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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但是,为什么人们能够从中感受到的还有一种无边无际的忧伤?那忧伤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人们不得不发问:他们要去向哪里?爱情的天国,还是死亡的地狱?没有人知道。

    在《华尔兹》中,卡米尔不仅仅是一个雕塑家,还是一个音乐家。这对情人离开了喧嚣的人世,透明而孤独。他们在永恒的安静与和谐中迷失了自己,他们在倾听,倾听着神圣的天籁之音。卡米尔要表现的,是r体、灵魂与精神和谐地融为一体的爱。《华尔兹》这个主题,清晰地传达了卡米尔关于爱情的理念,那就是r体、灵魂与精神的和谐统一。

    正是卡米尔的情感和灵魂给了她启示,她在这启示下赋予这对男女以生命。而运动着的舞蹈被雕塑家用凝固的石头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的生命也将因此而永存。那似乎就是卡米尔与德彪西先生吧,在那个冬天的夜晚,寂静无人的小街上,他们永不停止地舞蹈,舞蹈。空气里都是欢笑……

    在展览会的一角,德彪西先生默默地望着卡米尔。他们又见面了。

    她也看见了他,高兴地向他走来。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眼圈呈现出淡淡的黑色,那是她长期超负荷工作的纪念。德彪西先生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没错,这是她,那个他曾深爱过的幽灵般的女人。

    “您来得正好,德彪西先生。”卡米尔把他领到《华尔兹》跟前,“这座雕塑是送给您的,请您收下吧。”

    德彪西先生微笑着收下了这份礼物,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会场。卡米尔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如果当初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也许一切都是另一副样子了吧?卡米尔不知道,这座雕塑一直被德彪西先生摆放在他房间的壁炉台上,不许任何人挪动,直到他去世。

    卡米尔站在喧哗的大厅里,一种巨大的孤独感突然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她所认识的人,父亲、母亲、弟弟、罗丹……他们谁也没有来。现在就连德彪西先生也走了。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全都消失不见了呢?

    想到罗丹先生,卡米尔记起她在他的雕塑室里看到的另外两座雕像——《正在康复的女人》和《永别》。她与他恢复了关系,但那仅仅是为了完成她的雕像,仅仅是工作关系。他们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那天,为了她的《克罗托》,她去他的雕塑室挑选石头,却被那两座雕像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哭了,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两座雕像的时候,她竟然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另一位雕塑家的作品前流下眼泪。她在雕像里看到了自己,比镜子里的自己还要理解得透彻!石膏像披着皱褶,两只手好像在托出最后一个吻,脆弱到让人心疼,好像正在慢慢地走向死亡的深渊,却又在做最后的挣扎,她在呼喊,呼喊不要扔下她!那是对她多么真实的写照!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痛苦和悲哀,心被狠狠地揪着。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淌在她悲戕的脸庞上,她浑身颤抖。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天,当她躺在苍白的床单上彻底绝望的那一刻,他已经一眼捕捉住了一切,理解了一切。何苦还要为两人的生活作徒劳的斗争呢?二十八岁的卡米尔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情人,而是一个丈夫了。否则,她的名声会变得很坏,特别当她是一个艺术家并打算为了雕塑而献身的时候。但是结婚、生子、家庭,这一切都不会属于他们!上帝赋予了他们才华横溢的灵魂,也剥夺了他们享受平凡夫妻生活的世俗幸福!她永远不会有丈夫、不会有孩子,不会有家。惟有石头,能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他们俩之间不断延伸,不断蔓延,不断产生遥远而渺茫的希望。只有那块石头,那块意味着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石头,才真正属于她!

