文身纪念。”

    “真是方便,可以一眼看到彼此的历史。那这只呢?”她指着最小的第三个文身。

    “我的婚姻状况。”他转过身,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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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68)

    “哦。”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紧张,“我猜是单身?”

    “已婚的标志。”

    她很迷惑,“但你那时还没和卡拉结婚呢。”

    “是和明娥,老柯最小的女儿。”他停了停,让她有机会从惊讶中恢复平静,“我毫无选择余地,但也不能说我是真心反对。一天晚上,我逃了出来,把明娥留在了村子里。”

    “她知道你要走么?”

    “不知道。这是我一直觉得羞耻的事情,我想过——很想——带她一起走。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一走了之,离开她让我很难过。”

    他最后的话让凯瑟琳心中一阵痛楚,她尽力忘了它,“那她后来呢?”

    “我也知道不多,我听阿玛德说,事后不久,她改嫁给了邻村的丧偶头人。那并不奇怪,伊班女人不会单身很久——明娥又非常漂亮。”

    “那她的床上功夫呢?”她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问。

    “怎么评价呢?”他问道,眼睛开心地眯了起来。

    她对自己尴尬的脸红感到很气恼。他翻过身,把她拉到身上,亲吻着她的嘴。然后仰起头,眼神严肃,手抚着她的脸,“如果你硬要和每一个和我上过床的女人作比较,那么你会多一些无谓的痛苦,忘了吧。”他温柔地说,“我爱你,胜过爱任何人。你要知道,那是不能比较的。”

    他气恼地合着她的脸,“凯瑟琳,凯瑟琳。”他责怪道,“看到你总是怀疑自己让我很难过,这样会毁灭我们的。”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每次他提到别的女人,妒忌会象一把火热的剑,深深地刺痛了她。但明娥这个名字并没有让她感到威胁,而是另一个她不敢提及的名字让她最为担心——卡拉。卡拉怎么办?自从那晚在麦提亚迈克尔终结了彼此的关系后,两人再也没提过卡拉的名字。凯瑟琳可以和迈克尔分享她最隐秘的秘密和最黑暗的恐惧——但这一个除外。她害怕提起卡拉,害怕会失去他。突如其来的恐惧穿过她的身体,她颤抖着。看到她还害怕,他搂着她,给她以安慰,用爱情保护她,直到地老天荒。

    第二天,迈克尔在湖边发现了一行足迹,属于小孩子的足迹。再仔细看,找到了更多的痕迹,有新有旧,都是同一个小孩的。

    “看来最近我们来了一个未曾露面的客人。”回来时他对凯瑟琳说道。

    她惊叫了一声,转身拿起卡其布长裤和衬衫。

    “何必要那么做呢?”他问道,“无论是谁看到你穿着衣服都会比看到你不穿衣服更加惊奇。而且,他——或者她——已经看过我们光溜溜的样子了,还有我们每天做的事情。”

    “哦!”凯瑟琳又惊叫一声,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将迈克尔的裤子扔给他,“我不是为任何人穿衣服,只是让自己感觉好一些。该死的偷窥贼,叫他去死吧。”

    “谁说是‘他’的?难道说你对男人有成见吗?”他说着,取笑着她。

    “敢跟我打赌那不是个男孩吗?”她讽刺地说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只有长到14岁,到那时我们才变得更直接。”看到她的反应,他大声笑道:“我倒不会对这个问题担心太多。他大概8、9岁左右。”他伸出手,解开她衬衣的纽扣,摸进她温暖的胸脯,她合上衣襟,他又笑了。

    “天堂到此结束。”他遗憾地说道,“我们又回到了人间。”

    第二天早上,迈克尔在芦苇丛中逮住了图库姆。为了不让他太害怕,迈克尔蹲在他面前,面带微笑,拍拍他的头,把眼睛睁得贼大的图库姆扛在肩上,回到凯瑟琳身边。图库姆看起来惶恐不安,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看起来可怜巴巴地。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他的肚子鼓得老高,四肢却瘦得象麻杆。长长的护裆布的绳结松开了,滑到身体一旁,在难堪的时候,它总会这样,让他更难为情。鼻涕开始因为寒冷而流下来,看到凯瑟琳怜惜的表情,图库姆禁不住笑了出声。他是个惹人爱怜的小孩,凯瑟琳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很快,俩人就弄明白,图库姆想让他们跟他回村子里去。现在他被逮到了,他渴望着家里的平安。这可是一个不能错过的人类学研究的好机会,但俩人都不愿离开这个秘密小天地。迈克尔看到她脸上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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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69)

    “我们得去,”他对她说,“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在这里,别的观光客会如潮水般涌来。”

    俩人收拾了行装,跟着图库姆和猪群,下山来到山脚旁的村庄里。走到村子附近时,图库姆指着小路旁边被野草掩盖的地方,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在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间,开始用力快速地摩擦,生动地向俩人表明这里是村里男女幽会的场所。他朝迈克尔和凯瑟琳重复着动作,哈哈大笑。凯瑟琳想到肯定被他看在眼里的一幕,面红耳赤。迈克尔笑着说:

    “别担心,毕竟,他接受的教育要比你开放得多。”

    她只希望图库姆在向村民讲述时不会说出太难堪的细节。村民开始聚集,有了图库姆的在场,他们受到了欢迎。如果没有他,得花上几天乃至几周的时间建立信任,战士们或许会因为警惕而做出危险举动。

    陌生人到来的兴奋平息后,迈克尔和凯瑟琳住进了德格沃泰家隔壁空置的“席里”。图库姆认了迈克尔作自己的“纳米”,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肯让自己搬进去一块住。毕竟,他们还有什么好躲藏不给他看的?他一整天闷闷不乐,但原谅了他们。每天早上去放猪前,他都会去看望俩人。下午回来时,又会过去一趟。迈克尔和凯瑟琳很快学会了达尼语,凯瑟琳记录下了语言的结构和词汇的语音。铅笔和纸张现在是最宝贵的财产,必须用最简洁精确的书写好好加以利用,记录得密密麻麻,但还能辨认出来。她的相机不见了,无法记录达尼人的日常生活,于是迈克尔用素描帮她记录——简单而生动地勾勒出生活的情形。这不单单是记录,而是生动的艺术。

    达尼男人,而不是女人,更加注重外表,每天会花上很多时间打扮,互相抓虱子,用木枝做成的小镊子拔干净身上和脸上的毛发,只留下一小撮胡子,只有老男人对外表不在乎。

    食物是通过劳作耕种得到的,捕猎主要是锻炼用途,因为大多数猎物都被捕杀殆尽,剩下的都逃进了深山,捕猎比较危险。但时不时,男人们还是能猎到蜥蜴、禽鸟、大大小小的动物,他们很喜欢吃,连昆虫也不放过。

    达尼人的生活围绕着战争而展开,主要由男人进行。山谷里的50;000名达尼人分散居住,形成了十二个部落——彼此都是敌人。通常,一个部落每次只与另一个部落开战,但有时也会临时联合起来,进行大规模战斗。瓦里达尼,图库姆的村子归属的联盟,与南方接壤的威塔亚达尼部落联盟是世仇,代代作战。

    4个月来,图库姆每天早晨看着迈克尔刮胡子。他喜欢往迈克尔的小镜子里看自己。他惊叹镜中的形象与迈克尔为他画的素描出奇地相象。达尼人除了在仪式进行时在岩石上作画和在弓箭上作雕刻外,没有什么艺术概念。图库姆发现迈克尔的绘画是两个陌生人能做的事情中最神奇最不可思议的。迈克尔给图库姆一根铅笔和一张珍贵的白纸。图库姆为铅笔能画出的东西而兴奋不已。他给迈克尔画了张像,迈克尔庄严地宣布画得很象。

    图库姆不单单对刮胡子和画画感兴趣。达尼人从不洗澡,图库姆发现迈克尔和凯瑟琳天天都会去清澈冰冷的泉水沐浴洗衣,觉得是不可思议的危险举动。他们用猪油和木灰过滤的树碱做成肥皂,在皮肤和衣服上涂涂抹抹。图库姆偷偷地试了一回,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些黑色东西掉进水里,十分惊恐。他总结认为正是使用了肥皂,他们才那么白,他们洗干净了身上的颜色。图库姆发誓要避开水源。害怕自己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阿库尼”——人。

    凯瑟琳和迈克尔几个月来种着自己的小菜园,养着从德格沃泰那里要来的两头仔猪。凯瑟琳经常和迈克尔一道去打猎。但有时,迈克尔会去深山,那里野鸭、鸽子比较多,由于路程比较远,得在野外过夜,这时凯瑟琳就得留在家里,因为山区夜晚很冷,她的身体顶不住。迈克尔对她那么重要,以至于他不在的时候,她感觉非常孤单。这也提醒了她,尽管两人一直没说,相聚的日子终究不能长久。最终,他们会分开。然后呢?在他不在的漫漫长夜里她很担心害怕,平时她却很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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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节:第一部 大地的早晨(70)

    早上,迈克尔又出发去打猎。图库姆和平时一样,带着热气腾腾的烤番薯和凯瑟琳一起吃。达尼人没有陶具也没有器皿,只有骨刀和竹刀。他们用手进食,用叶作盘,并拿椰壳充当水杯和容器。

    图库姆喜欢告诉凯瑟琳村里居民的历史和故事,但他的话并不可靠,因为遇到不清楚的环节他喜欢随口胡诌。他天生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可惜生活的文化没多少神话故事和口述历史,埋没了他的天才。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进屋时他告诉凯瑟琳,并同她一道烤火。

    “是什么,图库姆?”她微笑着问道。

    “因为你不是‘阿库尼’,因此也没有‘伊代’,也就是没有让你真正快乐的歌唱的种子,所以我带了这些给你。”他摊开手掌,里面有几颗细小的种子。

    “这些是什么?”

    “山谷里白花的种子,因为你没有自己的种子,可以用这些代替。”他仔细地把种子放进精心编织的叶子袋中,再绕上一根兰花纤维绳子,挂在她脖子上,然后站开几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袋子就吊在她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