    那天晚上,卡米尔失魂落魄地回到意大利大街一一三号。她的脑海里充满了罗丹和罗斯的身影。他们在她面前寻欢作乐,炫耀着胜利。她神经质地拿起笔,在草纸上疯狂地涂画,一会儿的工夫,三张素描跃然纸上:

    第一张素描:一个精疲力竭的男人,蜷缩在一个泼妇的干瘪的茹房上。她有跟罗斯一样高高盘起的发髻,而那个男人惟恐失去这个女人,双手紧紧地抱着她不放。

    第二张素描:两个全身赤l的男人和女人,p股紧贴着p股。那个像罗斯的女人,背上披着散乱的头发,趴在地上,十指用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而像罗丹的男人则紧紧抱着一棵树,不愿放手。

    第三张素描:现在有三个人。一个面目可憎、丑陋不堪的小老太婆,带着怨毒的眼光,光着p股,挥舞着一把扫帚。旁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紧紧搂抱在一起,他们的中间横着一块石头。而他们的脚上戴着铁链,手上也戴着镣铐,铁链的另一端挂在墙头。那个女人在努力地攀爬,为了留住那个男人,粉身碎骨她也不怕!

    三张素描,在那个夜晚,忍受着嫉妒的折磨,拼命喊出了卡米尔的绝望之声。

    ……

    “扑通!”卡米尔重重地从椅子上摔下来,倒在桌子上,头狠狠地砸在纸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窗外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周围一片寂静。她望着镜子里自己,面色苍白虚汗淋淋。那个可怕的梦魇!卡米尔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她工作得太过分了,她把自己埋在无穷无尽的素描和石灰屑里,用工作来宣泄自己的情感和伤痛,而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卡米尔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安了安神。既然展览会已经结束,她决定在周四离开这里,出去走走。她想跟罗丹打个招呼再走。不辞而别,这种事她不会做。

    “……我决定周四动身,正好维西埃小姐来看我。她对我讲述了各种有关我在利斯莱特的虚构的传说。传说我被悬吊在一把红色的伞上,深更半夜从城楼的窗户里飞了出去。并同这把红伞一起在森林中熊熊燃烧!”她动笔给罗丹写信。那把红伞,漂亮的大红花伞!记得在得到这件礼物后的一天,罗丹邀请她一同参加一个晚会。届时他想把她介绍给他们,那些巴黎的社会名流、艺术家、评论家们。卡米尔当时兴奋地跳了起来,那不仅仅是因为要去见这些人,更重要的是罗丹先生愿意公然带着她去如此隆重的公众场合,那意味着她在他心目中无法替代的地位!正当卡米尔暗自高兴的时候,罗丹却准备告辞,约好明天这个时候准时来接她。怎么?他不留下来吗?他十分尴尬地站在她面前,嘟囔地说罗斯身体不好,留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但是明天,明天晚上他一定会留下来陪她。于是,她又开始了没有结局的幸福生活。然后是罗丹的不告而别,孩子的死亡,她的《克罗托》和《华尔兹》……

    也许罗丹的确是真心希望陪伴她一生的,他幻想可以和这个女人一起过着脱俗的生活,但是艺术上的绝世才华遮掩不了他作为一个世俗男子的人性弱点,浪漫的艺术幻想也阻挡不住现实生活的复杂和残酷。卡米尔曾经对他说:“你做着田园诗式的美梦,但我们其实是游离在墓园里的鬼魂。”她无法忍受和另一个人分享罗丹,那对于她而言是一种挣扎。回想起过去和罗丹在一起的甜蜜岁月,那爱恨交织的矛盾像虫子一般吞噬着她。卡米尔是弱小无助的,于是她逃了出来,瑟缩在幽闭的空间里,把所有的生命精力和热情刻进大理石。然而她却逃不出爱情反面那张残酷的世俗罗网。

    第五章

    平静(1)

    一切又恢复了卡米尔期待的那样。

    她的身体变得结实灵活,已经能够再次投入到长时间的雕塑创作中去了。她的肩膀不再柔弱,她要开始实现征服命运的计划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卡米尔心里清楚,因为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卡米尔站在窗口,望着巴黎这座城市。她扶着阳台的栏杆,大口呼吸着巴黎的空气。她想起了弟弟笔下的《漫步者》,而她就是这样一个足迹遍及整个城市的漫步者。啊,只有保罗能够这样准确地塑造出她的形像,这个天才的诗人!她刚刚和家人一起吃过晚饭,全家围坐的场面让她不由得思念着弟弟保罗,他去美洲大陆一年多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吧。卡米尔焦急地盼望着能够早日见到他。这家伙,居然一个人登上了远洋巨轮,而这也是她惟一还没体验过的事情,有朝一日,她也一定要去见识见识。保罗信仰上帝,可她却什么也不信。他们曾经为了这个大吵过一架,结果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卡米尔固执地认为,要不是为了这倒霉的宗教,保罗也不会让自己过着一种苦行僧般的生活。

    “天冷了,把窗户关上吧。”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卡米尔的身后,她一直在替罗丹先生感到惋惜,和所有的人一样,她也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分道扬镳,“这个伟大的艺术家,如今变成了一个可怜虫。……”卡米尔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嘟囔。

    罗丹先生的离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曾经通过罗歇·马克思——他们共同的朋友——向她转达他的思念,恳求卡米尔回到他的身边。罗歇忧伤地说:“罗丹先生现在整晚失眠……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他变得那么苍老,脸上出现了很多斑点……他去了乡下,很多人都在他的背后议论说他完蛋了。您是知道的,罗丹先生他爱您……”但是卡米尔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事情没有您想像的那么糟糕,罗歇先生。我答应您,如果需要,我会给他写信的。”她现在不想听这些,只想工作,为了自己工作。现在,人人都知道,卡米尔·克洛岱尔要单飞了。

    卡米尔注视着这座城市,扫视着路上的行人。她的头发被风吹散了,波浪般浓密的发卷遮住了她的脸。她感到自己已经和巴黎结合在了一起,再也不愿意离开它。虽然这座城市充满了喧嚣,但是卡米尔却心如止水。她觉得自己是这样一个自由自在的富有的女人,不再为爱情忧心,不再担心会被情人抛弃,也没有对孩子的牵挂,她将为她所热爱的雕塑完完全全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事实上,卡米尔也已经在不断地获得成功了:刚刚结束的最后一次作品展示会好评如潮,订货合同也多了起来。她的《飞天之神》、《城堡小女主人》等作品都受到了人们的称赞。据说罗丹先生曾经在《飞天之神》面前落下泪来,没有人知道《飞天之神》是卡米尔为了和罗丹先生断绝关系而做的,除了保罗,只有他理解她。她的身心都变得坚强有力,眼睛里闪耀着自信的光芒。

    卡米尔刚刚从阿塞搬回来定居,是父亲给了她一小笔钱资助生活。可是,父亲已经老了,虽然他依旧那么温和体贴又易于发火,他也需要看到女儿的成功来获得一点安慰。保罗也曾经给她寄过一些钱,但她不愿意用他的钱,所以总有一天也要把保罗的钱还上。因此,卡米尔必须努力地工作,幸好订货合同都到了,她将不会过分地挑剔,只要按照要求做好就行了。对了,父亲明天还要去她的雕塑室呢,她要给他展示自己下一个展览会将要展出的新作。她现在既是“造物主”,又是粗雕工,自己尽可能地完成所有的工作。“一个点也好,一条线也罢,一切都将有血有r,栩栩如生。”

    那天晚上,保罗从波士顿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去了卡米尔那里,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年轻人拉小提琴,是德彪西先生的忠实追随者。德彪西!听到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卡米尔吓了一跳,幸好没人注意到她不寻常的表情。她应当保持冷静的。

    下午,工作开始了。一个日本男人充当了卡米尔的模特儿。刚刚干了一会儿,门铃就响了起来。在卡米尔打开门的一刻,她慌了手脚:居然是母亲站在门口!她是来给她做饭的吗?怎么会呢?怎么会在此时此刻突然跑来?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房间里的内容母亲一览无余,卡米尔至死都不会忘记她那恐怖的表情。

    那个日本男人光着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出神地回应着母亲的目光,好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等着聆听上帝的教诲。卡米尔做好了准备,等着母亲尖叫、跌倒,然后昏厥。但是母亲却转过了身,铁青着脸把她推向门口,接着转了个圈向那个日本人跑去,对他伸出了手。日本人则弯腰鞠躬,行着隆重的礼节,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没穿衣服这个事实。卡米尔被这一切弄懵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位日本人已经穿好衣服,和母亲坐在一起畅谈了起来,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那么亲密。她的母亲居然被这个日本男人征服了。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出奇地健谈。她对每个人的发言都要发表一番议论。她告诉大家他们曾经的邻居——一个老侯爵——“那个耳朵里长满毛的老家伙”,已经被关在疯人院里了。疯人院!卡米尔痛苦地想到,她的小保罗也要进入自己的小牢房了。在他动身到中国之前,他曾经告诉她他要做一个修道士,这是他无法逃脱的命运。现在,他神情严肃,就坐在她的面前,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在想什么?他将要去哪里?

    保罗回来后不久,就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去中国了。中国!那是他们从小就幻想的地方,而且简直是朝思暮想式的迷恋。她也好想一起去啊,一起上船,把什么都扔在巴黎,头也不回地向中国进发。她送他一直到港口,好几次差一点儿就真的放开这里的一切上船去,然而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孤独地站在岸上,目送着弟弟远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家。

    现在的卡米尔已经是个有名的女雕塑家了。刚刚结束的五月美术展览会对她而言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成功。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她的《画家》和《城堡小女主人》。各种各样的恭维、赞扬——当然也包括批评——雪片般地向她涌来。但是她留下来不走并不是为了这些,而是为了罗丹先生。

    “我的信使人泄气,所以它不能被送到克洛岱尔小姐的手里。——我一直以为她的地址还是意大利大街一一三号。”

    没错,就是因为这封信,罗丹先生的信,尽管是给米尔博的。她认得他的笔迹,所以当她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跳得厉害,简直都要从口里蹦出来了。

    “我不知道克洛岱尔小姐是否愿意和我在同一天到您那里拜访。我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面了,连信也没有通过。……克洛岱尔小姐一定会成功,但是我同样肯定她的忧郁和悲伤,尽管我不能亲眼见到她。……”

    卡米尔把这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她好像又一次被罗丹先生拥在怀里,被他的嘴唇和双手包围着。她终于承认自己仍然渴望着那r欲之爱,仍然那么地思念着罗丹先生的一切,他的目光、他的呼吸和他的男性生殖器。……

    第五章

    平静(2)

    十九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罗丹先生,东方出现了晨曦。

    一八八五年,罗丹先生面临着那些耻辱,是她使他重新振作起来。

    一八九六年,他苦苦地等她回来,他们重归于好。

    现在,她比以前更加迷人。正像她的《沙恭达罗》所说的那样:“当她被丈夫重新认出之后,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并再次被他狂热地爱恋。……”

    也许上帝在创造世界的时候,就是把他们放在一起来考虑的。他和她在一块儿,不被任何人理解,但那拥抱却无始无终。他们的爱情、他们的雕塑,往事在卡米尔眼前接连地浮现,她想逃避却无路可逃,大声咒骂也无济于事。人生是多么残酷啊!

    米尔博明天还会再来拿这封信,今天他把这信拿给她读,罗丹先生是不知道的。卡米尔决定给罗丹写一封信,然后在米尔博来之前溜之大吉。她不能见米尔博,不能听他跟她说起罗丹先生,否则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又要白费了。哦不,连信都不要写,不要让他再接近自己了。他生病了?他是那么顽强,他不会有事的,何况他还有罗斯照料他。

    成功并不意味着一切。自从她宣布离开罗丹先生之后,她也就与上流社会的关系网彻底断绝了联系。那些绅士、淑女、有钱的商人都不再到她的雕塑室里来,她的客户寥寥无几,连她获奖的作品都不那么容易卖得出去。而她本人呢,卡米尔向来厌倦和那些所谓的“保护人”打交道,她习惯于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埋头创作,就连社交场合必备的像样的连衫裙和帽子都没有。这样,尽管作品可能得到推崇,但是能够赢利的邀约和机会都从她的身边溜走了,那些所谓的艺术爱好者追捧的仅仅是约定俗成的作品和声名显赫的大师。现在,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可是她的手边还有着好几件未完成的作品呢。

    为了在下一个展览会上展出作品,她把所有的精力和金钱都用在了这上面。买工具和石膏、请人浇铸、联系铸造商、粗雕的工人的开支……这些都需要钱。要知道,在当时塑一座石膏像大约需要六百到八百法郎,雇佣一位模特儿也要四百到一千法郎,这还不算大理石的雕塑。从意大利运来的大理石每立方米价值一千五百到两千法郎,要是雕一个有底座的雕塑就得用大概两个立方米的大理石才